第9章 (6)
事!
大夫并不在意葉青反應,他已經處理好了褚修背部的傷口,現下将褚修稍稍扶坐起來,一點點的喂着湯藥。
葉青實在窩火,想着眼不見心為淨,再次回到了屋外昏昏欲睡。
大夫小心的喂褚修喝完了湯藥,将褚修放躺下,将他翻個身背部朝上,再次塗抹藥膏。
心裏不住的咂舌,這樣重的傷,到底是怎麽忍下來的呢。
傷口已經被處理幹淨,定期的塗抹藥膏,想必會完好恢複。大夫嘆了口氣,這般的不愛護自己,真的是讓人看着生氣。
一副湯藥下去沒有多久,褚修迷惘的睜開眼睛,嗓子裏如同着火一般。
“你醒來?”剛在一旁坐穩的大夫關切的湊了上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褚修茫然的搖了搖頭,背上的清涼讓他感知到,自己的傷口被處理過了。
只是,他是在哪裏?
必定不會是在莊內,那他是……
“沒事你繼續趴着,要不要我端點水給你喝?”
大夫殷勤的照顧,讓很久沒有感受到別人的熱情的褚修,有些不适應,不知如何面對,掙紮着想要起來拒絕。
“你不要動,臉上怎麽會腫成這個樣子?還會疼嗎?”大夫按住褚修,安撫的拍怕他的肩膀,小心的為褚修繼續抹上些藥,褚修痛得龇牙咧嘴,大夫反而笑了。
“不要怕,這不過是皮外傷,你身上傷的最重的還沒有痛呢。你是怎麽忍下來的?”大夫忍不住好奇問道。
褚修淡淡笑了,仿佛不是說自己的事一般的鎮定:“有時候,太痛了,就不覺得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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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去拔牙。
☆、第 24 章
葉青在外間聽見裏面有說話的聲音,剎那清醒了,等得焦躁不已的他失了耐性,掀開簾子邁了進去,也不想問褚修的傷情如何,只想要快快離去。
褚修将葉青冷淡的表情映入眼簾,心下一驚,幾乎要以為自己看錯了,剎那收斂了笑意,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可是能回去了?”葉青的眉宇間寫滿厭惡,像是針刺褚修的心一樣,倏然一緊。
“奴才沒事的。”
“那回去了,你已經浪費了我一個下午的時間。”
褚修誠惶誠恐,幾乎要把自己打成千古罪人的罪孽感湧上心頭。
反倒是大夫替褚修鳴不平道:“他才剛剛清醒,你不讓他歇歇也就罷了,還不找匹騾子拉他會去嗎?”
葉青挑眉,語氣嘲諷道:“你問他,他配嗎?”
褚修尴尬不已,囧的恨不得地上有縫可以鑽進去方罷休。
大夫上前一步,氣郁難平還要要說些什麽,被褚修伸手拉住了衣襟,溫和笑道:“我沒事的。”
“可是……”
“總管說的對,我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人,沒事的。”
看着褚修堅定的眼神,大夫拗不過,只有狠狠瞪了葉青幾眼,以洩心頭之憤,轉頭對褚修溫言道:“其實你現在這種情況,最好熬些藥喝。”
“不必的。”褚修蒼白的臉上強撐着笑意:“我不過是仆從雜役,哪裏那麽嬌貴。”
“那怎麽可以!”大夫正色道。
“沒事的,沒事的。”褚修安慰的笑道。
“他都說了沒事,你操閑心幹嘛?”葉青出言諷刺道:“難不成學藝不精,無人尋醫問診,怕你們藥店的藥賣不出去嗎?”
大夫惱了,狠狠的瞪了葉青一眼,轉頭對褚修溫言道:“你先不要起來,休息下,我稍後回來。”
“嗯。”褚修點點頭,應了下來。
葉青不耐煩道:“快點回來,我還有事,你要是回來晚了,小心我可走了,藥費不給你留下半文。”
大夫不屑于同葉青講話,再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方才轉身邁出去。
屋內,只剩他和葉青了。
褚修說不出的尴尬和渾身不自在,他不敢再趴着,掙紮着坐了起來,低着頭想着自己的心事,事已至此,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和葉青相處了。
聽着葉青似乎不耐煩的嘀咕什麽,偷偷看向葉青,見他自尋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反複的調整着坐姿,褚修心裏嘲諷的想着,想必同他在一個屋內,葉青心裏也不自在吧。
他在葉青面前,已經自輕自賤至如此,葉青還有不滿意的嗎。
他想不明白。
褚修覺得自己好似病了,說不出的病,他覺得自己要無法喘息了。
葉青翹起二郎腿,心裏猶如什麽在剮蹭一般,實在是難受的不得了,想要做些什麽,又不知做些什麽,說不出的苦悶。
片刻之後,大夫提着打包好的包裹笑眯眯的從外間走入。
“可是完事了?”葉青強忍着耐心問道。
“自然是可以走了。”大夫敷衍道:“你且出去等着一二,我有話同他講。”
面對大夫趕人的态度,葉青真想要好好表達一下心頭怒火,大夫半掀眼簾,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并不将他放在眼裏的神情一般。讓葉青心裏有所忌憚,只能收斂,悻悻的出去了。
山下的大夫倒是熱心的很,不但幫褚修仔細包紮好了,還送了好多藥給他,褚修多次推舉不得,實在無法拒絕大夫的熱情。
大夫扶着褚修走到外室,葉青看見褚修手上的大包小裹,冷笑出聲:“大夫,我們來算一算今天的費用吧。”
大夫一項一項說得清楚明白,在葉青的注視下噼裏啪啦的打着算盤,葉青倚着櫃臺,望着褚修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冷笑道:“這些藥,我可是不準備付錢的。”
大夫恍若未聞,仍是狠狠的瞪了葉青幾眼,以解心頭之忿,繼續對褚修言笑晏晏。
“你且放心去吃,都是不算你錢的,若是都吃完了還沒有好,你記得再找我來拿。”
褚修雙手合十,望着大夫感恩的笑了。
結清賬目後,大夫一直送褚修到門外,事無巨細的反複囑咐着,要按時下山來換藥,日常的瑣碎事宜等。
褚修只有對大夫無盡感激,不停的笑着表達着謝意。
“多謝大夫了,多謝大夫了。”
“謝什麽謝,不過是舉手之勞。”
“大夫客氣了,褚修當銘記在心。”
“在下周瑾,不要那麽客氣的一直叫大夫大夫的。”
“是,周瑾大夫。”褚修仍舊客氣有禮,客氣到讓大夫有些許不滿。
“我叫周謹,已經介紹過了,可還不知你怎麽稱呼?”大夫笑眯眯的和褚修閑話家常。
褚修頓了頓,很久沒有接觸到別人的善意,褚修有些遲疑的不适,道:“我…我叫褚修。”
“褚修?當真是好名字。”周謹笑道:“哪裏像我,瑾這個名字淺薄如同字面意思,了然無趣。”
“不是…”褚修忙道:“是老莊主寫了一堆的名字放在了竹筒裏,我們抽出來的。”
周謹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佯作無事的幹巴巴笑了起來。
褚修雖然不懂他笑什麽,可聽見別人的笑聲,心裏還是輕松了很多,畢竟他已經被壓抑的環境壓抑了許久了。
葉青從鼻孔發出大聲的不屑冷嗤,大步流星的走了,褚修對着周瑾歉意的笑笑,忙提着一幹藥品追了上去。
周瑾望着褚修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輕嘆一聲,怎麽這麽好的人碰上了這麽個混世魔王…
回山莊的路上,褚修無從顧及自己身體虛弱,氣喘不勻,小跑着提心吊膽的跟着葉青邁大的步伐,不敢多發一言。
進莊之前,葉青突然停下腳步,褚修不知所措的站在葉青的身後,只怕被他看到更生厭惡。葉青冷着臉:“這次你尋醫問藥的錢從你月錢裏面扣。”
褚修低着頭聲音細不可聞的應了一聲,表示知曉,心內格外不是滋味,別人受傷都有府內的大夫悉心醫治,獨獨他……
葉青……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莫不是沒有聽到,還是又忘了規矩?”
提及規矩,褚修不由得神思一凜,周身一震,忙應道:“我知道了。”
葉青不屑一顧,語氣輕鄙的好似褚修是什麽不屑提及的污言穢物般:“沒規矩。”
褚修努力克制着萦繞周身,讓他不自覺瑟瑟發抖的寒氣,從牙縫中蹦出:“是。”
“褚修,我是白教你了嗎?你的四十鞭白挨了嗎?”葉青的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輕蔑笑意,卻更讓褚修覺得心寒,低聲下氣道:“奴才明白。”
說不清葉青是滿意還是鄙夷的一聲冷哼,然後時不時的傳來一句訓責。
褚修低頭走着,一面心不在焉的應着,并不知葉青停下了腳步,措不及防撞上了葉青的背。
“你是不是和夏渠有什麽?”
褚修正是膽戰心驚,怕葉青發怒的時候,不知如何補救之時,突然聽見葉青這樣問道。
莫名其妙的話問的褚修一頭霧水,并不能明所以,本能應道:“我們是兄弟。”
“便是兄弟便能如此上心,到如此程度?”葉青嘲諷的笑了:“褚修,你糊弄誰呢。”
自從夏渠走後,他因為聯系不到夏渠,并未有何舉動,真不知葉青為何這樣問呢。褚修擡起頭看得分明,葉青的臉上明明是嘲諷和挖苦,褚修的心瞬間涼透,有些絕望的想着,是不是又是什麽欲加之罪。
仍然鼓起勇氣想要分辨道:“我們不過是兄弟…”
話音未落,被葉青不耐煩的打斷道:“我不想聽,随便你們是什麽關系,不要惡心到別人就好。”
褚修讪讪的想要解釋,又不敢說出口。
葉青對主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從來不加以掩飾的,難道因為地位有別,所以連帶着感情也有了高低貴賤嗎?
褚修歪着頭癡癡的想着,并不能想的清楚明白。
他厭惡自己的軟弱無能,連辯駁都不能。
而那些無病□□卻是傷入骨髓痛不欲生的情緒,褚修說不出來。
☆、第 25 章
外面瓢潑大雨,褚修被困在周瑾的內堂中。
望着枝頭綻放的花朵,被暴雨打的面目全非,抑或跌下枝頭,雖格外有味道,但褚修的心皺巴巴的開始疼了起來。
為什麽美麗不能夠永久長存呢。
驀然想到,臨河之上的亭臺,他已許久未去過了,他的日子單調的似乎只有機械的重複着。
雨打殘荷聽水聲,倒也是說不出的情懷。
若不是今日,他竟然對自己這樣的生活着毫無知覺。
他近期一直調整着時間來找周瑾拿藥換藥,管事雖略有微詞,但他每次請假時,仍是同意了。
即便這個莊內人人趨利避害,稍稍展露的善心讓他心存感激。
周瑾掀開簾子,笑着走了進來:“久等了,有位病人得了急病,耽誤了時間。”
“不礙事的。”褚修回過神來笑道。
這段時間以來,經常麻煩周瑾大夫給他換藥,總是有三言兩語的簡單交談,兩人倒是熟絡了起來。
不過,有着前車之鑒,褚修再也不敢同別人熟絡的太快了。
“我看看你的傷口長成什麽樣了吧。”
褚修乖乖的配合着,脫去了上身衣物。
看着傷口已經重新結痂了,周瑾滿意的笑了:“你放心,我可以保證,以後只會留很淺的疤的。”
“那倒是無事的。”褚修嘴角勾起淺淡的笑意:“能好了便好了。”
“能好的,能好的!”周瑾爽朗的笑着:“你且把衣服穿上吧,今日大雨,天氣潮冷,莫要受了風寒。”
“那…不用再換藥了?”
“不用了,你再也不用山上山下的跑着換藥了,安心養着,等痂脫落就好。我再給你拿一點痂掉落後塗抹的藥膏,保證不會留下什麽明顯的疤痕。”
褚修心懷感激的道了謝。
“不必這麽客氣,”周瑾笑道:“人人都有難處時,互相拉扯一把便好了。”
“雖是這麽說,仍是謝謝您了。”褚修望着周瑾,發自肺腑的道謝道:“若非您一直慷慨相助,褚修又怎麽恢複如此快。”
褚修的謝意聽得周瑾老臉一紅,竟然有人感激他的善舉,真是不知怎麽應對。
周瑾岔開話題道:“今天不着急回去吧,若是不着急我這有些藥需要配給你,你且等一等。”
“不必了不必了。”褚修忙拒絕道:“現如今我也沒什麽事了,實在是犯不着浪費了。”
“那怎麽可以,”周瑾振振有詞道:“越是後期,越要小心謹慎加強鞏固,萬一出了些許岔子,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費了?”
褚修一向唇笨,自然是說不過周瑾的,只得倚着門口看着周瑾認真的配藥,欲言又止。
實際上,他是有事想請周瑾大夫幫忙的。
但周大夫對他已經如此之好,還要給他添麻煩嗎?褚修有些猶豫說不出口。
“怎麽了?”周瑾轉頭看見咬着下唇,欲說還休的褚修,問道:“你好像有什麽話想說,那便說出來吧。”
“沒事的沒事的。”
“你的樣子哪裏像是沒事呢。”周瑾笑道:“你快點說出來吧。”
“我……我有個不情之請……”褚修再三猶豫,還是說出口道。
“怎麽?”周瑾笑着問道:“有什麽事我能幫忙的嗎?”
“能否托人,幫我送個信到邊塞?”褚修說的吞吞吐吐,心內仍是不安。
“算不得什麽難事,你有什麽要說的?”說着話,周瑾已經将手擦拭幹淨,将紙張鋪好,開始研墨。
“算不得什麽緊要的話,就想問問他,過得好不好,現在在哪裏,具體怎麽樣啊。”
“他叫什麽?”
“夏渠。”
“舊友?”書寫完畢,周瑾笑問道。
褚修沉默的點了點頭,語氣沉重道:“被我拖累的舊友。”
周瑾眼珠一轉,已經聯想到七八分了,遂嘻嘻哈哈笑着,轉移了話題,再也不提及此事。
沒過多久,夏渠便回了信,并未直言自己過得怎樣,只是将自己的地址詳細的寫給了褚修,沒有問主子可否有意思讓他回去,而是勸說若有機會,褚修過來找他吧。
褚修牢牢的默記了地址,将書信托付給周瑾保管。
周瑾耐不住心中好奇,反複幾次的試探褚修的意思,都被褚修三言兩語的岔開話題,或者幹脆避而不答,并沒有提過要去找夏渠的想法,周瑾心中也是納罕,這個褚修到底求什麽呢?
周瑾不僅一次暗示過,他可以幫助褚修私逃,會助他路上的盤纏,足夠他找到夏渠,并和夏渠二人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但每次,褚修都并不回答,狀若未聞。
周瑾真是想不明白了,這褚修,當真是怪人。
魂不守舍回到莊內的褚修,被良心的诘問折磨的坐立不安,他想要為夏渠做些什麽的迫切心情萦繞着他,讓他不得安生。
褚修再三猶豫,要不要去求一求主子,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在屋內來回的踱步着,褚修無法下定主意。
如果真的去求了主子,會有什麽好結果嗎?
最壞的結果又是什麽呢?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落在他褚修身上了,再壞能壞到哪裏呢。
想到如此,褚修幹脆一鼓作氣的轉身出門。
葉青匆匆的走向辛兆雲的院子,臨時有事需要和兆雲商量,卻看見褚修鬼鬼祟祟的站在兆雲的院外,時不時的不知往內張望着,不知偷窺什麽。
葉青心生厭惡,這個人當真是上不得臺面。
“你在這裏做什麽?”
葉青不耐煩的聲音響在褚修耳邊,褚修忙不疊的回頭,見到是葉青,褚修驚慌失措的低頭向他打招呼道:“青總。”
葉青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屑。
“你在這裏做什麽?”
“奴才……”看着褚修欲言又止的樣子,葉青心裏明白個大概了。
“是為了夏渠的事來的?”
“是,是的。”
“想求一求兆雲,讓他将夏渠調回來?”
“是的。”
“那你應該求我才是,為何要求兆雲呢?”葉青眼眸一轉,計上心頭,有心為難褚修:“你不是想求主子掉夏渠回來?那你讨好主子呀?”
褚修神情中全然的懵懂,并不能知曉要怎麽辦。
葉青心裏開始覺得厭煩,這個人怎麽笨的這樣通透!強忍着怒氣,還是繼續循循誘導道:“雖不是盛夏了,可兆雲最喜喝酸梅湯,嗜冰,但這種天氣,要從冰窖拿冰,還要去拿後廚酸梅湯,走到主子這裏,基本也半溫了…”
褚修慌張道:“我去我去!我跑步來回很快的!”
正說着話,褚修就磕磕絆絆往外跑。
青總……怎麽會又這般好心了?巨大的喜悅感沖昏了褚修的頭腦,讓他失去了歸根究底思考的能力。
啧,真是傻子,背上的傷還沒好的徹底,敢這樣運動,也不怕傷口再撕開,可是沒有人管他的,葉青心裏冷笑。
不過,顧蘇今日哪裏去了,往日不都是站在門口聽差的嗎。
想必是兆雲叫他有事去做吧,才被這等小人找了個空子。這樣想着,葉青便覺得理所當然多了。
兆雲懼熱,在自己的院內挖了很大一個池塘,連通着莊內的湖泊,得以消暑解夏。想起兆雲,葉青忍不住嘴角含笑。
葉青在兆雲院內湖邊涼亭中坐着納了會涼,掐算着時間,褚修差不多要過來了,便往兆雲的卧房走去,準備和兆雲講一講褚修的蠢事,大家一起開心笑一笑。
能博得兆雲一笑,真是他褚修的福氣。
偏偏來的不是時候,葉青面紅耳赤的聽着屋內的聲音。
大白天的,也這樣不顧忌。
葉青皺起眉頭,想着最喜歡的人現在再別人身下,還是實時實況,誰心裏都不會很坦然的而接受。
知道了兆雲不會喜歡自己是一回事,他們在一起是一回事。
能不能接受,還是一回事。
這些事根本不能夠混為一談,反正他現在心裏不舒服。
葉青皺眉要向院外走去,正見褚修興沖沖的端着好大一盆酸梅湯沖了過來,仿佛未曾看見他一般,不管不顧就要敲門往屋裏闖。
這人當真毫無眼色?
葉青瞪了他一眼,伸手攔住他,低聲喝道:“你做什麽?”
屋內人似乎聽見門外有聲音,收斂了聲音,屋內瞬間安靜了。
褚修跑的滿頭大汗,氣都喘不均勻,仍緊緊的護着懷裏的酸梅湯。讨好的對他笑道:“酸梅湯一會就不涼了……”
葉青覺得頭疼,說這人笨的通透簡直是一種誇獎,分明還帶着個蠢字。怎麽這人這般蠢笨,連個基礎的眼力都沒有?
還是是因為夏渠,連規矩都忘得一幹二淨?
越想越覺得怒火悶燒,五髒六腑都在難受,恨不得立即離了這個地方,去哪裏怎樣的發洩一下情緒,說不明的慌張充斥在肺腑,讓人焦躁不安。
“那…青總,我先去敲門了?”褚修試探的問道。
“你覺得你現在往屋裏去闖,是不是自毀前程?”
這人蠢的,真是被迫要提點他一二。
要不然,本來當他是小醜娛樂的,弄不好還要被他氣到。
褚修雖然不明白葉青在說什麽,可也理解了屋內的主子和錦墨正在做,不能為人所描述的舉動。
褚修止住腳步,讪讪的對着葉青笑着,端着酸梅湯遞到葉青眼前,讨好道:“這些酸梅湯還涼着,要不,青總喝了?”
葉青毫不留情的伸手打翻酸梅湯,盆子落地碎了一地,濺的褚修滿身都是酸梅湯,不由得一滞。
“誰稀罕!”葉青轉身拂袖離去。
褚修看着地上的碎片,怔怔出了神,褚修看得出葉青的怒氣,卻不懂到底是因為什麽。
不管什麽被打翻之後,都回不去了。褚修伸手想去抓碎片,一點點收拾起來,被碎片劃傷了手指。
褚修麻木的看着手上的血一點點流出,麻木的收回手指,心裏苦笑。
葉青,我知你我之間已無可能。
☆、第 26 章
褚修收拾好碎片,疊在手裏,四處看着想要找個地方扔一下。
幸而他是和後廚和冰窖說是奉了葉青的命令,來替主子端酸梅湯的,這碗打了尋不到他頭上的。
聽他那樣說,後廚的人雖是懷疑的眼神看着他,但想着他也不敢輕易撒這樣的謊索性給了他。
褚修苦笑着,想摒棄腦海中繁雜的念頭,不想再去多想了,忽而聽見步履匆匆的響聲,驚詫擡頭,顧蘇面色凝重低聲喝道:“你怎麽在這裏!”
褚修想要解釋道:“這裏有個碗打了,我想找個地方扔掉…”
“哪裏用得到你!”顧蘇不由分說将碎片搶了過來,喝道:“你可以走了!”
褚修轉身向門外走去,顧蘇看着褚修的背影,暗罵一聲,莫非褚修心懷叵測想要見縫插針?不然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不過得了主子的命令,去廚房催促燒洗澡水,不過這麽片刻的功夫,褚修竟然會在院子裏。他好不容易才得來了這個位置,一定不能讓別人搶了去!
真是總想反撲,養不熟的狗!顧蘇恨恨的想着。
褚修腳步虛浮,有些怔然的回房,他也不知一路上是怎麽走回來的了。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吵得他神思茫然,支撐他的只有本能反應,關門,脫鞋,換衣。
脫衣服時略有些疼痛,才召喚回褚修的神思。
褚修忙找來鏡子,用力的将頭別過去,多一點點,看了看,勉強看見身後的傷口又裂開了。
褚修不禁苦笑,這倒真是不安寧。
周瑾反複囑咐過,這種天氣,最怕傷口反複。
還是……再去找周瑾大夫看看吧。
不過……
如果去找周瑾大夫的話……數次以來已經承蒙他的照顧了,這次怎麽好意思再讓他多付出呢?
雖說是醫者仁心,可到底那些藥材也是有本錢跟着的,怎麽好意思再站周瑾大夫便宜。
褚修陷入了苦思冥想。可要,怎麽辦才好呢?
想來想去,也是別無他法。
褚修組織了許久的語言後,心一橫,去和管事申請提前發放月錢,被管事淡淡看了一眼推到了賬房。賬房慢悠悠的喝着茶,沉吟半天,褚修的心被提在了嗓子附近,不得上下的忐忑,又推到了總管事那裏。
而在總管事那裏,褚修低聲下氣的等了半天,卻連面都未曾見到,又被推到了葉青那裏。
站在總管事門外,褚修心灰意冷,想過幹脆放棄算了,直接下山同周瑾大夫講一講,也不算什麽大事。
但…萬一大夫拒絕了呢。
況且,總是這樣麻煩大夫實在是不好。
褚修站在葉青門前,內心反複猶豫着,商胄擡起眼,淡淡的憋了他一眼,狀若無事的低下頭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半眯着眼睛繼續打哈欠。
無可奈何總要試一試的,褚修咬緊牙關,輕叩着門。
“進。”
葉青淡薄的聲音,讓褚修莫名的安定了下來,輕輕拉開門,站了進去。
“何事?”葉青低着頭忙着書寫信件,并未擡頭看。
“青總…”褚修及其忐忑,低聲下氣道:“我想預支我下個月的月錢。”
本就是心情不好的葉青擡起頭淡淡的斜睨了褚修一眼,毫不猶豫的否決道:“沒這個規矩!”
“我…我真的有急用…”
“怎麽?欠了賭債了?”見到褚修慌張了的表情,葉青忍不住惡毒道:“你別忘了,你上次的傷藥錢,還未扣完!如今你月錢多少,心中當真不清楚嗎?”
他本就心情不好,因上次聽牆角了的事,他已不知如何面對兆雲,唯恐腦海裏想起的都是那些暧昧的喘息聲響,但現如今不見兆雲,那些聲音仍舊是萦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不能想明白,魚水之歡當真能讓人如此忘情,如此迷失自我嗎?
他還沒有想明白,而此刻褚修竟然敢來他面前讨嫌?當真是活膩了!
褚修蒼白了臉色,連話也開始結巴:“我…我…傷口裂開了,想去山下找大夫看一看。”
“編借口也不找個好的。”葉青嗤之以鼻:“莊內是沒有大夫嗎?你還需要特意跑道山下去?褚修你心懷不軌到底何意!”
葉青聲色俱厲,将帽子扣了下來,砸在褚修的頭上嚴嚴合合。褚修心裏發苦卻是說不出話,十根手指攪在一起,幾乎要攪成麻花的樣子,莊內的大夫不是你授意了不準給我看得嘛…
葉青站起身走向褚修,咄咄逼人道:“褚修,你到底是何心思!”
“奴才沒有…”
“沒事就滾出去!”葉青指着門怒吼道。
褚修雖然惶恐,但并不敢多言,打稽退了出去。
葉青看着褚修出去,明明應該心裏應該覺得舒心了,卻莫名覺得不放心。回到書桌前站定,拿起筆卻心亂如麻,再無心看閱來往書卷。葉青惱火的重重摔落了筆,思緒飛轉,竟不知自己在生什麽氣,不過既然褚修讓他不痛快了,索性一路跟出去看看,葉青下定決心。
看着褚修站在院門口怔怔的發呆咬着手指,葉青心裏暗罵道,怎麽不一口把手指咬下來算了!
跟着褚修一路走到莊門處,葉青仍舊不敢相信。
褚修居然敢擅自出莊!望着褚修漸行漸遠的背影,葉青越想越氣,索性盤桓在莊門口,等着看褚修什麽時候回來。
卻不想顧蘇急急忙忙的尋來,焦急的喚道:“青總,青總,主子喊你有事!”
葉青猶豫的望着莊外,再看一看神情緊張的顧蘇,咬牙道:“走!”
顧蘇腳步如飛在前面帶路,葉青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神情凝重起來。
“主子,青總來了。”顧蘇輕輕推開門,禀告道。
辛兆雲正同錦墨手挽手,親昵的說說笑笑,此刻看見葉青進來也毫不收斂,笑道:“你先退下吧。”
“是。”顧蘇掩上門,另尋地方站定。
原是沒什麽大事,又何必這樣慌張呢。
看着兩人親昵越規的舉動,葉青不自然的別過眼睛,心內鄙夷唾棄。
錦墨淡淡的看了眼葉青,看得清楚他神情中的少許變換,勾起嘴角冷笑一聲,攬着辛兆雲坐下了。
“叫我來有什麽事嗎?”葉青看門見山問道。
辛兆雲含情脈脈的望着錦墨嬌媚笑了下,道:“算不得什麽大事,不過是畢莊的事。”
“不是了了嗎?”葉青皺眉,随口問道。
辛兆雲的神情剎那變了:“怎麽可能了!怎麽會了!”
看着辛兆雲似乎怒了的樣子,葉青不敢多話了。
“他畢莊傷我莊內人,搶我東西,豈是能這樣了的?”
錦墨安撫的勸道:“我只會幫你處理的,你何必麻煩葉青。”
“事情發展到現在,你可是幫我了?”辛兆雲轉頭質問道。
“那也不必麻煩他葉青!”錦墨生出不快:“我自有能力幫你,又為何需要他人幫忙?”
聽着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争吵,葉青當真是尴尬。
“既然不是什麽大事,我幫忙解決一二又如何?”葉青插話道。
不料錦墨狠狠的瞪了葉青一眼:“我的事,哪裏容得你的商榷!”
“是兆雲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你何必擺出這等态。”他本是好意,卻惹來錦墨如此的話,葉青勉力壓制怒火,冷淡道。
“辛兆雲的事,便是我的事,與你有什麽關系。”
看着兩人如此劍拔弩張,辛兆雲索性坐在一旁優哉游哉的喝着茶水,坐看好戲。
葉青想要調整自己的心态,莫要真的在辛兆雲面前與錦墨沖撞起來。但只要想起兆雲曾在這個男人身下放縱或許失态,葉青只覺得自己無法控制體內的熊熊怒火,任憑眼前這個有何為人所懼的權勢都不足為人挂齒。
葉青指桑罵槐的諷刺道:“真是小人得勢。”
辛兆雲尴尬起來,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有措辭好。
“放肆!”錦墨登時變了臉色,喝道:“這話也是你葉青,能和我說的嗎?這些時日以來,是我太過不同你計較,讓你忘了自己身份!”
葉青自悔失言造次,咬着牙硬生生的将所有的話吞回了腹中。
錦墨撩袍,坐了下去,冷笑着看着褚修,毫不掩飾身上的殺伐之氣,撲面而來,葉青只有咬牙低頭硬受着。
“我倒當真不知,葉家一門如今還有如此的心思,何其可笑!”
所有辯駁的話都在嗓中無法吐出,只因知道,得罪不起。真的吵起來自己完全讨不到任何便宜,更何況自己理虧。
辛兆雲不忍見葉青太過尴尬,上前想打圓場道:“好啦,又不是什麽大事,更不是在朝堂之上,大家生活在一個莊內,和氣一些。”
錦墨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輕撫着茶杯,漫不經心的問道:“哦?難道我便放任他忘記自己身份才是正理?”
“葉青不是不守規矩的人,你也不要太苛責。”辛兆雲見錦墨不買賬,難免動了氣,他一向自視甚高,何曾如此哄過錦墨。
“不守規矩的事他做的還少嗎!”錦墨壓制不住怒火,站起身來眉目冷冽,将手中茶碗重重一摔在桌上,茶水從四分五裂的杯子中湧出,沿着桌子的紋路緩緩淌落在地,顧蘇聽見有茶杯衰落的聲音,站在門外不知是否該進來打掃,在門口徘徊着不住向內張望,被辛兆雲狠狠瞪了一眼。
顧蘇看的分明,再也不敢在主子可以看得到的地方露面了。
辛兆雲見錦墨真的動了氣,乖覺的不敢在說話。
葉青站起身,垂頭收斂神思靜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