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生來寵愛你一番
井姹定親, 盛蕾身為井姹幹娘, 自當為婆親再列出席,且其身為長輩,只一進盛安侯府,便被迎捧為座上之賓,自是無暇周顧小輩, 好在劉子惠一并出列,倒是可以囑托一二。
定親的事宜, 亢長而繁雜, 一整套下來,盛蕾臉都笑僵了,還要應付往來賓客, 各邸官眷的寒暄客套。
“杜夫人,我家夫人有請?”正當盛蕾難以持架之際, 一穿着丫鬟服飾的女子,上前向盛蕾承禀告道。
如此, 盛蕾這得以衆婦人團圍之勢,脫開身去。
待走到略是清淨了幾分的地境, 盛蕾這才向那丫鬟問起, “丫頭兒, 你家夫人是哪個府上的, 這找老身有何貴幹。”
“杜老夫人,待到時,你自然便知曉了, 如今事急,萬是耽擱不得,還請老夫人諒解。”丫鬟腳步不停,稍稍扭頭,撇了盛蕾一眼,急急聲道。
這……,盛蕾心中生疑,可轉念一想,自己如今不過是個糟老婆子,倒也無甚麽可以讓她人貪圖的。
而且,她如今可是在盛安侯府,不管從哪一面想,井姹絕不會蠢到讓自己在府上出事。
這般一想,盛蕾頓然有恃無恐了起來,跟在那丫鬟身後,任其帶路。
只那丫鬟卻是越帶越偏僻,倒是讓盛蕾再度不安了起來,眼神溜在丫鬟背後,心中生出幾許後悔來。
這丫鬟要是盛安侯敵對政黨的手下,欲要借自己攪亂盛安侯和杜府的關系,也是說不定的。
早知道,她應該留個心眼,讓李嫂跟着自己才對,怎麽就這麽疏忽大意了呢!
盛蕾現在心中是叫苦不已,腳下的步子,自然也放慢了下來,她見前面的丫鬟,未曾主意到自己,停了腳步,轉身卻欲往回走去。
“杜老夫人,到了。”恰是時,那丫鬟卻是站定,然後轉身向盛蕾開口,可卻看到,生來蹑手蹑腳的轉身,一副要走模樣。
“老夫人,你這是作甚?”丫鬟一臉不解。
被人當場抓了包,盛蕾臉上都是浮現幾許尴尬來,“沒,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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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倒也未深究,朝着不遠處的閣樓走去,然後将門推開,望向盛蕾,“老夫人,請!”
“可是有什麽人在等我?”盛蕾愣了一 下,有些不确定的問向丫鬟,腦中下意識裏浮現出時廊的身影,在這種地方相見,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時廊了。
“您進去便知曉了。”丫鬟率先往閣樓內跨去。
盛蕾見丫鬟也進屋了,倒也是松了口氣,這倒不是她所知曉的言情劇的套路,朝丫鬟殿了點頭,盛蕾提步跨進了屋內。
丫鬟見此,直領着盛蕾便往樓上而去,盛蕾一上閣樓,一眼便落在閣樓的床卧之上,只見杜斐斐一臉印着醉意滔然的酡紅,正酣睡在床卧之上。
如此場景,盛蕾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但見杜斐斐衣着整齊,盛蕾倒是松了口氣,想染自己來的及時,一切的陰謀,都還未發生。
屋內檀香渺渺,不知為何,盛蕾竟生出了幾許頭暈的感覺。盛蕾心生不妙,轉眼一臉警惕的望向丫鬟,正待質問,卻見丫鬟徑直走到燃香前,将燃香熄滅,随後又掏出一手絹,将爐內香灰一并傾倒而出。
緊接着又從腰上取下一香囊,将香囊打開,将裏面的粉末傾入爐內,點燃香粉。
“老夫人,還請放心,這是安神之用,無害。”做完這一切之後,丫鬟這才走到盛蕾身邊,朝其解釋道,“我不能再這裏久待,這邊離去,若是之後有人問起,還請老夫人務必瞞下是奴婢引你至此之事。”
“多謝姑娘,若有人問起,我定不會多言半句,還請放心。”不管是這丫鬟是誰的人,但如今種種所見,這丫鬟背後之人,無論其出于什麽原因,出手相助,盛蕾只有感謝。
“奴婢告辭。”丫鬟臉上閃過一抹笑意,随即向盛蕾辭行,接着便匆匆而去。
“斐姐兒,醒醒。”待丫鬟離開之後 ,盛蕾這才走到床邊,坐在床頭,伸手推了推杜斐斐的手臂。
“嗯嗚……!”杜斐斐嗯哼了一句,卻已經未曾有清醒的跡象。
“斐姐兒,快醒醒。”盛蕾又是喚了幾聲,可見杜斐斐依舊沒有半分要醒來的跡象,盛蕾頓是急了,這若是按小說裏的套路,可不得馬上來人了。
盛蕾站起身去,然後走到桌前,提了提水壺,滿的。
還好,盛蕾暗自慶幸了一下,然後提着水壺,走到床邊,壺身傾斜,壺嘴對着杜斐斐的臉,直接澆了下去 。
水淋下,落在杜斐斐的臉上,頃刻間,便沖花了杜斐斐的妝容,沾濕了杜斐斐發鬓,可饒是如此這般,杜斐斐竟然還是沒有醒來。
盛蕾見這模樣,惱得心肝兒疼,正要另尋他法之際,卻聽到樓下傳來了開門聲。
“小,小美人兒,小爺來……來了。”
同時,一含糊不清的男聲從樓下傳來,聽得大概意思的盛蕾,頓時滿頭黑線。
人已經樓下,不時便會上樓,盛蕾看着杜斐斐,無奈的嘆了口氣,時間緊迫,盛蕾撸起袖子,插到杜斐斐腋下,然後将杜斐斐直接拽到了地上。
将床下腳榻挪開,直接将杜斐斐給塞了進去,只才将腳榻挪回原地,眼角餘光,便瞟到一身着湖綠長袍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出現在樓梯口。
“小,妖精兒,讓爺好,好生來寵愛你一番吧!”滿口花花的語調,還有肆意調笑的表情,在盛蕾的眼中,簡直就浮誇的好笑。
只待那人靠近時,盛蕾握着茶壺的手,卻是一緊,就在那人将頭湊過來之際,盛蕾輪着茶壺,直接反手一砸,直接砸在了那人的額頭上。
“哐當!”
瓷做的茶壺,在接觸到人的腦袋之際,直接碎的四分五裂,裏面的茶水,更是噴濺而出,連着泛黃的茶葉,直接将那人淋的滿頭滿臉,衣裳濕透。
那人瞪着一雙對眼,迷迷糊糊的盯了盛蕾一眼,然後兩眼一瞪,直接仰躺躺的昏厥在地上,随即一縷鮮紅血色,沿着其發鬓處,流向額頭,糊住了眉眼。
這倒是吓了盛蕾一跳,頓下身去,探了探那人的頸脈,脈動倒是活泛的很,盛蕾頓是放心去,這才有閑心打量那人是誰。
這模樣,倒是端正,不過盛蕾到這裏,見的帥哥可是不少,這種中上貨色,自然也沒多注意,不過這衣服?這般紮眼,怎麽好像在之前的定親宴上見過。
對了,好像是井姹的表哥來着,至于是嫡親,還是庶出,盛蕾一時間倒是搞不清楚了。
罷了!不想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時候,還是先想想,怎麽将杜斐斐摘脫出來再說吧。
現在應該沒有這麽快就有人來此,抓奸。時不待人,盛蕾當即便下定了決心,将腳榻挪開,把昏沉酣睡的杜斐斐,從床底下給拖了出去,雖說杜斐斐身形單瘦,可盛蕾這大半年光景,雖說是胖了不少,可也就是脫離了紙片人你的行列。
而且,盛蕾得原身得這雙手,可謂真是從未沾過半點陽春水,更別提幹過重點的活計,饒是盛蕾有心,可拖着杜斐斐的身體,當真是無能為力。
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費用了差不多半刻鐘的時間,盛蕾這才将杜斐斐拖拽到樓梯口處,望着一階一階而下的樓梯,盛蕾更是發愁了。
好端端的,這床怎麽就設在樓上了,這若是設在樓下,她又何必這般麻煩。
“可需要我來幫忙?”正抱怨着,身後忽然傳來一突兀的聲音,盛蕾此時本就處于神經繃緊的狀态,這突然出現的聲音,直接吓得盛蕾險些将杜斐斐給丢下樓去。
“誰?時大哥,你這般乍然出現,當真是有點駭人。”盛蕾忍着滿心驚懼回頭,卻見閣樓得窗戶,不知何時,竟然被打開,而時廊這會,則半蹲在窗框之上,眼望着盛蕾。
“以趙莫氏為首的幾位夫人,如今正向這邊走來,不需得多久,便會趕到此處,時某以為,盛蕾你這會應該會需要我的幫助。”
時廊從窗框處一躍入得屋內,撇都沒撇躺在地上,頭破血流之人,便徑直走向了盛蕾,看着地上的杜斐斐,向盛蕾開口,這倒也解釋了,他為何會這般恰時的出現在盛蕾跟前的原因了。
“自然需要,時大哥,還得麻煩你将斐姐兒帶出,最好是送到子惠身邊。”盛蕾急聲道,有劉子惠在杜斐斐照看着她,她這才比較安心。
“關舟。”時廊看了盛蕾一眼,直接頭也不回的喊了一聲,頓時關舟的身形自窗框處顯現,随即越身入內。
“杜老夫人,得罪了。”關舟顯然在窗外已經将盛蕾和時廊的對話全數聽在了耳朵裏,也不肖得時廊再度吩咐,朝盛蕾點了點頭,蹲身一把将杜斐斐接過,随即退後,直接從窗框處越了下來。
這速度快的,一時間,倒是讓盛蕾沒有反應過來,她望着自己空落落的雙手,後知後覺的向時廊問道,“時大哥,你不過去嗎?”
“我留在這裏,安心一些。”時廊面色如常回道,只話音剛落,臉上表情一肅,“她們過來了,你小心些,我就在外面。還有若是有人問起之前那丫鬟和你為何會在此處之事,你便道是太學博士齊李氏看上了杜斐斐,欲結兩家之好,閑話稍許,累極,見此處清淨,便再此暫作歇息。”
“好!”盛蕾點頭應聲,想時廊這般說辭,想來已做了周全之策。
時廊見此,後退兩步,然後從窗框一躍而出,消失不見了蹤跡。
可有了時廊保證,盛蕾卻是有了底氣,看着地上躺着昏昏厥厥的男子,思量了一番,卻是走到床邊,背身坐下,掏出手絹,先将眼睛搓得通紅,又捏了幾下鼻翼,将鼻頭捏得通紅,将腦後挽起的發髻拆了,讓頭發垂落于背部,又将身上老氣的外裳脫去,藏于被褥之中這才用手帕掩面,抽泣起來。
“砰!”聲量大的吓人的開門聲,伴随着紛亂的腳步,蹬蹬蹬的上樓聲,盛蕾不要用看,便知道這會來的人不少。
“你個賤人,竟然勾引我兒子,看我今日怎麽收拾……你,我的兒啊!你這……這,這是怎麽了?”
一華麗羅服裹身,滿頭環佩,極其豐盈的婦人一上樓,便看到盛蕾背影,兩眼珠子頓時瞪圓了,竟然連躺在地上的兒子,都未曾注意到,還是其身邊的婦人,連番示意,這婦人才将注意力落在了地上的兒子身上。
看到自己嬌捧在手心的兒子,這會滿頭是血的倒在了地上,衣裳濕透,還沾染着茶葉沫子,那心肝兒頓是疼得直抽抽,那裏還顧得上盛蕾,忙是撲到了地上,将兒子一把攬進了懷中,死命的搖晃,嚎啕大哭,一副肝腸寸斷模樣。
“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家的小姐,竟敢在我盛安侯府行兇。”井姹一看到盛蕾的背影,身上所着衣物,便知事情脫離了自己所掌控的軌跡,她沉了面色,走到床邊,說着場面話兒,擡手扶着盛蕾的肩,一個用力,便将盛蕾的臉,轉了過來。
“幹娘,你怎麽會在這?”井姹第一眼看着盛蕾那張已有細細褶的臉,臉上的驚訝一覽無餘,她有想過,可能是別的哪家小姐鑽了空子,卻是萬萬沒想到,這坐在這裏的這個人,竟然會是盛蕾。
“姹兒,你來了,可吓死幹娘了,我因精神不濟,欲在這閣樓上稍作休憩,卻不想,竟有這般登徒浪子,醉意濤濤,竟對老身欲行并不軌之事,實在是,實在是讓老身羞愧難當啊!”
盛蕾眼睛通紅,閃爍着淚光,仰頭望着井姹,竟是伸手,一把攬住了井姹的腰,語氣哀怨,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而跟在趙莫氏身後前來看熱鬧的各家官眷,可是就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瞪大着眼睛,看着盛蕾,一時間,竟全然不知道作何反應。
“娘,我這是怎……我流血了,我竟然流……血了。”
就在這時,原本被砸昏闕過去的男子,在其娘的搖晃之下,悠悠轉醒,臉上閃過痛楚之意,又血糊了眼睛,擡手一抹,臉手上鮮紅鮮明,那男子一瞬間便轉極度慌張,拉着其娘的手,哭腔意意,只還未把話畫完,竟再度昏厥了過去。
顯然,是有畏血之症。
“司氏,你害我兒至此,今日我便跟你拼了。”地上那婦人,在這般驚吓之下,對盛蕾自是恨得牙癢癢,擱了自己兒子,就朝盛蕾撲了過去,明顯是一副幹仗的架勢。
若依着事态發展下去,這還了得,趙莫氏忙吩咐下人,将那婦人攔腰擋住。
“弟妹,莫要沖動。”趙莫氏安撫了一聲那婦人,竟然下人去尋府醫前來,這才提步上前,于盛蕾跟前落定。
“讓杜老夫人受驚,實乃本府招待不周,我在此向老夫人您陪個不是,也還請老夫人您放心,此事我侯府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已還老夫人您一個公道。姹兒,老夫人此番怕是受驚不小,你在此安撫一二,我等先去樓下等候,待府醫前來,為文康探查傷勢之後,我等行商議此事的解決之道。”
趙莫氏說完之後,轉身望向站在樓梯口處的諸位官眷,伸手示意,“諸位夫人,請。”
都是當官家的夫人,自然每一個是省油的燈,也是知曉,此番事情鬧大了,當下也不予多話,朝趙莫氏行了一禮,便擁着下了樓梯。
“這還有什麽好議的,明明是這老……”被趙莫氏稱為弟妹的婦人,哪能忍得住,當下對着盛蕾,又是嚷嚷開了嗓子。
只這才話還未說完,便被趙莫氏犀利的眼神給制住,一臉不甘的瞪了盛蕾一眼,見下人将兒子擡下樓去,這才跟着下得樓。
“我弟妹這性子毛躁了些,還請老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趙莫氏替弟妹朝盛蕾致了歉,只盛蕾完全是一副沉溺于悲傷模樣,趙莫氏,嘆了口氣,朝井姹點了點頭,方才轉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