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氣哭了.
“小哥哥, 那我們就要待在這兒了嗎?”
望着金鴻快步離開的背影,一旁的墨止便挪到了小哥哥的身旁, 好奇地輕聲問了一句。穆羨魚揉了揉他的腦袋,淺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們不待在這裏, 等把事情安排好, 我們就偷偷回京城去。”
“回京城?”
小花妖被吓了一跳, 瞪大了眼睛望着面色認真的穆羨魚,忍不住小聲道:“可是這裏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弄清楚——我們這就要回去了嗎?”
“一直留在這裏, 是永遠弄不清楚的——我們在江南遇到的所有怪事,根源其實都還是在京城之內。”
穆羨魚微微搖了搖頭, 緩聲應了一句, 眼裏便帶了些無奈的笑意:“況且——再在這裏呆下去, 我都快要忘了自己是誰了。玄武後人, 祿存臨世, 這些東西都實在太過缥缈難覓。我想回去找一找我真正的那個身份, 那個即使再沒有人承認, 也注定不可能改得掉的身份……”
墨止眨了眨眼睛, 猶豫着輕輕點了點頭, 又小聲道:“那既明大哥和小青哥哥他們怎麽辦,他們還不知道我們要回去……”
“既明是一直跟着我的,只有把他留在這裏,才能穩得住二哥,不叫二哥也跟着我們回去。”
穆羨魚溫聲開口,輕撫着小家夥的額頂, 望着他耐心地緩聲道:“我們這一次要偷偷地走才行,不能被別人知道——現在府衙裏面有了一個金鴻,我也多少能放得下心。他好歹也能幫我頂上個十天半月的,等二哥他們發現我們不在,我們興許都已回了京城了。”
小花妖顯然尚且不能盡數領會他的用意,卻也懂事地并不多問,只是認真地仰了頭道:“小哥哥,要是想回到京城的話,我有辦法可以一下子就回去的。”
“竟還有這種辦法麽?”
穆羨魚不由微訝,好奇地望着神色鄭重不似玩笑的小家夥,略一猶豫才又道:“我如今畢竟也尚且是人身,不像你這般可以随意變化,也能被你帶得回去麽?”
“應該是可以的——我其實也從來都沒有試過,所以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墨止抿了抿唇,語氣還是多少帶了幾分猶疑,握了握拳才又下定了決心擡起頭道:“小哥哥還記得曾經給我的盆嗎?”
“當然記得。我們還說好了,等将來小哥哥就開一家陶坊,專門給你燒盆睡。”
穆羨魚輕笑着應了一句,攬着墨止的肩叫他坐在身旁:“可是——那盆又同我們回京城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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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花盆底下都有一個洞,小哥哥不知道,其實——所有的洞,都是通向同一個地方的。”
小花妖神色認真地仰了頭,一本正經地比着手勢講解道:“我也說不清那究竟是個什麽地方,但是聽說只要進入了那裏,再找準了孔鑽出來,就可以很快到達另一個地方——好像草木系的妖怪都會用這個辦法四處串門。只不過我一直到遇到小哥哥的時候才終于有了盆,所以還從來都沒有試過能不能行……”
“原來所有的洞都是通向一個地方的?我還以為那些洞被開出來,都是用來透氣和漏水的……”
穆羨魚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忍不住低聲感嘆了一句。墨止微偏了頭仔細地想了想,卻又認真地補充道:“其實也可以用來透氣和漏水——只不過像我這樣厲害的大妖怪,是不會因為澆多了水被淹死的!”
望着小家夥信心滿滿的自豪模樣,穆羨魚卻也不由失笑出聲,又連忙咳了兩聲斂去笑意,端正了神色認真點了點頭:“我們墨止當然很厲害,都能變成人形到處跑了,自然不會被幾瓢水給淹到……”
被表揚了的小花妖臉上止不住地泛起了些血色,抿了唇局促的低了頭,清秀的眉眼卻已彎成了個欣悅的弧度,積極性也轉眼便愈發高漲了不少:“我可以先去找個盆——等到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就可以帶着小哥哥從盆下面的孔鑽進去串門了!”
“好,那我們今晚就動身。”
穆羨魚含笑點了點頭,又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望着他快步跑出去找花盆的背影,眼中便帶了些無奈又溫存的笑意。卻只是片刻,便又化成了一片壓抑的凝重。
他從未想到過——居然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先是知道了他的父皇身中蠱毒恐無藥可解,又知道了那人曾以身祭祀畢方,卻還不清楚代價究竟為何。
那個在他記憶裏始終極端模糊的影子仿佛忽然便叫人牽腸挂肚起來。縱然努力想要克制着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卻依然止不住地擔憂忐忑,甚至隐隐恐懼着聽到更為殘酷的答案。
——那畢竟是他的父皇,他終究不可能無動于衷……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看你的表情,覺得我那位表叔好像馬上就要被你給咔嚓了?”
竹林外傳來了金鴻的聲音,穆羨魚擡了頭望向他,搖了搖頭無奈輕笑道:“少來打趣我了——我也就是唬一唬你那個糊塗表叔罷了,知府是多大的官兒啊,我這麽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就算拿着禦賜金牌也不可能當真動得了他。你方才去看的怎麽樣了,他可傻了沒有?”
“倒還認識人,不過确實是有些古怪,好像一陣子清明一陣子糊塗似的,說的話也颠三倒四翻來覆去。先是叫他們快去搜章家的人,又說大爺沒下過令叫章家幹這種喪天良的事,金家我大伯多年前就過世了,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大爺究竟又是誰。”
金鴻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應了一句,語氣也帶了些難以理喻的莫名其妙。穆羨魚不由微挑了眉,望着金鴻仿佛确實一無所知的神色,微微颔首道:“多謝,等我回京之後,會去細查的。”
“我們這些人按理來說都是不該操心這種事的,咱們修煉之人其實和妖怪一樣,最要注重只有兩件事,一個是天地靈氣,一個是氣運。你自己的氣運一旦和國運攪和在一起,就容易被國運反過來所牽連。要是天下太平風調雨順倒也還好,萬一有個什麽變故,你也是要跟着遭殃的。”
金鴻拍了拍他的肩,隐晦地提點了一句,卻也不往深裏再說,只是撩了衣擺随意地坐在一旁:“那個小家夥又跑到哪兒去了?我剛才以為我又沒注意到他,仔細一看,才發現他好像是确實不在……”
“他去找盆了——你們這裏有花盆嗎?”
想着小家夥畢竟對府衙不熟悉,穆羨魚卻也決定幫小家夥打聽打聽,萬一多弄來了幾個盆也不是什麽壞事。好歹也能做個備用,免得找來個假花盆鑽不成。金鴻卻不知他要花盆做什麽,眼中不由帶了些茫然,摸了摸後腦不解道:“沒事兒要花盆幹什麽——你們木系難道還得走到哪兒都種花嗎?”
“這你就不必多管了——總歸給我找幾個花盆來,我有大用處。”
穆羨魚不由啞然失笑,卻也不同他多做解釋,只是像模像樣地擺了個欽差的架勢吩咐了一句。金鴻被他的态度激得倒吸了口涼氣,卻又想起自己畢竟還要靠這行混飯吃,卻也只能咬牙忍氣吞聲地抱了抱拳:“是,是,屬下遵命——您老還有別的什麽吩咐沒有?要是有的話,屬下也幫大人您一塊兒給辦了,省得您回頭又有什麽別的花樣……”
“別的就沒什麽了,你就先把這件事幫我辦好就是了。”
穆羨魚輕笑着擺了擺手,心中卻又升起個念頭來,叫住了正要離開的金鴻,摩挲着扇骨緩聲道:“我還有些事要追查,未必會長久在府衙中待着。你對外便說我閉門不出,能攔幾天就攔幾天,總歸別讓人知道我偷跑出去就是了,明白嗎?”
“行倒是行——那我是對着知府大人這麽說,還是對誰都這麽說?”
兩個人都是不大願意按照章程來的人,金鴻倒是頗能理解他不願被人盯着的心情,痛快地點了點頭應了一句,還貼心地幫他多考慮了一層。穆羨魚卻也頗為欣賞地沖着他點了點頭,淺笑着不緊不慢道:“就對着所有人都這麽說罷——反正我二哥都說了不管我,倒不如我幫他個忙,叫他徹底管不着一回。”
“這麽大的人了,就因為你二哥一句話能賭氣到現在,我也真是挺佩服你二哥的。”
金鴻無奈地搖了搖頭,忍不住低聲念叨了一句,穆羨魚不由微挑了眉,望着他好奇道:“你若是佩服我也就罷了,為何要佩服我二哥?”
“你二哥到現在都還沒被你氣瘋,顯然是你二哥的功力要強得多——我現在大概能理解為什麽他沒有靈脈也能當太子了,有這一份胸懷,當什麽都說得過去。”
金鴻對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太子深表了一番同情,卻也不再與他閑扯,揮了揮手就去任勞任怨地給這位整日裏不知在想些什麽的欽差大人去找花盆。穆羨魚自己在林中等了一陣,倒是小花妖先垂頭喪氣地磨蹭了回來,一現身便委屈地撲進了小哥哥的懷裏:“小哥哥,我忘記了這裏是金家的地盤——金家養不活花草的,自然更不會有花盆了……”
“金家養不活花草?”
穆羨魚不由微訝,下意識奇了一句,便忽然反應了過來,不由搖頭失笑道:“對了,金克木——我卻也把這一茬給忘了。沒事沒事,我叫金鴻也去幫忙找了,若是實在找不到,我們就再去街上買一個。”
小花妖還沒從這樣殘酷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一時沮喪得幾乎連葉子都打了蔫,聞言也只是沒精打采地輕輕點了點頭。穆羨魚淺笑着将他攬進了懷裏,安撫地順了順脊背溫聲道:“好了,不妨事的……既然金家這裏不适合花草生長,那我們就更要盡快離開了——再陪小哥哥等一會兒,要是金鴻能找着盆,我們就用他的,若是找不着,我們就去街上買一個,好不好?”
聽到小哥哥的話音裏全無失望責備,墨止的目光才又漸漸亮了起來,用力地點了點頭,又獻寶似的從袖子裏掏出了個印章來交給他:“小哥哥,這個是我剛才找盆的時候不小心發現的。它上面帶着京城那邊土壤的氣味,我覺得有可能是和京城有關系的東西,就偷偷拿過來了……”
“是京裏面出來的?”
穆羨魚的眼中驀地閃過了些許銳色,将那印章接過來,在手裏細細看了一回,一時卻也難以看出這樣的反刻花紋究竟刻的都是些什麽。正打算去找張紙來印一印看看,一旁的墨止便已心有靈犀地從袖子裏抽出了一小方白絹來,仔仔細細地展平了鋪在桌面上:“小哥哥,往這上面印就可以了!”
“我們墨止真聰明——再過些時日,只怕都要成了先生肚子裏的蟲子了。”
穆羨魚不由輕笑,鼓勵地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朝着那一方印章呵了口氣,略使了些力印在了白絹上。将印章拿起時,便有四個極淡的篆字落在了那白絹之上,才定睛一看,他的眼中便驀地閃過了一抹訝色。
“六合八——”
小花妖雖然認字,卻畢竟對篆字所知不多,勉強猜出了前三個,便卡在了最後的那一個字上面。穆羨魚握了他的手,用食指一筆一劃地在他手心寫了一遍最後的那一個篆字:“那個字念荒,就是荒蕪的那一個荒字。六合八荒——墨止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八荒——八荒我是知道的,就是指天地間的八個方向,古人說‘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意思就是有想要一統天下的野心。”
這些日子都有跟着小哥哥好好地念書,小花妖的學識顯然也已突飛猛進,背負着雙手挺直腰杆,流暢地應了一句,卻又糾結在了前面的兩個字上面,猶豫地抿了唇不再開口。
穆羨魚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含笑點了點頭道:“能記得一個已經很不錯了——六合和八荒都是指方向,八荒是以東南西北為軸的八個方向,而六合指的則是上下左右和前後。你剛才提到的那位古人,其實還說過一句‘履至尊而制六合’,而六合八荒這個詞被提出來用的時候,通常就被用來指代天下大勢了。”
“那——刻這個印章的人,難道是想要奪取這個天下嗎?”
墨止不由微驚,立刻便聯想了過去,緊張地上前小聲道:“小哥哥,我記得剛才金鴻大哥也說了,他們家是想要搶走小哥哥家裏的天下的……”
“倒也有可能,不過我總是覺得——他們家應該還沒有野心勃勃到這個地步。”
穆羨魚思索着搖了搖頭,安撫地輕輕順着小家夥的脊背,若有所思地緩聲道:“你想,如果一個家族已經打定了主意想要謀反,又怎麽會讓嫡系子孫出任本朝的重要官職,而天資絕倫的旁系居然要靠當捕頭來謀生?況且方才我提到他背後的主子時,那金世仁顯然表現的十分驚慌,說明京中的皇子裏至少有一個是與這揚州府和章家都有聯系的。如果他們真想要搶這個天下,光明正大地搶就是了,也犯不着這樣自降身份……”
小家夥的心思一向單純,能聽懂他的話便已不易,鮮少會給出什麽回應來,他雖是在同墨止分析,卻也更多的是在理順自己的思路。只不過這回他還未及将話說完,墨止的目光就忽然動了動,蹙緊了眉輕聲道:“可是——小哥哥,金克木,但是金生水。金系是可以和水系聯姻的……”
“和水系——高家?”
穆羨魚還從未想到過這一層,聞言眼中便不由閃過些愕然,心中卻也驀地一沉:“對了,我一直奇怪老國公究竟是在袒護誰,以至于被剝奪了兵權都不肯說明情形——可是高家明明已是大家望族根基深厚,這些年來縱然偶有波折,可林氏皇族對高家的恩寵卻從未減少過,他們又何必要做出這種事來……”
墨止能想到這一層已是極限,再要往深裏想,便覺所知都已亂哄哄攪在了一起,半點兒也理不出頭緒來。沮喪地輕輕嘆了口氣,沒精打采地趴在了石桌上:“我也想不出了——人族真的太複雜了。要是換了我們,就不會有那麽多血脈的事情,大家只要随着一陣風把花粉到處亂灑就是了,誰接到了算誰的,接不到的還會有蜜蜂幫忙,怎麽都能結出種子來……”
“其實我一直覺得好奇——如果是紅色花的花粉灑到了白花上,後代的花又會是什麽顏色的,是粉色的嗎?”
雖然高家的事情也很重要,穆羨魚卻還是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趁機把長久以來的疑問給問了出來。小花妖一時居然被問得反應不過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慎重地思索了一陣才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的,可能是根據誰的花粉比較厲害來定——我好像就有一點木槿花的血統,但是我開出來的花還是純白色的,沒有被他們拐過去……”
“所以——應該還是按照種類來算?”
穆羨魚沉吟了一句,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你的藥效确實也偏向白芷的多些,看來你的先代一定是一株很厲害的白芷……”
兩個人居然就這麽煞有介事地研究起了花草的雜交技術,倒是誰也沒再提起過高家的事情。眼看着已經讨論到了适宜嫁接的季節和天氣,林子外頭忽然傳來了金鴻頗為無奈的聲音:“你們木系每天就這麽不幹正事嗎?成天又是要花盆又是研究種花的,是打算在這府衙裏頭給我們修個花壇不成?”
“少說風涼話,花盆找來了沒有?”
穆羨魚無奈失笑,輕咳了一聲撐起身,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桌面。金鴻從林子外頭大步走了進來,把懷裏的三四個花盆一氣撂在了桌上,撣着袖子嘆了口氣道:“實話跟你說,我們家人就不是養花的料。整個府衙就這麽一片竹林還綠着了,還是當年上金水寺好說歹說才求來的,人家說了怎麽折騰都保證了養不死,這才一直半死不活撐到了現在——這幾個花盆都是他們養的花枯死之後剩下的,你要是不嫌不吉利就拿去用,我就怕裏頭有個什麽花花草草的冤魂之類的……”
“才沒有冤魂呢,花草都是很善良的生靈,不會随随便便去怨誰的!”
小花妖忍不住沉了臉色,不快地反駁了一句,便轉過了身不肯再理他。金鴻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時卻也不知該不該說下去,只是尴尬地張了張口,便無奈地攤着手輕嘆了口氣。穆羨魚無奈地望着這個脾氣上來逮着誰都要損上兩句的金系傳人,卻也沒能忍住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我真是想不出,如果白虎星君也和你是一個性子,他跟玄武前輩到底得怎麽才能愉快地相處……”
“啊?”
金鴻還不知道四聖獸那些亂七八糟的情史,聞言不由茫然地眨了眨眼,卻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被穆羨魚擺擺手毫不留情地打發了下去:“好了好了,我這裏沒什麽要伺候的了,下去守着吧——對了,記得把屋子裏頭躺着的那位章家家主收拾一下。草木有靈性,不會害人,更不會有你說的什麽冤魂,相比之下,人心卻要叵測得太多了。”
“好好,我一個人總說不過你們兩個——你們說的倒也确實有道理,算我錯就是了。”
金鴻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不再争辯,只是認命地又折了回去收拾屋子。穆羨魚把仍生着悶氣的小家夥輕輕攏到面前,半蹲了身子望着他,輕輕撫了撫他的額頂:“還生氣嗎?都是先生不好,先生不該讓他胡言亂語那麽多,早就該把他給轟出去——”
“不怪小哥哥……”
墨止用力搖了搖頭,卻還是止不住紅了眼眶,撲進他懷裏哽聲道:“花草就算枯死了,也會将身體化進泥土變成肥料,讓新生的那些花草長得更好——不會有冤魂的……”
“不會有,當然不會有。”
穆羨魚攬住了小家夥的身子,安撫地輕輕拍着後背,耐心地溫聲哄着。見懷裏的小花妖依然打不起精神來,略一思索便淺笑道:“不如我們幫他長個記性。把他家的所有盆底都打上一個眼,他大概就會牢牢記住這件事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盆都漏水(1/1)詛咒達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