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哥,你這酒還沒喝完,怎麽就偷偷跑了?”
“就是,雖然大嫂很重要,但兄弟們也很重要啊。大哥,你這樣做,兄弟們多難過呀。”
“哎呀,大哥那是等不急了,大家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嘿嘿,理解理解,但兄弟們,理解是一回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咱也不能忘,這洞房得鬧啊。”
“哈哈,對,鬧洞房,鬧洞房。”
湧進房的山匪們自顧自聊完了,一擡眼與站在床邊的阮星舒,霁林來了個臉對臉。
空氣詭異的一靜,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山匪眯起眼睛看了看阮星舒,又轉向霁林,說道:“大哥?你怎麽長高了?”
阮星舒:“……”
霁林:“……”
那名山匪說完還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發現他們“大哥”還是那麽高。
可這不可能啊,他們大嫂本就比寨子裏許多男子高上許多,現在看起來,他們大哥比大嫂還要高上一些。
“鐵蛋,你過來看。”那名山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開始尋求外援:“你看,他是咱們大哥吧?是的吧?”
鐵蛋是個光頭,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整個腦袋都紅彤彤的,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喜慶的紅燈籠。
鐵蛋往前挪了一步,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他說道:“好……好像就是咱們大哥。咦,你看,咱大哥不僅長高了,還變成了美男子,跟大嫂站在一起真般配。”
“蠢貨。”匪群中,一名身材精瘦的山匪站了出來,罵道:“你們把招子給我放亮了,他根本就不是我們大哥。這小子不知是哪裏來的惡賊,想對我們大嫂行不軌之事!”
那名山匪說着轉向阮星舒:“大嫂你別怕,兄弟們現在就來救你。兄弟們,抄家夥!”
Advertisement
随着這人話音落下,那群喝的醉醺醺的山匪瞬間來了精神,齊刷刷将身上的刀劍拔了出來。
房間內的氣氛登時一變,霁林神色冷峻,他往前走了一步,将阮星舒護在身後。
就在雙方要打起來的時候,阮星舒叫道:“哎,你們千萬別動手,他就是你們大哥。你們仔細地、認真地看看,他就是李閻王,貨真價實的。”
阮星舒說着給霁林遞了一個眼神,讓他把這件事交給自己處理。
霁林微擰了下眉,最終還是點了頭,不過他并沒有放松警惕,随時注意着那群山匪的動靜。
“大嫂,你別被這小子蠱惑了。”方才識破霁林身份的山匪叫道:“你仔細看看,雖然這小子長得英俊帥氣,高大威猛,但他真的不是大哥,這身高就不對啊。”
他說着轉向身旁的人,斥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麽,趕緊勸勸大嫂啊。”
“哦哦,對,對。”
其他山匪也忙跟着勸。
阮星舒滿面嚴肅道:“夠了!你們覺得,我連與自己拜堂成親的夫君都會認錯嗎?”
許是阮星舒的表情太嚴肅,那群山匪都被唬住了。
“這……”
阮星舒放緩了聲音道:“其實你們的大哥一直隐瞞着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他沒跟任何人說過。直到今天我們成親了,他才将這個秘密告訴我。”
那群山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驚訝。他們異口同聲道:“什麽秘密?”
阮星舒扭頭,滿臉愛憐的看着霁林,并擡手摸了摸霁林的臉頰——這純粹是趁機吃豆腐。
阮星舒道:“你們大哥一直沒有跟你們說過,其實他身材那般矮小,并非是天生的,而是受到了惡人的詛咒。”
聽了這話,霁林微微挑了下眉,霁林不引人注意的沖他咧嘴一笑,眉宇間神采飛揚。
霁林的臉色也跟着柔和起來。
山匪們瞪大眼睛:“詛咒?”
“是。”阮星舒忍不住擡手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充滿無限憐愛的道:“你們大哥遭惡人嫉妒,變成了那般模樣。只有找到真心與他相守一輩子的姑娘,與他拜了天地,才能解除詛咒。
“所以你們眼前的這位——玉樹臨風、英俊潇灑、風度翩翩、才貌雙絕、器宇軒昂、溫文爾雅、風流倜傥……的公子,就是你們大哥原來的面目。”
那群山匪的目光追逐着阮星舒上下活動的手臂,落在了霁林身上。
進入這個房間後,霁林就将套在外面的山匪衣物脫掉了,此時他着一身黑衣,越發顯得整個人修長挺拔,俊美無俦。
霁林沉默的與那群山匪對視,并不說話。
忽見鐵蛋擡手抓了抓光禿禿的腦門,嘀咕道:“這話有點耳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
其他山匪立刻道:“鐵蛋,你聽過?”
“在什麽地方聽到的?”
“我這一時也想不起來,只覺得有印象。”鐵蛋一張臉皺了起來,他眼睛往上翻,似在思索。
阮星舒自然不會給鐵蛋思考的機會,上前說道:“這話肯定是你大哥酒醉時不小心向你吐露的,是不是?”
鐵蛋已許久許久不曾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姑娘家了,阮星舒這麽靠過來,他原本就被烈酒燒成一團漿糊的腦子更暈了。
阮星舒道:“我說的對不對?”
鐵蛋看着阮星舒的眼睛,愣愣地點頭:“嗯,對,是大哥喝醉後跟我說的。”
“你能想起來真是太好了。”阮星舒一把抓住鐵蛋的胳膊舉起來,笑着說道:“你們看,這就是人證,我沒有騙你們。”
閻王寨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喜事了,好不容易有一場喜事,這群山匪都喝得暈暈乎乎的,腦子能思考的不多。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接一個的将手裏的刀放下了。
“大哥。”他們沖着霁林道。
霁林冷着一張俊臉,輕輕點了下頭。
一名山匪拍手笑道:“嗨呀,如今大哥大嫂成親,大哥身上的詛咒又解除了,雙喜臨門呀。”
“是呀是呀,必須要好好慶祝一下。”
這群山匪喜笑顏開,忽有一人道:“兄弟們,咱們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啊?”
“對呀,鬧洞房!鬧洞房!”
山匪們起哄,阮星舒也不怯場,他笑道:“哦,你們想怎麽鬧?”
“那怎麽也得親一個呀。”
“對,先親一個。”
“親一個!”
“好說好說。”阮星舒并非姑娘家,自然也不會有害羞的情緒。他湊到霁林面前,響亮地在霁林臉頰上親了一下。
阮星舒親上去的時候,屋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熱切。
“哈哈哈,好。”
“大嫂夠坦率,大哥有福了!”
霁林将周圍起哄的歡笑聲聽在耳中,忍不住擡眼看了眼周圍,這婚房布置的極好,處處挂滿紅綢,十分喜慶。
三年前的那場婚禮霁林毫無印象,但這熱切的氣氛,讓他覺得三年前也該是如此的。
不,三年前應是比這還要甜蜜百倍,千倍,萬倍。
霁林深深望進阮星舒的眼睛裏,将心底的酸澀強行按壓下去,他将阮星舒拉到跟前,在對方怔愣的時候,低頭吻上了對方的唇。
房間內的歡呼聲在這一刻達到頂峰,霁林退開的時候,阮星舒的臉頰可疑的紅了。
阮星舒正想說什麽,忽聽一道微弱的聲音道:“咦,大哥?不對呀,怎麽會有兩個大哥?我一定是喝多了。”
阮星舒,霁林心下同時一驚,暗道不好,山匪頭子醒了。
果然,下一刻就聽李閻王冷冷的聲音響起:“蠢貨!”
李閻王的聲音一出,原本歡鬧的山匪們立刻安靜下來,他們愕然回頭,緊接着自發讓開一條縫隙。
阮星舒,霁林看過去,就見李閻王站在人群盡頭,滿臉煞氣的看着他們。
鐵蛋看看李閻王,又看看霁林,傻乎乎地笑起來:“哎,兩個大哥,好厲害。”
說完就被人“啪”一聲拍在了腦門上,“笨蛋,不是有兩個,是我們被騙了。這個才是真的大哥,什麽狗屁詛咒,那都是那個女人編出來騙我們的!”
鐵蛋捂着腦袋十分委屈:“怎麽會是騙人的,我分明記得是大哥喝醉酒跟我說的。大哥親口說的。”
鐵蛋執意認為自己沒有記錯,最後被人捂着嘴巴拖了下去。
李閻王的目光從阮星舒身上掃到霁林身上,又重新轉回到阮星舒身上,接着他似是意識到什麽,猛地睜大眼睛。
李閻王咬牙切齒道:“原來是你們。好啊,老子找了你們三年,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看着暴怒的李閻王,霁林神色微動,就聽身側的阮星舒氣死人不償命道:“閻閻,這都三年不見了,你怎麽還是光棍一條,啧啧啧,真是太可憐了。”
李閻王氣的臉都紅了,他怒道:“當年若非是你們,我的孩子現在都能打醬油了!”
阮星舒不贊同的擺擺手:“成親可是人生大事,講究你情我願,你強逼人家姑娘跟你成親,這個婚姻也難長久。某種意義上來,我也算救了你。”
“放屁!”李閻王顯然氣的夠嗆,他自下而上,狠狠一拳打在桌子底下,那實木圓桌應聲碎裂。
阮星舒吓了一跳,他後退一步,小小聲對霁林道:“娘子,你不是說這山中霧氣有古怪,會封住修士體內靈力嗎?為什麽他可以不受影響?”
霁林也忍不住皺起眉,從他的觀察來看,這閻王寨的山匪皆不是修仙之人。
霁林往李閻王垂在身側的手上掃了一眼,眼底露出了然的神色:“他并非使用靈力,你看他右手上戴着指套,應是那東西的功勞。”
阮星舒好奇道:“什麽材質的,這麽厲害?靈寶?仙器?”
霁林:“都不是,那些東西在這裏同樣會失去作用。”
阮星舒哦了一聲。
待在屋子裏的衆山匪聽了李閻王的話,三年前的記憶陸續浮上心頭,他們看着阮星舒和霁林,酒不由醒了大半。
“原來是那兩個臭小子!我怎麽說瞧着有些眼熟呢!”
“你們還敢來虞山!膽子真肥!”
阮星舒可不是願意吃虧的主,聽了這話不由笑道:“我們為什麽不敢來,當初吓的跪地求饒的又不是我們。”
李閻王氣的渾身發抖,他伸手直指阮星舒跟霁林,喝道:“兄弟們,給我上。”
李閻王一聲令下,這群山匪登時如打了雞血一般沖了上來。
霁林将阮星舒護到身後,劈手奪了一名山匪的刀,一路護着阮星舒從屋內殺了出去。
阮星舒如今雖不記得功法招式,但憑借着前段時間在九霄雲門惡補的劍術,還是幫着霁林打退了幾名山匪,且他眼力活,知道躲避,并沒有拖霁林的後腿。
縱使如此,他們近乎二對百,這群山匪的人海戰術都能将他們拖垮。
更不要說那山匪頭子,體型雖小,其所用武器威力巨大,不僅如此,李閻王腕上還戴有袖劍,暗箭傷人,讓人防不勝防。
阮星舒一腳蹬飛一名山匪,扭頭對霁林道:“沒想到三年不見,這群家夥強了這麽多,他們用的到底是什麽東西,真的不是靈寶?”
“靈寶?”李閻王咧嘴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阮星舒的心理作用,原本他覺得李閻王看着還怪可愛的,現在看李閻王,覺得他像一條縮小版的食人鯊,十分滲人、恐怖。
李閻王道:“管你靈寶還是仙器,在虞山都是破銅爛鐵,老子也不稀罕。”
他寶貝似的摸了摸手腕,笑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們,若非是你們,我們也發現不了這些寶貝。”
阮星舒莫名其妙:“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李閻王道:“聽不明白沒關系,你只需要知道,閻王寨已不是三年前的閻王寨,今日就算是那什麽九什麽門的阮星舒來了,我們一樣打的他滿地找牙。”
阮星舒“呦呵”了一聲,正準備出言反擊,就聽霁林冷冷道:“說這種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李閻王眼睛一眯,冷笑一聲:“小子,我是不是吹牛,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李閻王說完,數道袖箭齊發,霁林擡刀相抗,刀身與飛箭甫一相觸,那刀便應聲斷成兩截。
看着李閻王臉上顯露的得意之色,霁林将手中斷刀一扔。
阮星舒注意到了,将手裏的刀遞給霁林。
霁林推開道:“不必,我能應付,你保護好自己我才能安心。”
這個時候阮星舒也不矯情,他知道霁林說的是對的,應了一聲,接着反手一刀逼退面前的幾名山匪。
忽然,阮星舒感覺頭腦有一瞬的暈眩,這感覺來的莫名,他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額角。
霁林已與沖上來的李閻王交上了手,忽聽身後傳來“铛”一聲脆響,那是武器掉落在地的聲音。
這聲音近在身側,霁林心底湧上不祥的預感,扭頭一看,就見阮星舒雙臂垂于身側,頭也低下來,似是站着睡着了一般。
性命攸關的時刻,霁林知道阮星舒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起惡作劇的心思,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出事了。
霁林的臉色一片冷冽,暗道莫非是這山中霧氣作祟?可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
短短瞬息,霁林心中就轉了數個念頭。值得慶幸的是,閻王寨的山匪對阮星舒頗為忌憚,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但也有幾名膽子大的蠢蠢欲動。
其中一名山匪攔住欲上前的同伴:“等等,這小子鬼主意多,兄弟們小心,切不可上了他的當。”
這話一出,原本準備上前的山匪也遲疑了。
李閻王冷冷道:“這虞山咱們說了算,他們只有兩個人,怕他們作什麽,兄弟們,給我上!”
李閻王說完,原本有些遲疑的山匪們就像是吃了定心丸,立刻提刀上前。
霁林神情冷然,憑一己之力将那群山匪全都擋住了,這麽多人,竟無一人能觸碰到阮星舒的半片衣角。
霁林與沖上來的山匪纏鬥的時候,還不忘注意李閻王的動向,當他第三次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李閻王不在原地。
四下一尋,發現李閻王不知何時竟是繞到阮星舒身前。
霁林雙眸搜尋到李閻王位置的時候,李閻王手中最後一枚袖箭瞄準阮星舒的眉心急射而來。
霁林道:“阮星舒!”
那袖箭的箭頭也不知是用什麽材料制成的,雖無靈力加持,速度卻極快,若是普通人,只怕連箭在何處都注意不到。
千鈞一發之際,霁林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将阮星舒緊緊擁在懷中,用後背擋下了李閻王的攻擊。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并未來臨,一股精純至極的靈力自阮星舒體內爆發而出,接着圍繞在他們周圍的山匪全都被掃飛出去,烏泱泱倒了一地。
霁林先是一怔,也來不及去想這股靈力是怎麽回事,只關切道:“阮星舒,你沒事吧?”
緊接着霁林就聽到一聲輕笑在耳畔響起:“說過多少次了,要叫我大師兄,九霄雲門這麽多弟子,就你直呼我的名字,沒大沒小。”
霁林驟然擡頭,就對上一雙清潤含笑的眼眸。
那一刻,霁林心神巨震,他不會認錯,那是阮星舒——正常時候的阮星舒。
他恢複了?為何如此突然?
霁林心頭漫上種種複雜情緒。
阮星舒恢複正常,一直是他所期盼的,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他心底的空洞與失落又是怎麽一回事?
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霁林強行壓下心底的躁動與不安,将目光投在了阮星舒身上。
只見阮星舒向前邁了一步。
人分明還是原來的那個人,身上的衣物也沒有換,可阮星舒現在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生病時的阮星舒面上帶着笑,給人的感覺是溫柔無害的。
現在,阮星舒面上帶着同樣的笑容,可他站在那裏,給人的感覺卻如出鞘的利劍,悍利,挺拔,讓人不敢輕忽。
阮星舒漆黑的眼瞳緩緩掃過攤倒在地的山匪,聲音輕而緩,仔細聽的話,還帶着一絲淡淡笑意:“就是你們欺負我小師弟?膽子不小啊。”
那群山匪都懵了,小聲交談道:“剛剛那個小子好像叫他……阮星舒?”
“哪個阮星舒?是我想的那個嗎?”
“還能是哪個阮星舒,九霄雲門的那個啊。”
李閻王臉上的兇惡勁兒早就沒了,緊張道:“九霄雲門的阮星舒?不可能!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阮星舒将這群山匪的談話盡數聽在耳中,他看着李閻王,笑道:“我為什麽不能出現在這裏?”
“臭小子,少在這裏糊弄我們。你分明叫阮星……阮星……”
“阮星什麽?”阮星舒臉上露出鼓勵的笑容,“你倒是說清楚啊。”
李閻王哆嗦着嘴唇,滿眼驚恐的看着阮星舒。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看着四六不着,完全不靠譜的年輕人是大名鼎鼎的九霄雲門大弟子,如今的仙門第一人。
李閻王的嚣張氣焰在面對阮星舒的時候,徹底消失無蹤了,他垂着頭,蔫的就像是上了岸被太陽曝曬過的食人鯊魚幹。
閻王寨內的山匪接近百人之多,此時他們盡數彙于一處,周圍卻是寂靜無聲,甚至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阮星舒的目光緩緩從這群山匪身上掃過,接着活動了一下肩頸:“我依稀記得剛剛有人說要把我打的滿地找牙?是不是你說的?是你?還是你?嗯?”
“不不不。”被阮星舒點到的人吓得将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連連否認。
“不用這麽緊張。”阮星舒和顏悅色道:“動手前打嘴仗,壯士氣嘛,我懂。”
李閻王悄悄松了口氣,就聽阮星舒接着道:“我還記得,剛剛有人說這虞山你們說了算?”
李閻王一口氣還沒松完,臉色就僵住了,這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他一寸一寸擡頭看向阮星舒,因為身體太過僵硬,頸骨發出“咔吧”的響聲。
阮星舒緩緩搖頭:“這可不行,這虞山是滄瀾洲每一個人的,可不是讓你們稱王稱霸的地方。”
阮星舒說着看了一眼周圍,但見這一方小小的閻王寨上綠樹成蔭,連上方的天穹都是一片蔚藍。
出了這閻王寨,外面卻是濃霧籠罩,與這裏仿佛是兩處天地。
阮星舒很快有了主意,他笑起來:“這裏便是你們的老巢,你們的倚仗?既如此,那這裏可留不得,不如——毀了吧。”
阮星舒這話說的輕輕巧巧,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李閻王聽後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連聲道:“仙君,萬萬使不得——”
阮星舒說做便做,并不理會李閻王的哀叫,只見他擡手,一道無形劍氣彙于手中。
餘光忽然注意到無名指上的天影戒,阮星舒的動作微不可查的一頓,他擡頭,目光猝不及防地與霁林撞在一處。
看着霁林漆黑的雙眸,阮星舒心底驀地一跳,但他掩飾的極好,彎唇一笑,揚聲道:“小師弟,大師兄這就幫你出氣,看好了。”
阮星舒說完,反手一劍悍然劈下,頃刻間地動山搖,在衆山匪驚恐的叫喊聲中,不僅閻王寨,整座虞山從中間一分為二。
有些山匪待的位置不好,直接向縫隙中滾去,他們扒拉着縫隙邊緣,吓得屁滾尿流,哀嚎不止。
阮星舒顯然也沒想到會如此,回身沖霁林笑道:“啊,許久不曾與人動手,一時沒控制住,力道大了些。”
霁林深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阮星舒。
他心底有許多疑問,而能給他解惑的人,近在眼前,幾乎是沒有遲疑,霁林擡腳向阮星舒走去。
就在霁林距阮星舒還有幾步遠的時候,那裂開的縫隙中忽然爆出耀眼的亮光,緊接着一股強大的吸力自裂縫深處傳來。
距離裂縫較近的山匪沒有防備,全都被吸了進去。一時間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
“救命,救命啊——”
“大哥救我——”
“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霁林神色猛地一變,縱身上前,一把拉住阮星舒的手臂,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将人扯到懷裏,緊緊抱住。
兩人抱成一團,急速向裂縫中墜去。他們下墜的速度極快,耳畔狂風尖嘯,刺得人耳膜發疼。
霁林一手攬着阮星舒,另一只手則嘗試着抓住什麽東西,以此來和裂縫底部強大的吸力相抗。
奈何這虞山被阮星舒一劍劈開,兩邊崖壁光滑如鏡,并無什麽可以抓住的東西。
霁林正心焦不已,就聽懷中人笑道:“別急,我帶你上去。”
霁林動作一頓,轉頭看去,就見阮星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