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別扭
“滾!”梁珏忍無可忍,想想不對,又叫:“……滾回來,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浮生一度無聊地看着他。
梁珏忍着氣,“第一個問題,怎麽樣才能儲存你們給出的答案?”
“儲存答案?”
梁珏說道:“我以前用過很多次百度,要是搜索出的答案對我有用,我就會收藏起來,下一次想看的時候就不用再次進行搜索。同樣的道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了我,那答案可能很長,我一下子記不住,要是叫你出來再問一次,那就太浪費你我的時間了,你應該有辦法在自己不出現的前提下讓我快速地把那答案再過一遍吧?你們比百度高級那麽多,百度可以做到的事,你們總不可能做不到。”
浮生一度皺了皺眉,微微側頭思考了片刻,最終可能是不想被“低級”的百度比下去,他給梁珏提供了一個簡單的方法:叫一聲他的名字,後面接關鍵字,就能再次聽到他曾經回答過的問題。
梁珏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并建議以後每一次的詢問都可以沿用“按簡單關鍵字”查詢的方法,這樣浮生一度就可以不用出現,把答案讀給他聽就行。
浮生一度卻不同意,笑嘻嘻地打官腔:“那可不行,不論你以後的命運如何發展,我都想親眼見證,面對面地給予你鼓勵和支持。”
話說得好聽,實際意思就是他不願放棄當面對着梁珏冷嘲熱諷的機會,或者說,他很願意親眼目睹這個樣本将會怎麽死。
梁珏很無奈,只好放棄這個話題。
是夜,正蒙頭大睡的梁珏被晉明低聲喚醒,他迷迷糊糊地跟着晉明上了一輛馬車,然後趴在車上繼續睡。天亮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雒陽城,踏上了前往長安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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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照在連綿不斷的低矮山丘上,林木的葉子已褪去了夏日的青翠,開始染上了金黃,在陽光下散發着耀目的光彩。在這一片金黃中,卻有一支绛紅色的隊伍,沿着山路不斷前行。
這支隊伍由十餘名騎士及三輛馬車組成,梁珏便坐在其中一輛馬車上。此時他既在行伍中,便已換了裝束:頭上戴着氈制的武冠,以往在瑞園穿的月白深衣變成了窄袖短身的绛紅色直裾,長只及膝,搭配大褲腿的袑褲,腳上套着長長的足衣,踩的也不再是柔軟的絲履,而是一雙厚底麻鞋。他這一身便是典型的漢時兵士的裝束,光武帝确立正朔為火德,因此兵士所穿之直裾便是绛紅色的。
“哎喲!”梁珏的頭又一次撞上了輿木。三天內第十次了,梁珏摸摸自己的頭——可憐,前兩天撞出來的包都還沒消呢。
其實他乘坐的是一輛用來運送衣物的辎車,梁珏不會騎馬,就被班始與衣物一起塞進了辎車。其時的道路自然不象後世的水泥路那般平整,馬車輪子又是硬梆梆的木質輪,坐馬車長途跋涉毫無舒适可言,梁珏被震得七暈八素,頻頻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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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車帷翻飛,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一身勁裝的晉明娴熟地控着馬靠近馬車,微低下頭問:“川江,你沒事吧?”
川江是梁珏給自己取的號。梁珏在馬車上醒來的第一天,晉明就表示彼此間可以互稱字以示親熱,晉明字光明,梁珏以後可以直接叫他的字。其時互相交好的朋輩之間便互稱字,晉明已釋放出如此明顯的信號,且不論是不是班始的授意,梁珏都不會放過這個結人緣的好機會。但他未滿二十,還沒有字,只可以有號,于是他就給自己取了一個這樣的號。
當時晉明問他此號何意,梁珏望着前方不遠處策馬而馳的班始的背影,大聲說道:“川,流水也;江,入海之大河也。我追随中候的決心,就像奔流的大江大河一般,向着大海的方向,一往無前,永不回頭!”
班始絕對是聽到了梁珏的話,按說他至少應該轉過身子,點頭微笑,對屬下的忠心表示贊許,但班始就像沒聽到一樣,騎在馬上的身子仍然挺直,沒有一絲要回轉的意思。
這次也一樣,梁珏撞到了頭,表示關切的只有晉明,班始一概不聞不問。
今日你對我不睬不理,明日我讓你高攀不起!
梁珏暗自發狠地這樣想着,擠出笑容對晉明說道:“沒事。我們是不是該休息了?”他實在是被震得不行了,很想下車走動走動。
正午的秋陽有些猛烈,為免人馬疲乏,這三天來都是到正午時便停下來略作休整,吃些幹糧。晉明聽梁珏這麽一說,看看時候确實差不多了,便示意隊伍停下。
騎士們便紛紛下馬,躲在路旁的樹蔭下休息。
梁珏笨手笨腳地從馬車上爬下來,揉了揉發麻的屁股,活動一下四肢,伸長脖子望望前方綿長的山路,轉頭問已經下了馬的晉明:“光明,我們是不是過個幾天就能到長安了?”
中學時梁珏的地理學得很差,後來更是全部扔回給老師,對于洛陽與長安兩地的距離完全沒有概念,只記得在後世曾有個酷愛旅游的大學同學說過坐大巴只需幾個小時,漢朝的交通沒有那麽發達,但花上幾天時間應該能到吧?
趕辎車的中年漢子恰巧站在晉明身邊,聽了他的話,不禁哈哈大笑:“這位小郎君真會頑笑,長安距離雒陽有千裏之遙,沒有一個月如何到得?”
這漢子乃是一個輔兵,他見梁珏與班中候的親随晉明如此熟稔,有心巴結梁珏,便以尊稱來稱呼他。
“什麽?”梁珏如有五雷轟頂,結結巴巴地再問一遍:“光明,這,這是真的麽?要一,一個月這麽久?”
晉明點點頭:“原來你竟不知道麽?是了,你從未出過遠門,對這些事便不甚了解。此去長安多山路,馬兒容易疲勞,若是過于催逼就會累倒馬兒,況我們本就提前出了雒陽,即便不惶急趕路,也能在限定期限內到達長安。”
梁珏張目結舌,一個月!他的屁股一定會爛。
“沒有辦法快一點麽?”
晉明還未答,那趕車的中年漢子便笑道:“人想快,但馬兒跑不了快,小郎君您看,”他邊說邊彎腰擡起拉車的那匹馬的右前蹄讓梁珏看清楚:“這只蹄快裂了。”
只見一條裂縫從接觸地面的蹄端攀延而上,在蹄的另一側還有一條較細的縫,随着時間的推移那條細縫應該會逐漸擴大。因為蹄兒已然有所損傷,這匹馬兒的精神不大好,恹恹地垂着頭。
“唉,前蹄只怕遲早會廢掉,可憐哪。”中年漢子一邊嘀嘀咕咕地說着,一邊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擡起馬兒的右前蹄,另一只手便将樹枝用力劃進馬蹄底部的三角溝壑,清除陷在裏面的淤泥與碎葉等雜物。
肮髒之物若是一直積在那裏會滋生細菌。這漢子自然不知何為“細菌”,但他常年養馬,經驗告訴他若不清理馬蹄底部的小溝,過不了多久馬兒便會走不了路了。
梁珏瞪着那只馬蹄,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過了一會兒總算想起來了,便問道:“這馬兒為何沒打馬蹄鐵?”
漢子愕然擡頭:“馬蹄鐵?那是何物?”
梁珏猛地一拍自己額頭——這個時代還沒有馬蹄鐵!
在這支隊伍中班始乃是地位最高的長官,然而他卻沒有享用任何特權,休憩的時候和大家一樣席地而坐,吃食也都一樣。
此刻他正背靠着一棵銀杏樹坐在地上,姿态慵懶,看似放松,然而長劍卻片刻不離手。金燦燦的銀杏葉随風而落,擦過了他的長睫和側臉,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卻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仍然神情漠然地望着遠方,似乎在想着什麽心事。
偶一轉眼,班始就看見那個美貌的少年笑嘻嘻地朝自己走過來。绛色衣袍将他的膚色襯得愈發瑩白似玉,明明只是一件樸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知怎地卻顯得分外好看。頭上戴的武冠已有些歪了,于是幾縷發絲便漏了下來,飄蕩在他的臉頰邊。
這人像是不習慣穿麻鞋,行走時帶着幾分小心翼翼,若是他人這般形狀只會令人覺得可笑,但由他做出來卻有一種稚氣的可愛。
待他走近,班始見他那雙靈動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就知道此人肯定在想着什麽鬼主意,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情突然變好了些。
梁珏走到班始面前施了一禮,道:“中候,方才小人看到拉車的馬兒因長途跋涉,前蹄即将開裂,便想着人既能穿鞋來保護自己腳掌,為何不能給馬兒也穿雙鞋來保護馬蹄?如此一來,馬蹄的磨損必将大大降低,馬兒也能跑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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