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并不甚在意。
看見葉青不慌不忙的事不關己的站在那裏,夏渠怒火中燒,顧不得和葉青争辯一二,忙一躍而下,深吸一口氣沉下去尋褚修了。
待到夏渠費力的将褚修拖拽到岸邊,褚修不斷的咳着,喘息好像開始疼痛了一樣。
怎麽會這麽不小心?葉青為什麽在一旁冷眼看着?今兒若不是他剛巧回來看到,褚修豈不是要死在湖裏?
夏渠面帶薄怒,他一肚子的問題,一肚子的牢騷想要說出口,奈何褚修現在這個樣子...
“夏渠,我要和你學凫水。”褚修停下了咳,眉目清亮的轉頭對夏渠笑道,将夏渠一肚子的牢騷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有默默地點點頭。
褚修咧嘴笑了,笑容中帶着幾分要哭的心酸和凄慘。
夏渠拍了拍褚修的肩膀,無聲的嘆氣:“回家吧。”
“好啊,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葉青申請簽約也被拒絕了,讓我沮喪幾天吧。
☆、第 15 章
葉青婆娑着茶杯,出神想着褚修裝作落水之後,夏渠義無反顧的救他,竟沒有被自己揭穿他虛假面具,真是越想越氣。
這個褚修當真是個禍害!道行竟然如此之高!葉青惱火的重重一摔茶杯,茶杯中的水溢了出來,灑在手上,葉青心中更添不能言明的不快。
想他葉青出入江湖之久,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未遇到如此令自己不快之事,而今竟是要栽到一個名不見經傳,不,卑賤的雜役之手嗎?
折了他葉青的面子,他褚修何德何能?
葉青的神情中更添無可發洩的惱怒,眉頭緊皺,思來想去計上心頭,左右閑來無事,不如為自己找點事解解心頭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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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滿意的舒展眉頭笑了起來,手從桌子略下時,沾染上了剛才灑在桌面上的水,手側微潤也毫不在意了。
褚修昨日落了水,受了驚,側躺在床上佝偻成一團止不住的咳。
夏渠憂心忡忡的拍着褚修的後背,想為他順順氣,平息下來,奈何起不到什麽作用。
現如今這種狀态,想必今日自己的活是沒有辦法完成了,褚修說不出話,眸中都是歉意的對着夏渠勉強笑着。
夏渠伸手撫上褚修的額頭,還在燒着,只得無奈的笑了,輕輕的拍了拍褚修的頭頂:“你還是在屋中歇着吧。”
“總是麻煩你。”褚修勉強從嗓子腫擠出幾個字,又開始止不住的咳。
“這麽見外幹嘛。”夏渠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拉開門對着褚修笑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必定是想要敲你竹杠的了。”
褚修咳的直不起腰來,勉力的對着夏渠揮了揮手,示意他快走。
“那我可走啦。”夏渠爽朗的笑了起來:“我可怕誤了時辰,得罪管事的,可不管你了。”
不再看褚修的神情,夏渠轉身關上門,神情逐漸沉重了起來,重重的嘆氣出聲。
他是沒什麽關系的,反正他也是要去幹活的,不如将褚修那一份帶出來,也沒有什麽,更不會有什麽計較。
褚修自小身體便不好,聽莊內老人說,褚修來的時候,瘦的皮包骨一樣,身上還有幾處陳舊的傷疤。想來是後娘對他并不好,讓他受了很多苦,褚修他爹賣他進莊,倒是救了他活了下來。
雖是他比褚修大,一向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說要照顧褚修,但實際生活中很多問題都是褚修在照顧他。
都是生活的瑣碎很容易被人忽略,他雖是心大,但還是銘記于心,并且感激。
一路胡思亂想着,夏渠走到了幹活的地方,開始邊想着邊做着手邊的活。直到自己的活都做完了,夏渠方才收斂些心神,更有奔頭的加緊幫褚修幹着活。
忽而聽聞雜役來說,有管事的要找自己前去,夏渠只怕有什麽差錯,忙不疊的擦擦手跟了過來,一路上已經想好了應對之詞。
門被推開,門內對着他言笑晏晏的人讓夏渠困惑了起來。
“來了?”葉青對着夏渠點頭示意道。
夏渠一頭霧水,忙點頭應道:“正是,青總找我有什麽事嗎?”
“關上門,我有話有話同你講。”葉青忽而眉頭緊皺起來,好似有什麽緊要的事要商讨一般,讓夏渠也慎重起來,忙關上門跟了過去。
葉青踱步走到桌前站定,夏渠誠惶誠恐的站在了他的對面,心中的忐忑清楚明白的寫在了臉上。
葉青心底滿意,提起茶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往夏渠面前的茶杯內淺斟着茶水,夏渠心內糊塗,更不敢問出口,可是有什麽事了,事已至此,已是他不能揣測的了。
“聽說你和褚修住在一起?”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夏渠昏了神,下意識的應了聲:“嗯。”
“按理說,你和褚修自小一起長大,他的為人心性你該比我清楚,自然輪不到我說。”葉青嘴角含笑,收回茶壺,看着茫然的夏渠笑着。
“褚修……我挺了解的啊?”夏渠不明所以,直覺回道。
葉青笑的意味深長,将茶杯緩緩的推的離夏渠更近一點:“褚修有什麽問題,想必你也一清二楚了?”
“褚修?沒什麽大毛病啊,為人憨傻了一點,處事不懂變通,也要請莊中管事多多擔待一點。”夏渠彎腰致歉道。
“看來褚修在你面前裝的很好啊。”
裝?夏渠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本來要說出口的話一點點吞咽回來,聽着葉青準備說什麽。
“這莊內好多兄弟已經和我說過褚修的為人,只怕夏兄還被蒙在鼓裏呢吧。”
夏渠不應聲,低下頭狀若無事的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葉青溫和笑笑,端過茶杯斟滿,放回夏渠面前,繼續道:“要說我對莊內兄弟,其實也不甚了解,但褚修為人我還是有所耳聞的。”
“實在不知青總的意思。”夏渠的語氣不自覺的強硬了起來。
“有何不知呢?”葉青笑的愈發溫和燦爛:“褚修為人最是心性狡猾,夏兄如此聰明怎麽會看不出來,何必自謙呢?”
“夏渠愚鈍,着實看不出。”夏渠不卑不亢道。
“那便是夏兄同我裝傻,不信葉青所說所言了?”葉青嘴角的笑容如同被臘月寒風吹拂一般,漸漸凍住。
“夏某愚鈍,對于青總所言所說之事,實在是不能明白。我不過是個雜役,手中還有粗活沒有做完,若是青總無事,夏渠想要告辭。”
“夏兄是要葉青清楚明白的說出來嗎?”葉青勾起嘴角,不耐煩的笑着。
“即便青總說了,夏某實在愚鈍,想必也是不明白的,不如青總不要浪費口舌在夏某身上,塗添勞累。”
“便是你不要我說,我也要說!”葉青惱怒起來,語氣愈發重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豈是你一個雜役告訴我的?”
夏渠無奈的笑了:“那請青總說吧,夏某還有事要做。”
“以後!少同褚修接觸!我這是為你好!”
葉青這話說的咬牙切齒,夏渠笑得無可奈何,對着葉青鄭重的答道:“青總這可是強人所難了,我同褚修一個屋檐底下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麽可能...”
“我再說一遍!不許和褚修玩兒!不許對他好!”葉青拍桌而起打斷了夏渠的話,雙手住在桌子上,身體向夏渠傾斜,臉湊過去目不轉睛的盯着夏渠,語帶威脅。
“憑什麽?”夏渠管你是不是莊內侍衛統領,管你有多大能耐,忍到了現在實在沒了耐性。也拄着桌子,定定的看着葉青,不服氣的回嘴道:“憑什麽你說什麽我就要遵守?莊裏沒這規矩!你說褚修不是好人,不許兄弟們和他玩兒。可我自小和他一起長大,我覺得他好!我要和他玩兒,又怎樣?”
“放肆!”葉青氣得臉色通紅,他從未想過,竟有人敢如此反駁他。
“你不要以為,你在江湖上略有名聲,在莊上主子給你了些地位,人人懼怕你,你便可以只手遮天!”
葉青覺得額頭上的青筋在跳,怎麽對別人三言兩語就能說通的事情,在夏渠這裏說明白這樣難?這個道理他怎麽就是不懂?
“褚修不是好人!”葉青咬着牙關,蹦出這幾個字。
夏渠氣得雙手握成了拳頭,氣鼓鼓的對着葉青喊道:“你說好就好,你說不好就不好?我覺得褚修好!我喜歡和他一起玩兒!”
“一丘之貉!”葉青怒急,一甩袖子轉身背對着夏渠,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夏渠看得分明,索性負氣拉開門出去,葉青聽得分明,心裏暗惱着,這人!不可理喻!與褚修不愧是同類相惜。
邁出門後的夏渠停住腳步,心裏莫名覺得委屈,褚修不錯的人,憑什麽要遭遇這些?
他雖不明白葉青和褚修之前發生了什麽,怎麽前半年還是和氣兄弟,這半年突然變了一副面孔?幾次問過褚修,褚修都是支支吾吾的,神情中總帶着些許的委屈。
他還以為不會是什麽大事,并未想過竟然如此嚴重的程度了。
眼下的事情,他雖替褚修委屈不值,但并不會同褚修講的。
想一想莊內人現如今對于褚修的态度,夏渠心內差不多明白了七分,是不是要提點褚修一二,好過他蒙在鼓裏。
夏渠心內對自己産生了懷疑,開始在兩種想法內不自覺的拉扯着。
回到房間後,看着褚修茫然的對他笑着,看着他面色不佳默默地把想要打招呼的話吞回去,不敢多說話,夏渠的心中替褚修覺得不值,這都什麽事。
自那之後,夏渠總想要找機會,隐晦的向褚修提起,可話到嘴邊總是說不出口。他知道褚修一向重情,莫不言說是有過來往的葉青,便是莊內的普通兄弟,只因一起長大,褚修也會記挂在心內,只是褚修從來不說而已,但夏渠明白。
褚修的心思太重,更是敏感,他雖然心內清楚,但是...
夏渠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 16 章
剛剛進入臘月,還未到小年時,夏渠同褚修興致勃勃的讨論着如何過年更熱鬧,如何能過一個同往年不一樣的年節時,褚修笑眯了眼睛,看着夏渠随心所欲的暢所欲言。
哪知措不及防,被從天而降的一句口信砸昏了頭腦,夏渠借調到葉家,派到了邊塞小鎮即日起程。
名義上說是去怎樣怎樣,再好聽又怎樣,不過是把人扔到了那個地方,不許回來了。
接到通知時,夏渠氣得臉色鐵青,一言不發,負氣站起身來,惡狠狠的收拾衣服,他怎會高估葉青記恨的程度,居然如此掉以輕心的忘記了。
褚修站在他身後不敢搭話,看着夏渠收拾好了并不多的行裝。
夏渠回過頭來,看着褚修滿臉的歉意默默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夏渠故作輕松的笑着:“嗨,你看你臉色怎麽那麽難看?去邊塞多好,輕松自在,還是一次性給了一年的月錢,雖然不多,不過這下可是自由多喽。”
褚修不由得濕潤了眼眶,半天蹦出幾個字:“對不起。”
“有啥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事。”
夏渠心裏咯噔一聲,強顏歡笑的轉過身,莫名紅了眼眶,只怕褚修心裏都明白的吧。
“對不起。”褚修守在夏渠身邊,機械性的重複着道歉,夏渠也不想要打斷他了,任憑他說去了。
說的越多,越是想要開解褚修,只怕褚修越會想的多吧。想來是他多想了,褚修這樣敏感的人,怎麽會不明白葉青的種種作為呢。
即便是明白了,又有什麽好辦法應付嗎。大家同在一個莊子內,葉青是總管事,而他褚修...
夏渠不敢深想,他并不能為褚修做些什麽,曾經說出口的反抗更像是一個巴掌,反手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臉上,清楚明白的告訴着他,做人不能如此莽撞。
畢竟,與葉青是泥雲之別啊。
第二日早,晨星高照,一匹瘦馬,寒風入骨。
夏渠走的時候,只有褚修送到了莊門外,襯托的更加凄涼悲慘的境遇,和難以形容的心情。
“這一走,再回來可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夏渠戀戀不舍的望向莊內,情緒難免低落下去,他與莊內的人雖然并不親厚,可到底是一起長大的,這樣離開,只怕不會再見,難免有所不舍。
褚修難過的伸手抱住夏渠,歉疚道:“是我拖累了你,不過你放心,最多半年,最多半年他就走了,我想辦法求主子掉你回來。”
看着褚修急切的信誓旦旦的樣子,夏渠心裏明白,褚修人微言輕,哪裏能有什麽力度。勉強笑着用力的回抱着褚修,盡量用着俏皮的語氣:“不用擔心我啦,我會過得很好的,你萬事小心好啦。”
再見的話來不及多說,夏渠不想被人見到自己如此出發的情形,三言兩語的趕褚修回去,褚修雖是戀戀不舍,奈何夏渠娶意已決,只得揮手告別。
褚修滿滿的歉意被壓在心底,抱愧的看着夏渠越走越遠,一點點遠去消失在視線中。
而太陽逐漸升起,照亮了莊內,人聲鼎沸,笑語歡顏,又熱熱鬧鬧的開始新的一天。
明明是每日都生活在其中的場景,今日清楚明白的知道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送走了夏渠,轉身回到莊內的褚修,明顯能感受到別人閃躲卻又探究的目光,偶爾的附耳交談,想必是好奇着吧,褚修究竟怎樣得罪葉青了。
之前種種暗下手,即便有人不知,還敢同褚修玩兒。可這回明下手,不是相當于滿莊裏告訴,都不許再和褚修好,不許靠近他一步,不然夏渠就是下場。
衆人在背後不住的低聲嘀咕,見到褚修時低着頭裝作沒有看見忽視而過,反而讓褚修更為尴尬。
日陽高照溫暖和煦,而褚修站在這個莊裏,第一次這般的茫然,不知該去向何處。
回到屋子門前,推開房門,褚修神情中難掩落寞,夏渠走了,他一人一間屋子,應該很快會來新的室友了。
卻不知如何相處……
等了數日,哪裏想到等來的是葉青的調令。
在別人嫌惡的目光中,褚修被迫調動了房間,被調到了柴房附近少有人跡的地方,并不比柴房要好多少的建築,這個地方最是冷清不過。褚修心裏松了口氣,安慰自己,還好是一個人一個房間了,苦點都不算什麽。沒事,可以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了。
幸而他的東西并不多,不過被褥,外加幾件洗漱用品罷了,收拾妥當之後,褚修又開始怔怔的發呆。
夏渠...應該到了地方了,安穩了吧。未曾來信,他心底始終放心不下,但卻無計可施。
夏渠臨行前,他雖将葉青所贈的剩餘人參補藥,盡數給了夏渠,希望夏渠能憑借此自保,仍是憂心挂念唯恐有什麽差錯。
他數着日子,心底有着僥幸的期盼。
這樣心存僥幸的想着,才能夠勉強心安。
能夠自欺欺人,卻不能夠安然入睡。
褚修輾轉反側的想着,如若有機會見到葉青...想必可以...可以...
褚修想過無數次要怎樣為夏渠求情開脫,每次都覺得并不合适,至少...唉。
自那之後,褚修很久沒有離開過屋子了。
倒不是褚修不想出去,而是葉青下了禁令,嚴禁褚修出門,寧願褚修每日吃閑飯,也不想有可能見到他吧。
褚修自嘲的想着,大約葉青也沒有想好要怎麽處理他吧。其實論理來說,他們這等小小雜役的生死,實在不必勞煩葉青定奪,更不要說,調整屋舍的這等小小瑣碎事情。
褚修嘴角浮起苦澀的笑意,真的是...葉青是将他記在心底了呢。
日子總是要過得,褚修除了日日準時去飯堂吃飯,再無其他出屋門事項,整日守在寂靜的如同死了一般的屋子中,數着時間流逝。
坐在飯廳中,褚修認真吃飯時,偶爾聽見別人尖酸刻薄道:“哎呦,這吃飯的事是真積極呀。”
褚修只有好脾氣的笑着,并不知道如何反擊,他實在很怕自己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的感覺。
好似空氣都是冷的,凝固了。
每天定時的吃飯時間,是提醒他,他還活着,雖然如同行屍走肉麻木的活着,但仍舊是活着。
随便別人尖酸刻薄吧,能怎樣呢,飯吃在自己的肚子裏,餓不餓是自己知道,委不委屈是自己知道。
褚修抱着逃避的想法,一直能過一直得過且過,卻不想這個莊中從未有人想他活的平順。
晚飯時分,褚修例行走到飯廳附近,望向飯廳門口看着顧蘇趾高氣昂的樣子,帶着幾個人守在了飯廳門口,心內直覺不好,垂下頭想要裝作沒有看見的避過,卻不想被顧蘇攔在了身前。
褚修幾次想要閃躲,都被顧蘇緊緊跟住,并不讓步。
“我說褚修,”顧蘇挖苦的審視着褚修:“雖說咱們是自小一起長大,我還算是了解你的心性為人 ,怎麽以前沒有見到你臉皮這麽厚的樣子?當真是深藏不漏啊。”
褚修不想與他為敵,只想要避開算了,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奈何顧蘇并不放行,反而更添了得意:“話已至此,還要厚着臉皮裝什麽都不懂嗎?褚修,你可真叫我長見識。”
褚修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勸誡自己忍耐,并不全然因為畏懼主子權勢,而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無力反抗。
“你以後還是自己在房間裏吃吧。”顧蘇冷哼一聲,絲毫不怕傷到褚修的心思直白道:“大家都不太想看到你,更不想吃每天吃頓飯也不開心。”
看着褚修想要出聲辯駁,顧蘇上前一步,靠在褚修的耳邊輕聲道:“你總不會不明白,這是誰的意思吧。”
顧蘇得意的看着褚修啞口無言,趾高氣昂的退後幾步,和身邊人說說笑笑的吃飯去了,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目送着顧蘇眉眼間寫滿鄙夷的轉身離去,褚修連辯駁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那頓飯褚修吃的魂不守舍,好似過往的人都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而他不能夠明白是因為什麽。
他應該明白為什麽的,可腦袋裏亂的像是漿糊,明明所有思考的問題都是一點就透,但仍舊不敢伸手點破。
褚修将自己困在床上,卻是一夜未眠,第二日早,褚修渾渾噩噩的奔着飯廳行來,直到站在打飯的廚娘面前,心裏咯噔一聲。
面對着對他恍若未見的廚娘,褚修只有小心翼翼道:“我來吃飯的。”
“你誰啊,來這吃飯?”
“我是褚修啊。”
“褚修?”打飯的廚娘輕蔑的下上打量着褚修:“我們這沒有褚修的飯!自己的飯自己還不知道在哪吃嗎?”
“我一向是在飯廳吃飯,怎麽會...”
廚娘不耐煩的打斷道:“管事的沒有告訴我們要多做褚修的飯。”
“可是這裏明明有...”
“你是聽不懂嗎?”廚娘暴躁的吼道:“我說了,這沒你的飯,有本事你找管事的問去,你找青總問問看,在這為難我一個廚娘算什麽本事!”
廚娘的大嗓門引來了衆人的側目,和互相交頭接耳。
看着過往的人,似乎嘲笑的神情,褚修心底的絕望湧現出來,他好希望自己變成一只螞蟻,亦或者,能夠隐身遁形。
“打擾了。”褚修勉強的克制自己的情緒,轉身匆匆走掉。
身後議論紛紛,亦或是廚娘越來越大聲的抱怨,只會讓自己心裏更加委屈。
褚修抱着自己,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好茫然。
這滿莊內外,除了夏渠的,何曾得到過其他人的真心待過。
而眼下,鬧出來這些事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的癡心妄想。
有時候人總是以為,人多便占據了話語權,占據了一切正義。
但褚修知道自己并沒有錯,他的行為舉止并無過錯,錯的不過是喜歡上了葉青而已。
能力不夠強時,喜歡上了一個人,本身便是原罪了。
褚修有些絕望的想着,他想夏渠了,很迫切的想要得到夏渠的消息,夏渠過的還好不好。
哪怕一星半點消息,便可以聊以慰藉心安。
作者有話要說: 回頭看見褚修怔怔的神情,
☆、第 17 章
“怎麽了?還是氣鼓鼓的樣子?”辛兆雲淺笑語嫣的挽着錦墨的手,看見眉頭緊蹙站在院內亭臺中的葉青一路行來。
十指緊緊扣在的畫面,刺痛了葉青的眼睛,愈發覺得礙眼。
“還因為那個雜役生氣?”辛兆雲狀若不經意的随口提起,卻讓葉青心內一驚。
辛兆雲見到葉青眉宇中略有驚慌,狀若無事的笑了:“我不過偶爾聽管事提起了,說你對一個雜役的寝居進行調動,況且又有顧蘇那個大嘴巴,什麽事都喜歡說一點,才略知一二的。”
“沒有什麽大事,那個雜役為人有些不好,所以想要給他些許教訓。”葉青不欲談他,想将話題終止。
“那是你的事了,”辛兆雲笑道:“我将莊子托付給你,自然是随你處置的了。”
葉青朗聲笑道:“這可是說的,任由我為所欲為嗎?”
“如今錦墨來了,我自然要多些時間陪一陪他比較好了。”辛兆雲含情脈脈的望着錦墨,錦墨若有所思的看着辛兆雲,沒心沒肺的笑了。
葉青心裏油然而生不舒服,他就是看不慣,看不慣錦墨的存在,能不同錦墨講話,他絕對連兩人視線交彙的可能性都避免。幸而錦墨也同他的想法相差無二,他樂得輕松,倒有些一拍即合的默契。
三言兩語閑話之後,有管事來找葉青商讨一些瑣碎事情,看見主子也在,只有站在遠遠的一邊外翹首等待着。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葉青笑道。
“先去忙吧忙吧。”辛兆雲笑着揮手。
葉青神情凝重的大步流星走了,錦墨轉身在涼亭随意找個位置坐下,顧蘇有眼力的端上茶水,奉上點心。
錦墨端起茶杯,忍不住嗤笑道:“真搞不懂這是你們誰的莊子。”
辛兆雲不理會他,在錦墨身旁坐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方不着痕跡的狠狠瞪了錦墨一眼,錦墨自知不能繼續說下去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留着若有所思的辛兆雲不住地用牙齒婆娑着茶杯邊緣。
自那之後,褚修的飯菜便會不定時的有人送來。
說的好聽罷了,褚修苦笑,哪裏是飯菜,不過是殘羹剩飯,相較于餓着肚子聊勝于無,勉強果腹罷了。
褚修不是沒有想過改變眼下境遇,他也想過争取,但是在命運面前,他太渺小到可有可無了。
而主子,而葉青,而随便一個管事,都是他現在無力反抗的命運。
這個房間的煤炭并不充足,也無人理會,更不會送來,雖然守在柴房附近,但褚修不敢去偷拿,只怕被別人發現。
屋子背光,陰冷潮濕,夏天時還可勉強忍受。現下褚修無計可施,只得将自己裹得厚實,站在有陽光照射的地方,經常抱着手臂發呆,心裏盤算着時間,快要過年了。
也不知夏渠怎麽樣了。
如若有可能,過年的時候能夠見到主子,他真的想要為夏渠求一求,褚修開始想着如果見到主子說怎樣的話才好。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讓時間走得飛快,但心裏的苦澀一點點被醞釀,仍是無處發洩。
幸而年關将至,年前急需人手,每個人都奔走起來,整個莊子都忙了許多。
管事的實在人手不足,想起了褚修,再三猶豫後,實在是不夠忙的。只得心懷忐忑的到葉青面前,仔細斟酌着詞彙和葉青商量着,要不要褚修出來分擔些活。
葉青皺眉想了許久,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同意了。
管事大喜過望,忙想着有什麽适合褚修的粗活。
又要是氣力的粗活,又要不在外行走,免得撞上青總,惹得他不開心,管事的想了很久。
自那之後,褚修總要在各處幫忙打雜,忙得幾乎腳不沾地,累的似乎五髒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可每當回到房間後,褚修躺在床上望着屋頂怔怔的發呆,并不想睡去。
得不到夏渠消息的褚修猶如百爪撓心,坐立不安,想要做些什麽,都是無能為力。
他是不是該慶幸,只要是出去幹活,還可以吃到熱乎乎的飯菜,忘記寒冷。
褚修自嘲的想着,下意識的翻身将棉被裹得更緊,好似可以驅趕所有的寒冷。
葉青,葉青,怎麽會這麽狠了呢。明明前一刻是笑語歡顏,舉杯換盞的兄弟,下一秒便得那麽面目模糊的認不出。
褚修明白,自己還在給自己留有幻想的餘地,他還在奢望有一天能夠恢複如初。
想着想着,嘴角便勾起自嘲的笑意,這種幻想何其可笑,但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喚回思緒的褚修,此刻跟着一衆廚娘在陰暗狹小的儲藏室內,收拾着白菜等着繼續腌制。
褚修一手不斷續着白菜,另一手起刀落劈着白菜梆子,他感覺手腕已經有些麻了,手也有些用不上力氣了,菜刀随時要從手中脫落一樣,但仍要繼續的工作下去。
畢竟這種粗重的體力活,是不能讓廚娘做的。
屋內陰暗寒冷,褚修的手早已凍的通紅,發紅腫了起來,仍在機械性的重複着動作。看着忙裏忙外廚娘們的手,要比他的手還要粗糙,是長年累月幹各種粗活,清楚明白留在手上的痕跡。
這才是生活,褚修心生感慨,一面神游天際想着問題,一面不敢懈怠的幹活。
一旦松懈下來了,廚娘們也是要不開心的,定然會不滿的叉腰罵道:“沒吃飯嗎?要因為你一個人耽誤所有人的進程嗎?”
畫面感滿滿,褚修忍不住咧嘴笑了。
正想着,忽而聽見有人喊道:“吃飯了!”
廚娘們陸續放下手中的活,扶着腰或是揉着酸疼的手臂,呼朋喚友,三五成群的走了出去。
褚修自嘲的想着,他不過是個最小的微塵罷了,過着得過且過的生活,想的如何又怎樣,不仍舊要過這種為了一頓飯而卑躬屈膝的生活。
恨不得想要中午的時間停下來,想歸想的,仍是各自守在牆根下,找個稍微舒适點的位置匆匆吃了飯,個人疲累的不堪的忙着大口咀嚼,沒有什麽想要說話的心情,休息一二之後下午又熱熱鬧鬧的忙了起來。
大嗓門的喊聲充斥着儲藏室中,萦繞着褚修的耳邊,反而讓褚修的心裏靜下來了,動作熟練,速度愈發快起來。
門外傳來廚娘不耐煩的大聲吼道:“褚修,有人找!”
褚修應了聲,匆匆擦了擦手,跑了出來。
是以前一同出門行走辦事的兄弟,商胄。
商胄負手而立,站在屋外的陽光下,陽光耀眼,閃的褚修眼前一花,下意識的拿手遮住。
“有什麽事嗎?”
商胄神情冷淡,道:“青總叫你去飯堂,今兒是二十九大家聚一聚。”
褚修的心裏湧上一絲雀躍,葉青心裏還是有點我的,怕我過年冷清呢,特意派人來叫我去飯堂吃飯。
商胄臨走前,叮囑道:“不要誤了時辰,青總會早到的。”
褚修笑眯了眼睛,認真的點點頭。
商胄輕嘆一聲,略微點點頭回應,輕聲道:“那我走了。”
“好。”
重新回到屋內繼續幹活的褚修,不自覺的笑眯了眼睛,整個人開心雀躍起來,似乎再感受不到儲藏室的寒冷了。
褚修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動作麻利的将自己需要幹的活很快做完,管事的抽空巡場過來,看見褚修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無事可做,大手一揮放他先回去了。
褚修大喜過望,忙道了謝,轉身回屋顧不得水寒,将自己仔細反複清洗,唯恐身上還有殘留的味道,為葉青所不喜。
然後換了另一套衣服穿上,對鏡子笑彎了眼睛。
鏡子中的人好傻,褚修腹诽着,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悅。
褚修來的太早,廚娘們還沒有忙完,褚修乖覺,找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等着衆人來。
太陽慢慢的要落下去了,說說笑笑的吵鬧聲越來越近,褚修不受控的緊張起來,有些坐立難安。
管事們衆星捧月般簇擁着葉青,葉青搓着手跳進門內,大聲笑道:“今天可真冷啊。”
“可不,都二十九了!”
“冷不了幾天啦,過了年就快開春啦!”
“今天熱熱鬧鬧的吃一頓,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可是要守歲的!”
“買了一堆煙花炮竹,保管你剛打哈欠,就被吓醒了!”
“忙着玩一玩,樂一樂還來不及,誰去打哈欠。”
“可是你說的,明晚陪我喝道天亮。”
七七八八的說話聲,讓室內沸騰起來,褚修的目光自從葉青進門開始,便不曾轉移過目光,看着數月不見的葉青神采奕奕的,褚修嘴角帶笑,他過的好便足夠了。
聽着他們吵吵鬧鬧,雖然無法參與其中,只是看着也覺得感同身受。
葉青笑呵呵的将自己裹在鬥篷裏,并不肯脫下,許久之後,覺得屋子中的溫度适應了,方才在別人的勸說下脫了下來。
“青總,你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