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融,想要攀上雲端,立于高峰。食髓知味的身體開始回憶起周懷旭留下的感覺,那種完全被了解與掌握的契合感伴随着無止無息的渴求逐漸占據了時酒的腦海,理智是節節敗退的殘兵剩馬,在一輪輪的攻陷下頃刻颠覆。
驚擾到的孩子不耐地踢了一腳,時酒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短暫而急促的呻吟。
“時少爺真是好興致啊。”戲谑輕慢的聲音響起,不複時酒初聞時那般禮遇有加,時酒緩過一陣,聽得心頭作嘔。
“鄭華,喜歡周懷旭你就正面來,背後使陰招算什麽本事?”時酒憋了一口氣,盡力使聲音平穩而堅定一點。
“你知道了?”鄭華壓下心中三分驚七分恨,看了一眼高高隆起的被子,道:“鄭某精心挑選的玫瑰,時少爺可還喜歡?”
不待時酒回到,鄭華又說:“我最喜歡玫瑰了——當然,我也很喜歡你。”
時酒咬緊牙,不與他說話。
皮箱落在木桌上的聲音令時酒有些心慌,他來不及圈緊被子,就聽到鄭華笑了幾聲,以一種愉悅而興奮的語調緩緩解說着他自己的動作。
“時少爺不願看,就由鄭某說給你聽好了。”鄭華打開箱子的旋扣,看着整齊排列的一順注射器,微微眯了眯眼,“嗯,從上而下——“鄭華左手撫上第一支針管,辨認了一下,笑道:“第一支……是杜冷丁。”
時酒枕下的手捏緊了手機,憑着記憶摸索着。
“第二支。”鄭華叩了叩箱板,看着針管顫動幾下,又說:“你也許聽說過,瑪咖可是個好東西。”
“哼,勞您費心了。”
“诶,客氣。”時酒的回應似乎讓鄭華分外滿意,他看着第三支白色塑料管,繼續說到:“下一只——可卡因,也是好的,可惜我不太會用它,我們看下一支。”
仿佛傳道授業般的語調在平靜地陳述着令人遍體生寒的話語,讓時酒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曾經的正确——鄭華是個惡魔,一直都是,如今被撕破了僞裝,惡魔丢棄了顏面,正以最醜陋恐怖的模樣折磨他嫉妒的一切人,一切事,僅僅,出于私欲而已。
是的,私欲。
鄭華暗戀周懷旭,整整二十年。人生天地間,有多少個二十年呢?相識相交二十年,他喜歡周懷旭就有二十年,卻膽怯不敢宣之于口。從總角,到志學,自弱冠,近而立——七千三百個日出月落,十七萬五千兩百個時針行走,一千零五十一萬兩千分鐘的纏念妄想,是他和周懷旭,愈走愈遠的距離,從天涯咫尺,到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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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半年前周家的事,他不知道,也許他鄭華一生都不會說明。他依舊會是那個和周懷旭不合的竹馬,因為曾經觊觎過周懷旭喜歡的人而被冷待,卻始終保有使周懷旭挂念的情意,日後遇難之時,還能心安理得向周懷旭尋求援手。
卻不想,時酒竟做得出背叛自己alpha的事情來,得到了別人求而不得的還不知珍惜,鄭華笑時酒愚蠢不識珠玉,也心哀心傷,暗自有了惱恨的情緒。
alpha不能和alpha在一起,他認了,可時酒憑什麽?憑他相貌出衆?憑他善誘郎心?憑他身嬌面柔?還是憑他是個omega,所以可以為所欲為,揮霍周懷旭對他無窮無盡的耐心和愛情?!
對着周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是時酒,如今呢?懷着孩子肆意享受寵溺與包容的也是他時酒!一個alpha願意躺在另一個alpha身下,人人覺得惡心,那時酒呢?見利忘義,出爾反爾又不惡心嗎?吃相不要太難看了。
四年前他破壞姻緣不成,他尚且能潇灑退場,可今年今月,他絕不會,讓時酒将孩子生下來!
似是說得累了,時酒聽鄭華嘆息了一聲,好像個孩子面對色形各異的糖果卻只能拿一個,所以精心挑選而猶豫不決,激動難耐又略有不舍。
“那幾束玫瑰裏的催情藥都是慢性的,既然要玩intravenous drug use,我們就玩刺激一點的。”鄭華小指像取物的間隙裏一勾,輕而易舉拿出一支小劑量的針管,透明色水稠狀的液體在針管裏晶瑩透光,因為容器嚴絲合縫,看起來更像是一塊無色的膠質軟石頭。
鄭華動作熟練地取下密封包裝,開始進行注射前的準備工作——不必擔心時酒的掙紮,畢竟那些催情藥裏還有不少散力的成分,量他懷着孩子,也不敢對自己輕舉妄動。
“懷旭為了你也算殚精竭慮,如今連我也開始防了……”鄭華看着冷光乍現的長針,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說:“我走私了這麽多年的毒品,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被懷旭查禁,若不是為了你,他怎會插手我的閑事?也罷,好在我對付你還綽綽有餘。”
“呵——”時酒拉下蒙頭的薄被,冷冷望了幾步開外的鄭華一眼,嗤道:“冠冕堂皇,其實只是個懦夫而已。”
“你——!”鄭華瞳孔一縮,險險将針管掰斷,瞧出時酒在拖延時間,便冷笑道:“前段時間見你便知你是個聰慧的,也沒想象中那麽蠢,但若要和我耍花招,你還太嫩了點。”
語罷,鄭華揚了揚高濃度的海洛因試劑,一步步向時酒走來。
……
【科普】海洛因的複吸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高危毒品。初次接受毒品注射百分之九十九不會感到愉快,毒品對生命的損傷是巨大的,對身體器官的消耗和神經系統的摧殘是無法估量的,沾染毒品很容易,戒毒卻很痛苦。本文中,毒品造成的一切後果均有資料可依,絕不會有任何對吸毒行為的美好描寫——閱後請勿對毒品有好奇,更不希望有讀者嘗試。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
低純度IDU中,一百毫克海洛因致昏迷,三百毫克海洛因致腹瀉嘔吐,五百毫克海洛因致器官衰竭,一千毫克——致死。一毫克僅僅是以千分之一克,而一克又僅僅只是一毫升,可一管中型注射器的容量,足足有五毫升之多。
時酒心下大駭,眼睛卻盯着那針頭不敢退縮,唯恐露怯——鄭華是下了狠心不許他活,他卻不知道,自己還能拖多久,到底有沒有聯系上行煦光,就算聯系上了,又還有多久才能等到救援。
平生頭一遭,心慌意亂至此——時酒甚至能聽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感知到自己呼吸的急促,每一處能使勁的地方都緊繃着,精神高度緊張,看見鄭華狠戾扭曲的臉,看見他那雙瘋魔般的眼睛,竟生出站立于槍口之下的錯覺。
腰側承重的肌肉,僵硬至疼痛,他下意識護上小腹,感知着生命的溫暖。
鄭華挑眉,消毒的酒精球落在時酒小臂上,時酒剛想回縮,就被手疾眼快得扣住,不屬于春季的寒冷順着血管外的皮膚緩緩蔓延,如同藤蔓纏枝,層層覆裹,搶奪着生存的力氣與空間。
細長的物件,就壓在淡青色的靜脈上,不必想也知道那是什麽。
“掙紮什麽?”鄭華看着他偏頭時後頸衣襟下露出的淺色印記,俯下身,湊近聞了聞——果然是周懷旭的氣息,他想,又垂了眸故意向時酒耳邊吹氣,“聽聞時少爺膽識過人,怎麽,在下一點點心意都受不住嗎?”
“受得住——怎麽受不住?”時酒眼角一勾,笑容豔如浮翠流丹,看得鄭華一愣——便那一瞬的恍惚,時酒得了機會,他蓄力向男人腰側髂骨上得軟腹處踢了一腳,借着鄭華不查,順着反作用力往右側一仰,翻身落下了病床。
“婊子!”鄭華捂着小腹喘了口粗氣,三步作兩步繞過單人床,一下子撲在時酒身上,時酒脫了力,只能側卧着,一手抵抗他掐在脖頸上的虎口,一手護着孩子,盡力不接觸冰冷的瓷磚地板。
靠,早知今日,當初便該找人來鋪地毯!行煦光幹什麽吃的,怎麽還不來?!!
“你能耐啊,啊?”鄭華的表演終于結束,扭曲的神情破壞了他本來面目的美感,顯得猙獰而可怖:“你放心,我不會輕輕松松讓你死的,我們一點點來,先替你打掉孩子,怎麽樣啊?”
一個alpha完全壓在身上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可更令人難受的是伴随着鄭華兇惡語氣而刺入小臂處的冰冷,他看不見鄭華的動作,卻感到液體逆流入體的酸脹痛楚,不知道鄭華注射了多少,也許很多,也許只有一點。
時酒模糊的視線裏,鄭華正欣賞似地盯着他,好像在賞識一件古玩,或者油畫,抑或是珍寶,那眼睛裏全是看見富有審美價值的東西而産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