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唬住了.
墨止能追得上這人是靠着新收的夾竹桃小弟,一時卻沒什麽依憑能找得到既明,聞言也只是無措搖頭。兩人都是頭一次做這種脅迫人的行當,誰也不比誰更有經驗,居然就這麽當場一塊兒沒了主意。等到整日裏操碎了心的既管家終于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那個倒黴的家夥早已雙目翻白無聲無息,被活生生給吓得昏死過去了。
“不是我說,您也夠真能編排的——還藥谷的人,您怎麽不直接說自己是鬼門弟子呢?”
既明一見着這情形便覺發愁,卻又不能就這麽把那家夥給留在這裏。頭痛地嘆了口氣,望望四處無人,便任勞任怨地将那人拖到了馬車裏頭,又抱着墨止上了馬車:“小墨止,你就負責看着他,等他醒了就吓唬他說給他吃了藥,告訴他別想耍花招,要活命就得聽我們的。”
“可我都答應了不給他下藥了……”
穆羨魚低聲插了一句,被自家唯一靠得住的小厮望了一眼,便立刻從善如流地改了口,沖着小家夥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聽你既大哥的,咱們倆只管照着做就是了。”
“其實不說下藥也有別的辦法——我可以告訴他我在他身上種了一顆種子,如果他不聽話的話,我就會催動那顆種子發芽!”
小花妖顯然上道得很快,自豪地挺了挺胸口,興致勃勃地提出了個既不叫小哥哥食言,又能達到既大哥要求的法子。卻不料他才把話說完,兩人的神色便不約而同地顯出了些詭異,既明摸着下巴思量了半晌,終于還是惋惜地搖了搖頭,拍了拍墨止的肩膀:“還是算了——你要是這麽說,他沒準真就覺得你是在唬他的了……”
就這麽被毫不留情否決了提議,小花妖耷拉着腦袋點了點頭,抱着膝老老實實坐好,嚴陣以待地守着那人醒過來。這一架馬車只是臨時租來的,要比他們之前的小上很多,裝了兩個人就已塞得滿滿當當,穆羨魚卻也只能騎着馬跟在邊上,倒叫勞心勞力趕着車的既車夫心中平衡不少,連鞭子聲都跟着清脆了起來。
那人不過是被吓暈了過去,不多時便也自己清醒了過來。還沒一行人等走到碼頭,就忽然聽見車廂裏傳來了小家夥一本正經的嚴肅聲音:“不準動——我們給你下了藥,要是想活命的話,就必須要聽我們的話才行!”
兩人神色微動,既明将馬車穩穩停下,穆羨魚卻也勒了馬缰,掀開車簾往車廂裏頭望了進去。那人倒是沒有半點掙紮反抗的意思,只是不住地朝着墨止磕着頭,戰戰兢兢地解釋道:“實在不知道藥谷諸位也插手了這件事,不然就算是打死我們,我們也沒有這份膽量插手啊——只求諸位老爺高擡貴手饒小人一命,小人回去一定禀明門主,備厚禮往藥谷賠罪……”
“真有厚禮,也不用千裏迢迢送到藥谷去了,還不如直接給我們呢。”
既明一聽厚禮眼睛就忽然一亮,示意兩人先不必搭話,挑了車簾懶洋洋回身道:“這一次才出門就遭了賊,我們師兄弟正是氣不順的時候。你要是真有孝敬的心思,就好好把我們給送到江南,找你說的那個什麽——”
他只聽兩人轉述過一回,又沒有自家殿下跟小墨止那般過目不忘的本事,印象畢竟不算深刻。一旁的穆羨魚體貼地接過話頭,壓低了聲音提醒道:“江南章家。”
“——哦對,江南章家。”既明點了點頭,身上仍像模像樣地起着範。那人臉上卻不見半點不情願,反倒忽然閃過些狂喜之色,掙紮着跪起了身道:“好說好說,幾位只要看得起小人,小人準保一路妥妥當當地護送幾位上江南去,直接帶着您殺到那短命的章家門口!只要您回頭有機會,能在我們門主面前美言幾句……”
話說到這份上,除了尚且單純懵懂的小花妖,剩下的兩人卻都已隐隐覺出了這藥谷在江湖中的可怕地位。既明畢竟在外頭行走得多些,見狀心中便不由隐隐發虛,止不住地擔憂着那傳說中的藥谷會不會哪一天就找上門來,直接把他們這三個招搖撞騙的假貨給除掉。
奈何已演到了這個份上,卻也沒機會再臨陣犯慫,招搖撞騙的既管家也只好咬了咬牙橫下心,故作不耐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黑衣人,“這就想着拜山門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有什麽本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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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小人名叫赤風。別的本事沒有,在門中主管協調內外運作各方,說白了就是個只會賺錢的,您就叫我阿風就行了!”
沒想到這天降橫禍竟忽然成了焉知非福,那人眼中欣喜之色更勝,索性也不再有半點隐瞞,又坦白地開口道:“不瞞幾位大人,其實小的今日進宜春樓,就是去見章家派來的人的——他們說我們給的東西不對,誰都沒能毒死,我們也沒能和他們理論清楚,沒說幾句就吵得不歡而散。誰知道才一出來,就被幾位大人的慧眼給盯上了……”
他只想着這幾人既是為了那茶餅之事來的荊州,定然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那章家自己不知哪裏出了岔子,卻反倒回來怪罪他們,原本就是個不講行規道義的,賣起來也自然更是不帶半點的保留。卻不知這一番話聽在穆羨魚耳中,卻絕非只是面上這般簡單的含義。
——從收到二哥的茶餅到決意出京,他們總共也沒能用上幾天的時間,這一路處處有人追殺,更是恨不得跑得比兔子都快,路上絕無可能耽擱半點的功夫。那些人居然這就來責備茶餅無效,怕不是打算放長線,而是要趕在什麽事之前,盡快把人給栽進去才對。
要知道那些人要害的是誰,就得先弄清這茶餅究竟是沖着誰去的。他自幼體寒,原本便不大喜歡喝茶,這一次收了茶餅其實也不過是打算偷偷藏起來罷了,而二哥一向只飲雨前鮮茶,只怕也未必是奔着二哥下的手——可若說再有別人喜歡什麽茶、常喝的是什麽口味,他知道得實在不多,一時卻也理不出什麽頭緒來。就算真要追查,怕是也只能等着回到京城,同二哥商量過在再做計較了。
剛打定了主意要抽身事外,居然就被天上掉下來的線索砸到了腦袋頂上,不往下追查都覺虧得慌。穆羨魚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察覺到墨止關切的目光,便淺笑着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礙,擡手把小家夥給抱下了馬車:“不坐馬車了,跟——跟師兄一起騎馬好不好?”
若說原本那人只是昏着還不妨事,如今既已醒了,穆羨魚便沒來由的不願墨止再坐在馬車裏頭。小家夥已眼巴巴地盼着騎馬盼了好久,聞言忙興奮地點了點頭,卻也不用穆羨魚再幫忙,踮着腳扶住了踏雪的馬鞍,稍一用力便輕輕巧巧地坐了上去。
穆羨魚示意既明替赤風松了綁,自己也縱身上馬,将墨止穩穩當當地攏在了懷裏:“走罷,我們先去碼頭,等上了船再說。”
“幾位大人若是不嫌棄,我們有往揚州運貨的商船,過了晌午就能啓程——藥谷雖好,卻畢竟是隐世仙境,多少年都沒人出來一趟。您幾位只當是一路游游山玩玩水,賞一賞這沿岸的風土人情,路上吃住食宿就都包在小人身上,您看如何?”
原本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那赤風便迅速顯出了些商人本色,笑吟吟地給這幾尊大佛提着幾乎無法令人拒絕的條件——他此時大概也已差不多看出來了,這三人怕是不常涉足人世。尤其是那個身手超絕的白衣少年,一看就是世外桃源裏才能養出來的單純性子,身手雖高絕詭異,行事卻還是極有章法的。
越是這樣的人,其實反倒越容易攀上交情。只要一路殷勤着些,行事莫動那些小心思,勤勤懇懇地忠心辦事,等着此件事了,少說也能攀上一座極大的靠山。若是能借着這個機會同藥谷有所聯系,想來這副門主的位子也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也好,那就由你費心了。”
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自然沒有不吃的道理。左右也已經扯大旗作虎皮地裝了這麽久,這藥谷弟子的旗號已是不得不繼續打下去,倒還不如趁着未被拆穿的時候多謀求些好處。
穆羨魚不過是行走江湖經驗不多,見了既明的做派,卻也有樣學樣學得極快。手中折扇輕展,輕輕松松便擺出了個近乎世外高人般的架勢來:“我們到了揚州城,也會以別的身份現身,你不可張揚,只老老實實跟着便是。若因你走漏了風聲,我們的手段,你也該是清楚的……”
“清楚清楚,您放心,這個小人絕對清楚。”
赤風忙陪着笑應了聲,卻也不敢再在馬車上頭坐着,跳下來不疊俯身道:“大人,小的看您這馬車也有些簡樸,配不上幾位的身份——不如小人去弄輛好的來,把您幾位給直接送到碼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條龍服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