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聰明了.
“二哥, 你都已經這麽大一把年紀,就不要跟着摻和了。”
沒想到太子的口封的這麽嚴實, 居然連這樣都沒能把那些往事詐出來。穆羨魚卻也沒了什麽好聲氣,不耐地揮了揮手, 便把自家二哥給無情地轟到了一旁:“我最近總是覺得, 有不少的事好像除了我每個人都知道——可是又何必要瞞着我呢?父皇不說也就罷了, 連二哥你都不肯告訴我……”
“不是二哥不願告訴你,是有些事确實只能由父皇來開口。”
太子拍了拍這個弟弟的背, 好脾氣地哄了一句,頓了片刻才又道:“其實這一次, 我不光是替父皇來打個前站, 更是來接你回去的。在聽說虎豹騎出動之後, 父皇震怒, 收了高家的兵權, 派我來江南——叫我接你回京參與春獵……”
“二哥——你确定這一段話是說給我的?”
穆羨魚正拿撥浪鼓逗着懷裏的小家夥, 聞言便訝異地擡了頭, 匪夷所思地輕笑道:“我覺得我不該有這個待遇才對——再說了, 就算父皇這些年已一步步将皇權與軍權回攏手中, 以老國公的性子,又如何便會心甘情願被收了兵權?更不要說是因為我了,因為毀了一架攻城弩倒還差不多……”
“攻城弩自然也是原因之一……”
太子無奈地輕嘆了口氣,本能地承認了一句,眼中卻忽然閃過些許訝異:“不對——三弟,你怎麽會知道那攻城弩被毀了?宮中得到的消息也只是丢了一架攻城弩, 無論京城內外都遍尋不得。這東西本就是攻城利器,萬一落到賊人手中,只怕遺患無窮,所以父皇也是震怒不已,要外祖父至少也要給出個解釋才行。可外祖父寧願交出兵權認罪,也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
“你們自然找不到,因為那架攻城弩被我給燒了——不過要是回去得及時的話,鐵鑄的弩頭倒是應該還在咱們家莊子外的那片林子裏頭。”
穆羨魚搖搖頭輕笑一句,又輕輕揉了揉墨止的額頂,垂了視線緩聲道:“那時候若不是墨止及時發現了攻城弩,只怕我們都要葬身在那一架弩機之下。擔心殺手還會在回去的路上等着,我們不敢停留一路向前,卻還是沒跑出多遠就被虎豹騎追上,箭雨齊發,如果沒有神鬼之力,我注定不可能活得下去……”
太子終于聽他說起了路上的險情,只覺胸口緊得幾乎喘不上氣,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沉默半晌才低聲道:“三弟,回宮裏來吧。我們同吃同住、同入同出,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如何朝着你下手……”
“這就算了,你還是跟我嫂子同入同出去,我可沒有兄弟間做那種事的興趣。”
穆羨魚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毫不留情地将他拂開。太子愕然了半晌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弟弟都在外頭學了些什麽,又好氣又好笑地擡手作勢欲打,卻被墨止踮着腳攔住了手臂:“二哥,不要打小哥哥了,先生說老是打腦袋會變笨的……”
太子被他這一串混亂的稱呼給繞得頭暈不已,卻也只能哭笑不得地收了手,望向了一旁好整以暇的弟弟:“這話是你教給他的?”
“不是我,他自己家裏還有一個先生。”
穆羨魚不由輕笑,把立了功的小家夥攬進懷裏,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背。又擡了頭望向太子,搖了搖頭緩聲道:“二哥,我在宮中待不下去的,這樣注定不是辦法——其實我原本以為躲到江南就沒事了,老國公一路派人連追帶趕地把我給轟到江南,大抵也該是這個用意。可我卻沒想到,我才到了這裏,你居然也跟了過來,甚至連父皇開春也要來……照這個勢頭,我是不是應該再往南跑得遠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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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胡鬧——再往南面氣候潮濕,又多瘴氣,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太子無奈地望着面前倔起來誰都管不住的弟弟,極輕地嘆了口氣,卻也只能放棄了把這個弟弟給綁回京城的念頭:“也罷——你若是喜歡江南,就在這裏待着也無妨。左右章家也在這邊,多少也能有所照應……”
“這倒未必。”
穆羨魚搖了搖頭,輕笑着無奈道:“二哥,你大概還不知道——雖然老國公一路追着我們,我們卻也是追着線索一路過來的。那個茶餅的出處就是章家,要不是你在那裏占着地方,我們今天或許就殺過去質問他們了。”
“茶餅是章家的?”
太子目光忽然一凝,蹙緊了眉尋思了半晌,卻還是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可凡是章家進貢的東西,都會有特定的标記,府裏也有專人記錄——如果是他們送的茶餅,不可能連查都查不到……”
“二哥,我其實到現在都沒大弄清楚,那茶餅究竟是打什麽地方來的,送到宮裏做什麽,你本來又應該把它給誰。”
穆羨魚神色卻也跟着凝重了下來,望着太子正色道:“我其實是不愛喝茶的,你一向只飲雨前茶,這個我也知道。這茶餅送上來,不該是沖着我們兩個人的才對,你把它攔下來偷偷給了我,是因為它能除濕潤肺有養生之效,可如果你不攔下的話,它原本是應該送到誰那裏去的?”
“它——”
太子一時語塞,眼中竟帶了些心虛的意味,半晌才輕咳了一聲無奈道:“它自然是應該給父皇的——自打昔日母後離世,父皇的吃穿用度便管理的越發嚴格,下方所有上貢到父皇那裏的貢品,都要派專人查驗過後才可進宮,而我接管東宮之後,這件事便歸到了我的管制之下。我有時便會以不合規制為由,私自做主攔下些東西,然後叫人偷偷送給你,誰知道這一次居然就這麽準,正好就叫我給撞上了……”
“二哥……你這個算是以權謀私嗎?”
雖然早就覺得自家二哥之前的那些個借口怎麽都說不通,卻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真相。穆羨魚一時只覺頭大如鬥,扶着額啞然失笑道:“我從小就不是在皇宮裏過的錦衣玉食的日子,那些東西也不過只是可有可無,沒有就沒有了,二哥又何必為了我冒這麽大的風險……”
“不是冒風險……我只是氣不過罷了。”
太子搖了搖頭低聲應了一句,靜默了片刻,才終于苦笑着搖了搖頭,極輕地嘆了一聲:“我知道你不缺那些東西,我只是覺得——我心中始終過不去這一個坎兒。當初你初入宮時,他們肆意克扣你的吃穿用度,我那時候年紀尚小,一氣之下去找父皇告狀,可父皇卻不過只是說了一句‘随他們去’。我當時就在想……既然随他們去,那自然也可以随着我來。既然父皇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克扣你的東西,那我便從這一路替我弟弟找回來——我弟弟什麽都沒做錯,憑什麽就要受這樣的委屈?”
穆羨魚靜靜聽着他的話,神色未動,眼中卻已有隐隐水色閃過。太子見他不語,目光止不住地微黯,卻還是扶了他的肩緩聲道:“三弟,你放心——那些東西被我攔下後,都是先入的太子府,就算有一天父皇真要追查,也與你毫無幹系……”
“你們一個兩個的,是不是都非要把我說哭了才甘心?”
穆羨魚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淺笑着搖了搖頭,用力眨去了眼中濕意。望着面前的同胞兄長,清了清嗓子才又緩聲道:“二哥,我不怕與你有幹系——在那座深宮裏面,我也只能與你一個人有幹系……其實我原本打算的是不參與這一次的春獵,就躲在江南,任你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跟着你回京城去。誰知道你居然一下子就打出了這麽一張牌來,就算我想要拒絕,只怕都再難張得開口……”
“三弟——春獵你确實還得回去。今年的春獵還有祭祖大典,這是正事,二哥就算再縱着你,也由不得你任性的。”
已經無數次被這個弟弟用這樣以退為進的迂回手段逼得心軟妥協,太子本能地警惕了起來。語氣立時一變,沉吟片刻便又望向了一旁的墨止,決定先從看起來比較好哄的小家夥身上入手:“墨止,你們家小哥哥這一次回去是要辦正事的,他只有回去了,才能解開那些謎團,知道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幫二哥勸勸他,二哥回頭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墨止為難地回頭望了望小哥哥,又望向面前的太子,只覺得還是頭一回這樣糾結不已。他能感覺得到太子哥哥是真心實意地在說這些話,卻又不願小哥哥為難,抿着嘴糾結了半晌,終于還是覺得小哥哥開心要比什麽都重要,搖了搖頭輕聲道:“京城裏有很多人欺負小哥哥,小哥哥回去了就會不開心……”
“墨止墨止——先等一下。”
他的話還未完,穆羨魚卻忽然反應了過來,連忙按住了小家夥的肩,蹙了眉訝異地望向一臉誠懇的太子:“二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這一次回去就能知道我的身份——沒有诓我?”
“我诓你做什麽,二十年才有一次祭祖大典,你這一次不回去,就等着你四十來歲的時候再回去驗明正身吧。”
太子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敲了兩下桌面,起身坐回了椅子裏面:“不回去就算了——大不了哪天等天黑了,我就來把墨止偷走,看你跟不跟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端了盆就跑!(>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