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果然是。
霁林忍不住閉上眼睛,垂在身側的手輕輕顫抖着,接着緊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白皙的手背上布滿了青筋。
霁林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掐着阮星舒的脖子,讓他跟自己解釋這一切。
阮星舒整個人都沉浸在找到他跟霁林“愛巢”的喜悅中,并沒有注意到霁林的異樣情緒。
阮星舒拉着霁林的手,笑着說:“娘子,快進來看,屋子裏的一切跟我們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樣,一點也沒變。快來快來。”
霁林被阮星舒拉的一個踉跄,他剛踏進茅草屋,就聽外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驚雷伴随着閃電劈閃而下,似是要将整個天穹撕裂成兩半。
接着,嘩啦啦——
暴雨終于滾落下來。
天色不知不覺完全黑了下來。
外面凄風苦雨,驚雷陣陣,阮星舒與霁林栖身的這間小小的茅草房中卻亮着暖色的燭火,将一切冰冷都阻隔在了外面。
屋子已經收拾幹淨了。
此時,在茅草房中間的空地上架了一口簡易的石鍋,石鍋中翻滾着奶白色的魚湯,鮮香味撲鼻。
阮星舒用勺子盛了小半勺魚湯在碗中,嘗了一口後眼睛亮起來:“好喝。”
他頗為自得地笑起來:“不愧是我,手藝一頂一的好。娘子,你說我若去做廚子,那京都酒樓的大廚們是不是都要失業了?”
阮星舒說完沒有得到回應,不由擡頭尋人:“娘子,你別站在窗邊賞景了,小心着涼。快,過來喝魚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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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名的霁林并非是在賞景,他只是恰好站在窗邊而已。
霁林的指尖從靠窗的木桌上輕輕拂過,動作溫柔而細致,就像是在撫觸戀人的臉龐。
這裏是他曾與阮星舒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是他們的……家。
霁林的目光緩緩掃過這間不大的茅草房,只是婚書,真有其物嗎?
那它又在何處?
霁林有時候覺得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當從那名說書的老者口中探查到消息的時候,他不顧一切的來到虞山。
一切都表明老者說的是對的,他确實丢失了一段記憶。
一切也确如他所期盼的那樣,可他又害怕那封婚書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複雜的感情逼得他快要瘋了。他一時也不知,自己想要的,到底是那種結果。
在阮星舒第二次呼喚的時候,霁林回神道:“來了。”
霁林走到石鍋前,就見阮星舒用筷子夾了一大塊魚腹的肉放到碗中,又盛了兩勺魚湯,接着将筷子并碗遞了過來。
阮星舒笑道:“娘子快嘗嘗看,味道可好了。”
霁林将碗接過去,阮星舒才又重新盛了一碗。這次他沒有照着魚腹下筷子,因為魚腹盡數被他夾到了霁林碗中。
阮星舒随意夾了一塊魚肉,正準備吃就見一雙筷子夾着一塊魚腹肉放到他的碗中。
阮星舒擡頭,就聽霁林道:“食不言,吃。”
阮星舒笑了一聲:“好。”說是這麽說,還是将霁林夾過來的魚肉一分為二,又送了一半回去。
阮星舒在霁林的注視下說道:“好東西當然要分享。”
霁林看了一眼阮星舒捂在碗口的手,并不想在這件事上耗費太多時間,嗯了一聲,道:“吃吧。”
房間裏,阮星舒與霁林二人相對而坐,伴着屋外的滾滾雷聲與嘩嘩雨聲,将魚湯喝了下去。
雖沒有調料,但魚湯的味道十分鮮美,并不難以下咽。幾碗熱氣騰騰的魚湯下肚,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吃飽喝足,阮星舒有些昏昏欲睡了。
這一天又是對付那群山匪,又是墜落虞山,後面又忙了這麽久,還去溪邊抓魚,也确實夠辛苦。
霁林對靠在肩頭的阮星舒道:“困了就去床上睡。”
阮星舒道:“好啊,我們一起。”
霁林道:“我不困,你去睡吧,我在這裏坐一會兒。”
此時此地,霁林滿心想着的都是三年前在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可能睡得着。
阮星舒抱着霁林的一條手臂,還用臉頰在他胳膊上蹭了蹭,“那我陪你。”說完打了個呵欠,顯然困的厲害。
霁林知道病了的阮星舒十分粘他,他若不動,阮星舒真的會在這裏陪他坐一整夜。
輕嘆了口氣,霁林道:“起來,去床上休息。”
阮星舒唔了一聲,迷迷糊糊摸到床邊,霁林躺下後阮星舒自發纏了上來。
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天,天氣晴好,兩人暫時離開茅草屋,繼續探查周圍的情況。
阮星舒嘴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雙手放在腦後,還心情頗好的哼起了歌。他這副模樣,不似落難,倒像是在春游。
霁林忽道:“你還記得如何從這裏離開嗎?”
阮星舒認真想了想,有些抱歉地道:“一時想不起來了。”
霁林也只是随口一問,聽到阮星舒的回答後,并沒有多失望。
“沒關系。”霁林道:“我們繼續找找,一定可以出去的。”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穿過一處深林,再出來時就見眼前出現一座巍峨高山。
阮星舒徹底迷糊了:“山底下怎麽還藏着一座山?”他扭頭往身後看了一眼,“剛剛怎麽一直沒有發現?”
眼前的這座大山确實像是突然冒出來的,霁林修長的眉頭皺了起來。
沉默片刻,霁林道:“我們上去看看。”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阮星舒跟霁林二人花了一些功夫爬上山頂,從山頂俯瞰下去,就見周圍群山環繞,他們待了一晚上的茅草房恰好處在山谷腹地。
奇怪的是,在此之前,他們一直沒有發現這些山峰的存在,而此刻,他們站在山頂,卻可以将谷中一切盡收眼底。
阮星舒在山頂轉來轉去,不知看到什麽,目光忽地一凝,他回身沖霁林招招手:“娘子你來看,我有發現!”
霁林走過來,就見阮星舒指着對面一座最高的山峰道:“那座山我有印象,是——”
霁林沉聲道:“是虞山。”
“對。”阮星舒雙眸發亮,快速地說道:“那座山就是閻王寨那群家夥老巢的所在地。”
阮星舒跟着李閻王上山的時候,并沒有被蒙住雙眼,當時多虧了那頂奇怪的帽子,他才能看清周圍的情況。
為了方便逃走,阮星舒暗暗記下逃跑的路線,那座山上的一草一木他都記得清楚。
而此時,眼前的那座高山恰與記憶中一模一樣,就連山腰上聳立的大石都分毫不差。
霁林更是借助山匪的帽子将當時觀察到的一切都記在了心裏。
有了這個突破口,接下來就簡單了。
阮星舒,霁林将眼前所見與記憶中作對比,雖角度略有不同,還是發現了諸多相同之處。
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虞山——沒有被濃霧籠罩的虞山。
“沒想到這虞山底下竟還有一座虞山。”阮星舒站在山頂,說着繞口令似的話,“我們該叫它什麽?雙生山?鏡山?不對不對。”
霁林則回憶着看過的各種書籍,發現并沒有任何一本書中曾提到過虞山這種情況。
兩人在山頂休整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去對面的山上看看。
“外面”的那座虞山,山中布滿了濃霧,唯獨被那群山匪侵/占的一小片天地不受影響,或許在那裏,他們會有所發現。
阮星舒與霁林剛從山上下來,就見對面山上出現一道人影,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最後竟有十幾人之多。
從衣着上來看,這十幾人都是閻王寨的山匪。
只見那群山匪從山頂往下疾奔,速度之快,就好像身後有猛獸在追趕他們。
甚至還有幾名山匪因太過急切,腳下打滑,順着山頂骨碌碌滾了下來。
最後出現在山頂的那名山匪體型嬌小,正是閻王寨的山匪頭目李閻王。
李閻王身形雖小,速度卻快。他一路從山上下來,腳下就像踩着兩個輪子,刮得飛快,很快就沖到了前面。
李閻王甚至還有餘力抓住兩名叽裏咕嚕往下滾的山匪,拖着他們從山上下來了。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山上濕滑,這十幾名山匪從山上下來,皆滾了一身草葉與污泥,就連臉頰上沾的都是,狼狽不堪。
可他們現在完全無暇顧忌儀容,到了山腳也不敢停留,拔腿就跑。
這群山匪沒跑幾步,就與站在原地沒動的阮星舒,霁林來了個臉對臉。
阮星舒的視線落在被李閻王拎在手裏的兩名鼻青臉腫的山匪身上,揚眉笑道:“呦,你們在做什麽,玩老鷹捉小雞?”
阮星舒嘴上說着玩笑的話,實則已暗暗戒備起來,不想昨日還對他喊打喊殺的山匪今日見了他,卻像是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嗷嗷叫着沖了過來。
“阮仙師,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救命啊!”
“二位仙師,救命!”
“快救救我們!”
……
對于這群山匪态度的突然轉變,阮星舒心中雖覺莫名其妙,正準備開口詢問,就見一名山匪回頭看了一眼,接着滿臉驚恐的叫道:“糟糕,它追來了!”
什麽東西追來了?
阮星舒這麽想着,一擡眼,就被遠處的亮光晃了眼睛。
什麽東西?
阮星舒一手放在額前,眯起眼睛看去,就見對面那座山峰上有東西急射而來。
因速度太快,且那東西還反着光,一時并不能辨認出那是什麽。
盡管如此,阮星舒還是本能的感覺到危險,他低喝一聲“娘子小心”,第一時間拉着霁林閃到一旁。
那群山匪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他們聚在一起,目标很大,從山上飛下來的東西狠狠刺.入他們體.內,一時間慘叫聲不斷。
空氣中彌漫着鮮血的味道,李閻王急紅了眼睛:“跑,快跑!”
這群山匪雖占山為王,惡事做盡,卻很顧念兄弟情義。
沒受傷的或是将重傷的同伴背起來,或是彼此攙扶着,竟沒放棄任何一個人。
阮星舒扭頭看了一眼,就見那會“發光”的東西接連不斷地從山上飛來,大有将他們趕盡殺絕的架勢。
阮星舒知道在這裏霁林的靈力不能用,也不逞英雄,拉着霁林加入了逃亡大軍。
帶着傷員,李閻王他們不敢往山上走,而是順着山道一路疾奔。
可不管他們跑到哪裏,那些詭異的東西都似長了眼睛一般,一直追着他們不放。
阮星舒都要懷疑那些東西其實是某種有生命的動物或蟲子了。
霁林則比較鎮定,奔跑途中還能彎腰撿起一名山匪身上掉下來的猶染着血的東西。
只見那物狀似錐體,體積不大,如同琉璃般晶瑩剔透,在陽光下發着微微的亮光。
其材質看起來與李閻王昨日用來攻擊他們的袖箭材質很像。
阮星舒注意到霁林拿在手中的東西,湊過去看了看:“就是這個東西攻擊我們?”
他說着伸出手,想将那東西接過去看看,霁林卻将那東西攥在手中,丢下一句“跟緊我”,接着快步越過人群,一把抓住了跑在最前面領路的李閻王的衣領。
李閻王雙腳離地,掙紮了幾下:“仙師,您……”
霁林打斷他的話,将手裏的東西舉到李閻王面前:“你們做了什麽,追趕你們的這些東西又是怎麽回事,說清楚。”
“是山神。”李閻王臉色發白,眼底寫滿了恐懼與後悔,“山神發怒了。”
山神?
霁林皺了皺眉,真是山神的話怎麽可能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胡亂殺人,只怕是妖物還差不多。
李閻王滿臉絕望,接着他意識到什麽,強打起精神充滿希冀的看着霁林:“仙師,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們。”
霁林餘光往身後一掃,此時他們跑進了密林中,那些東西還在緊追不舍。
若無這些樹分去部分傷害,只怕那幾名因受傷,腿腳不便的山匪要被打成篩子了。
霁林略一思索,有了主意,他沉聲道:“跟我來。”
那群山匪聞言精神一震,“快,快跟上,跟上。”
阮星舒與霁林在前面帶路。
當阮星舒與李閻王擦肩而過的時候,兩人同時轉頭,一個視線向下,一個視線向上。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糾纏。
終于,李閻王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阮仙師,您這麽強為什麽要跑啊,您只需揮一揮手,那些東西就灰飛煙滅了。”
阮星舒抖了抖眉毛,一臉嚴肅道:“不要拍馬屁,沒用的,我是不會留下來給你們當肉盾的。”
李閻王:“……”
李閻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霁林道:“別說話,保留體力,上山。”
“啊?上……上山?”李閻王為難道:“仙師,兄弟們傷成這樣,只怕不能……”
阮星舒道:“哪來這麽多話,一句話,上還是不上。”
生死關頭,留下來只能等死,山匪們一咬牙:“大哥,我們上!”
別看這群山匪說到上山愁眉苦臉,真正行動起來,速度快的很。
本來這群山匪本就一直在山上活動,上山下山都十分熟練,現在再加上被危險刺激,速度就更快了。
阮星舒眼睜睜看着那些人蹭蹭蹭竄到他前面,眼底寫滿了震驚。
不是,那位後背險些被戳成篩子的兄弟,逃命的時候你不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需要人背?現在就活蹦亂跳了?難不成你剛剛是裝的?
阮星舒因太過震驚一時忘了繼續往上爬,後方又有一名山匪越過了他。
那山匪爬上去後,過了一會兒又退下來,小聲對阮星舒說:“阮仙君,您受傷了?要不我背您上去吧。”
霁林聞言低頭,沖阮星舒伸出一只手:“手給我。”
聽到霁林的聲音,阮星舒回過神來,他婉言謝絕了那名山匪的好意,将手遞給霁林。
一行人跟着霁林越過高山,穿過密林,來到平坦的“虞山”腹地。
站在這裏,遠遠的就能夠看見建在溪水邊的那間茅草房。
進入這裏沒多久,阮星舒就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響聲,那聲音很奇怪,非要說的話,有點類似玉器滾落在地的聲音。
阮星舒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那些追趕他們的東西到了這裏後,似是被什麽東西阻隔,唰唰掉了一地。
李閻王也注意到了,詢問似的看着霁林:“這是?”
霁林道:“我們安全了。”
霁林既然這麽說,就說明危機解除,支撐着衆人的那口氣一下子就散了。
他們也顧不上去管這滿地的泥污,齊刷刷往地上一躺,傷號這個時候才敢大聲呻/吟、痛呼。
這一路又是翻山又是越嶺,對普通人來說确實夠嗆,就算是霁林這種自小修煉的人,靈力暫時不能使用,呼吸也有些亂。
霁林平複了一下呼吸,走到阮星舒身旁道:“累了?”
阮星舒點點頭:“娘子,我們回家歇會兒吧,我有點渴。”
“家”這個字,讓霁林心情變得很好,他點點頭,溫聲道:“好。”
二人向茅草屋走去,那群山匪自發跟了上來,霁林只做沒看見。
當來到茅草房前的時候,霁林停下腳步,轉身看着跟在身後的衆山匪。
“跟着我們做什麽?”
山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李閻王上前說道:“仙師,您看我們這傷的傷,需要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處理傷口,能不能……”
霁林漠然打斷他:“與我何幹?”
李閻王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懵然道:“可你剛剛救了我們,救人救到底……”
霁林道:“我救你們,只因門規所限,現在你們已沒有生命危險,自己想辦法吧。”
“吱呀”一聲,霁林推開竹籬,察覺到那群山匪也跟着上前一步,他回身冷冷道:“若非我曾在師祖面前立誓,今生絕不揮劍屠戮自己的同胞,你們如此作惡多端,此刻還有命在?”
山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懵了。
李閻王道:“不是啊,仙君,我們怎麽就作惡多端了,我們也就是攔路搶槍錢……當然,我知道這不對,但也罪不至死啊。”
霁林神色更冷:“只是攔路搶錢?你們不是抓賣藝為生的人取樂,若是不能讓你們滿意,便挖坑将人活埋了?”
“仙師,冤枉啊,我沒有将人活埋,不,我是這麽下過命令,不過那都是吓唬那些人的,我并沒有真的殺了他們。對了,你們說的這事是三年前的吧?三年前二位仙師也在山上,你們難道忘了那些人都好好的,并沒有出事。”
聽到這裏,阮星舒,霁林不由對視一眼。
他們一個病的稀裏糊塗,事情記得也不甚清楚,一個記憶則被抹去,對一切都沒有印象。
李閻王沒有注意到阮星舒,霁林不正常的沉默,他叫苦不疊,指着自己的臉:“你們看我這張臉,這身材,我若不裝的兇殘一些,根本沒人怕我,我身為閻王寨老大,怎麽震懾衆人。”
阮星舒道:“裝的兇殘?”
李閻王可憐兮兮地點頭。
阮星舒冷笑一聲:“昨天你可兇的狠吶,若非我們命大,就真的死在你手裏了。”
李閻王差點哭出來:“阮仙師,您太擡舉我了,就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裏是您的對手,再說,我昨天那是喝多了,又在氣頭上。阮仙師,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我待在虞山,錢啊什麽的其實都是次要的,我也老大不小了,就是想給自己讨個媳婦。”
說到讨媳婦,李閻王就臉色發苦:“這虞山霧氣常年不散,若非着急趕路,很少有人會從這裏經過,從這走的姑娘家就更少了。我這幾年好容易碰到兩個,前一個被您救了,這一次誰想到還是栽您手裏。”
阮星舒道:“你強搶民女,還委屈上了?”
李閻王低頭捏着衣角:“不敢,但我實在沒辦法,阮仙師你生的這般好看自然不會懂我的難處,像我這樣的外形,哪家姑娘願意嫁給我?”
阮星舒看看自己,又看看李閻王,點了點頭:“确實不懂。”
李閻王險些哭出來。
李閻王也不愧是老大,很有做為老大哥的自覺,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對霁林道:“這位仙師,我在虞山這麽些年,手上從未沾過人血,我手下的兄弟們也沒有,您若是不信,我可以發誓。”說着果真豎起三根手指發了個毒誓。
誓言的內容是他若說謊,此生都讨不到媳婦,其餘山匪也跟着保證。
“二位仙師,大哥說的都是真的。大哥是個好人,咱們山上那麽多兄弟,都是當年受魔族侵害,流離失所沒有去處,多虧大哥收留我們。”
“是啊是啊。”
……
阮星舒悄悄對霁林說:“娘子,我覺得他說的是真的,你看他那麽在意娶媳婦,現在都拿這個發毒誓了。”
霁林探究的打量着眼前的這群山匪,見他們神色不似作僞。
另外,他也确實沒從這些人身上感受到亡命之徒的兇戾狠勁,便說道:“那邊有止血的草藥,你們過去采一些吧。”
山匪們喜出望外,連聲道謝。
“謝謝仙師,謝謝仙師。”
“我等日後當牛做馬,一定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霁林道:“不必,待從這裏平安出去後,你們自行去附近府衙自首。”
霁林也并不想太過為難他們,畢竟虞山這麽多山匪,究其原因,還是朝廷的不作為造成的。
聽了霁林的話,這群山匪都是一愣,但這個時候,他們哪裏還敢說不,蔫蔫的全應了。
“是,等從這裏出去了,我們立刻就去。”
“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霁林這關算是過了,阮星舒卻不肯輕易放這群山匪進門。
李閻王道:“為什麽呀?”
阮星舒擡起下巴,十分小肚雞腸地“翻舊賬”:“你們暗算我,害我昏迷,這事怎麽說?”
暗算是有的,昏迷卻是沒有的。
李閻王不肯承認,阮星舒大怒,最後這群“弱小可憐”的山匪屈服在了九霄雲門大弟子阮星舒的淫威之下。
山匪們在李閻王的帶領下誠懇地向阮星舒承認錯誤,表示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行背後偷襲之事。
“好。”阮星舒很滿意,“你們進來吧。”
不多時,這小小的院子裏就聚了十幾個人。
這些人或坐或趴在凳子上,身上傷處敷着厚厚的碾碎的草藥,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