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巨無霸包子屬性
盛蕾走到桌邊面盆前,淨了手,這才走到床邊,看到已經汗染頰面,面帶虛白,急促喘息的‘兒媳婦!’。
盛蕾想了想,伸出手,握住了她手,“好孩子,別怕有娘在!”
杜劉氏倒是不曾想,一向吃齋禮佛的婆婆,會在自己生産的時候,不顧腌髒之地晦氣,陪在自己身邊。
她如今屢屢遭受打擊,盛蕾的這點關心,頓是讓杜劉氏的熱淚湧出,“娘!我有點怕!怕我這次守不住修然的孩子。”
“娘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盛蕾保證道,對自己的這個稱謂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疼,好疼!呼呼……娘,穩婆,穩婆來了嗎?”又一波陣痛來襲,杜劉氏疼的面目猙獰,好不容易熬過這一波,卻任不見穩婆身影,杜劉氏越加慌了神。
“穩婆我已經讓連鹿去請了!馬上就過來,你別慌。”盛蕾一邊安撫着杜劉氏,一邊繞到床尾,掀開被褥,查看杜劉氏的情況。
羊水已經破了,陣痛應該也有一陣子了!杜劉氏這是二胎,雖是早産,應該也就這一兩個時辰的事了。
“呼呼,府裏…不是明明,定是鐘氏那毒婦!”身在大宅院內,能為長媳之婦,怎會沒有點計量,杜劉氏一念之間,便已是想透,如今自己被挾制,為人砧板魚肉,只能任由宰割。
雖心中恨意滔天,卻着實無能為力,唯眼前盛蕾這唯一救命稻草,杜劉氏卻是不敢奢望。
“娘,娘!穩婆不會來了!娘,我兒落水,如今我母子二人遭難,此皆為鐘氏所為,若此番我母子喪命于此,還請娘看在修然的照顧好冠玉!娘……啊啊啊……”
“瞎說什麽呢!便是穩婆不來,娘還在啊!娘定會讓你母子無事的。”盛蕾連忙反駁道,她就是見不得死啊死的,這才死熬在産科裏,雖說不是大夫,可也是受過專業教育的,說什麽也比古代的穩婆強上一兩點。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盛蕾也不等了,将衣裳袖子撸起,然後蹭掉鞋子,直接上了床尾。于被褥中屈起杜劉氏的腿,伸手往下探去。
這般動作,體內的不适,直驚得杜劉氏面帶惶恐,腳下蹬力,直踹在了盛蕾的肚子上,“娘,你這是做甚?”
雖是力道不小,可這會那是在意這個時候,盛蕾探知之後,向杜劉氏解釋一下,用了半天,才算是找到了還算文雅的詞代替了翔。
“娘替你接生,已經開了六指,可以生了!那個……兒媳婦,你先不要用力,等到肚子疼的時候,再用力,嗯…就是大解的那種用力,聽明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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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娘,我知道了!”終是臉薄的人,杜劉氏聽了盛蕾的話,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可也知,這會不是任性的時候,忙乖巧的點頭應道。
“疼,疼!嗯……”
“用力!對,就是這樣,很好,再用力!”盛蕾幾番鼓勵,可待用完勁而後,孩子卻并未出來,而杜劉氏這會也是折騰得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娘,我沒力氣了!我生不出來!”杜劉氏一臉絕望之色的望着盛蕾,嘴裏更是說着喪氣的話兒。
盛蕾見狀,也不知道是不是胎位的問題,可這會也只能試試了!“孩子,別喪氣!你轉個身,趴跪着,讓孩子在肚子裏活動一下。”
“娘,我不行了!我沒力氣了!動不了!”杜劉氏卻是搖了搖頭,支撐的那股心念散了,她這會感覺自己骨頭架子都要散掉了,更別提動動手指了。
“娘幫你!”盛蕾無法,只得挪到床頭,攬住杜劉氏,幫着杜劉氏翻了個邊兒,跪撲在床上。
說實在的,她一日未曾進食,之前為救冠玉,又做了那麽久的心肺複蘇,這會可以說,整個人都是虛的,可活生生的兩條人命擺在眼前,便是不行,也只能咬牙撐着。
杜劉氏趴了約莫小一刻鐘的時間,忽然覺得肚中一陣翻滾,然後痛楚襲來,緊接着就感覺有東西拼命的想要滑出體內,她歡喜的忙向盛蕾喊道,“娘,娘,我要生了!”
盛蕾聞言,也是一喜,忙又幫着杜劉氏轉了個個兒,梭溜着爬到床尾,再度将頭探進被褥中,甕甕的聲音,從被褥裏傳出,“別用太大勁兒,慢慢用力知道了嗎?”
杜劉氏雖不知盛蕾此話何意,可現在這會,盛蕾是她唯一的支撐,自然是盛蕾說什麽,便是什麽。
杜劉氏感覺‘咕嚕’一下,有東西滑出體內,緊接着便看到亂了發髻的盛蕾從被褥中探出頭來,手上托着一個被血糊住的小小嬰兒。
只是……
沒有哭聲!
杜劉氏還來不及享受喜悅,心已經墜到了谷底。
“娘,孩子他……!”杜劉氏聲音都打着顫兒了。
盛蕾卻沒搭理杜劉氏,托着孩子下了床,走到桌邊,用染水的面巾擦去幼兒臉上污穢,然後掰開幼兒的嘴,探頭而下,将幼兒嘴裏的羊水血污,一并吸了出來。
“哇啊……哇啊!”瞬間幼兒特有的響亮哭鳴聲,響徹屋內,杜劉氏瞬間喜極而泣。
“辛苦了!是個千金!”盛蕾擦了擦嘴,回頭對着杜劉氏面露和藹之色的笑了一下,然後極其熟練的将幼兒清洗幹淨,收拾好肚臍,裹了襁褓,放在了杜劉氏的身側。
如此,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氣,而這氣松了,盛蕾原本緊繃的那根懸自然也就斷了,原本尚可壓制的酸澀痛楚,頓鋪天蓋地的湧入,盛蕾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制的直接就栽坐在地上。
“娘,你怎麽了?”正在打量着幼兒的杜劉氏見狀,頓是大驚失色,語帶焦急的問道。
“沒事,就是有點暈!緩一下就好了!”盛蕾坐在地上,定了定神,扶了扶有些恍惚的腦袋,朝杜劉氏笑了一下,然後扶着床邊起身,腳步虛浮的就往外走去。
只是,還沒走兩步,便覺眼前一陣發黑,接着只聽到杜劉氏一聲驚慌失措的喊聲,‘娘!’!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快來人!嬷嬷!嬷嬷!”杜劉氏見盛蕾暈過去了,準備起身,卻着實無力,只能大聲向外喊道,好在這會人都是在外面,聽到聲動,安嬷嬷自是慌忙推門而去,其身後跟着的是一路尋盛蕾而來的齊嬷嬷。
“老夫人,老夫人!快!快去找大夫!”
兩個嬷嬷話趕緊的動手,将盛蕾從地上扶了起來,由齊嬷嬷做主,将盛蕾送回到起常年居住的佛堂之內。
此事,盛蕾自然不曾知曉,她這會于睡夢中恍恍惚惚見一個身影不斷前行,她拼了命的去追,每次在碰觸到那個身影的時候,那個身影,便像是霧一般的散開,然後再前方在此重聚。
也不知追了多久,盛蕾實在是追不動了,便停了下來,而前面的那個身影,也是停住了腳步,然後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年過中旬,略是滄桑的臉來。
“是你!這是你的身體,你快回來!”盛蕾一見之下,頓露出狂喜,這張臉不就是自己如今占着的那個皮相,只要把皮相還回去,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面去了。
“你孫子孫女我都給救了,兒媳婦我也給你保住了,該幹的事,我都幫你做了!你現在可以安心的回來了!”生怕對面的婦人拒絕,盛蕾忙是說道。
對面的婦人,身姿優雅的朝盛蕾行了一禮,語氣亦是十分溫柔,“我都看到了!謝謝你!你沒有辜負我的希望,從今以後,這個身體就是你的了。”
盛蕾一聽,這完全是要把自己留在這具皮相之內,頓是急了,幾步跑到那夫人的跟前,這次倒是學乖了,沒有去碰夫人的幻影,一臉哀求道,“夫人,我不想留在這裏,這裏也不适合我,讓我回去吧!好不好!”
“你回去哪?那個世界的你已經不存在!我誠心修佛,卻不得善終,以至于枉死,佛祖憐憫于我,讓我複生,只是我早已生無可戀,于是便選中了你!我很高興,你改寫我的命運,今日此別,我們便不複相見了!”
夫人缥缥缈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朝盛蕾湧了過來,讓盛蕾一陣恍惚,不敢置信。
我真的死嗎?不可能!肯定是這人诓騙留在這裏把戲!
盛蕾心中否定着,張嘴卻要辯駁,卻看到夫人伸出一只纖細的手指,然後點上了她的額頭,緊接着,夫人的整個身體,化作了一鼓煙霧,然後順着夫人手指的方向,瘋狂的湧入盛蕾的眉心。
一幀幀畫面,就像是電影膠卷一般,強行擠壓入盛蕾的記憶中,腦中沖刺的膨脹敢,讓盛蕾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那畫面越來越多,盛蕾似無法承受一般,痛苦的大喊起來,“啊……!”
“老夫人,老夫人!你別吓着老奴!這,這可如何是好啊!”虛幻而飄渺的聲音,忽遠忽近,自盛蕾的耳邊響起。
那聲音似帶着一種牽引的力量,讓盛蕾不受控制的朝聲音所在的位置而去。
“老夫人……”
終于,在一聲清晰的聲音傳來之後,盛蕾終于睜開了眼睛,她盯着頭頂上來時第一眼便看見的灰紫蚊帳,神情古怪的轉向跪在床頭的齊嬷嬷,“齊嬷嬷!我餓了!”
“好好!我這就給老夫人您拿吃的!”齊嬷嬷見盛蕾醒來,頓是喜極而泣,聽到吩咐,揚起袖子抹了抹眼淚,起身匆匆往外而去。
而床上,被迫接受了這具皮相靈魂所傳遞的記憶的盛蕾,終是沒忍住罵了句髒話,“我裏個大大大大大草。”
一個勳貴出身的大家閨秀,被奪了嫡長子,被寵妾滅妻,被害了幼子性命,竟然還生不出反抗的心理,反倒是自怨自艾,青燈古佛,虛度數十年華,以致心死魂滅,當真是讓盛蕾無力吐槽。
等等!盛蕾心裏‘咯噔’了一下,回過味來,這原身的娘家也不弱,怎麽就眼睜睜的看着這外嫁女淪落到了這般地步。
盛蕾越想越不對勁,在一大堆雜亂的記憶中翻撿着,倒是終于被她發現,不由對原身又鞠了一把同情淚。
原身在誕下幼女杜斐斐之期,其母當時病重,原身早産消息傳回時,其母當即便是暈厥了過去,又有子誕下卻是個死嬰,原身經受不住打擊,大出血,還是幾經聖手,這才撿回一條命去,等其坐滿滿月之後,原身才知,就在其坐月期間,其母病逝發喪。
且不說,原身未見其母最後一面,就連最後發喪入土,原身也未能送其母最後一程,這種種,雖知大哥是為自己好,可畢竟那時她明明已清醒過來,原身如何意難平,這便成了其心中的一道坎。
直至兩年後,她的夫君杜鶴,将杜斐斐強抱到妾室屋內,至此原身心灰意冷,不再過問府內諸事,只日日沉溺佛堂,直至大兒噩訊傳來,驚懼昏迷,磕在了供香得桌案上,由此,盛蕾便接替了這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