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喬遷
席面還未開,因此在李公公和王嬷嬷迎客上座後,各家便互相聊了起來,都是京中權貴,若不是昨晚宮裏傳出來的消息,今日其實,倒不會來這般多的人,畢竟晉王,是一個閑散王爺。
孩子們自當是坐不住的,各家貴婦啰嗦幾句,便放了孩子們在晉王府的丫鬟小厮帶領下,去參觀晉王府了。
段長纓到了說婆家的年紀,和在場的大家閨秀一樣,是不屬于孩子那個群體的,因此留了下來。
暗處的暗一暗二對視一眼,默默地繼續在暗處盯着段隐容。
孩子雖小,可高門大戶的孩子,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從小灌輸的高低貴賤之分,早就融進三觀裏,因此,沒有小女孩願意搭理段隐容,甚至十分嫌棄鄙夷她,恨不得離她遠遠地。
私下裏,她們都叫段隐容為拖油瓶。
大丫鬟雖長袖善舞,但孩子多了自當顧不過來,因此也沒留意到被排擠的段隐容。
許是早就料到會如此,段隐容也沒有什麽難堪難過的情緒,遠遠地跟在後面,安靜順從。
暗處的暗一實在不明白世子為何把自己派來盯乖巧懂事的五姑娘,一個小女孩,能翻天不成?雖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但五姑娘這個年紀懂啥?需要這般早的提防?
暗二比起暗一相對死板些,也不會想那麽多,只一心一意的死盯着段隐容的一舉一動。
清風徐徐,荷香飄來,無動于衷的段隐容臉上有了變化,欣喜的嗅了嗅方向後,循着方向走去。
反正都是參觀,她為何不去自己喜歡的地方?
何況她又不會亂動亂來,就想去瞅瞅荷花池罷了。
她打小記憶極好,自然不會迷路。
跟着清香,段隐容準确無誤的走到了荷花池邊。
碩大而娉婷搖曳的荷花,盛開了整個池塘。
而這池塘可不比段隐容後院裏那個挖好的小塘,這個池塘比東院都要大。
一眼望去,粉白碧綠,交錯而立,風光極好。
段隐容忍不住贊嘆道,“這到了季節,可有好多的蓮蓬和荷藕呢!也不知道晉王爺吃不吃得玩呀,吃不完不是浪費了?”
想到這,段隐容苦惱的蹙眉,圓圓的臉上滿是可惜。
暗一:……
暗二:???
不遠處的亭子裏,晉王負手而立,目光淡漠的看着闖進這裏的小女孩以及暗處兩道氣息。
是她。
許是安靜,小女孩方才的嘟囔倒是清晰的傳到了他耳裏,不由得想起昨天他不小心聽到的……
表情漸漸柔和,隔壁的動靜他本不知道,還是晚上李公公不經意說起的,說是張氏當下就讓人挖塘去了。
京城繁華不假,但好的荷花,也是不好尋的。
段隐容順着池邊一路欣賞一路可惜,待她走到亭子前,才發覺,晉王已注視她許久。
桌上,是已經涼了的茶。
段隐容一愣,随即慌張的行禮,緊張道,“臣女見過晉王爺。”
晉王擺了擺手,示意段隐容不必多禮。
段隐容這才松了口氣,她不小心闖了進來,卻未想晉王爺會在這裏。
不過,晉王爺真是溫和呢!
她誤闖到此,卻也未曾責怪。
想到這,膽子便也大了許多,“王爺也喜歡荷花?”
晉王目光溫和的點頭,這丫頭膽子分明很小,卻似乎,并不怕自己。
他自小受盡白眼欺壓,自然看得出來,小女孩眼裏的單純和純淨。
似是意識到晉王不能說話,段隐容便也不說話了,不然若是,等下晉王爺給她打手語,她看不懂,豈不是惹了麻煩?
暗一和暗二眼睜睜的看着段隐容和晉王獨處,雖說兩人這年紀,肯定沒什麽,但自家世子的吩咐也是真的,只是他們不便前去說些什麽,暗一便退了出去尋找丫鬟。
暗二依然兢兢業業的盯着段隐容,大有她若是做了什麽出格的事,他就馬上上前帶走的架勢。
晉王的眉頭微蹙,一開始以為暗處的氣息是保護這孩子,怎的是監視?
想起她的尴尬身份,晉王也就懂了。
不一會兒,一個丫鬟匆匆前來,看到晉王也在頓時白了臉,忙行了禮後帶走了段隐容。
段隐容也知曉自己誤闖了,朝晉王行了禮後不好意思道,“不小心打擾了晉王爺,謝王爺寬恕。”
晉王溫和的點頭,示意段隐容不必挂心上。
段隐容這才笑眯了眼,跟着丫鬟離開了這裏。
待回到席上,段隐容才發現自己竟是最後一個回來的,當下紅了臉,小心翼翼的拉着段長纓的手。
張氏和段長纓紛紛松了一口氣,卻也不舍得說段隐容,只安撫的拍了拍段隐容的手。
老夫人倒是不擔心,晉王性子看似淡漠,卻是個溫和人,不然李公公也不會這般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
沒多久,晉王出現了,示意衆人随意便好,然後就自顧自的用餐。
賓客也甚至晉王的性格和不能說話的事實,也不在意,各自觥籌交錯,倒也十分輕松。
只是沒想到散席的時候,李公公卻是包了幾株大荷花遞給了定國公,看了一眼乖巧的段隐容笑道,“聽聞五姑娘想種,正好府裏有現成的,王爺便讓老奴選了幾株給五姑娘。”
老夫人一愣,随即明白了先前段隐容估計是誤闖了,不過晉王爺倒真是脾性不錯,不然也不會讓李公公親自來了。
“容姐兒年紀小,倒是王爺有心了。”
這番話卻也是側面告訴晉王,段隐容是真誤闖,并非別有居心。
定國公接過荷花,卻是想的和老夫人不一樣。
晉王此人看似淡漠,實則深不可測的很,這般示好,是真因為容姐兒誤闖?
李公公送走定國公一家人後,想起自家王爺柔和的表情,只覺得那五姑娘,真是個妙人。
雖說年紀小了些,但過個兩三年,也是儀親的年紀不是。
想到這,李公公便樂滋滋的回了府,別的他不知道,可自家王爺,已經二十年,面無表情了,更別說柔和的笑容。
段隐容目光是不是看向段更手裏的荷花,只覺得晉王爺真是好人,她唐突誤闖,他也沒有生氣,還送自己禮物,這樣好的人,難怪最後會當皇帝呢!
想到這,段隐容越發堅定了要抱緊晉王的金大腿,為自己以後的安全留一個求情的機會。
入夜時分,段長琛悄無聲息的回了段更的書房,背上的刀傷觸目驚心,皮開肉綻,濃重的血腥味讓暗處的暗一和暗二愈發不敢吱聲。
段更聽到消息趕來,看到段長琛發白的唇,眉頭擰出一道深川。
“如何?”
“定王發現了鐵礦,打算隐瞞不報。”
“可拿到了證據?”
“……無。”
“回去療傷,不要驚動任何人。”
“是,父親。”
待段長琛咬牙隐退,段更只覺得胸口壓着的巨石越發沉重。
鐵礦對一個休養生息的國家意味着無數的兵器。
當下,他也不能對老皇帝說,定王發現了鐵礦,打算自己吞下。
沒有證據,如果掀開鐵礦的秘密,定王定惱羞成怒反咬一口,到時候定國侯府的位置,就不再穩固。
可是如當隐瞞這件事,後果不堪設想。
如今他不能有所動作,否則定王定會發現是定國侯府前去查探,如此一來,以後定國侯府想插手什麽,都十分艱難。
倒是個死局了。
段更這頭愁了一個晚上,段長琛那頭處理好傷口後,聽暗一暗二說完段隐容這兩日的行動後,氣惱的砸碎了他特地替段隐容尋來的血玉。
暗一心痛的看着地上破碎不堪的血玉,心想着這樣好的一塊血玉怕是要幾萬黃金。
她竟然!真的瞧上了晉王!什麽誤闖!她分明就是借機!故意的!
她竟敢将他的警告視若無睹。
重傷的段長琛暴怒,氣血上湧,只覺得喉頭一陣腥甜,強行壓下去後,陰沉的聲音在夜裏顯得異樣的可怖。
“去将那私相授受的把柄毀了!我定國侯府丢不起這個人!”
暗一一身冷汗,有多久沒有見過段長琛這般暴怒了,實在是,比起侯爺半分不遜色。
暗二卻是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飛快的退了下去。
若不是礙于侯爺,他早就去告知侯爺,這荷花留不得,且不說送的人是尚未儀親的五姑娘,眼下晉王剛得了皇上的心疼,正是被人盯着的時候,這接了荷花,可不是白白的給了晉王往來的機會?
暗一卻是覺得世子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五姑娘才多大……
可主子既然生氣了他自當不會傻到一頭撞上去。
待暗二回來,段長琛已經歇下。
“世子仁慈,否則我兩可都得下地獄了。”
“何出此言?”暗一有些沒拐過彎。
“你當時去找丫鬟,是以你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五姑娘似乎,對晉王有意,我看的一清二楚,那晉王也一改往日在衆人面前的冷漠,待五姑娘十分溫柔。”
“這……”暗一一聽,驚出了滿頭冷汗。
“此番世子前去查探定王,是侯爺有意鍛煉,當時侯爺還讓世子帶我兩前去,可世子卻派了我兩去盯着五姑娘,起初我也不以為然,可你看世子重傷如此,晉王心思深不可測,可還覺得世子多慮?且,若侯爺發覺,我兩并沒有跟世子去,你可知以世子此番重創且沒拿到證據,我兩是否還能在定國侯府呆着?”暗二嘆了口氣,他雖是暗一的師弟,可暗一性子有時過于簡單了。
暗一醍醐灌頂,心如鼓槌,看着暗二一臉的慎重,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