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別樣柔情
漆黑的夜,亭臺樓閣懸挂小巧玲珑的朱紅燈籠,随着寒風輕輕擺動,為飄飄揚揚落下的雪花照明。
涼亭裏,渾身染血的許懷瑾,在李浩儀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讓出位置,給李浩儀和燕王李休徽對峙。
崇政殿騷亂的動靜還沒有停下,皇城外傳來的吶喊聲還在不休不眠的持續,唯獨這涼亭裏靜悄悄,寒風卷起樹葉的聲音清晰可聞。
害怕許懷瑾站不住,李浩儀轉眸掃向許懷瑾,見她腳下抵着涼亭的石凳,穩住身體,他才頭顱微擡,看向李休徽,嗤笑出聲。
“未曾想皇兄也會奪位,朕還以為至少皇兄會給朕少添些麻煩,沒想到皇兄才是最大的麻煩。”
李休徽風流倜傥的臉,在燈光的照應下半明半暗,他站在涼亭外,背着雙手,跟李浩儀調笑,“皇弟,這皇位你坐得穩嗎?前有狼後有虎,還不如将這岌岌可危的皇位讓給皇兄,也好讓皇兄保下先帝打下的江山,魏國百年基業可不能敗在你手裏。”
李浩儀對李休徽的話感到可笑,他不能保住,李休徽就能保住?易鶴川的鐵騎随時能踏平他的封地,讓他成為高山深林裏的一抔黃土。
到時候誰更慘還說不定呢。
想到此處,李浩儀身體一僵,對于剛才救下許懷瑾的行為,有些愣怔,明明是她阻礙他計劃的進行,為何他要救她?
真是昏了頭。
李浩儀嘴角有笑,根本不像是知曉兄弟反目的皇帝,倒是像談家常出言調笑的親昵朋友。
“那皇兄怎麽能保住守住這江山呢?靠謀殺?”
他眼眸裏有輕挑的笑,“若是想要謀殺首輔大人,皇兄可要耗費不少人力,說不定到最後将自己也賠了進去。”
許懷瑾不動聲色地望涼亭不遠處的矮灌裏看,風平浪靜,未有任何奇怪之處,若不是知曉隐身人會借助外物隐身,她絕不會認為在着涼亭幾尺內還有其他人。
李休徽的目光轉向站在李浩儀身後不遠處的許懷瑾,據他所知,許懷瑾是易鶴川的忠臣,為何此時會在李浩儀身旁,現下李浩儀如此鎮定,難不成李浩儀還有其他的人部署在此處?
雖他已做萬全之策,但怕有甚遺漏,他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不再停留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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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的殺手見狀,知曉李浩儀的死期已定,他們腳步輕盈刀劍着地帶起銀光快速向李浩儀沖來。
李浩儀動作迅速的往後退,瞧見體力不支的許懷瑾,還是想要帶着她一起退。
冰涼的手觸上許懷瑾的手臂,年少的臉緊繃,低聲喊道:“走!”
許懷瑾站着卻不動,目光銳利地盯着飛奔而來的殺手,手中匕首緊握,在殺人的長劍揮起時,高聲喊道:“将軍!”
瞬間,矮灌中響起聲音,一抹矯健的身影沖出,在長劍要滑到許懷瑾脖頸的片刻,一擊致命,取走那人的性命。
細碎的發被長劍割下落在肩頭,易鶴川背對許懷瑾,将結實的後背留給她,獨自去面對殺意濃烈的殺手。
不出幾招,殺手全部斃命,易鶴川收起刀,轉身看向臉上浮現疲憊的許懷瑾,快步走過來,扶住許懷瑾,眼有愧疚,“是本官處理不當,以後覺不會有此等事發生。”
許懷瑾低眸掃向手臂上的傷,她傷勢很輕,只不過今夜動得有些厲害,之前的傷口崩開,口腔才會有血腥湧起。
她搖搖頭,淺笑,“無礙。”
掙脫開易鶴川的手,許懷瑾神色嚴肅地轉身跪在地上,朝站在身後,臉上震驚還未消散的李浩儀,他以為易鶴川在皇城外被李姬牽制住,能入宮的機會微乎其微。
現在,李浩儀收起驚訝的神色,腦海裏迅速權量此事該責罰還是該誇獎。
很快,李浩儀心中有了決斷,他臉色微凝,對易鶴川突然出現在此地,心中生氣,他質問道:“首輔大人怎麽在此處,可将都城的游民探子都抓住?皇城外嘶喊聲不斷,作為主将,你出現在皇宮是否不合适宜?”
未等易鶴川回答,他繼而道:“朕念在你救駕有功,此次朕便不論你過錯,可若要是游民探子抓不住,傷害平民百姓,朕拿你是問!”
這是先當頭一棒再給甜頭,李休徽若是也要反,他必須要先靠着易鶴川将李休徽除去,再對付易鶴川,如若不然,他費勁心思将易鶴川除去,這好還不知落在誰手裏。
易鶴川單膝跪在許懷瑾身邊,不卑不亢地解釋,“啓禀皇上,臣已吩咐宋副将抓捕坊市中的游民探子,此時不會出差錯。臣能進宮,也是聽聞有報,有人給游民探子通風報信,告知皇上的位置,臣怕皇上出事,便在未通報的情況下,先行入宮護駕。”
李浩儀抓到易鶴川話裏的重點,都城中有人幫扶游民探子,且此人定十分了解他的行蹤,才能将事情告知游民探子。
李浩儀看向剛才李休徽離開的方向,臉色陰沉,皇兄啊皇兄,這就是你要的保住魏國的基業?能利用游民殺害皇弟,真不怕什麽時候游民知道皇宮的走勢,在他上位的時候,用同樣的方式了解他的性命嗎?
李浩儀緊盯着李休徽的方向,放柔聲音決然道:“易鶴川,若你能在朝堂上助朕,朕答應你,絕不動你珍重之人。”
許懷瑾知道李浩儀這是要改變矛頭,此次不僅連李姬都要被發配,如果易鶴川願意幫扶,李休徽也逃不開。
易鶴川單膝跪在許懷瑾身邊,感受着許懷瑾的溫度,李浩儀針對的不止是他妹妹,針對的更是許懷瑾,周怡的事情李浩儀根本不知道。
現在的易鶴川算是父母雙亡,妹妹走丢了無牽挂,若說能察覺到易鶴川在乎的人,也只有許懷瑾。
許懷瑾在旁邊沒有亂說話,這種事情的抉擇輪不到她,現在劇情改變,她能做的就是聽從易鶴川的選擇,做正确的事,在易鶴川偏航的時候,将他扶正。
“臣為臣子,理應為皇上效勞。”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易鶴川這是答應了許懷瑾,先将不相關欲奪位的人鏟除,兩人再暗暗較勁。
李浩儀路過易鶴川,眼角掃過跪在地上的許懷瑾,年少的聲音放得很低很涼。
“調禦林軍全力抓捕燕王,封鎖燕王府,吩咐禦林軍守皇宮,不得讓生人入內,太監宮女一律通過檢查才能放行!此事首輔大人親力親為朕才能放心。”
“至于許大人,便留在寝宮內陪朕,若是朕出事,許大人還可護上一護。”
将調動禁衛軍和禦林軍的權力交給易鶴川,為免易鶴川趁機謀反,便将許懷瑾壓在身邊,算是拿捏住易鶴川的把柄。
再有,也是李浩儀想讓許懷瑾留在她身邊。
易鶴川深知禁衛軍和禦林軍調動的權利有多大,如若不是他不想謀反,要不然李浩儀早于屍骨存于地。
“是。”
許懷瑾聽到易鶴川的回答,她轉眸看向易鶴川,繼而低頭輕聲道:“小心。”
易鶴川柔聲回應她,“嗯。”
起身跟上李浩儀,許懷瑾手持匕首,警惕地掃視周圍以免李休徽阻止人馬再次襲擊。
易鶴川知此事需快些解決,此事拖得越久,對李浩儀越不利。
許懷瑾護送李浩儀回寝殿,安安靜靜地待在流金地板上,盡忠職守地守着李浩儀。
在涼亭李浩儀身邊的人盡數死光,現在身邊無一人,也只有許懷瑾能夠伺候他。
寝殿裏地暖開的足,許懷瑾跪坐在地上并無感覺冷。
“過來幫朕更衣。”
許懷瑾心中微驚,但想到周圍無人,且任何太監宮女都有可能是李休徽的人,她沉默地走上去幫李浩儀更衣。
金碧輝煌的寝宮內,李浩儀展開雙手,站在木制簡易衣架旁,方便許懷瑾為他更衣,換上幹淨的衣裳。
許懷瑾走到李浩儀身前,染血的手還未觸上李浩儀的衣邊,她立刻收回手,恭敬地詢問道:“臣手髒,可否用茶水洗手。”
李浩儀低頭睨了眼,朗聲道:“可。”
許懷瑾恭敬地往後退,拿着茶壺在水盅裏洗手,使力的手臂因有傷刺痛,許懷瑾不由得皺起眉頭,忍住痛,快速洗手。
李浩儀注意到許懷瑾的臉色,他垂下手臂,來到放置藥物的隔間,挑了兩罐止血愈合傷口的粉末,拿着白布巾走到許懷瑾身邊。
高大的身影靠近許懷瑾,她才幡然回神,急忙放下茶壺,退後兩步手無處可擦,只好微握垂在身側,不讓李浩儀看見她的窘态。
平淡的目光掃向許懷瑾身側,看向她還在滴水的手,他再上前兩步,許懷瑾再退,手掌裏的水珠從指縫漏出,滴濺在流金地板上。
李浩儀伸手将許懷瑾拽到身前,握住她受傷的手臂,将刀劃過傷口的衣袖撕開,先拿着巾子幫許懷瑾将血水擦幹淨,再認真地幫她撒藥。
許懷瑾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這跟她以往認識的皇帝太過不同,總覺得是不是李浩儀受刺激,神智有些不清。
她可是他想方設法要除掉的人,為何他還親自為她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