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積。黑色高跟鞋停在緊閉的會議室門口。
伸手壓了壓門把,不出所料,門被鎖上了。嘴角蘸上一抹晦澀不明的笑意,顧雪夏不慌不忙地從手提包裏掏出一把鑰匙,還好她早有準備,□□了形狀有些奇特的鑰匙孔。記得景行跟她說過,這間會議室的門一旦從裏面鎖上了就只有兩種辦法打開。一個是保衛科的備用鑰匙,另一個就是……他的指紋。不然,炸都難炸破。
輕輕一擰,“咔噠”一聲,門開了。
顧雪夏将鑰匙抽了出來,放回手提袋了,拉開門,迎着齊刷刷看過來無數道視線,款步走了進去。
看着坐在正對面的厲子軒,唇角微揚,勾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抱歉,來晚了。”微微欠了欠身。不管那神色各異的目光,顧雪夏稍稍側身,将那扇門帶上,一聲輕響之後,一扇門便劃出了兩個世界。
天堂和地獄。
回過身來,發現會議桌旁擺的椅子已經坐滿了人,不過好在旁邊擺着備用的椅子。顧雪夏上前握着椅背邊沿拉了一個過來,在厲子軒正對面的空位坐下。
一時間,會議室的人都面面相觑。
“會議流程進行到哪兒,大哥?”顧雪夏擡眼,毫不閃躲地迎上那從她一出現就死死盯着她的目光。
視線交彙,一時間電光火石。
見他久久不語,坐在他左下方第一位的韓森站起來,神色有些為難道:“少夫人,剛剛投完票。”
韓森話音剛落,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懶懶地靠在椅子,看着顧雪夏陰陽怪氣道:“不知道二少奶奶今日有何指教,難不成是來教我們這些人畫設計圖的?”
一聽這話,已經有人耐不住性子輕笑出聲。
顧雪夏淡淡一笑,“張董此言差矣,畫圖不僅要靠基本功還要有美術細胞,要教您,就算達芬奇在世怕都教不會,更別說是我了。”短短一句話,連消帶打。
那個出言刁難的董事如何聽不懂她什麽意思,臉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一時又找不到說辭,只得甚是輕蔑地“哼”了一聲。
顧雪夏淡淡的目光在衆人身上一一滑過,不急不忙道:“今天是公司的股東大會,作為公司的股東我想我是有責任出現在這兒的。握着公司10%的股份,哦,應該還比張董多點吧,這個位置我也是有資格坐的。你說是吧,大哥。”視線最後落在厲子軒身上。
一聽她手裏竟握着10%股份,有人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厲子軒定定地看了顧雪夏好一會兒,然後用聽不出來情緒的聲音道:“當然。”
似是很滿意他的回答,顧雪夏笑了笑,“既然已經投過票了,那就看看投票結果吧。”
“既然二少奶奶握着10%的股份,也是公司的大股東了,何不您先投了我們再看結果呢。這先公布結果,難保不會有什麽偏頗。”一個大約三十出頭的男人道。顧雪夏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嗯,很是面生。他的話倒是讓人找不到錯漏,顧雪夏不由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把選票拿過來吧。”
飛快的填好,對折交還給身旁的禮儀。
接下來便是公布結果,全票通過。結果出來的那一刻,韓森不自覺地看了顧雪夏一眼。而顧雪夏卻置若未覺,嘴邊挂着淡淡的笑意,輕輕鼓着掌。
當選公司新任總裁,總該是要說兩句的,可就在厲子軒說到一半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顧雪夏卻突然開口說了一句,“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同意你接替景行的位置麽?”
一時間,鴉雀無聲,衆人的焦點再一次回到了顧雪夏身上。
厲子軒甚是不滿地皺了皺眉。
……
這是唐銘第一次來厲景行的墓地,即使在東南亞他曾出手相助,但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只不過因為他的女人,不由想來祭拜一下。
但在離那座墓碑幾米處地方,沉穩的腳步突然停下,腳步聲戛然而止在這個安靜的地方顯得有些突兀。
這時,墓碑前的幾人也發覺有人過來,齊齊看了過去。見到是他,皆有意外。
反觀唐銘,依舊是神色漠然,倒是身後的阿K在看清墓碑前的幾人後震驚出聲,“厲二少!”
阿誠和盧卡斯注意到阿K懷裏的白菊,難不成是來祭拜……不由看了自家老大一眼。
厲景行剛從發現顧雪夏的戒指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唐銘的突然出現又讓他吃驚不小。默然了好一會兒,不動聲色地将鑽戒握在手裏,才開口道:“唐銘。”算是打了招呼。
唐銘點了點頭,靜了片刻才道:“看來今天是多此一舉了。阿K,走吧。”說完折身離開。
厲景行眼眸微眯,狐疑地看着唐銘的背影,并未出聲。
只不過剛走了兩步,唐銘又停了下來,慢騰騰地轉身,直直地看向厲景行的眼,“顧雪夏找我要了一枚P—14,這事兒你知道嗎?”
瞳孔,猛然一縮!
“你說什麽!?”盧卡斯驚問,意外的失控。
一秒鐘可怕的死寂。
“老大!”
“老大!”
還不等唐銘再重複一次,厲景行已經沖了出去。
P—14,一種以外型小威力大著稱的炸彈。
……
作者有話要說:
☆、千鈞一發
顧雪夏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因為我想知道那個位置。”伸手指了指對面的那個位置,“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值得你如此嘔心瀝血。”重重地咬了咬“嘔心瀝血”四個字,是人都聽得出她話裏有話。
厲子軒朝韓森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快步朝着顧雪夏走去,“少夫人。”
見韓森過來,遠遠地顧雪夏就做了個止步的手勢,“別靠我太近,我實在是怕了你那些手段心機。”說到這裏,顧雪夏聲音微變。
韓森頓了腳步,面露愧疚。
并沒有在那痛心的情緒裏停留太久,顧雪夏收回落在韓森身上的視線,慢悠悠地離開了座位,将椅子推了進去,自己往後退了一步,“新上任的總裁,你知不知這扇門是景行從德國運回來的?據說只要從裏面反鎖上,除了他的指紋外就只有備用鑰匙能打得開。”
一屋子的人被她弄得一頭霧水。只聽得她繼續說道:“殺死景行的那把槍,你是從哪兒買的?”
登時,一片嘩然。
厲子軒的臉沉得快滴得出水來,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少夫人!”韓森想要制止她。
“韓森,一直沒跟你說,那天你準備的午餐很不錯。”笑了笑,如若不是知道她聽到了那些話,韓森幾乎感覺不出她說這句話的真正情緒。
“顧雪夏!”厲子軒冷聲喝到。
顧雪夏并沒有被他吓住,反而嫣然一笑,“我想我還是說完的比較好,要不然你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什麽意思!?”厲子軒問。
顧雪夏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邊道:“既然你們知道在哪兒買槍,那有沒有聽過一種東西叫P—14?”
在坐的有人也是碰過軍火的,一聽這個名字不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顧雪夏将手裏的東西亮了出來,就算沒見過,從她的言語中也能猜出來那是一個引爆器。登時,衆人齊齊白了臉色。
“備用鑰匙在我這兒,而剩下的唯一一條生路早就被你自己斷了。你們欠我的,今天我便要你們千倍萬倍地換回來!”臉上再沒有溫情的笑意,代之以一片可怕的陰鹜。
“少夫人!”
“二少奶奶,你別沖動!”
“等一下!”衆人齊齊出聲想要制止她。
韓森上前兩步,急聲勸道:“少夫人,您要是引爆了炸彈,您自己也逃不了。”
苦笑一聲,“從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我就沒想過逃。”眼裏是不可動搖的決絕。
見她是打定了注意要他們死,屋子的人全想着要去搶她手裏的引爆器。
看着那些人驚懼的表情,顧雪夏不由唇角微揚,拇指朝着那個按鈕按了下去——
景行,這下你再也不能離開我了。
“咔噠”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響後,會議室的大門一下被拉開。顧雪夏正要回頭去看,手腕卻驀然一痛,條件反射地松了手,引爆器一下掉在了地上。
顧雪夏正要去撿卻有人先她一步,怒氣沖沖地擡頭看是誰壞了她的事,然而在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卻連呼吸都忘了。
正要叫出那個在心裏默念過千百遍的名字,卻冷不防被他一把推到牆上,還來不及呼痛,脖子就被緊緊掐住,陡然奪了她的呼吸。掙紮間聽到一個怒不可遏的聲音,“顧雪夏,膽子肥了啊,敢玩炸藥。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槍斃了你!啊?!”手上不禁又加重了一分力道。
眼淚,一下掉了下來。
“景……景行……”艱難地叫出他的名字,連掙紮都沒有,只是伸手想要去碰他的臉。
聽到她的聲音,被吓飛的三魂七魄終于歸了位,厲景行驀然松了手,将她一把抱進懷裏。那力道仿佛是要違背上帝的旨意,将他的夏娃再一次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但是不論怎麽用力,都止不住身體的顫抖。聽着她的哭泣聲,卻忍不住罵道,“你這個死女人。”
他差點被她吓瘋了。如果,再晚一秒,哪怕只有一秒,他真的不敢想象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忽然,懷裏一軟。
“雪夏!”
……
燈光溫暖的卧室裏,厲景行靜靜地坐在床邊,癡癡地看着床上還在昏迷中的人兒,那樣的目光好像他的世界裏只剩一個她。
顧雪夏自己感覺睡了好久好久,頭都有些隐隐發痛。眼皮重得像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慢慢睜開眼。适應了黑暗的眼睛,突然見光,只覺得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只能隐約看到有人坐在她身邊。
眼睛眨了好幾下,終于适應過來。卻在看清那視線中的人後,連呼吸都凝滞了。
眼睛灼灼發熱,灼得雙眼通紅,貝齒卻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個音。因為這樣的場景在夢境中出現過太多太多次,每次抱着一絲僥幸的觸碰只不過讓她發現原來只是夢一場。
她靜靜看他,他亦然。
另一邊的床頭燈開着,亮度調的很低,微弱的光打在男人的側臉上,落下一抹剪影,讓顧雪夏看不清那雙眼眸中隐隐閃爍着到底是什麽,只覺得那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将她的神智一點一點地吸了進去。終于,像是受了蠱惑般,慢慢擡起手臂,指尖帶着沁骨的涼意想要去觸碰那記憶中的溫暖。
但是,卻在離那張臉咫尺之距的時候生生頓住,手開始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她的确是怕了,真的怕了。怕極了每一次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消失,怕極了自以為的上帝眷顧到頭來只不過是夢一場。深深地凝視着他,動了動嘴唇,卻什麽也沒說。手,開始退縮。
如果是夢,是不是只要她不去戳破,就能做得久一點。
突然,一抹冰涼纏上她回收的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被他握住放在臉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雪夏,是我,不是夢。”聲音有些啞。
眼眶裏散發着高熱,幹澀得難受,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卻不期然眼淚一下滾了出來,順着眼角跌進了發裏。
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終于,痛哭出聲。
這個夜晚,顧雪夏唯一有記憶的是那只一直握着她的手從頭到尾都沒有暖過。
……
作者有話要說:
☆、歡愁
楚宅後院。
偌大的游泳池邊靜靜站着一個身材颀長的男人,垂在身側的手裏死死地攥着一份薄薄的文件。翻開的第一頁第一行字跡清麗的寫着兩個字——遺囑。
忽而一陣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老吳走到楚莫白身後,有些謹慎地說了聲,“爺,去厲家的人回來了。”
“……”眼前的人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似是早已料到是這般,老吳暗自嘆了一口氣,繼續道:“顧小姐的确是被厲二少接回家了。”說完,擔心又有些小心地看了楚莫白一眼。
自始至終,男人的目光一直停在被微風吹起細細皺紋的水面。良久,才開口,“你先下去吧。”
老吳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便順着他的意思,“是。”腳步聲再一次響起,由近至遠。
晚風拂過水面,也吹得男人暖金色的發微微淩亂。
楚莫白稍稍擡頭,看着漆黑的夜空,緋色的唇角輕揚,勾出一個凄然的弧度。
顧雪夏啊顧雪夏……
老吳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身後一陣落水聲,一回頭,發現那在游泳池邊站了快十個小時的人此刻已經沒了蹤影,幾張紙從半空中悠然地飄落在漣漪不斷的水面上。
“哎~”不知道這是今天嘆的第幾次氣了。
今天早上顧小姐出門之後沒多久他就接到了司機的電話,說顧小姐進了商場好一會兒了還沒出來。那時他就敏感地感覺到不對勁,忙去了她的房間,結果在梳妝臺上發現一份遺囑,吓得他趕緊給楚莫白打了電話。但是還是慢了一步,他們找遍了整間商場,都沒有找到顧小姐。就在這時,突然收到消息說顧小姐帶着炸彈準備去炸GJ國際,結果被厲二少救了下來。
到現在,老吳都清楚得記得,當聽到顧小姐被厲二少救了下來的時候,自家爺的第一反應是不自覺地松了口氣,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等到回家後,便拿着那份遺囑一直站在游泳池旁。
無奈地搖了搖頭,水面上沒什麽動靜,但是老吳并沒有過去,依着對自家爺的了解,他知道他是絕不會做出輕生這種事的。
藍色的水面還未平息,水下一個人影隐約。
漂浮在水面的紙張早已被浸濕,清麗的字跡被水一點一點地暈開。
“立囑人:顧雪夏……我立此遺囑,對我所有的財産,作以下處理……”
……
第二天早上一醒來,顧雪夏一回頭就看見睡在自己身旁的男人。溫暖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精壯的手臂将她環在懷裏。但面對如此甜蜜的姿勢,心裏的溫情還沒蔓延開,他掐住她脖子的記憶倒是飛快的鑽了出來。登時,女人臉色甚是不好看,拿開他的手,翻身下床,連衣服都沒換,抱着自己的枕頭就去了客房。
別以為她是好欺負的,敢掐她,輕易原諒他她就不是顧雪夏!
厲景行感覺身旁有些動靜,但是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一時竟沒醒過來,等他睜開眼的時候,身旁的人已經沒了影。
皺着眉起身,叫了她一聲,“雪夏?”卻沒人應答。
穿上衣服出了卧室,一下樓就看到昨天剛剛回來的白管家和薛姨,問了句:“看到雪夏了嗎?”
看到少爺能回來,兩個老人高興得不得了。聽到他問,薛姨笑吟吟地忙答道:“我剛剛看到少夫人去了客房。”
客房?她去客房幹什麽?厲景行沒有多問,當即折身,上了樓。
“叩叩叩,雪夏?”客房的門竟然被鎖上了,厲景行敲了敲門。
顧雪夏窩在沙發裏,不應不答。只是瞪着眼,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
由于昨晚哭得太厲害,到現在眼睛都還是腫着的,紅紅的像只小兔子,所以就算瞪人,也毫無殺傷力。只不過當事人卻渾然不覺,貌似還甚是享受自己氣勢洶洶的情緒。
“雪夏?你在裏面嗎?”
“……”哼!別過頭,不說話。
擔心她在裏面出什麽事,厲景行叫了一聲白管家,“白管家!”
沒一會兒,白管家就出現在客房門口,“少爺。”
“快去把備用鑰匙拿過來!”皺着眉着急道。
白管家正要應聲而去,卻被裏面的人叫住了,“等一下!”
聽到她的聲音,厲景行稍稍松了口氣,“雪夏,把門打開。”壓了壓門把。
“不開!”門裏傳來某人斬釘截鐵的拒絕。
厲景行被她這少有的撒嬌弄得愣了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柔聲哄道:“乖,把門打開。”
“少來這一套。打了一巴掌又給顆糖的招數對我沒有!叫你掐我!我長這麽大還沒被人掐過!從今天開始,我要分房睡!再說了我把戒指已經還給你了,少管我!”
本來還抱着哄小女孩的心态的厲景行,一聽她最後一句話,忽然變了臉色,“顧雪夏,我再說一遍,開門。”
知道他叫她全名的時候,情況已經不妙了。但是明明是他不對,憑什麽對她發脾氣!委屈一波一波地湧上來,嘴巴卻倔得不得了,“偏不!”
話音剛落,“嘭”一聲巨響,原本她以為結實不得了的房門已經被人一腳踹開了。
顧雪夏保持着窩在沙發裏的姿勢,愣愣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然後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拉了起來,扛在肩頭。
“啪!”一巴掌打在她屁屁上,“看來我沒在的時候豬肉吃多了,膽子上都長了膘!”
顧雪夏早上還沒吃飯,被他扛着,頭朝下,血液一下倒流,沖得她兩眼發花。被他打過的地方還麻麻發疼,不由委屈地嚷嚷道:“厲景行,你混蛋!”
“對你我還沒混蛋過,既然你都說了,為了不負你所望,那今天就試試吧。”說着就往屋外走去,白管家早不見了影子。
一看是往卧室去的,顧雪夏頓感不妙,當即掙紮了起來,“你放我下來!我要下來!厲景行,我頭痛!”
“待會兒就不會痛了!”
結果,自然是顧雪夏又輸了個底朝天。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在被他折騰得意識模糊不清的時候,感覺他拿着什麽東西往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戴,很快明白那是什麽,顧雪夏下意識地蜷起手指。
“雪夏?”耳邊響起他溫柔的聲音。
“你……還沒說對不起……”微微喘着粗氣道,累得連眼皮睜不開了,聲音細弱沙啞。
厲景行一愣,眉宇微皺,深邃的眼裏滿是憐惜和歉意,俯身輕輕地吻着她,次次淺啄,并不深入。
在他深情的吻裏,心跳慢慢恢複正常,顧雪夏只覺得沉沉的倦意襲來。睡着的前一秒,聽到他在耳邊輕言:“我愛你……”
第一次……他說這句話……
掙紮着想要睜開眼,卻終是抵不住鋪天蓋地的疲倦,睡了過去。
厲景行看着身上已經睡着了人兒,嘴角漾開一抹缱绻笑意,松開她,下床抱着她去了浴室。感覺到懷裏真實的重量,心裏驀然一緊,然後再小心翼翼地舒展開。
……
作者有話要說: “與其在意別人的背棄和不善,不如經營自己的尊嚴和美好。”
☆、再見
由于某人不知節制,顧雪夏一大早剛醒一會兒就又被周公召喚了回去。
厲景行換好衣服之後走到床邊,看着睡得正香的女人,淺淺一笑,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明明知道她聽不見,還是輕聲道:“我出去一下,中午回來陪你吃午餐。”
厲景行下樓的時候,阿誠已經在客廳裏等着了。看到他下樓,便打了聲招呼,“老大。”
男人只是點了點頭。
薛姨從廚房走了出來,見厲景行穿着西服,問了聲,“少爺要出門嗎?”
“嗯。薛姨,讓廚房多準備些菜,我中午回來吃飯。”厲景行停了下來,吩咐了一句。
“好的。”薛姨笑着忙應答。
“走吧。”厲景行對阿誠道,徑直朝着門口走去。
“是。”阿誠沖薛姨點了點頭,然後跟了上去。
黑色賓利慢慢駛出別墅,而它要去的地方則是位于這座城市邊緣的……監獄。
……
光線有些暗的會見室,厲景行懶懶地坐在一張寬大的桌子旁,右手放在桌面上,五指自然地彎曲,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微微低着頭,看不清視線落在何處。阿誠則安靜站在他身後。
“咔噠”,對面的鐵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會見室裏。
“噠——”食指一頓,原本不是很大的聲音在這空蕩的會見室裏,被拉得長長的。
厲景行聞聲擡頭,看到來人,面色稍緩,聽不清情緒地喊了聲,“大哥。”
厲子軒穿着囚服,雙手戴着手铐。聽到厲景行叫他,不由輕蔑一笑,然後坦坦然地走到厲景行對面坐下。
厲子軒看着厲景行,幾次想要開口卻在話出口的一瞬間咽了回去,最後只說了句,“成王敗寇。”嘴角的弧度有些晦澀。
厲景行收回了放在桌上,臉上一如以前挂着淺淡且疏遠的笑意,一擡眼迎上了厲子軒的目光。
“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爸把厲氏珠寶交給我而對我心懷不滿。”說完,突然停了下來。
“呵~”聞言,厲子軒輕笑出聲,帶着一絲不屑和苦澀,卻并沒有接話。
“直到你動手那天,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韓煙。”
一聽到“韓煙”兩個字,厲子軒驀然沉了臉色,“你最好不要叫她的名字。”滿是警告的意味。
厲景行也凜了眼色,“怎麽?覺得我沒資格?想必你也清楚,這次,我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不妨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最沒資格的人其實是你。”
“你什麽意思?”冷聲問。
厲景行并不回答他的問題,開口道:“你以為韓煙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話音未落,厲景行就感覺到厲子軒渾身散發的怒意。
厲子軒坐直身體,雙眼微眯,靜靜地凝視着厲景行。
“爸一直說你聰明,不過在這件事上,你卻是……”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微微仰起頭,緩聲道:“要怎麽開始呢?”聲音有些飄渺,仿佛他已經置身于往事之中。
“說到底,要不是你,韓煙也不會想不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韓煙把我當什麽,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她去世的時候已有快兩個月的身孕了,而我那段時間去了國外,回來不到一個月她就出事了,難道你一點都沒懷疑過自己的猜測?”
不等他辯駁,厲景行繼續道:“不,你知道,你懷疑過。但你寧願把一切錯誤都歸到我身上,這樣你不用去猜測到底是誰動了她,不用去自責自己沒保護好她,不用那麽愧疚——因為和那些街頭小混混想比,以為是我的話會讓你的負罪感能輕點。”
“夠了!”厲子軒喝到。
厲景行默然,良久才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睨着厲子軒,“知道為什麽韓煙出了事,寧願告訴我也不願告訴你嗎?”
“……”
“因為,你從沒給過她安全感。”
“哼。”冷冷一笑,“我和煙兒之間的感情,你懂?”
“我不懂,但是她為什麽死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厲景行!”惱羞成怒,猛然站了起來。
厲景行倒是一派淡然,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再沒說什麽,就朝着出口走去。
一出會見室,就看到燦爛的陽光。想來某人已經醒了吧,嘴角一彎,眼底滿是溫柔。
“走吧。”
“是。”阿誠跟上。
将會見室裏傳出來的聲音全然抛在了身後。
……
時間總是匆匆而過,一轉眼已接近暮春。
這幾天顧雪夏變得有些嗜睡,厲景行也由着她——只是吩咐着廚房準備好飯菜。加上公司還有一堆事等着厲景行處理,所以顧雪夏每天醒來身旁早就沒了人影。
“嗡嗡嗡~”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響了好一會兒,顧雪夏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半眯着眼伸手去摸。
“喂。”聲音裏還帶着濃重的睡意。
“雪夏,我回來了!你有沒有想我啊?”記憶中那總是痞痞地,十分欠揍的聲音傳進耳朵。
顧雪夏陡然一個激靈,瞬間清醒,“楚莫白!”
她回家的第三天,就發生了對于她來說的兩件大事。第一個,厲子軒在牢裏自殺;第二個,便是楚莫白去意大利了。
對他,她有太多歉意也有太多感謝。
“嗯,有空麽?出來陪我喝杯咖啡吧。”
“好!”
……
格調典雅的咖啡館,舒緩的音樂輕輕流動,卻消散不了顧雪夏的局促。
楚莫白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長眉一挑,“今天的咖啡格外地好喝。”
“嗯。”女人的視線有些閃躲,手足無措之際也端起了面前的咖啡。
“對了,本來是想把你留在我家的東西帶過來還給你的,但是不小心弄不見了。”
留在他家的東西?應該是那份遺囑。
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了回去,點點頭,“沒關系,我可以再寫……”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停!顧雪夏你沒發燒吧?那叫遺囑,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還寫什麽寫!而且,就你那些東西,爺還看不上!”
“……”顧雪夏默然。
“顧雪夏,你是不是覺得特別對不起我?”楚莫白往她這邊湊了湊,嘴角向一邊牽起,笑得痞痞的。
顧雪夏一下擡頭,看着他,不說話,但那雙眼睛分明寫着抱歉。
“那你跟厲景行離婚,嫁給我吧。”笑語。
顧雪夏卻不由一怔。
看着她呆呆的模樣,楚莫白不禁笑出了聲,“呵呵呵,逗你玩呢,當真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嗎?”說完,懶懶地往椅背上一靠。
聽他這麽說,顧雪夏并沒有輕松多少。要是放在以前,就算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但是現在……
垂下頭,低聲道:“對不起。”
幽藍的眸裏閃過一絲心疼,但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依舊是那種不正經的語調,“你說過很多次對不起了吧,再說我就欠你了。”
顧雪夏的頭垂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別再低了,再低也碰不到你那平胸。”臉上一副嫌棄不已的表情。
“楚莫白!”顧雪夏漲得滿臉通紅,心裏卻不自覺地輕松了不少。
“看,這樣不就挺好。還是聽這個舒服。”
聞言,顧雪夏才恍然發覺他的用心,喃喃:“楚莫白……”
而楚莫白卻沒再給她機會歉疚,“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免得待會兒有人也拿個炸彈把我家給炸了。”邊調侃邊站了起來。
顧雪夏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只得也站了起來,“嗯。”
楚莫白率先走了出去,但顧雪夏剛走了一步,眼前突然一黑,手忙腳亂地想要穩住自己,卻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杯子。
“啪——”桌上的咖啡杯被推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雪夏!”楚莫白猛地折身,将她扶住。
顧雪夏還沒緩過神來。
見她臉色有些難看,楚莫白一把将她抱了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
作者有話要說:
☆、結婚紀念
剛過中午,厲景行就扔下一堆公事回了家。
“少爺?”白管家開的門,見到時他,微微驚訝。
“嗯。”厲景行徑直走了進去,邊走邊道:“白管家,你去通知一聲,今天所有傭人放假,明天中午再回來上班。你和薛姨也回家休息吧。”
白管家耐心聽完,恭聲應道:“是,少爺。”
外面響起引擎轟鳴的聲音,聽這聲音,應該是輛貨車。白管家不免有些疑惑,正要出去瞧一瞧,就看到幾個人抱着大束大束的玫瑰走了進來。
看到這麽多玫瑰,白管家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少爺和少夫人的結婚紀念日。由衷一笑,然後走到屋外,去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
醫院。
顧雪夏悠悠轉醒,看到楚莫白坐在床邊。
“你醒了。”
顧雪夏慢慢撐起身來,“嗯。我怎麽了?”她只依稀記得自己在咖啡廳裏暈倒了。
楚莫白淺笑,“恭喜你,要當母親了。醫生說,孩子很健康。”
聞言,顧雪夏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看你這樣子,似乎是不相信厲景行的能力啊。還以為他多能耐呢。”故作不屑地癟癟嘴,舌尖卻泛起淡淡的苦澀。
顧雪夏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心裏翻滾着,讓她有些暈,不由自主地想要笑,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将頭低了下去。
“現在感覺怎麽樣?我送你回去?”楚莫白問。看了眼表已經快四點了,他有幸能霸占了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的位置,現在該把她還回去了。
顧雪夏還沒緩過勁來,默了半天,只說了聲“好。”
……
要上車的時候,顧雪夏忽然道:“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你确定厲景行知道了不會殺了我。”玩笑。
“就當謝謝你……今天的照顧。”其實想謝謝他的地方太多了,但是今天從一見面他就在盡力讓她擺脫對他的歉疚,是以不由加了後半句。
想着她現在是兩個人了,這麽久沒吃東西,怕也餓了,于是楚莫白将車掉了個頭,“那我挑地方。讓厲景行那個面癱換換表情我倒是很有興趣。”說出來的話沒幾句是正經的。
顧雪夏像是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吊兒郎當的模樣,沒有說什麽,只是從包裏掏出手機,準備給厲景行說一聲,讓他不要等她回去吃飯了。結果還沒翻出電話簿,手機突然被抽走了。
“诶?”
楚莫白将顧雪夏的手機揣到自己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