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手足相殘
兩人靠的近,李浩儀感受到許懷瑾細微的感受,知曉她有些不自在,他拿着旁邊的長條白巾幫許懷瑾包紮,放輕聲音問道:“是否不習慣?”
許懷瑾有利地應道:“幸得皇上幫忙包紮,是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對于許懷瑾的官腔,他置之不理,将傷口包紮好,李浩儀退後幾步,也不再強求許懷瑾替他更衣,許懷瑾傷口重,且在體力大量流失,現在已是十分疲憊。
李浩儀并不擅長處理複雜的衣裳,在宮中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根本不用他動手,未免許懷瑾看笑話,他背對着許懷瑾一頓亂折騰。
低眸看着地面的許懷瑾,聽到李浩儀拉扯衣服的聲音,有些聽不下去,她擡眸走到李浩儀身邊,輕聲道:“皇上,臣為您更衣。”
李浩儀臉上有熱汗,心裏打鼓得緊,他挑眼看向許懷瑾,見許懷瑾并無取笑之意,他才松手将纏在一起的線頭交給許懷瑾。
他不自在地嘟囔道:“朕從未穿過太監衣裳,所以才不會解。”
許懷瑾沒有拆穿他,李浩儀好面子,她是知道的,許懷瑾邊耐心地幫李浩儀解衣裳,邊柔聲跟李浩儀說話,安撫他。
“臣知曉皇上從未親手處理過這些事,臣初次穿這些複雜的衣裳時,曾笨手笨腳地将新衣裳給扯爛了,不敢讓宋副将知曉取笑,還偷偷拿針線磕磕盼盼的縫好。”
“皇上的領悟能力比臣好,都能夠解開幾條帶子。”
安撫的話,讓李浩儀心中好受些,他認真地看着許懷瑾白淨的臉,觀察許懷瑾纖長的睫毛,伸手想要觸碰。
許懷瑾将李浩儀的外衣脫掉,将李浩儀低眸看着她,她還以為她臉上還有血漬,她連忙用幹淨的手擦拭臉頰,李浩儀直勾勾的眼神被打斷,他不自在地看向別處。
16歲少年皇帝的心,開始變得不一樣,從此刻起,好像有了想要停靠的地方。
将李浩儀的衣裳脫得只剩下裏衣,見裏衣沒有染上血漬,她停下手,轉身到放置在旁邊的衣架上,拿過李浩儀的衣裳給李浩儀穿上。
許懷瑾比李浩儀矮了整個頭,他低頭看着許懷瑾幫他穿衣,生出趣味,他調笑道:“懷瑾可是跟朕同年出生?”
許懷瑾擡眸看向李浩儀,并不了解李浩儀想要表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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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儀看出許懷瑾的疑惑,他笑着道:“邊關打戰還能将人打矮不成,你怎差了朕整整一頭。”
許懷瑾面有熱氣,手心發虛汗,還當以為李浩儀看出她女兒身,原只是嘲弄她罷了,不敢随意敷衍,許懷瑾眼神平淡,口語認真地跟李浩儀解釋。
“我入邊關沒有兩三年,長得這般瘦小是以往還未被将軍撿走,随着難民讨食餓的。”
氣氛沉下來,李浩儀有些不敢開口,在他兒時都城還是繁華之地,游走在他身邊的人全是權貴,他根本沒有看見未有吃食的難民。
“懷瑾出生之地可是在邊關之處?”
許懷瑾抿抿唇,應道:“算是吧,以往家附近經常會有士兵走過,也會有莽寇來搶食,若是魏國繁強有士兵駐紮,莽寇來得少,算起來臣家裏也算是安全。”
既然是邊關之地,肯定免不得莽寇的騷擾,比不得都城也算是正常,李浩儀再次問道:“可是在家附近不遠的都城尋得首輔大人?”
許懷瑾将李浩儀的衣服全數穿好,退開兩步避開李浩儀,“不是,臣往都城的方向乞讨半年才遇上将軍。”
李浩儀心中震驚,半年,腳力行走半年也可到達距都城相隔四城的曲麗城,若是如此,他根本沒注意過百姓如何生活,一心只想将權力收攏于手。
許懷瑾是故意将此事說過李浩儀聽,讓李浩儀不要再專注于奪權,還是将目光多放在百姓上,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若是李浩儀再如此,也別怪易鶴川改朝換代。
李浩儀走到茶桌上,掃了眼還站在原地的許懷瑾,有氣無力地吩咐道:“挑間合身的衣裳穿上吧,渾身是血晃得朕眼睛疼。”
許懷瑾立馬單膝跪在地上,高聲道:“微臣不敢。”
李浩儀拿起茶杯砸在地上,高聲怒吼道:“那你污朕眼便敢!護着易鶴川便敢!”
許懷瑾跪在地上不敢動彈,不知李浩儀為何情緒突然如此激動,伴君如伴虎,此話果真沒有錯。
“臣沒有!”
李浩儀神情有些悲切,他情緒慢慢緩下來,言語蒼白地問道:“懷瑾,朕是不是不該跟易鶴川争權。”
“是不是他才該坐在這個位置上。”
許懷瑾雙膝跪下,腦袋匍匐在地,态度十足的誠懇,“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皇上能力過人,定能治理好這江山,只不過皇上還小,需要有能力有見識的人扶持,将軍并有跟皇上争權之意,只要皇上放過将軍,将軍定不會絕地反擊。”
“你是在說朕逼他?”
許懷瑾态度恭敬,盡力安撫李浩儀的情緒,她好不容易才将李浩儀的目光轉向李休徽,若這時易鶴川再引起李浩儀的敵意,那可真說不定李浩儀會如何抉擇。
“皇上!您是皇上說不得逼,皇上畏懼将軍的兵權,想要将将軍除去,是歷代君王都會做的事,可皇上,将軍的志向并不在都城,他心中所向是遠在天邊的邊關,他想要的事護得一方百姓的安全。若是皇上能獨立完成國事,将軍必将請辭回邊關。”
李浩儀轉眸看向許懷瑾,眼裏布滿失望,“懷瑾,朕是不是不如易鶴川,是朕一直在纏着他,跟他争權,可他卻從未将朕放在眼裏,是不是朕做的所有事都覺得是小孩子在鬧脾氣!”
許懷瑾否認的話,還沒有出口,李浩儀的茶杯再次砸到許懷瑾身邊,“給我出去!”
氣得連朕都未用上,許懷瑾跪在地上不敢動彈,李浩儀再次拿起茶杯還未扔下去,衣袖摩擦的聲音,立刻意識到李浩儀并未在開玩笑,若是再不出去,下一刻,茶杯真能砸在她頭頂上。
許懷瑾慌忙起身的動作,将李浩儀惹笑,真真是,要他動手才能将她吓住。
許懷瑾還未退到門外,禁衛軍的聲音便在外響起,“啓禀皇上,長公主求見。”
聽到長公主的名號,李浩儀嘴角剛升起的笑,立刻下沉,許懷瑾站在門口不知是退,還是如何。
若是這時候退出去,讓李姬看見,是不是不會按照她的計劃,向李浩儀先告狀。
李浩儀也不願意讓許懷瑾跟李姬撞上,他示意許懷瑾躲到屏扇後去,許懷瑾不敢耽誤,步伐快速地走到屏扇後,還将李浩儀剛換下的衣裳也藏起來。
李浩儀剛準許李姬進來,李姬便委屈地朝李浩儀哭訴,“皇弟啊!現在易鶴川是越發不将我們放在眼裏了,本宮見易鶴川處理游民探子處理不過來,便生出心思,想要去幫易鶴川,你可知我看見了什麽?”
李浩儀配合地問道:“看見了什麽?”
李姬哀嚎一聲,大喊道:“易鶴川那個王八蛋為了争名利,居然連平民都殺,接着平民的屍首說成是斬殺的游民探子!”
“哦?”李浩儀驚訝地反問道:“姐姐可曾親眼看見?”
李姬信誓旦旦地應道:“當然。”
許懷瑾躲在屏扇後,聽着李姬編排的話覺得生趣,前一刻易鶴川還收到李浩儀的命令,調動禁衛軍和禦林軍,保護李浩儀,搜尋李休徽的下落。
現在李姬卻說易鶴川在市坊殺平民,她這消息收得可是相當的慢。
這種明知你在說謊,我卻不得不配合你,冷眼地看着你說話的感覺真好。
李浩儀沒有拆穿李姬,而是順着李姬的話往下說,“那明日皇姐來宮中,上朝之時,親自出面指證他,也好讓朕鏟除易鶴川,不再受他的牽制?”
聽到李浩儀如此說,李姬嘴角升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若是易鶴川倒臺,她能夠更容易奪得皇位,她的傻弟弟啊,真當不知道易鶴川是他的擋箭牌,給他擋了多少暗箭。
只要把易鶴川解決了,再将李休徽那個廢物解決,那她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當上女帝,開啓歷史河流裏首位女皇帝的皇朝。
“好,都聽皇弟的!”
李浩儀看見李姬嘴角的笑,心裏不動聲色地也在笑,他的兄弟姐妹都纏着他的皇位,若不是他是皇後所生,不知道他們打着多少名義,将他廢掉,重新立個傀儡來當皇上。
既然要手足相殘,那他便放着易鶴川,等他将身邊的人處理幹淨,看易鶴川走不走。
再不走,也別怪他逼他。
這是帝王必須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