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怯
班始心想:這小子就會說好聽的話,什麽一仆不能事二主,八成是因為害怕陰城聽了他的話覺得他恃寵生嬌而責罰他,才派阿南過去。
實情與他猜想的有所差別,梁珏心中非常肯定陰城聽了他那幾句話後,一定會為了讨好他而立即處罰阿三,他只是不想再次見到陰城這個惡毒的婆娘。
班始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梁珏松了一口氣,他知道班始已然對自己起疑,可是他沒辦法向班始解釋為何自己當時會建議送螽斯入宮。
之前浮生一度跟他說了班勇入獄的緣由後,他便想着要從後宮入手,枕頭風一吹,小皇帝說不定就會答應放班勇出獄了。
他在後宮衆女中挑選了梁妠作為目标人物,因為在已發生的史實中,梁妠力壓後宮衆女,成為了皇後。這雖與她是梁家女有着莫大的關系,但梁妠自身的性格也是一個關鍵。
聰敏、謙和、不争寵,時不時還勸小皇帝老公不要冷落其他小老婆。這樣的女子簡直是歷朝歷代男人們心中的理想妻子。
在史實中,梁妠就是因為對皇帝說了“後妃像螽斯一般不妒忌不獨占方為義”這一番話,愈發得到了皇帝的愛重。
在讨論生辰禮的時候,梁妠還只是一個美人,離皇後之位尚有距離,梁珏猜她在小皇帝心中的好感度還沒有刷夠,于是借螽斯來提醒她——
喂,你注定要說的話是時候該說出口了!
當然,事情可能不會這麽順利,但梁珏不在乎,反正這種事是賭運氣的,就連班始自己都沒抱什麽希望。
如今他的方法奏效了,卻又引起了班始的懷疑。
梁珏突然想到一事,不由得敲了敲自己的頭——真笨,說這方法是神仙指點的不就行了?
再說班始回到自己書房,便問:“子瞻,方才你都聽到了?”
一直隐在暗處的子瞻應道:“是的。”
“依你所見,梁珏像一個捕魚郎出身的小子麽?”
“不像。此人十分機靈,措辭亦文雅,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出身,屬下會以為他是一個良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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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始點了點頭,思忖了片刻,緩緩道:“你暗中派幾個人,徹查梁珏的身世。”
子瞻一怔,若是懷疑梁珏身份有問題,随便找個借口将他攆出去不就行了麽?為何要大費周章派人去調查他?
“中候?”
班始與子瞻多年主仆,彼此都十分了解對方,自然知道子瞻此刻在想什麽,然而就連他都無法解釋自己此刻的心态。
最後只得利用主人的身份,簡單吩咐道:“你照做就是了。”
若讓人精梁珏聽到了這番對談,他會作出一種判斷:班始這是出于情怯的表現。因為察覺到他自己的異樣心思,所以派人調查梁珏的身世,若子瞻回複有可疑,班始便有正當理由可以冷落他、疏遠他。
——老板,愛我你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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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匆匆而過。
陰城公主聽了阿南繪聲繪形的轉述後,吓得什麽似的,立即将阿三綁起來鞭打,打得他奄奄一息,最後斷了氣。
梁珏料想她預備把阿三也當作濃錦菊的肥料埋于地下,心想那人一貫惡毒,說不定變成鬼之後還會欺負香蝶,便又叫阿南轉話——“就算死了,他也不能在公主左近,把他扔出園!”
梁珏表露出的對陰城的占有欲令她十分歡喜,當下一切都依從了他。
寬弘樓書房內,晉明将這些事禀報給班始,班始點了點頭,然後對晉明說道:“我們今夜便前往長安,你去做一遍檢查,看是否有錯漏之處。”
晉明凜然應諾,遲疑了片刻,他開口問道:“中候,公主那邊……該如何說去?”
班始停下筆,擡起頭來,一雙墨眉下的雙眼炯炯有神,他微微一笑,道:“一字都不需說。我們男人做事,無需向女人解釋。”
班始與晉明的對話梁珏自然是聽不到,此刻他正在房內,為自己前往長安作一些情報上的準備工作。
他把浮生一度喚了出來,然後直奔重點:“是這樣的,我很快就要跟班始去長安了,現在我想多了解一些長安那邊的風土人情。”
浮生一度點了點頭:“明白。”他微閉雙目,似乎在進行信息搜索,神情嚴肅認真,看起來煞是專業。
片刻後,他一板一眼地說道:“抱歉,沒有發現關于這個時代的長安的‘風’和‘土’的資料記載。”
梁珏覺得自己以前深深低估了這個中年癡漢的脫線程度。
他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自己,“其實我的意思是想了解自己到了長安後将要面對的環境和各方人物。”
“比如?”
“比如說,班始監管的五營校尉分別叫什麽名字,是什麽來路,有什麽優缺點,他們對班始有什麽看法……”
浮生一度翻了一個白眼:“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梁珏愕然:“不是說無論我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
他又翻了一個白眼:“我能回答你提出的任何問題,但只限于資料庫中已儲存了答案的問題。你剛才的問題沒有人提供過答案,我當然不能回答。”
梁珏的腦中一片混亂:“我還以為你無所不知……”
中年癡漢有些惱羞成怒了:“你幹嘛用那種失望的表情看着我?難道在你原先的世界裏,千百度可以做到無所不知?再怎麽說我也比千百度要好吧?起碼我還會說話。”
什麽千百度?
梁珏腦中一轉,突然反應了過來,兩只眼珠子瞪得渾圓,望着光子投影胸前的那個長方形的“窗口”:“我說怎麽看着這麽熟悉,原來那是一個搜索格,你就是一個搜索引擎!”
對于搜索引擎來說,未發生的事無法搜索,已發生但無資料留存的事無法搜索。也就是說,他從光子投影那裏只能得知有記載的歷史事件。
這家夥還說他自己比百度要好,梁珏卻情願跟着他的是後世那個沉默不語的百度,自己想查什麽就查什麽,不高興的時候還可以罵它兩句出出氣。
而這個中年癡漢脾氣很不好,時常流露出一種“像我這麽厲害的人物怎麽會淪落到要做這種事”的态度,又熱衷于看梁珏的笑話。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接受。往好的方面想,最起碼他有一個随身的資料庫,這比什麽都不知道還是要好。
浮生一度見他沉默不語,望了他兩眼,“喂,你該不會想到了長安之後私自逃跑吧?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現在是個奴仆,身契在陰城公主手裏,可別想着逃跑,漢朝的法令非常嚴酷,逃奴一旦被官府捉到就是個死字。”
梁珏沒好氣地說:“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這個。”他想了想,又問道:“班始的職權到底有多大?”
“也沒多大,他是北軍中候,掌監北軍五營,拜京兆尹治長安縣,秩六百石。一個普通的縣令秩俸通常為六百石至一千石,你比比就知道。”
梁珏吃了一驚:“那他不就只等于是一個初等縣令?這樣的小官怎麽能管五個營?”
“我說你還真是沒有知識!”浮生一度趾高氣昂地教訓他,“怎麽不能?這是漢朝的慣例。五營校尉的秩俸均為比二千石,中候只有六百石,但班始作為中候有監督五營校尉的職權,還能直達天聽。皇帝用品秩低的小官監察高官,這樣就可以防止監察官結交權貴,拉幫結派,還可以保證自己了解到軍隊的實際情況。”
原來如此。梁珏還以為班始握有五個營的兵權,實際上他只是一個監察五營校尉的小官,沒有多少實權。
浮生一度說完一擡眼,看見了梁珏的臉色,奇道:“你幹嘛一臉不高興?班始的官是大是小跟你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老板是縣長跟老板是省長相差很遠啊,後者聽起來就高級很多。
梁珏扯了扯嘴角,沒有向他解釋自己的心态,只問道:“你上次跟我說,我的最終任務是要讓班始愛上我,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一說到這個話題,浮生一度那中年癡漢的本質就暴露無遺,他嘻嘻笑了兩聲,猥瑣地擠了擠眼,“怎麽樣?你想到什麽辦法沒有?”
梁珏還未作答,浮生一度又望了他兩眼,突然飄了過來,賊兮兮地欺近他:“喂,你該不會想,嗯,想先強上,讓他因那個而生情吧?”
梁珏難以置信地瞪他:“我沒那樣想過!你滿腦子都是什麽?!”
浮生一度一臉“你別騙我了”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道:“那什麽,你們嘿嘿嘿的時候千萬記得叫我來看啊……”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逢周二、三無更,只捉蟲,所以明天要是發現有更那也只是在捉蟲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