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下毒了.
墨止一向是聽自家小哥哥的話的, 聞言便回頭望向了穆羨魚,輕輕扯住了他的袖子。穆羨魚含笑點了點頭, 拍了拍小家夥的肩溫聲道:“回去叫上你既明大哥和小青哥哥,也不用收拾什麽東西了, 我們只當是太子殿下邀請的尋常友人, 上章家暫住兩日去。”
聽了小哥哥的吩咐, 小花妖連忙點了點頭,轉身往小院裏跑回去。太子卻不由微訝, 好奇地望着面前的弟弟,忍不住道:“我記得你們好像是有個什麽藥谷的身份來着, 傳信的那人同我說過——怎麽又改成是尋常友人了?”
“我們若是亮明了藥谷的身份, 那就是擺明了車馬要去追查茶餅的事的。以藥谷身份追查是江湖恩怨, 可趁你在的時候追查, 那就是謀逆的大罪, 一旦認定便是抄家滅族。這樣的罪名, 足以逼得他們狗急跳牆了。”
穆羨魚無奈地嘆了口氣, 卻又忽然話鋒一轉道:“二哥, 你這次來江南有什麽期限沒有, 什麽時候回京?”
“倒也沒什麽期限,只要能趕在春獵之前回去就是了。”
太子茫然地應了一句,正要問問自家弟弟是不是有什麽事,就被穆羨魚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肩:“那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你在這裏實在太礙事了……”
“我——”
太子哭笑不得地應了一句,只覺自己仿佛自打下了江南就被這個弟弟嫌棄到了家。正要開口再争辯一二, 忽然聽見後頭歡快的馬嘶聲,小家夥已經把既明和小青都叫上了,還貼心地把踏雪也一起牽了過來。
踏雪一見到奔雷就親熱地湊了上去,咬着它的鬃毛晃了晃腦袋,奔雷被這樣過于熱情的招呼方式疼得直踏蹄子,卻又不敢掙紮,只能含着淚望着同樣剛被欺負了的主人。穆羨魚不由啞然失笑,照着踏雪的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才總算把奔雷給解救了下來:“咱們眼下還不能用藥谷的身份,言語應對間盡量小心,能少說便少說,免得叫他們察覺出破綻。”
原本要記住一個身份已然不易,如今居然又要換一個,衆人一時都覺壓力頗大,商量了一路才把各人的身份定準。這一處別院離章家本不算遠,直到章家家主親自将衆人迎入院內,天色也不過剛剛擦黑,太子與穆羨魚對視一眼便微微颔首,沖着家主溫聲道:“我與這幾位友人多年未見,如今得以在江南巧遇,打算留他們在此間敘幾日舊情,有勞世蔭費心了。”
“太子殿下說得哪裏話,可實在要叫章家誠惶誠恐了——章家世代侍奉皇族,殿下友人自然是章家貴客,定然不敢稍有疏漏才是。”
章世蔭今年不過而立年歲,面相儒雅氣度從容,這樣謙卑的話由他說出,竟都仿佛帶了一份不卑不亢的淡然氣勢。穆羨魚隐約覺得這人仿佛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便也只是沖着他略略抱拳以全禮數。太子又與他客套了兩句,也不叫人侍候,只吩咐了将兩匹馬牽下去分開拴好,便親自将衆人引到了自己下榻的園子。
章家不虧家大業大,只這一處園子便要比衆人之前落腳的別院大上不少。穆羨魚對這些千篇一律的精致園景向來沒什麽興趣,只在這一路上随意瞥了幾眼,卻見小家夥始終全神貫注四處打量着,便俯了身溫聲道:“是想去園子裏玩玩嗎?這裏應該也有不少的奇花異木,只是如今正值深秋,多少要顯得蕭條些——”
“小哥哥,這裏和我們家很像。”
他的話還未完,便被墨止若有所思地輕聲打斷了。大抵是為了證明這一點,小花妖又特意跑到了那一座假山旁,來回走了幾步,終于在一處站定:“這裏是我放盆的地方,這座假山的形狀和家裏的幾乎沒有分別,我能接到的陽光都是差不多的。在另一頭,應該就是當初埋着蠱蟲的位置,我當時就是這樣把盆放好,然後感覺到了不對,跳到假山上面,再然後就發現了蠱蟲……”
他一邊說着,一邊尋到了記憶裏的位置,靈巧地跳到了假山石的頂端。半蹲在頂上朝四處一望,神色便越發嚴肅了下來,跳下假山跑回了穆羨魚身旁:“小哥哥,這一整個園子,除了長着的花草多些,下頭沒埋着蠱蟲,就和我們家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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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的小白芷身手還真好……”
太子還沒意識到小家夥口中的“家”說的是哪裏,只是由衷地輕聲感嘆了一句。穆羨魚的神色卻已凝重了下來,示意衆人進了屋內細說,又望向一旁仿佛也忽然警惕起來了的小蛇妖:“小青,你有辦法讓人聽不見我們這裏面的聲音嗎?”
“這個容易,最簡單的障眼法就行了。”
小青痛快地點了點頭,只是随手一揮,便有一道瑩瑩綠芒一閃即逝,眼中疑慮卻愈發重了幾分:“怪了——小花妖,你感覺到沒有,這裏靈氣這樣充足,為什麽這麽多的奇花異草,連一顆能成精的都沒有?”
“我也說不準——我剛才也試着叫過它們了,可它們好像就只是最普通的花草,沒有一點兒的反應……”
墨止迷惑地搖了搖頭,抿緊了唇努力地回想着先生曾說過的內容。穆羨魚攬着他坐在榻上,透過百葉窗的縫隙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沉吟着緩聲道:“我相信墨止的話,可這裏又為什麽會和商王府有聯系——二哥,這個江南章家,究竟是什麽來歷?”
“墨止方才說的是這裏與商王府相像嗎?”
太子不由微愕,神色卻也跟着凝重了下來,快步走到了窗邊往外望着,卻依舊什麽都沒能看得出來:“不行,我每次去商王府都是站在牆外等你出來,就沒進去過幾次……可章家同商王府又能有什麽聯系?一個是追随先祖打天下,禦賜江南半城之地的功勳世家,一個是父皇的堂兄,算親緣都要遠出一層去,連奪嫡謀反都沒資格……”
“事情未見分曉之前,我們什麽都不能定論。謀反誰都能做,未必就一定要是嫡傳龍脈,咱們這一朝的太子換得都亂到了這個地步,二哥難道還相信什麽血脈嫡親麽?”
穆羨魚搖了搖頭,只覺自家二哥在這件事上實在固執得離譜。太子聞言微愕,尋思了半晌卻也不由無奈失笑,點了點頭妥協地輕嘆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倒是我想得簡單了——皇位更疊,确實也未必就要論什麽嫡長之事……”
發現的蹊跷越來越多,能解釋清楚的卻實在寥寥。衆人尚未議論出個結果來,外頭便忽然傳來了叩門聲:“太子殿下,老爺吩咐給幾位送飯來了——幾位可是歇息了嗎?”
沒想到小青的法術居然當真這般有用。太子訝異地望了那個寡言的青衣少年一眼,正要起身過去,穆羨魚便将他按回了椅子裏坐下,沖着既明使了個眼色。既明也立時心領神會,繞過屏風去将門打開了個小縫,壓低了聲音道:“有個孩子不舒服,就叫他先睡了——把飯菜給我罷,我給他們端進去。”
那下人将飯菜交給了他,又關切地追問道:“可是水土不服——要不要請大夫看一看?我們府上就有頂好的大夫,起死回生的神醫聖手,什麽病都治得好的……”
“不必了,只是白日裏玩兒得有些累了,睡上一宿就好了。”
既明聽着這話便覺不大靠譜,況且真要來個人替墨止把脈,只怕所有人都得跟着一塊兒露餡,連忙搖了搖頭謝絕了那人的好意。合了門将飯菜端回桌上,才終于松了口氣,搖了搖頭匪夷所思地輕笑道:“我說小家夥不舒服先睡了,他們居然說府上有個能起死回生的神醫——也不知道那位神通廣大的大夫要是真給墨止診了脈,會不會被當場吓昏過去……”
“他們家的大夫确實不錯,是當初宮中的太醫令致仕之後留在這裏養老的。宮中還有幾個是那位老大夫教出來的徒弟,手段确實要比常人高明些。”
太子輕笑着應了一句,主動幫着一并将碗碟擺在桌上。才要招呼衆人一起用飯,墨止的神色卻忽然凝重了下來,一把攔住了衆人,用力搖了搖頭道:“不能吃,這飯裏面有毒!”
“有毒?”
太子眼中驀地閃過些利芒,擡手止住了他的話頭,略一沉吟才又道:“先不要說,讓我猜猜——是不是一種吃了不致命,卻能令人不知不覺上瘾的毒?”
墨止對毒物懂得其實不多,只是本能地嗅出了飯菜的氣味不對罷了,聞言也只是茫然搖頭。小青倒是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挑了個饅頭掰開,還不等墨止去攔,就掰下了一塊塞進嘴裏,細品了一陣才道:“沒錯,這種毒名字叫金風玉露。只要一直吃着便不會有什麽感覺,可一旦斷了,就會令人痛不欲生,甚至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小青哥哥——那你怎麽就這麽吃了,這樣不要緊嗎?”
墨止心思單純,見着他居然就這麽把那饅頭吃了下去,只覺急得不成,連忙拉着他想要叫他趕快吐出來。小青抱着胳膊微挑了眉,敲了敲小花妖的腦袋,一本正經道:“你這麽着急做什麽——我再怎麽也是條蛇,自己沒有毒也就算了,還不準我吃點兒毒下去備用麽?”
作者有話要說: 菜青蛇怎麽了!菜青蛇也超努力的!ヽ(#`Д?)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