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畫皮篇
也不知道大師兄到底用了什麽法子,竟然就這樣說服了呂意,讓他傻乎乎地跟在了他們後面。
穆天齊表示良心很過不去,于是不只一次在呂意面前隐晦地表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但是很明顯,從其迷茫的表情上來看,呂意一次都沒能聽懂。
于是,在穆天齊眼裏,呂意已經變成了一只半只蹄子已經踏入深淵的可憐小羊羔了。
在穆天齊“恨鐵不成鋼”的同時,葉子青表示他也覺得煩。
本來裝出另一種性子的人就已經很辛苦了,他可是想辦法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這穆天齊為何老是不停試探他
再說了,你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也就罷了,但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麽意思?猜來猜去好玩兒嗎?
葉子青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眼角的抽搐了。
細細想來,他又覺得自己這段時間謹慎得很,應該沒漏什麽馬腳,所以按理來說,問題不在他。
沒看見白澤都沒察覺出他就是那個之前擾人清夢的家夥嗎?
于是,他在心裏,對着穆天齊貼了一個大标簽:
“有病”
見穆天齊還準備喋喋不休,葉子青立刻出言止住話頭:“你們準備回去嗎?”
聽到葉子青問出這個問題,穆天齊一下子閉上了嘴。
現在,在他面前的确有兩個選擇:
一是直接回去,待在玄天宗裏一心一意修煉,少惹事,至少他這一輩子不會向上輩子一樣痛失所愛,漂泊一生;
二是繼續走下去,那麽他必将重蹈上輩子的覆轍,但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他能夠再見他愛的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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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穆天齊嘆了一口氣,說:“我想回去。”
“唉?”之前一直靜靜的花語驚呼一聲,“你怎麽可以回去?你要是回去的話,那不就什麽都沒有了嗎?”
在場其餘人聽到花語這麽說之後,都疑惑地朝花語望去。
場面一時凝滞,所有人都神色各異。
呆愣片刻後,其中反應最激烈的要數穆天齊,他在聽到花語這麽說之後,立刻轉身,死死盯着她,厲聲問道:“你知道什麽?”
不論是他的動作還是語氣,都咄咄逼人,完完全全颠覆了穆天齊之前的形象。
要是說穆天齊之前沒心沒肺的,是個開朗熱情的傻大個;
那麽此刻,他就像是一只被逼上懸崖的妖獸,絕望而多疑,只要再一不小心碰觸了他的禁區,他就會暴起,把眼前人撕成碎片。
花語第一次見到穆天齊如此暴戾,一時吓得花容失色,連聲辯解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騙子!”穆天齊咆哮道,并向前邁了一步。
“我說了我不知道!”花語見穆天齊有靠近她的趨勢,吓得都哭了,一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阻止穆天齊,“別過來,別過來!我可是百花宮的少主!”
喊道最後,花語連退幾步,聲音都尖利了起來。
穆天齊咬牙,見到花語心虛的樣子,想起上輩子的事,越發覺得花語隐瞞了什麽,怨念叢生,紅色的血絲漫布了眼白,讓他此時看上去簡直快要走火入魔一般。
“好了。”
顧清源見勢不妙,及時阻止了穆天齊,他伸出食指,點在穆天齊眉心,“穆天齊,收心。”
額心被大師兄輕輕一點,一股清涼之感順着穆天齊的天靈蓋透入身體,再通過任督二脈倏忽流轉全身,渾身快要暴走的戾氣倏忽止住,又被清涼之感驅散。
穆天齊理智回籠,雙眼也回複清明,于是冷靜了下來,厭惡地瞥了花語一眼後,扭頭看向了另一邊。
一直在旁觀的葉子青見此,若有所思,然後拉了拉鬥篷,遮住了嘴角意味深長的笑容。
見穆天齊恢複正常後,顧清源放下心來,又對着葉子青解釋道:“我們會在此處停留幾日,至于之後……再說吧。”
頓了頓,顧清源忽然一派正直:“為了之後我們方便聯系,要不我們交換符鳥吧?”
穆天齊:“……”
大師兄你醒醒啊!
“好啊。”葉子青當時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于是應了。
穆天齊立刻試圖制止:“別——”
“嗯?”顧清源冷哼一聲。
“……”
葉子青瞧瞧顧清源,又瞧瞧穆天齊,疑惑道:“怎麽了?”
穆天齊讪讪:“沒什麽。”
因為之前白澤的事,山上的妖獸四處逃竄,傷了不少人。一行人來到落鳳山下的小城鎮四處查巡了一番,幫助居民捉了不少妖獸,幾日下來,城鎮中妖氣差不多除幹淨了。
花語因為嫌棄辛苦,之後窩在客棧裏說要好好休息。
穆天齊則抱着白澤,去調查另一件事:挖心案。
之前城鎮上都是妖氣的時候,一具兩具被挖了心的屍體可以說是妖獸所幹,可是所有妖氣都除盡了,為什麽每隔幾天,還是會有人被活生生挖了心?
這段時間裏,哪怕是白天,街道上都少有人走動,居民們都人人自危,生怕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心窩那裏一個大洞,“呼啦啦”往外淌血。
于是,當剩下的兩人都消失後,葉子青只好獨自一人面對顧清源。
這,當真是十分的不舒服。
現在,葉子青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望着自己面前的顧清源幹瞪眼。
這個道士為什麽老是黏在他身後?
顧清源站在走廊上,一只腳踩在門檻上,一只手按住葉子青的房門,阻止住他關門的動作,然後倚着門欄,誠懇說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葉子青難得的怒了:“我要休息。”
他都幾乎沒時間去見那個畫皮妖了。沒有畫皮妖的話,他怎麽困住穆天齊?
顧清源睜着眼說瞎話:“今天外面挺熱鬧的,我們出去轉轉,說不定能查到什麽線索。”
騙子。
葉子青憤憤,但好歹還記得“呂意”的人設,于是将腹诽的話吞了回去,裝作思索一番,點點頭,說:“好,等我一會兒。”
然後不顧外面還有人,葉子青冷着一張臉,用力“嘭”的一聲将門關上了。
站在門後,深吸一口氣,葉子青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後“嘭”的一聲将門打開,對着等他的人展顏一笑:“我們走吧。”
“你帶我出來,是發現了什麽嗎?”
大街上空無一人,街上的商鋪和小販也因為最近的挖心案而關了門,于是在和顧清源沉默地走過兩條街後,葉子青終于煩厭了單調的景色,忍不住問了出來。
“沒什麽。”顧清源目視前方,一邊走,一邊說,“今日天氣涼爽,适合散步。”
葉子青:“……”
顧清源見呂意在自己說了這麽些話後,微微眯起漂亮的桃花眼,抿直了唇線,終于露出了一絲不高興的意味,心中反而歡喜起來。
之前與呂意相處的時候,顧清源敏感察覺到,雖然呂意一直都很溫柔,但那只是他的僞裝,他其實戒心很重,在他們一行人面前,呂意從未露出過自己真實的情緒。
現在,呂意有些生氣,還有些不耐煩,可這讓顧清源反而心裏舒暢了許多,因為這樣似乎讓他窺得了一點真實的“呂意”。
心裏活絡,可顧清源面上不顯,依舊不緊不慢地走着。
他聽到呂意長嘆了一口氣,然後身後又響起腳步聲。
吊足了呂意的胃口,顧清源在心裏笑了笑,才正經說到:“最開始的一兩起挖心案都是在街道偏僻處發生,那時雖然人多,卻沒有目擊者,這意味着——”
呂意果然快步走上前來,與顧清源并肩而行,擡起下巴,着急問到:“意味什麽?”
之前說過,在顧清源的眼裏,呂意擁有着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臉。
雖然因為他的臉盲症,顧清源并不知道呂意的這張臉到底有多美,但如今,呂意突然湊上來,這驀然接近的距離讓顧清源瞳孔驟縮,有一瞬間的恍神。
他忍不住放肆地打量呂意,順着面前人臉上的肌理,細細在心中刻畫這人的模樣,尤其是這雙眼尾缱绻地拖出一點紅的桃花眼,黑如點漆,卻透出無限的風情,讓他都忍不住想俯身親上去,看這雙眼是不是如同枝頭的桃花瓣一樣柔軟。
“顧清源?”
“嗯。”喉頭艱難地上下移動了一下,顧清源回過神,斷掉的思路終于又重新接了回去,他扭過頭,不去看呂意,說,“這意味着,要麽這作案者會隐形,要麽,有人其實見到過作案者,但是下意識忽略了他。”
聽到顧清源這麽說,葉子青心中一沉:這人竟然只憑猜,就猜出了個十之**。
顧清源:“如果是前一種情況,那必定是心智未開的妖獸所為,但如果是後一種情況,那麽,就複雜了。”
“那你認為哪一種更有可能?”
葉子青一邊接下顧清源的話,一邊轉了角度,站在顧清源的身後,揣測着要是等會兒挖心的時候,手應該從那個方向過去才不會讓顧清源察覺到。
“我不知道。”顧清源突然又轉回身,對着葉子青,說,“穆天齊想必現在已經去看屍體了,等他回來了我們就知道了。”
因為顧清源突然又轉了回來,葉子青收勢不及,只好裝作擡手拉了一下自己鬥篷的帽檐,随意“嗯”了一聲,然後與顧清源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