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上到處都是傷,眼淚汪汪,卻咬緊唇死撐着不哭,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似乎是在等着什麽。
怕是那坐在奢華的餐廳裏的,沒有一人能想到,讓楚莫白中途離開家宴,也讓他不顧那麽多人輕易洩露了自己情緒的竟然只是這樣一張照片!
……
顧雪夏不讓別人碰她,傷口到現在都還沒處理。看護看着她臉上的傷,也暗自為她擔心,但是又不敢強來。
顧雪夏扯過一個水綠色的抱枕抱在懷裏,一如楚莫白離開的那天一般,坐在床頭死死地盯着房門,仿佛下一秒那個自己想見的人便會推門而入。
所有的人都以為她等累了就會休息的,所以最開始也就随着她去了,誰知她就這麽坐着等了一天一夜。
“雪夏!”楚莫白是第二天下午才到的,一下飛機就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推開那扇房門,和她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顧雪夏保持着那個姿勢坐着,一動不動。只是直直地看着楚莫白。
終于見到真實的她,楚莫白不由松了口氣。關上房門走了進去,然後在她面前蹲下,修長的手将她的手蜷進掌心裏,“雪夏……”
剛叫出她的名字,面前的人小嘴一癟,而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終于見到了可以為自己撐腰的家人,依賴地撲進他懷裏,哭喊着:“你怎麽才來!”幾抹暗紅蹭到他白色的大衣上,顯得格外紮眼。
幽藍的眼底滿是歉意和憐惜,伸手反抱住她,輕輕拍着她的頭,“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懷裏的人一時哭得更厲害了。楚莫白不再說話,任由她哭着。心裏有一種叫不出名字的情緒在翻滾着,叫嚣着。
今天一下飛機,他就給發小打了電話,電話裏,他說,
“我知道你回去參加家宴去了,但是,她好像在等你……”
她好像在等你。
意大利到中國,千山萬水,有這句話就夠了。
……
連着好幾天,她每天都可以看到他,雖然只是來幫她換好藥就要離開,但只要每天可以看到他,顧雪夏也覺得很開心。她問過他,什麽時候帶她回家,他說他現在還有些事要做,所以還要等幾天。不過,他答應她會盡快的。
他不在的時候,她便和蘑菇婆婆膩在一起。
院子裏的長椅上,一老一少閉着眼睛惬意地曬着太陽。
“蘑菇婆婆。”顧雪夏突然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安靜。
“嗯?”
“你說為什麽那個人要說我是瘋子?”顧雪夏睜開眼睛,不解地看着蘑菇婆婆。不知道為什麽,顧雪夏覺得蘑菇婆婆無所不知。
老人枕在椅背邊沿,聞言,慢悠悠地睜開眼,那雙眼裏一片清明。沉默良久,才緩緩坐起身體,握住顧雪夏的一只手,慈愛地看着她,似是嘆息道:“因為有人也這麽叫過他。”
“誰?”
老人看了看遠處,“是這座院子外面的人。”聲音不知為何有些飄渺。
“婆婆,你們也是因為家人很忙所以要呆在這兒的嗎?”
老人搖了搖頭,耐心地解釋道,“不是。是因為有人覺得我們會傷害他們,覺得我們很可怕才讓我們呆在這裏的。”頓了頓,“其實他們才是最會傷害人,最可怕的人。”說完收回視線,愛憐地摸摸顧雪夏的長發,對上她疑惑的目光,似是想起了什麽,老人不由會心一笑,
“不過,妹妹好像遇到了一個天使呢。”
……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顧雪夏
顧雪夏臉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依照醫生的建議,楚莫白最近一段時間最好不要過來了。為了她的病能快點好起來,楚莫白雖有不願卻還是選擇配合。只不過醫生叮囑在他離開之前,最好還是将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可能沒辦法來看她的事告訴顧雪夏一聲,不然他這樣突然消失,顧雪夏可能會有過激反應。
不出所料,他剛說完,顧雪夏便雙眼紅紅,含着淚委屈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見她這般,楚莫白不禁嘆了口氣。單手捧住她的臉,拇指指腹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臉頰,“雪夏乖,我很快又會回來看你的。下一次來,我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顧雪夏吸吸鼻子,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盯着他,依舊不松口。
楚莫白只得繼續安慰,“要是我每天都陪着雪夏的話,雪夏就要在這裏住很久很久了。但是這幾天我不過來看雪夏,把事情做完了,雪夏很快就可以回家了。雪夏是想我每天都過來呢還是希望能早點回家?”循循善誘。
顧雪夏看着他,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那你什麽再來?”
一聽她這話,便知道她是願意接受他不能每天過來的事了,楚莫白心頭稍稍一松,旋即笑了笑,“很快的。我也想和雪夏天天在一起,所以我會盡快忙完,然後就來接雪夏的。”
“如果我想你了要怎麽辦?”委委屈屈地小聲問。
“那就給我打電話好不好?”眼底的笑意不覺染上一抹溫柔。幾天前,他就在她的床頭櫃裏放了一部手機,就是為了讓她随時可以找到他。
“我晚上睡不着你要給我講故事。”雖然在每天見到他和回家之間自己選擇了後者,但是一想到可能又有好久看不到他了,心裏便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莫名地想要給他出些難題,好像這樣自己才會好過些一般。
“好。”毫不猶豫地答應。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起床,你要每天早上都要打電話過來叫我起床。”
“嗯,好。”
見沒難住他,顧雪夏也不覺得氣惱,後面幾個要求通通壓了回去,依依不舍地撲進他懷裏,“那你一定要早點來。”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翁翁的。
“一定會的。”楚莫白将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修長的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言語間透着三分無奈,三分不舍,三分心疼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
楚莫白不在的日子,顧雪夏還是愛和蘑菇婆婆膩在一起。只不過随着天氣漸漸轉涼,兩個人很少去樹下蹲着了。不當蘑菇後,顧雪夏又有了新的愛好——一沒事就鑽進音樂活動室裏,抱着那臺鋼琴重複地彈着一首曲子,從早上彈到天黑。那是一支不知名的旋律,即沒有铿锵激昂,也沒有哀婉低嘆,卻讓人不由心頭一動。柔得像一眼溫泉,悄無聲息地淌過心底每一個冰冷的角落,那麽安靜又自然而然地感覺到心安。
是以,經常有人站在音樂活動室外聽她彈鋼琴。
“阿琴,你在這兒幹什麽?”一個護工路過音樂活動室外,看到自己的一個同事手裏拿着一個什麽東西,蹲在窗戶邊,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便叫了她一聲。
由于聽得太認真了,那叫阿琴的護工被這突然的聲音吓了一跳,猛然回頭一看,發現原來是自己一個區的文雨,便沖她笑笑,小聲說了一句,“我在錄這首曲子。”
文雨這才看清,阿琴手裏那長長扁扁的東西是一只錄音筆。不由好奇地問:“你錄這個幹嘛?”
阿琴将錄音筆收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覺得好聽,讓拿回家讓我兒子學一學。”
聽她這麽一說,文雨才恍然記起,阿琴的兒子在學鋼琴。點了點頭,“是挺好聽的。你拿回家之後讓你兒子聽了,問問這曲子叫什麽名字。我回頭下一首放手機裏。”
“嗯,好。”阿琴滿口答應。
“對了,你前段時間不是說要給你兒子買鋼琴嗎?買好了嗎?”阿琴家的經濟條件并不好,兒子學了四年多的鋼琴還沒有自己的鋼琴。前段時間聽說把房貸終于還清,便準備給兒子買一架鋼琴。文雨想起來這事,便順口問了一句。
阿琴淺淺一笑,搖了搖頭,“還在選。”
……
一轉眼,已經快要過元旦了。不知不覺顧雪夏在這裏已經呆了大半年了。短短半年,她的病情已經有了明顯好轉,楚莫白正考慮着接她回家過年。
冬日的陽光輕輕淺淺,大大的落地窗前,顧雪夏和婆婆一人占了一張藤椅,坐在窗前曬太陽。今天是看望日,幾乎所有人都去前廳了,是以這裏現在倒是清靜的很。至于顧雪夏和婆婆為何沒去前廳,楚莫白從不在看望日過來,而婆婆……康複中心的人沒有一個見過她的家人。
“妹妹。”婆婆叫了她一聲。
“嗯?”顧雪夏偏過頭。
“……婆婆啊,活了這麽多年,從沒見過什麽事是能躲得過的。現在躲着,總有一天還是要面對。這裏,說好聽了是康複中心,說難聽了就是精神病院,不管是康複中心還是精神病院,橫豎不是家。有家的話,還是回家吧。”婆婆看着窗外語重心長道,說完然後緩緩起身,離開了這間小廳,留下來一臉震驚的顧雪夏。
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轉角,顧雪夏還未完全緩過神來。
第一個……
發現她秘密的人。
……
白淨的手搭上床頭櫃的抽屜把手上,稍稍用力,便将抽屜拉了出來。只見白色的抽屜裏規矩地放着一部手機。那是楚莫白上次來留下的,但她卻從未用過。現在,終于要用了。
将手機拿了出來,開機,手機的電池竟是滿格,想了想,怕是楚莫白讓照顧自己的人随時注意着給手機充電吧。不得不說,他的确是一個很心細的人,至少在對她的事來說,他是。
拿着手機找了一個僻靜處,看四下無人,才輸進去一串號碼,但就在撥出去的前一秒卻遲疑了,猶豫了片刻點了返回。然後重新點進了撥號的界面,随便輸了一個號碼,撥出去。電話很快就接通,電話那邊的人喂了幾聲,見沒人回答,便将電話挂了。看着結束通話的手機,顧雪夏又随意輸了一個電話號碼,撥出,接通,挂斷。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是接通不到一分鐘就被挂斷。
估計着差不多了,顧雪夏又将最開始的那個號碼輸了進去。
以前她一找不到蘇楠的時候便會打這個電話,是以,這串數字她早已熟記于心。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卻又帶着一絲陌生的聲音。
顧雪夏将手機放到耳邊,然後輕聲道:“唐銘,我是顧雪夏。”幹脆利落。
清淺的陽光透過樹尖落在女人身上,那張清麗的臉微微仰着,看着遠處。陽光柔柔打在右臉上,在左臉落下一抹晦暗的剪影。
……
作者有話要說:
☆、失落的項鏈
今冬的第一場大雪在一個安寧的傍晚悄然降臨,紛紛揚揚,沒一會兒便墊起厚厚的一層。原本熱鬧非凡的街上也只剩幾個稀稀拉拉的人影,漫天飛雪中,街上的店鋪倒依舊是燈火通明,透着一股安寧的繁華之氣。
GJ國際旗下的珠寶專賣店的櫥窗裏擺放着一套紅寶石首飾,妖冶的紅和櫥窗外純淨的白相互映襯,綻放出幾分賞心悅目的美。
“呼啦——”忽而一陣雪風随着一個身影鑽進了店裏,帶進來一絲涼意。
“歡迎光臨。”站在正對着門口的那個櫃臺後的導購小姐最先注意到有客人進來,臉上挂着标準的微笑道。
那人從進門就一直低着頭,聽見導購小姐的聲音,飛快地掃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然後徑直朝着她走過來。
待那人走近之後,導購小姐才發現這是一個差不多四十幾歲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夾克。幾個心思轉過,最後還是禮貌地問道:“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男人面有豫色,沉默了一會兒,正了正臉色才開口道:“我曾經在這裏買了一條項鏈,前兩天我老婆戴着出門參加宴會不小心弄丢了,後來又找到了,我想知道這後來找到的項鏈是不是真的?”說着從夾克裏面的兜裏掏出一條項鏈,放在櫃臺上。
這位導購小姐已經在這個崗位上工作了七八年了,雖不是專業的珠寶鑒定師,也一眼便看出這條項鏈價值□□。工藝精湛的鉑金鏈上挂着一個耀眼奪目的藍寶石墜子,兩顆質地純粹的淚滴狀藍色寶石被巧妙地拼接出一個心,藍色的光澤在燈光下緩緩流動,放在玻璃櫃臺上,硬是奪了櫃臺裏那些珠寶的光彩。
導購小姐暗自心驚,面上卻掩飾得很好,依舊保持着标準的微笑,“您可否出示一下購買這款珠寶時的票據?”
“我買了很久了,加上搬過家,那些票據已經找不到了。你們這裏認不出自己賣出去的東西嗎?難不成我還會記錯自己在哪兒買的?”最開始語言間還有些底氣不足,說到後面忽然板起了臉,隐隐有了怒氣。
每個品牌的珠寶都有自己的标志,但是她卻從未見過這款珠寶,出于謹慎便問了他一句,誰知似乎惹得男人有些不悅,便忙解釋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您有□□的話,我們可以更快地把您找出這款珠寶的信息,方便為您鑒定它是不是正品。”
聽她這麽說,男子的臉上才稍稍好了點,“我趕時間,你快點。”不耐煩地催促道。
為了确定這是自己家的東西,那導購小姐戴上手套,将項鏈托在自己手裏,看了看。那項鏈的方形鏈扣上的确刻着那個熟悉的标志,但是在那個标志的後面卻多了兩個字母:GJ。今年上半年厲氏珠寶正式更名為GJ國際的事B市誰人不知,更別說他們這些在GJ上班的員工了。但是他們的珠寶從沒有刻過這兩個字母。一時間,導購小姐也沒了主意。但也絲毫不敢怠慢,将男人領上了二樓去找她們的店長。
……
“嗡嗡嗡~”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枯坐在椅子裏的男人被這聲音喚回了神智。厲景行靠坐在椅子裏靜靜地看着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卻未起身去接。她已經消失了半年了,這半年,從最開始一聽到電話就立即接起到現在因為害怕再次失望而變得有些害怕電話響了。
響了好一陣的電話突然安靜了下來。厲景行無力地往後仰頭,枕在椅背上,閉上眼的瞬間,不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嗡嗡嗡~”安靜了片刻手機再次響起。
輕阖的眼睛緩緩睜開,頓了頓,仿佛感應到什麽一般,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抓起手機接通。
“喂!”聲線微微拔高,一個字就将他的急切洩露了個徹底。
“老大,我是布諾。阿誠那邊收到消息,夫人戴走的那條項鏈有消息了。”顧雪夏離開家的時候唯一帶走的只有厲景行送她的那條項鏈。而阿誠則是厲景行新派到B市的手下。
心,驀地懸了起來。拿着手機的五指不自主地收攏,指尖隐隐發白,聲音緊繃地問:“那她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夫人還沒有消息。”
高高懸着的心忽地墜落,卻沒有落到實處的踏實,反而是像跌進了無底洞,有些沁骨的涼風從看不見底的深處噌噌噌地往上竄,直沖腦門。幾個深呼吸,緩了緩那劇烈起伏的心緒,“項鏈是在哪兒找到?”
“據說是被一個漁民半年前在海邊撿到的,想出手但不知道出什麽價便拿到店裏問,因為項鏈上的标志太特殊,便被阿誠的人發現了。”簡單地交代了一下。
“……海邊。”厲景行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
“……”布諾突然沉默。
半年沒有任何消息,仿若人間蒸發了一般。她沒什麽朋友,甚至除了他和七爺,她連家人都沒有,但任他怎麽找一點音訊都沒有。不是沒有想過那個最壞的結果,但是他又怎麽願意去承認,敢去承認?!而現在……有人在海邊找到了他送她的項鏈。她發現他是J的事他知道,也知道她見過那副名為《Salvtion》的作品。半年前?“他”過世之後不久,那時的她去海邊做什麽?那條項鏈是被她扔掉的還是……如果不是被扔掉,意味着什麽?
千千萬萬的問題擠滿了腦海,撐得太陽穴突突發疼。最後一個問題蹦出腦海的時候,渾身的力氣好像突然被抽走了一般,身形一晃,差點栽倒在地,還好下意識地扶住了書桌,才險險穩住身體。
兩人之間沉寂了好一會兒,厲景行才徐徐開口道:“你讓阿誠去警局立案吧。我三天後回國。”
雪夏失蹤之後,雖然驚動了警局,卻并沒有在警局立案。畢竟如果他們都找不到的話警局就不可能找到了。但是,如果要大面積的……打撈,必須要官方出面。
“嗯,我知道了。”說完布諾便挂了電話。
今天的天氣陰陰沉沉的,擡頭望去,窗外滿是灰暗的天,在這樣的天氣裏,照進房間裏的光亮仿佛都是灰蒙蒙的。寬敞的房間,一個身材颀長的男人逆光而站,緩緩放下的手還拿着一個剛剛結束通話的手機。由于逆着光,根本無法看清男人臉上的表情,視線中只有一抹深色沉重的身影。
……
作者有話要說:
☆、他的雪夏
元旦将至,就連康複中心裏也洋溢着節日的喜悅。只不過那些醫生護士的高興可不只是因為要過元旦了,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兩天前的一個電話。
打電話來的是以前康複中心治愈的一個病人的孫子,說老人回家之後一直說想要好好感謝一下這裏的醫生護士們,但是因為出院之後随着家人去了美國便沒機會回來拜訪。現在老人年紀大,不便長途奔波回國。趁着孫子回國又恰巧趕上了元旦便讓他順道給康複中心的所有人帶份禮物。
作為一名醫生或者護士,哪怕再唯利是圖,最驕傲怕還是自己照料的病人擺脫了病魔,最高興不過病人的一聲謝謝。不過,每人一份禮物,這老人出手也是大方。現在整個康複中心都在談論這件事。
“在這兒幹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一個護士感嘆道。
“嗯。聽說連花名冊都拿去了呢。一個一個地寫,也真是有心。”
“對了,那個婆婆不是姓李麽,怎麽她的孫子姓唐?”起先的那個護士在這裏呆了好幾年了,那個婆婆她還照顧過。
“好像說是外孫吧。管這個幹什麽,我們有禮物拿不就好了。”
“我也就随口一問。……”
……
元旦那天,康複中心裏的每個人都拿到了一份禮物。顧雪夏收到的一只差不多和她一般大的泰迪熊玩偶。
顧雪夏一拿到禮物跟周圍的人炫耀了一番,而後就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間。但若如有心,便會發現她甚是歡快的步伐裏透着一絲緊張。
回到房間,顧雪夏将泰迪熊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仿佛它有生命一般。而後彎下腰地對泰迪熊輕言道:“你困了嗎?困了啊,那我們早點睡覺吧。但是睡覺之前要洗澡澡,洗幹淨之後才能睡覺哦。我帶你去洗澡吧。”說完又将泰迪熊抱了起來往浴室走去。
“咔嚓。”浴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女人臉上那癡癡傻傻的神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一副冷靜鎮定的表情。她不确定房間裏有沒有攝像頭,但是依照楚莫白的性子,是絕不可能讓人在她的浴室裏放攝像頭的,是以她可以安心地這裏做自己的事。
抱着泰迪熊坐在浴缸邊,然後從兜裏掏出一把找婆婆要來的折疊剪刀,掰開來,拿着剪刀對着泰迪熊比劃了一下之後,才它的側面剪開了一條口子,放下剪刀,雙手拽着那口子向着兩邊稍稍用力,口子又大了些,裏面的絨心冒了出來。柔軟的絨心裏,白色的布絨制的東西顯露了一個角出來。
順着那個小角,小心翼翼地藏在泰迪裏的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只可愛的長耳朵兔,和平常精品店裏的玩偶沒什麽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兔子的腳上綁着一個巴掌大的木制盒子。
顧雪夏将盒子打開,看到裏面小心存放着的東西,唇邊泛起一絲晦暗不明的淺笑。
……
厲景行匆匆忙忙地趕回國,剛下飛機就接到盧卡斯的電話。
“喂。”腳下不停地朝着等在機場外的車走去。
車裏的阿誠早早地就下車來等他了,見他過來,忙上前将車門打開。
電話裏響起盧卡斯的聲音,“老大,剛剛得到的消息,幾個月前,楚莫白曾經從傑特手裏買過治療精神病的藥。”
盧卡斯最近研制出一種可以控制人精神的藥,而傑特則是一直醉心于精神病的研究,理所當然地對他的新品相對感興趣,便過來找他。兩個人認識多年,雖然立場不同但是關系還不錯,是以說話便沒什麽顧忌。楚莫白的事就是因為傑特說漏了嘴,要不然像他們做這一行的人對客戶信息是絕對保密的。
不等厲景行答話,盧卡斯繼續道:“而且不止一次,但是每次的量都很小,所以沒有人發現。但是我查過,楚莫白身邊沒有一個人有這樣的病。而且和這些藥一起買的還有一種平衡雌性激素的藥。”說到這兒盧卡斯便停了下來。
電話那頭頓時靜默,同一時刻,锃亮的皮鞋在黑色賓利前停下。厲景行左手搭在打開的車門上,保持着接聽電話的姿勢。見他沒上車,阿誠不由擡眼,注意到男人臉上慢慢堆積起的陰鹜,并未催促而是識趣地退後幾步,等他吩咐。
而厲景行還在消化着盧卡斯的話。
傑特,圈子裏出了名怪人。他的東西貴的讓人咂舌,說是一擲千金毫不為過。楚莫白在傑特那裏買過東西而且不止一次。平衡雌性激素的藥……說明什麽?就算盧卡斯沒點明,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說明那個讓楚莫白揮金如土的是一個女人,一個被他藏得格外隐蔽的女人!
胸口緊得發疼,連呼吸都不暢起來。空落的五指倏爾收攏似乎是想要抓住點什麽,但是除了空氣和塵埃什麽都抓不住。攥緊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前一秒抱着她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間的想法被盧卡斯的一通電話全部推到。但是如果那個被楚莫白藏起來的女人是她,如果是她……
“老大?”電話裏沉默了太久,盧卡斯忍不住叫了厲景行一聲。
如果是她……也就是說那些藥是為她買的……治療精神病的藥……
牙關緊咬,眼眶驀然泛紅。仰起頭,定定看着頭頂的天空。
“老大?”沒聽到他的回答,盧卡斯又喊了一聲。
緊繃的心髒開始慢慢被撕裂。
精神病……雪夏……他的雪夏……
“老大,你還在……咚!”一聲巨響,引得周圍的人都朝着這邊看來。
只見黑色的賓利車旁站着一個穿着深藍色風衣的男人,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砸落在車頂上,微微彎着腰,低着頭。看這樣子剛才那聲巨響應該就是他砸車砸出來的。想要一探究竟,但那風衣的衣領立着,加上男人臉上那副墨鏡,便将他臉上的表情擋了個嚴實。
阿誠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吓了一跳,不由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正有些猶豫地看着厲景行,考慮着要不要上前的時候,卻注意到有一抹血紅從那已經微微變形的車頂順着墨色的車身緩緩往下淌,心底一驚,“老……少爺!”
只見那骨節分明的手裏緊緊攥着一個屏幕已經碎裂的手機,棱角分明的手機的一角壓在一片血色之上,那裏是被手機和車頂生生撞壓出來的傷口。
……
作者有話要說:
☆、動手
光線陰暗的房間裏,空空蕩蕩,正中央擺着一把木椅,旁邊一張小桌。
“咔嚓。”一聲輕響,隐在暗處的房門從外面被推開。随即幾個人影走了進來,當先進來的人的頭被一只布袋罩着,但從穿着來看應該是個男人,雙手被緊跟其後的兩個人反剪束縛在身後。
男人被推搡着坐上中間的椅子,而後一個人将他頭上的布袋一把扯掉。露出一張中年男子的臉。這人就是前段時間照顧過顧雪夏的楊子建楊醫生。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楊子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才又睜開眼睛,但環視一周後卻發現一個人也沒有,心頭不由一跳,就在開口地前一秒,注意到旁邊的黑暗處似乎有一個人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看着那身在暗處的人影故作鎮定地問:“你們是誰?為什麽要帶我來這兒?”
話音剛落,空蕩的房間裏響起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那個身在暗處的人慢慢朝着楊子建走了過來,微弱的光從锃亮的皮鞋一點點地往上移,直到整個人暴露在光亮之中。
楊子建的目光在觸及到那人的臉時,眼睛不由圓瞪,結結巴巴道:“你……你是……你是……”說了好幾個“你是”卻還是沒将來人的名字叫出來,眼睜睜地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
男人在距楊子建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緩緩開口,“我是厲景行。”
自己的想法得到确認,楊子建不由臉色一變,“厲……你……你要幹什麽?!”驚恐地想要起身,剛一動就被将他綁在椅子上的繩子帶了回去,
“我妻子是不是在楚莫白手裏?”開門見山,冷聲問道。
“……”楊子建一時語塞。自己一直替楚莫白做事,要是被他知道他将顧小姐的行蹤洩露,怕是會吃不了兜着走。但是……小心翼翼地擡頭,視線移到厲景行的下巴就害怕地收了回去。但是,如果不說,等待着自己的便是……厲二少。
“我妻子是不是在楚莫白手裏?”依舊是原來的那種冷冷的語調,又重複了一遍。
戰戰兢兢,楊子建咽了咽口水,想着既然厲景行在問他,也就是說他并不确定顧小姐在楚先生手裏,如果自己打死不承認,說不定能逃過一劫。心下一橫,“我……我并沒有……見過顧……厲二少夫人。”
聞言,男人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楊子建感覺壓在他喘不過氣的巨石移了開,驀然松了一口氣。厲景行從西裝外套裏掏出一塊灰色的手帕,與此同時,又有一人從黑暗處走了出來,解開了楊子建手上的繩索。
手上的束縛消失了,但楊子建并不敢輕舉妄動,小心翼翼地将雙手從身後抽了出來,放在身前。
這整個過程,厲景行從未看過他一眼,拿着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動作優雅至極。但楊子建卻莫名地覺得房間裏的空氣随着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稀薄,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終于停下來手上的動作,薄唇輕啓,“如果你覺得應付我比應付楚莫白容易,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楊子建已經被吓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厲……厲二少……”聲音裏都帶着顫音。
視線便落在了楊子建的右手上,“這只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被他一看,楊子建慌亂地想要将手藏在身後,躲開他迫人的視線,卻不料厲景行比他更快一步,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壓在旁邊的小桌上,在他還沒來得及看清的時候——
“啊——”凄厲的慘叫聲響徹了這間屋子。
一把瑞士軍刀紮透了不知什麽時候蓋在他楊子建手背上的手帕,将他的右手死死地釘在小桌上。
厲景行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緊握着右手手腕痛苦地跪倒在地的楊子建,淺淺一笑,“但是我很讨厭血。”
那塊手帕上早已浸滿了血,鮮紅和淺灰,對比鮮明,透着一絲觸目驚心。
“老大。”一直候在一旁的阿誠走上前來,遞給厲景行一塊新的手帕。
男人無聲接過,擦了擦滴血未沾的手,然後厭棄地扔在地上。随即面無表情地轉身朝着門口走去,“我想楊醫生現在應該能想起我妻子在哪兒了。”
阿誠匆匆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而後趕緊跟了上去。
……
楚宅。
“……嗯,我過兩天就來看你,雪夏乖……拜拜。”楚莫白剛挂了電話,房門就敲響了。
“叩叩叩,爺,我是老吳。”門外傳來老吳的聲音,聲音裏帶着一絲焦急。
“進來吧。”楚莫白放下手機。
老吳推門而入,臉上難掩急色,“爺,家裏來人了,您下去看看吧。”
記憶中,老吳一直都是很穩重的,很少見他着急過。此刻見他這般,楚莫白不由狐疑,“誰來了?”從沙發站了起來。
老吳猶豫了片刻,神色複雜,沉聲道:“是厲二少。”
楚莫白猛然擡頭看向他。
……
寬敞華麗的客廳裏,厲景行像是在自己家般自得地坐在沙發上等着楚莫白。剪裁合體的西裝将他身上的那種沉靜優雅的氣質襯托得無以複加。阿誠則站在厲景行身旁,目不斜視,很是穩重。
等了沒多久,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厲景行頭也不擡,悠閑地品了一口剛剛傭人端上來的茶。
楚莫白今天一身白色休閑服,看到大廳裏的人,緋色的唇不由向一邊牽起,沖着厲景行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