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叩擊門板,這是外面有人在開牢房的門。
一個人從十幾級高的臺階上滾了下來,滾到值班獄卒的桌邊。
聲音驚動了犯人,所有人都趴在欄杆邊上張望。
油燈的光像金色的豆子一樣,照亮小小的一方區域。
“周二兄弟,還沒到交班時間,這是怎的?”正在喝酒劃拳的兩名獄卒将來人扶起。
來人吓得腿軟,半天站不起來,只是指着牢房門道:“關……快……關上!”
其中一人喝酒正在興頭上,不滿地嘟囔着“什麽事把你吓成這樣”,他提了提腰帶,緩步走上臺階,手剛合上門板,突然間,外面傳來一陣響動,像是餓肚子的野狗才會發出的聲音。
“是哪個餓鬼大半夜在流口水?”獄卒說完,自己捂住嘴,夜晚執勤,最忌神鬼之說。
門外推搡的力道越發大了,吓得獄卒兩腳發軟,用脊背靠在門上拼命抵着門。
只是終究力氣不敵,聽到一陣慘叫,幾十個人順着臺階滾下來,方才關門的獄卒被壓在最下,趴在他身上那人眼睛裏是全白,正一口咬住他的脖頸,血液順着皮膚滴落在地。
其餘的闖入者聞到血腥味,也都咔咔地轉動脖頸,手臂向前伸展,去分食那獄卒,更有甚者,跌下來的時候脖頸早已經扭斷,便仰面四肢撐地,如蜘蛛一樣爬行。
看來,二當家還是把病毒擴散出去了。
周亭瞳仔細觀察,暗自記下:只要暫時還有獵物可吃,喪屍就不會去追蹤其他獵物。
“早說了快跑!”先前跑進來的那人帶着哭腔咆哮,“這夥子刁民餓瘋了,連縣衙都敢闖。”
“奶奶的!反了天了!”剩餘的獄卒看着同伴慘死,雖有害怕,但更多的是輕蔑,或許是仗着他膀大腰圓站起來如同巨人,又或者是因為身上那層皮給了他勇氣,他從腰間摸出牢房鑰匙,“諸位,你們戴罪立功的時候到了!”
“只要協助本官差擒獲這夥賊人,明日我定向周知縣禀報此事,到時知縣大人給聖上一封折子,不僅死罪可免,更有賞金,能回家娶婆姨,生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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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婆姨!生娃娃!衆犯人的眼睛都亮了。
獄卒把牢門紛紛打開,只是這些人犯本就瘦弱,每天喝清粥寡水,更是瘦得皮包骨頭,肋骨根根分明,似乎一吹就倒,沒有趁手的兵器,只好掄起牢門上的鐵鏈,一個個互相推搡着走上前去。
地上那獄卒頃刻之間,已經化為白骨,看上去十分可怖。
而那些闖入者們,已經緩緩站起來,用白眼珠子尋覓下一個目标了。
“倒是給我上啊!”獄卒踹了一腳。
犯人們沒有站穩,多米諾骨牌一樣全都倒了下去,有反應快的,迅速爬起來,卻發現對方似乎沒有知覺,拳打腳踢都毫不後退,就連斷子絕孫腳也失去了作用。
眨眼他們都送了人頭,慘叫聲不絕。
獄卒近距離看着侵入者臉上的血跡,抽出随身長刀,對着逼近自己的刁民砍去。
一刀砍在肩上,沒有反應。
一刀刺穿胸腹,手握刀柄在肚子裏翻了個花,對方沒有反應,但隐約能聞到腐臭的氣息,肝髒已經變成黃色,有的已經化成膿水,這些都是死後幾天才會出現的症狀!
死屍活了!
獄卒這才慌了,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不是刁民,而是一種超出他認知的事物,于是他選擇把他們稱為“鬼”。
獄卒慌忙扯出脖子上的繩子,繩子下方墜了一個三角形的布包,那是他娘親自從城隍廟求來的護身靈符,裏面裝了開過光的觀音土。他把護身靈符握在手上,朝前伸着手臂,嘴裏默念着咒語,試圖震懾對方。
外面一片混亂,人人自顧不暇。
孟長夏和周亭瞳所在的牢房還沒來得及打開。
孟長夏撲到鎖旁,從袖子上抽出一根金絲,将它送進了鎖孔。
周亭瞳按住他的手:“你會撬鎖?可現在不行吧,一旦我們出去了,才是進了狼群的羊。”
“你看,他們進食的時候,不會攻擊其他活物,我們趁這個機會逃出去。”孟長夏說,“感染者只會越來越多,越早逃出去越好!否則被困在這裏也是死。”
咔噠一聲,鎖開了。
周亭瞳沒料到孟長夏身為一個養尊處優的體面人竟然有這種技能。
“跑!”孟長夏拉着周亭瞳就蹿出牢房。
周亭瞳邁開兩條腿,緊緊跟上他的步伐,腳邊就是在進食的喪屍,他們與死神擦肩而過。
如果這個時候一把推倒他,叫他被吃掉,那就可一解心頭之恨。
試問誰不希望死對頭原地爆炸車禍去世?
而在系統提供的虛拟世界裏,這是真正的無罪。
周亭瞳必須承認,有那麽一瞬間,她想伸腿把孟長夏絆倒。
但是他好像并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麽糟糕,自己動了這樣的念頭不對。
不行,不能那麽做。
“嘶!”
眼看就要到出口,一名喪屍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它腳邊的屍體已經化為白骨。
孟長夏冷笑一聲:“沒吃飽是吧?給你!”
說話間,孟長夏就把周亭瞳推了出去,周亭瞳撞在喪屍身上。
而孟長夏趁路口被清理的工夫,早已經奪路而逃,甚至出門時不忘記拿上鐵鏈,把門從外面鎖住。
周亭瞳一臉懵逼,還在疑惑間,說好的同志情誼呢?
為何有些人翻臉比翻書快?
“周亭瞳,我早把你認出來了!拜拜了您吶!游戲愉快!”
聽聲音,那家夥是撒丫子跑了。
周亭瞳又氣又急,早知道就先下手為強了!
人渣始終是人渣!
只是目前,無瑕顧及報仇。
十幾個喪屍都進食完畢,他們茫然地轉悠,猛地将目光轉向了周亭瞳。
從鹹魚到悍匪(五)
一萬頭草泥馬在周亭瞳心頭呼嘯而過。
她覺得頭皮一緊,原來天字第一號大傻蛋是自己。
找孟長夏算賬這件事且記在心頭,眼下,她可不想死。
周亭瞳迅速吹滅身邊如豆的油燈,屏住呼吸。
返回牢房的路被堵死,而唯一的出路被孟長夏鎖住了,要破門而出也得有個趁手的工具才行,需要暫時穩住喪屍。
周亭瞳只能寄希望于喪屍是通過視覺來找到獵物,希望她做出的判斷是正确的。
外面,似乎烏雲飄過,遮蔽了星光,老天爺也在幫她。
一片黑暗中,周亭瞳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猛烈地跳動,不敢呼吸,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只是個系統,只是個游戲,但死亡逼近的感覺是真實的,如果被咬了,血肉被活生生撕裂的感覺也是真的。
正因為看不到,心裏的恐慌被放大數倍。
那嘶嘶的聲音如同從四面八方湧來,周亭瞳真怕自己一回頭,就對上一雙白眼珠。
黑暗中,那些雜亂的腳步聲放緩了。
難道,他們真的是靠視覺來找到獵物?
周亭瞳正高興的時候,隐隐覺得是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喪屍正齊齊朝着她的方向走來,緩慢,卻從未偏離方向。
看來她判斷失敗,喪屍不是靠視覺來尋找獵物的,那麽是嗅覺嗎?
周亭瞳寒毛炸起,怎麽做,現在要怎麽做?
一瞬間幾百個念頭從她腦海中盤旋而過,比起喪屍她雖然靈活,但在黑暗中并不占優勢,亂跑或者動手都不是明智的選擇,恍惚間,她已經想象到喪屍是如何跪倒在她的屍身邊,剖出她的心髒,就像熊把人活生生吃掉一樣。
“汪!汪汪!”
牢房外,野狗們打了起來。
從聲音來判斷,是場惡戰。
聲音透過牢房的窗戶傳了進來,喪屍們停住了行進的步伐,掉頭沖向了聲音的源頭。
它們闖入一格牢房,對着一窗之隔的野狗們咆哮着,伸出枯瘦的手去探。
烏雲飄走,星光重返。
周亭瞳的眼睛适應了黑暗,這點光線對她來說,是足夠了。
她按着心髒,緩緩提起地上的鐵鏈和鎖頭。
鐵鏈丁零當啷發出響聲,但足以被犬吠掩蓋過去。
周亭瞳百米沖刺地跑出去,沖到喪屍們在的那間牢房,她把鐵鏈纏繞在牢門上。
鐵鏈十分沉重,她這幅身軀本就單薄,加上常年不勞作的關系,光是把鐵鏈繞上兩圈,都讓她出了一身汗。
沒料到野狗的狂叫陡然間停了。
鐵鏈碰撞的聲音便十分刺耳。
喪屍們回頭,再次獵殺周亭瞳這唯一的活物。
周亭瞳馬上就能按下鎖頭,只是忽然間一條幹瘦的手臂直沖她眼球抓過去,她心一驚,手抖,朝後坐倒在地。
喪屍們撞了過去。
周亭瞳條件反射地腿一抽,用手撐地,挪了兩步。
門沒開。
鎖頭雖然沒有按上,但挂住了鐵鏈,把喪屍們困在那間牢房中。
周亭瞳顫顫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