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逃出生天
李浩儀先将野兔殺死,随手丢在地上,疾步走到許懷瑾身前,想将她扶起來,才發現她白淨的手臂有水泡燙傷。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能粗魯的對待許懷瑾,瞧見她身上明晃晃的傷,卻覺得心中難受。
将許懷瑾安置好,他走到洞外掬來雪,在她燙傷處冷敷,察覺到她被凍得厲害,翻身要移開,李浩儀連忙将許懷瑾壓住不讓她亂動。
見敷得差不多,李浩儀才開始将野兔清理好,插在火堆上烤,再外出找冰塊給許懷瑾降溫。
他并沒有将周怡帶回都城,而是往反方向送,這件事他誰也未說,都是私底下安排的暗衛去做,他需要趕過去,逼問周怡兵符的下落,再舉兵向都城。
許懷瑾在他手中,周怡也在他手中,他的勝算遠比易鶴川大。
容許懷瑾身體好些,他們便要尋着有人的地方摸清方向,去找周怡,拿到兵符,跟易鶴川戰于皇城之下。
朝堂分為三派,跟随易鶴川忠心擁護他為他名正言順鋪路的護将派;害怕李浩儀回都城将他們治罪抄府,以司馬豐為主的自衛派;還有少部分支持李姬或李休徽的餘黨。
至于擁皇派,幾乎在南游的時候被李浩儀帶走,現在全部被易鶴川關在地牢裏不見天日。
左右不是個死,司馬豐趁着李浩儀生死未蔔,朝綱混亂之時,想要在距皇族血緣關系最近的皇族宗室中,挑選傀儡皇帝保住性命。
餘黨則想要恢複李姬跟李休徽的身份,扶持其中一人登上皇位。
易鶴川放出病重的消息,一時之間所有的朝臣都開始暗地裏布置互相厮殺。
都城**頻發,百姓躲在家中惶恐度日,就怕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五日、七日,甚至有山賊、莽寇、農民起義,打着殺昏君,還百姓安穩的旗號,殺入都城要奪位立王。
李休徽知道皇城亂,有過奪位的心思,聽聞易鶴川重病在府中修養,他卻不敢亂動作,易鶴川這是打算靠着清理**,得民心改朝換代,這時候貿然出手,或許連命都留不住。
他不喜在陣前厮殺,只喜在後排兵布陣,等候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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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上次刺殺的事,李休徽下決定變得慎重得多,若是再出錯這條命,這府上的人都會不保。
他不能如此魯莽。
夜間,李休徽收到一封匿名信,“擁立易鶴川為帝,可回封地良田萬畝。”
李休徽當機立斷,安心當閑散王爺。
将軍府,偌大的院子裏,黑漆漆跪着滿目疲憊的将士。
為首的宋木青更是全身亂糟糟,走近都能聞到汗臭味。
“還未找到?”
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異常的沉重,跪在宋木青身後的士兵心中打顫,易鶴川面無表情,身上散發出冷厲的蕭殺,足以證明他現在的怒火。
不是顯露無疑的生氣,而是內斂悄無聲息的殺氣。
宋木青硬着頭皮道:“還請将軍多給些時日,懷瑾定然無事,如若不然也不會尋如此之久也未見到兩人的身影。”
張安也跪在旁邊跟着道:“啓禀将軍,屬下發現游子安并未知曉周怡的行蹤,周怡應是被皇上隐秘轉移了地方,或許現在許大人也被皇上帶着離開河岸。”
易鶴川看向漆黑無月的夜空,捏捏手指,心間抽動。
“收網吧,李浩儀急了,會帶着懷瑾回來。”
張安心驚,難不成易鶴川想要用皇位換許懷瑾的性命!那他們奔波如此久,折掉的兄弟算什麽。
宋木青不知張安所想,他心中看重許懷瑾,便覺得易鶴川的說話也并無錯,李浩儀想要皇位,定會帶着許懷瑾和周怡跟易鶴川換。
到那時,他再想辦法将許懷瑾救出來便是。
不見人影的竹屋裏,許懷瑾的手被人綁在床邊,她已經恢複不少體力,可她在恢複的時候李浩儀也在恢複,更何況她身上有傷且風寒剛好,想打李浩儀也打不過。
這間竹屋也是李浩儀偶然間發現,他出去尋東西吃,怕她跑便将她鎖在這裏。
竹屋被人推開,李浩儀的神情變得有些難看,許懷瑾坐在床邊沒有說話,盡量不去招惹李浩儀。
他手上拿着煎餅,應該去集市換了野味,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臉色才會如此差。
他将煎餅放下,拿着破舊的茶壺倒水喝,不知怎回事,茶杯沒有立穩,在茶水的沖擊下倒在桌面上。李浩儀忽的拿起茶杯摔在地上,他冷眸看向許懷瑾,見她瑟縮地抱着身體,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他兩步走到許懷瑾身邊,拽住她的發,瘋狂大喊,“你是不是早已經知道周怡沒有兵符!所以才不跑跟着我!你是不是想看我笑話!”
許懷瑾心中大罵李浩儀神經病,她要跑他也罵,她不跑也罵,估計她死了還罵她活的太短,沒有給他利用的機會。
李浩儀突然的暴怒,讓許懷瑾知曉外界的消息,易鶴川将兵符的事情應該向全天下的人說了。
許懷瑾不出聲任由李浩儀拽着。
沒聽見許懷瑾說話,李浩儀怒氣更甚,忘記鎖在許懷瑾手上的鎖,硬拽着許懷瑾往外拉,皮肉蹭在鐵鎖上,割得許懷瑾手生疼。
“疼~”
許懷瑾忍不住高聲喊道:“你要拽我去何處,我還鎖着!”
聽聞許懷瑾喊疼,李浩儀才回複意識,許懷瑾額頭的傷疤,手臂的燙傷,手指翻起的痂,都是他造成的,他還說要救她,李浩儀突的回身抱住許懷瑾,低聲安撫,“懷瑾,是我不好,我太生氣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說着,李浩儀低眸尋找許懷瑾的唇想要吻她,許懷瑾心中大驚,連忙掙紮地躲開,讓他的吻落在臉側。
許懷瑾的動作徹底惹怒李浩儀,他一巴掌扇到許懷瑾臉上,大罵道:“怎麽易鶴川可以!我就不可以!今日我定要将你折騰死!”
手腕被鎖住,許懷瑾跑都沒有地方跑,李浩儀向她撲過來,壓制住她,脫掉她的衣裳,欲對她行不軌之事。
許懷瑾推不開,忍着惡心撿到李浩儀剛才摔碎的茶杯片,直接向他的脖頸插去。
李浩儀痛喊一聲,再次給許懷瑾幾巴掌,扇得她滿臉通紅,許懷瑾冷淡含着血水站在旁邊,任由李浩儀最後發狂打罵她。
若是他再不去找大夫止血,便會命喪在此,李浩儀如此惜命,對皇位如此看重應該不會輕易放棄生命。
李浩儀捂住傷口,絕望地看向她,“懷瑾!你真當待我如此!”
許懷瑾清澈的眼眸看向他,反問道:“那我該如何對你?想陷害我入地牢砍頭的是你,在向靈山派人殺我的事你,在龍船上親手虐待我,現在想要**我的也是你!難道我不該對你如此?”
朱紅的血還在不停外流,傷口疼痛難耐,是啊,他對她從未好過,一心只想要除掉她,他還想要她怎麽對他呢?
陰鸷的臉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有些人不能喜歡,不該喜歡,只能當是利用的貨品。
李浩儀甩手離開,許懷瑾未聽到動靜,才動動被扇得生疼的臉頰,迅速想辦法将這鎖打開,李浩儀傷勢重不會這麽快回來,這是她大好的機會。
之前還願意待在李浩儀身邊,是因為李浩儀還未有這麽瘋狂,她還能養好身體再逃,現在就算身體還未好,她也要盡快逃離。
癫狂的人發起瘋來最可怕,你不知道他溫柔的對待你時,是要殺你,還是真心對你好。
鐵鎖是不可能弄開,她沒那個能力用鐵絲或者頭發就能将鎖解開,她需要找到利器,将床給劈開,她帶着鐵鎖跑,等找到鐵匠鋪再将鎖開掉。
時間争分奪秒,許懷瑾不敢浪費,緊張恐懼的心情後知後覺襲上心頭,臉上的汗水落在腫起的臉頰上,刺得許懷瑾陣陣生疼,她拿起茶壺砸開,用床單抱住手掌拿着瓷片锲而不舍地割床板。
沒辦法李浩儀已經周圍稍微能用的利器都拿走,現在能算得上的利器只有這瓷片了,割了會兒,才有條小小的痕跡,許懷瑾耐心消失殆盡,丢開瓷片心急地直接拽。
忽然她看着那雙白嫩的手發怔,木板不好割,肉應該會比較好割一些。
瞬間,許懷瑾将這可怕的想法甩出腦袋,她不能這麽想,事情還沒到這個地步,肯定還會有別的辦法,她能逃出去的,一定能逃出去的!
房間裏沒有能用的利器,房間外面會不會有?
許懷瑾心中升起希望,她拉着床沿使勁往門口拖,遇到茶桌擋路,她便一腳将茶桌踹開,吃力地繼續往門外拽。
好不容易将床拽到門口,許懷瑾已經喘得不像話,她真的太累了,以往在軍營裏體力還十分的好,現在接連被李浩儀下藥,砸傷,拽着在雪地裏拖,感染風寒,食不果腹,她體力已經大不如從前。
不敢過多休息,許懷瑾坐在地上,焦急地往外張望,打腫的臉迅速浮起,她有些看不清外面的東西,冷風吹過,冰冷的雨點打在她身上,她終于振作了些,視線變得清明。
許懷瑾喘着粗氣,心口的跳動異常的清晰,像是被死亡追逐的人,忽然停下面對死亡的安寧。
皇天不負有心人,許懷瑾看見挂在竹屋外的鐮刀,她像是從寧靜裏活過來,能聽見寒風呼嘯的聲音,樹葉搖晃擊打的聲音。
她忍着身上的疲憊,支撐着身體走過來,盡力伸長身體去拿鐮刀,還差一點,只差一點點了,她能拿到,她一定能夠拿到。
手指往下揮撈個空,許懷瑾還被迫摔在地上,她沒有死心,鼓勵自己再次站起來,伸出手指試探的去觸摸鐮刀,一下兩下三下,許懷瑾終于弄掉鐮刀。
許懷瑾松口氣,她擡眸看向四周,沒有任何動靜,李浩儀還沒有回來,她還有時間不用着急,許懷瑾用腳将鐮刀勾過來,恢複些體力拿起鐮刀,用力地砍向木床。
許懷瑾力氣雖小,她堅定着對着一個方向,用力地砍慢慢地便将鐵鏈砍掉。
竹屋應是在山林中,如若不然,她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人聽見,許懷瑾抱着鐵鏈往雪少的地方走。
雪越少人越多,她還有機會求救,況且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掃除腳步印。
她跌跌撞撞躲着李浩儀走到山下,竟然也沒有被李浩儀撞見,走到山腳下,許懷瑾實在熬不住,昏倒在別人養豬的後院。
她當年在軍營被那群小兔崽子欺負都沒有落得這麽慘,現在被李浩儀折騰到這種地步,真是一言難盡。
這一路上她已經不知道昏迷多少次了。
醒過來的時候,許懷瑾的臉已經腫成豬臉,這戶人家不算貧窮,還能養得起豬,應該能夠保障生活,許懷瑾模模糊糊聽見有人來問她的下落。
她驚得從床上坐起,翻身到床底下藏起來,如果是李浩儀的人,她此次被抓回來,她也不能保證自己的死活。
好在這戶人家不知什麽目的,也沒将她說出去,許懷瑾碰碰她的臉,還腫着,應該不會這麽倒黴讓人撿着當媳婦。
許懷瑾躲了會兒,突然間有人進來,趴在地上與躲在床下的她對視,許懷瑾看着陌生的臉,沉默再沉默,忽然她快速出手,插向他的眼睛,他迅速往後退,不再跟他糾纏,大喊着跑了出去。
“娘!我不要這個媳婦,又醜又兇!”
躲在床底下的許懷瑾沉默。
聽見那群人已經走了,許懷瑾從床底下鑽出來,坐在床上等着這戶人家來告知她現在的情況。
陳阿婆安撫着兒子走進來,笑着看向許懷瑾道:“傻兒子,說什麽瞎話呢,娘定會給你找個漂亮姑娘,這位姑娘是娘在後院救回來的病人,莫要說胡話。”
阿青聽見陳阿婆這麽說,他才放下心,不過片刻他又指着許懷瑾控訴道:“她剛才想**眼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許懷瑾誠懇地向阿青認錯,笑道:“對不住,我被奸人所害,看見壯實的男子還以為是要害我的人,才會如此莽撞地對出手,還請壯士原諒。”
陳阿婆見着許懷瑾性格好更加開心,到時候成了她媳婦,便能恭恭敬敬地伺候她。
陳阿婆熱情地走到許懷瑾身邊,握住許懷瑾滿是傷痕的手,關切道:“這些天,到處都亂得慌,莽寇起義,流氓起義,真真是吓死人。就還算這出地方比較安全,沒有亂民過來,姑娘可在此地安穩地待着。”
許懷瑾心中一動,她握住陳阿婆的手,順着她的話道:“是啊,現在到處都亂得緊,皇上也不知所蹤,不知道會亂到什麽時候。”
陳阿婆不認同地反駁許懷瑾的話,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哪是皇上不知所蹤啊!明明是皇上已經死了,現在所有人都在争哪個皇位呢!尤其是丞相,現在啊亂得很,也不知道英勇神武的易大将軍什麽時候能好起來鎮壓這些莽寇。我倒是想啊,還不如讓将軍當皇上,将這魏國好好整治一番,別再打仗了。”
許懷瑾心驚,她掉入水後,易鶴川也受了嚴重的傷嗎!許懷瑾還想要問,陳阿婆要煮飯不欲跟她多說,安撫她一陣便去煮飯去了。
許懷瑾看向坐在旁邊喝茶的男人,剛才她那一擊使出了全身力氣,他能夠躲開絕對不是看起來那麽傻。
“我叫許之贻。”
阿青擡眸看她一眼,像是被她腫的不成形的臉吓到,迅速轉開眼作出嫌惡的表情。
許懷瑾作為女子也是有自尊心,阿青如此看不上她,她心裏也會梗的慌,仍誰被明晃晃地嫌棄醜,心中都不會好受。
“這裏能夠與世無争沒有**,應該有你的功勞吧,我襲擊你,你能快速躲開,雖你馬不停蹄地去将你母親找來告狀,但你腳步沉穩,聽聲音便知是練過的人。”
阿青沒想到許懷瑾觀察的這麽細致,她一個女兒家竟然知道這麽多事,他還想要出口否認,許懷瑾繼續推斷猜測道:“按照陳阿婆的說話,現在亂世,皇上不在其位,所有人都想要奪得那個位置,改朝換代成為新皇,你應該也在其中。”
阿青倒着壺裏的茶水并不說話,許懷瑾知道他在聽,她繼續道:“你在等時機,現在朝中大臣還有權利能夠號令城中的侍衛,沖在最前的肯定是死的最慘烈的,你不願意成為先頭兵,而是選擇留在後期。”
阿青終于将眼眸轉到許懷瑾身上,沉聲問道:“你是什麽人?”
許懷瑾微微一笑,“幫你的人。”
“只要你能替我找大夫,醫治好我身上的傷,我可帶着你的人打到都城,且一路上絕不會有敗績,到時候你想要登上皇位,也有雄厚的實力與豐富的經驗。”
“落在後頭想撿便宜,可不是人人都能撿,實力增長不上去,後期只能別人碾壓。”
“你說錯了。”
許懷瑾一頓,觑聲看向他。
“我并未想登皇位。”
許懷瑾瞳孔一震,手心裏冒出汗水,難道她猜錯了?
“我只想天下太平,誰有能力治理江山,我便幫誰。”
許懷瑾訝異地看向阿青,現在有些能力的人都不是想要天下太平,而是想要至高無上的權利,阿青有些讓她意外,這麽說,阿青踞于一方,應是等着勢力明确,他再選出有能力的人跟從。
許懷瑾開口道:“我知道誰能讓天下太平。”
阿青定定看向她,問道:“誰?”
“易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