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穿什麽都無所謂。
顧雪夏坐在床上,懷裏抱着七--,開心地朝楚莫白揮了揮手,“拜拜~”
楚莫白沉着臉走了出去,剛出門,又折了回來,在衣櫃裏找出一雙襪子給顧雪夏穿上之後,臉色才稍稍好了點。
“七--,說拜拜。”顧雪夏握着小貓的前爪,沖楚莫白揮了揮。楚莫白見時間也不早了,便離開了。
……
布諾和羅密歐看着那架私人飛機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羅密歐,老大知道韓森的事了嗎?”布諾低聲問。
“嗯。”
繼而是長久的沉默。背叛,是他們這種人最無法忍受的事。在老大手裏,背叛者的下場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一次卻對如此嚴重的背叛視而不見……原因不過是因為老大的精力已經全被那個人占據了,那個已經兩個多月杳無音訊的女人……
……
“沙沙沙。”鉛筆在畫紙劃過的聲音。
顧雪夏坐在大大地畫架前,時不時地看看坐在對面的楚莫白,手上熟練地勾勒着,塗抹着,臉上滿是認真的神色。這一刻,她看起來與常人無異。楚莫白也異常配合,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忙活着。
一個多小時過去,“好了!”顧雪夏停下畫筆,滿意地打量着自己的畫。
聞言,僵了一個多小時的身體終于放松了,舒服得長長地吐了口氣,“我看看。”楚莫白站起來,一邊活動着筋骨,一邊朝着顧雪夏這邊走了過來。眼裏滿滿的期待和欣喜在看到那張畫紙上的人之後猶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齊齊熄滅。
“好看嗎?”顧雪夏擡頭看着楚莫白,言語間隐隐夾帶着一絲期待。
楚莫白默然,而是靜靜地對上她的目光,努力地在那片墨色中尋找着自己的身影。
顧雪夏,在你眼裏的我到底是誰?漂亮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隐約有怒氣翻騰,
這是顧雪夏生病以來第一次見到楚莫白這樣的表情,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看着她,只是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怕很可怕。
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他的雙眼,有些慌亂地呢喃着,“不要……不要……”
聽着她帶着一絲哀求的話,楚莫白第一次狠心将她的手擋開,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将畫架上的畫一把扯了下來,胡亂地攥在手裏,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眼睜睜地看着他離開,忽而手上一軟,“噼裏啪啦”一陣亂響,手裏握着的畫筆全部掉在地上了,被這清脆的聲音驚了一下,而後恍然回神般,急忙追着他的身影跑了出去,但還是慢了一步,被他擋在了門外。
“咚咚咚——”顧雪夏用力地捶打着門,但是門那邊卻一絲反應都沒有。
“咚咚咚——”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一分。眼睛隐隐有了淚光,貝齒緊緊咬着下唇不說一句話。
手掌邊沿已經通紅,“啪!”松開拳頭,狠狠地拍在門板上,急得直哼哼。
老吳聽到樓上的動靜,便上來看看。見顧雪夏快急哭了模樣,不由一慌,忙走了過去。
“您在這兒做什麽?”
顧雪夏是認得老吳的,見他來,忙拉住了他的衣袖,哀求着,“打開,打開!”
老吳走到門邊,湊近些,問道:“爺,您在嗎?”
屋裏安靜良久,就在老吳以為自家爺不會說話的時候,屋裏傳出一個沉悶的聲音,“帶她回房間,找人守着。”
“是。”
顧雪夏也聽見了楚莫白的話,在老吳回頭之前便松開了抓着他衣袖的手,急急退了兩步,“我不!”堅定地搖了搖。
看樣子,怕是兩個人鬧什麽別扭了。一個躲着不見,一個偏要見,倒是扔給他一個難題,暗自嘆了口氣。最後,老吳費了好一番唇舌才将顧雪夏勸回了房間。讓一個沉穩的女傭守着之後,自己便又折身去了楚莫白的房間。
“叩叩叩,爺,是我,老吳。”
“……進來吧。”
老吳一擰門把,門竟然沒鎖!啞然一笑,顧小姐怕是太着急了,只顧着敲門,卻沒想着去試着去開一下。
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然後順手将門又關上了。
“她怎麽樣?”懶懶地坐在書桌前的楚莫白開口問。
“顧小姐已經沒什麽事了。照您的吩咐送回房間之後找人守着。”老吳微微躬着身。
“沒什麽事了,出去吧。”
“是。”
老吳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卻注意到門邊躺着一張皺了一邊的畫紙,看了看那張紙,又回頭看了看楚莫白,見他沒有反對,老吳才将畫紙撿了起來,定睛一看,臉色微變。
這不是……厲家二少嗎?
恍然大悟。今天一大早顧小姐就拉着爺說要給他畫畫,怕是這個就是“照着”爺畫出來的畫。
這下老吳覺得自己撿了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得小心翼翼去看楚莫白的臉。
本來看着別處的男人在老吳回頭的時候也看了過來,只不過卻沒有看老吳而是盯着他手上的那張紙。
楚莫白忽而自嘲一笑,“呵,我真是瘋了。”
“爺……”
“拿下去燒了吧。”揮了揮地手,臉上隐有不耐。
“是。”老吳連忙拿着畫退了出去。
房間裏又歸于寂靜,楚莫白将身體完全靠在椅背上,唇角的那抹自嘲久久不散。的确是瘋了,因為一個瘋子去吃一個死人的醋,楚莫白啊楚莫白,你真是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不傻
因為和楚莫白鬧別扭,顧雪夏一氣之下将這兩天愛不釋手的七--關在了門外。
“喵~”可憐的七--在門外低低地叫了一聲。
顧雪夏站在門背後,聽見七--的聲音,嘴巴一癟,差點哭出來,紅着眼沖着門委屈地喊了一聲,“壞人!”
“喵~”小貓應了一聲,柔柔弱弱地似在讨饒。
顧雪夏卻“哼”了一聲,吸吸鼻子,決心不再管那聲音。大步朝着自己的大床走去,抓被、躺下、蒙頭大睡!
楚莫白早上出門的時候顧雪夏還睡,不忍心吵醒她,在她身邊靜靜地坐了會兒才離開。
顧雪夏是被餓醒的,摸摸癟癟的肚子,掀開被子便往樓下走去。神智不清有一個好處,不開心的事忘得很快,一覺醒來,她已經把昨天的不愉快抛之腦後了。
伺候顧雪夏兩個多月了,老吳對她的作息也摸了個大概,估摸着她該醒了,便讓人開始準備早餐。是以顧雪夏一下樓就聞到讓人咽口水的香氣,尋着香氣便往廚房走去,卻在廚房門口被老吳攔了下來。
“顧小姐。”
顧雪夏卻連看都沒看他,踮着腳不停地往廚房裏看,臉上滿是焦急。
“顧小姐,您想不想知道怎麽讓爺高興?”
雖然顧雪夏現在神智恍惚,但是只要是關于楚莫白——确切的說是她眼中的那個楚莫白——的事她卻絲毫不傻。是以聽到老吳的話,臉上對食物的焦急漸漸退了下去,轉而好奇地看着老吳,一言不發。
“今天爺回來之後您叫一聲爺的名字,爺一定會很高興的。”自家爺鬧別扭不過是因為顧小姐把他認成了厲家二少,若是顧小姐能叫出爺的名字,爺心裏的疙瘩應該也能解開了。
“名字?”顧雪夏不解,前兩天她剛給七--取過名字,怎麽又是名字?
“嗯。”老吳笑着點了點頭。
看着老吳那副信心滿滿的樣子,顧雪夏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叫他四五六可以嗎?”
聞言,老吳只覺得一口氣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默默嘆了口氣,也是,連照着畫都會畫成另一個人,又怎麽會記得誰是誰。耐心地解釋:“爺他有名字,不叫四五六。您叫他莫白就成。”
“莫……白?”跟着念了一聲。
“嗯,莫白。”
“莫……莫……”莫了幾聲卻始終想不起下一個字是什麽,哭喪着臉,“我記不住。”
老吳不由愣了愣,兩個字也……無奈,只得想法子讓她記住,忽而靈光一現,道:“顧小姐不是磨過花生嗎?您就這樣記,莫白莫白,花生磨一磨就變白了。”
顧雪夏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看着老吳,一板一眼地跟着念,“花生花生,花生磨一磨就變白了。”
見她這般認真,老吳也不好意思笑,只得強忍着,清清嗓,糾正道:“顧小姐,是莫白不是花生。”
顧雪夏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念錯了,“哦哦哦,是磨白不是花生。磨白……磨白!我記住了!”一臉得意。
“嗯。顧小姐現在吃早餐還是再等會兒。”
不說還好,一說顧雪夏才恍然想起自己還餓着肚子呢,忙應答,“現在!現在!”
“那顧小姐先去餐廳吧,我叫人馬上把早餐端過去。”
“好!”一聽馬上就有吃的了,顧雪夏相當迅速地跑去餐廳坐好。
“嗝~”一不小心吃得太飽,顧雪夏靠在椅背上,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最愛的水晶包還剩最後一個,看着實在礙眼,顧雪夏筷子都不用,直接手抓,放到嘴邊卻一陣反胃,小臉皺成一團。
坐在桌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手裏的水晶包。既然吃不下了,不然給七--吧!它一定會喜歡的!
這麽想着便蹦蹦跳跳地跑去找那只昨晚被她狠心關在門外的七--。
“七--?七--!快出來吃好吃的了!……”在大廳裏找了一圈,沒看到七--,聽到後院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顧雪夏便走了出去。
只見一群人圍成半個圈站在游泳池邊說着什麽。顧雪夏走近,拍了拍站在最外層的一個女傭的肩膀,好奇不已地問:“你們在看什麽啊?”
那女傭連頭都沒回,說了句,“顧小姐的貓被淹死了。”
在顧雪夏有反應之前,站在那女傭旁邊的人看到了她,驚道:“顧小姐!”
一時間泳池旁邊的人全部回過頭看着她,各種各樣的目光朝她投了過來。
“顧小姐!”老吳正讓人把貓拿去埋了,卻不料顧雪夏竟出現在這裏。平時她除了去溫室,都不出主屋的。顧不上追究,趕忙上前擋在她面前。
顧雪夏目光有些空調地看着老吳,呆呆地問:“你看到七--了嗎?我拿了水晶包給它。”伸出手,手掌心的水晶包還冒着熱氣。
老吳面色一僵,心有不忍,便撒了個謊,“七--可能跑出去玩了,我讓人去找找,找到了便送到您房間去。我先送您回房吧。”
顧雪夏搖了搖頭,片刻後喃喃道:“其實我不傻。”
聞言,老吳猛然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顧雪夏。而後者卻對他的驚訝置之不理,繞過他徑直朝着衆人圍着的中心走去。
顧雪夏一步一步走了過去,眼睛直直地看着被撈上來的小貓。白黃相間的毛發濕漉漉地貼在身體上,讓原本胖乎乎的身體一下瘦弱了許多。彎下膝蓋,跪在七--身邊,彎腰将它小心地抱進懷裏,“七--……我帶你回家。”說着一如第一次見它那般,親昵地用臉蹭了蹭它的小腦袋,然後起身往回走。
“顧小姐!”老吳擔心地叫住她,忙上前兩步。這貓已經死了,怎麽還能放在她身邊。
顧雪夏像是被老吳吓到了一般,抱着七--猛地往後一退,身體半轉,側對了老吳,俨然是防衛的模樣。
見老吳再沒有動作,顧雪夏才稍稍放松了警惕,低頭對着自己懷裏的小東西輕聲安慰:“七--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白淨地手摸了摸它已經涼透了的身體,然後繼續自言自語,“你困了嗎?困了就睡覺吧,我給你唱歌好嗎?”說完,那首不知名的旋律又響了起來。
想起每次聽到這旋律看到的場景,老吳不由臉色一白,再不敢去攔顧雪夏。
女人将貓抱在懷裏,一邊輕輕地拍着小貓的身體,一邊哼着那溫暖的旋律。慢慢地朝着主屋走去。
知道楚莫白今天出去是去見一個相當重要的下家,老吳便沒有給他打電話,只是讓楊醫生候在顧雪夏隔壁,而自己便在房間裏守着顧雪夏,以防她出什麽事。
……
作者有話要說:
☆、去康複中心
因為老吳将這件事暫時瞞了下來,是以,等楚莫白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顧雪夏側躺在床上嘴裏輕哼着曲兒,像母親一般哄着懷裏那只已經早就沒有氣息的貓。
顧雪夏排斥心理醫生,楚莫白早就開始學習起有關心理治療方面的知識。現在這種情況,他也知道不适合硬搶。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床的另一邊,彎下腰,“雪夏。”輕言細語。
輕暖的旋律停了下來,顧雪夏擡頭,看了楚莫白一眼,然後伸出食指放在唇邊,一本正經地楚莫白道:“別說話,它睡着了。”指了指床上的七--。
楚莫白并不糾正,反而溫柔一笑,配合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安靜。
見此,顧雪夏忽而嫣然一笑。
注意到她對他沒有了防備,楚莫白裝出很累很困的模樣打了個呵欠。顧雪夏猶豫了一會兒,拉了拉楚莫白的衣袖,然後指了指了他面前空着的位置,意思是讓他躺下休息。
楚莫白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輕手輕腳地躺下。那小心的模樣仿佛是怕吵醒了沉睡的七--。
楚莫白平躺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偏過頭,張張嘴,無聲地對顧雪夏道了聲“晚安”,然後像是累極,回過頭便睡着了。
顧雪夏會心一笑,随即也放低了身體,側身躺下,一會兒看看七--,一會兒看看楚莫白,沒多久也睡着了。
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楚莫白輕輕喚了她一聲,“雪夏?”
面前的人卻連眉都沒皺一下,看來是真的睡着了。楚莫白小心翼翼地下床,目光一直落在那張沉睡的臉上,雙手則是千萬倍小心地将小貓抱了起來。
顧雪夏房間的門并沒有關。老吳一直守在門外,見到楚莫白朝這邊走過來,急忙迎了上去,從楚莫白手中接過七--。
“馬上處理了,讓人再去找一只差不多的盡快送來。”聲音壓得極低,除了老吳,連就在幾步之外的楊醫生都聽不見。但不知為何,原本沉睡的人兒卻突然醒了過來。
顧雪夏看着空空的床,驚叫道:“七--?!”
楚莫白和老吳皆是一驚,還是楚莫白先反應過來,不管顧雪夏有沒有看到老吳手上的貓,直接推了老吳一把,“先出去。”
“好。”老吳應到。轉身之際,老吳下意識地看了顧雪夏一眼,卻沒想到和她看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正着,心頭一跳,腳下不由加快了速度。
顧雪夏對七--本就在乎,只一眼,便看到了老吳手上的東西,當即翻身下床,跑了過來,“七--!”
剛跑出幾步便被楚莫白攔了下來,“雪夏!”緊緊地抱住她,五官深邃的臉上隐有不忍。
“七--!把它還給我!”顧雪夏卻像是被人奪了最珍貴的東西一般,死命掙紮着,努力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老吳。
老吳見她那副樣子,腳下頓住,猶豫不決着。
“雪夏,你乖。你看七--身上太髒了,讓老吳帶它去洗洗澡好不好?一會兒就送回來。我保證,一會兒就送回來。”楚莫白有些吃力地壓下她的掙紮,安撫道。
“它不需要洗澡!它已經死了,還要洗什麽澡!把它還給我!”哭喊道。
楚莫白猛然一怔,愣在原地。
顧雪夏感覺到束縛着她的力道小了些,便掙紮得更厲害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老吳懷裏那只早已斷了氣的貓。就在她要掙開楚莫白的前一刻,卻不料再一次被死死抱住。
楚莫白臉色陰沉,對着老吳冷聲喝道:“還不快下去!”
老吳被這麽一吼,猛然回過神來,然後忙地往屋外疾步走去。
眼看着七--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顧雪夏急得直跳腳,“七--!那是我的!是我的!把它還給我!還給我!啊!”歇斯底裏。
見她這般,幽藍的眸裏閃過一絲心疼。無論她怎麽掙紮,都堅決不松手。
“雪夏,你還有我!你還有我!我在這兒呢,我會陪你的!”努力想要壓下她的掙紮,安慰着。
——“雪夏,我在……”
“雪夏,我會陪着你的……”
顧雪夏倏爾停止了掙紮,僵硬地回頭,淚眼朦胧怔怔地看着楚莫白。
楚莫白松開她,雙手捧起她的臉,微微蹲下身,視線與她齊平,鄭重道:“雪夏,我在,我在這兒,別怕……別怕。”
女人凝住眼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撲進他懷裏。
楚莫白身體僵硬地任由她抱着,眼底滿是愕然,不為她突然的依賴,而是那聲淹沒在嚎啕大哭中的——
景行……
……
一入秋,夜裏便有些涼了。楚莫白坐在陽臺上,手裏端着一杯紅酒,時不時地輕晃着卻沒有喝一口。
想着顧雪夏說出那句“它已經死了,還要洗什麽澡!”的時候,自己的震驚。那該是怎樣一種情感,明明清楚地知道它已經死了,還是要裝作什麽都發生過,甚至呵護備至。
為什麽她要在确認厲景行死亡之後就立即将他火化,又為什麽要那麽匆忙地舉行葬禮,以前他想不明白,現在……或許有些明白了。
“老吳。”放下手裏的酒杯,喚了一聲。
一直守在一旁的老吳走上前,躬身,“爺。”
“準備準備,明天我會送雪夏去康複中心。”她的病再不能這麽拖下去了。
老吳沉默了片刻,而後應了聲,“诶。”
……
寬敞明亮的房間裏,顧雪夏坐在床邊,楚莫白則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淺笑聞言:“雪夏乖,我要出門一趟,家裏沒人照顧你,所以先在這裏住下好嗎?我一回來就來接你。”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女人癟着嘴,些許委屈地問道。
擡手理了理她的頭發,看着她的眼睛,“很快的,我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在我回來之前,雪夏就這裏乖乖等着我好不好?”
“那你一定要早點回來。”不放心地叮囑。
“嗯,一定會的。”
顧雪夏突然伸手抱住他,“一定要早點回來,不然我會害怕。”不舍地用臉蹭了蹭他的頸。
楚莫白反抱住她,“好。”
楚莫白走的時候,顧雪夏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抱着一個水綠色的抱枕,愣愣出神。
深深地看了一眼康複中心的大門,楚莫白緩緩收回視線,“開車吧。”黑色的凱迪拉克平穩地駛離康複中心。
……
作者有話要說:
☆、噓,蘑菇不說話
知道顧雪夏相當排斥心理醫生,最開始半個月,楚莫白基本上是每隔五六個小時就打一個電話去問問,生怕她出什麽意外狀況。
康複中心的負責人是楚莫白的發小,最開始還會耐心地向他一一彙報,後來被他吵得沒了耐心,直接吼了句,“媽的,這麽不放心就給老子接回去!”然後“啪”地挂了電話。那之後楚莫白便改成一周一個電話。
和楚莫白擔心完全相反,顧雪夏似乎很是适應康複中心的生活,想睡覺睡覺,餓了就吃,無聊了還有人陪着聊天。只是……她有點想他了。
顧雪夏坐在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懶洋洋地曬着太陽,想到那個因為出門而把她一個人留在的這裏的人,先是憤憤然地“切”了一聲,然後又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秋日的下午,曬着太陽,似乎把全身的懶骨頭都曬出來了,一坐着不動就顯得越發無聊。顧雪夏懶懶地看了窗外一眼,卻見到一個撐着一把大紅傘的老婆婆走到院子裏,然後找了一個樹蔭蹲下。
顧雪夏擡頭看看天空,沒下雨啊。又好奇地看看那位老婆婆,只覺得有些好玩,便饒有興致地站在窗邊靜靜地看着那個老婆婆。
一連幾天,顧雪夏都看到那個老婆婆撐着一把大紅傘蹲在院子裏的樹蔭下。某天又看到那位老婆婆的時候,顧雪夏便依樣畫葫蘆地找了把紅傘,撐着在那個老婆婆身邊蹲下。
兩個人就這麽撐着一把傘,從中午蹲到太陽下山。顧雪夏撐着傘都快睡着了,身旁一直沉默的老婆婆卻突然開了口。看着顧雪夏好奇地問:“你也是蘑菇嗎?”
顧雪夏搖搖頭,醒了醒神。然後看看老婆婆頭頂的大紅傘,又看了看自己頭頂上的大紅傘,似是确定了什麽,忽而神秘兮兮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對着老婆婆道:“噓,蘑菇不說話。”
老婆婆恍然大悟,煞是認真地點了點頭,也學着顧雪夏的樣子,将食指比在唇邊,“噓。”
從此,康複中心就有了一個蘑菇妹妹和一個蘑菇婆婆。一老一少一沒事就撐着一把大紅傘蹲在院子裏的樹蔭下。當有護士問兩人為什麽要蹲在樹蔭下而不蹲在太陽底下時,兩張臉上都流露出像看到白癡的神情,而後異口同聲地反問,“長在太陽底下的不是向日葵嗎?”
後來這名護士便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向日葵。
在康複中心,顧雪夏甚是不喜歡的節目是經常要一群人做游戲。她怎麽能和人做游戲呢,她可是朵蘑菇啊。
其實她眼中的做游戲實質上是心理測試。是以每次來做測試的醫生都會看到這樣一幅怪異的情景。一群人在房間裏瘋鬧,但是房間裏的角落裏,坐着兩個身上裹着毛毯,有氣無力地靠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屋子裏其他的人的人。那有些癱瘓的表情似乎是對屋子裏正在上演的“戲劇”不太滿意。而這兩個挑剔的看客除了顧雪夏和那位老婆婆還能有誰。
楚莫白透過監視器注意着房間裏的人,目光每每落到顧雪夏的臉上,便會忍俊不禁。那表情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愛了。
每次測試的時候,楚莫白都會過來,只是被發小三令五申不許去見顧雪夏,是以顧雪夏從到這裏後再沒見過他。
測試開始了,這次是讓畫一幅畫,畫一幅關于春天的畫。說完要求之後,便有人開始分發紙張和畫筆,發到顧雪夏這裏的時候,兩個已經在這兒癱坐了半天了人連表情都沒換一個,只伸手從身側拿起一把大紅傘。
“嘭”一聲,齊齊打開,撐在頭頂。
見此,那分發紙筆的人識趣地走開了,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們兩只有一撐傘就等于在說她們是蘑菇,不跟人類說話。
見那人吃癟,楚莫白低低沉沉地笑了出來。當然,笑出來的不止是他,還有那兩個“始作俑者”,收起雨傘的時候,接着雨傘擋住自己的空檔,兩個人像偷了腥的狐貍一般,相視一笑,但卻在傘收起的一瞬間又恢複了那“癱瘓”的表情。
當然兩個人并不是所有的測試的都不參加,只不過參不參加卻全憑心情。雖然是朵蘑菇,但有時候還是要出來放放風的。
但是這天,偶爾出來放風的顧雪夏卻情緒過激地将人給打了。事情的起因要從正式測試前的小熱身說起。
“來,我們先來說說我們手上這五根手指頭分別叫什麽,說對了的有獎勵。”心理醫生将一個精致的禮物盒放在中間的小桌子上。
話音剛落,癱坐在椅子上的蘑菇婆婆輕哧了一聲,哼哼道:“真幼稚。”
一旁的顧雪夏也有樣學樣地哼哼了一聲:“真幼稚。”
那心理醫生并不惱,反而高興地問蘑菇婆婆,“婆婆那您先說好不好?”
裹着毛毯的蘑菇婆婆地一下坐直了身體,手放在胸前,鄭重其事地糾正,“請叫我蘑菇婆婆。謝謝。”
“嗯,那蘑菇婆婆,您來說說我們手上的這五根手指頭分別叫什麽好不好?”
蘑菇婆婆瞬間又癱坐回椅子上了,“這麽簡單的問題,我都懶得回答。”說着右手潇灑一揮,“去吧,蘑菇妹妹!讓這些無知的人類看看我們蘑菇的智慧!”
“遵命!”坐在她身旁的顧雪夏猛地坐直了身體,一副要奔赴戰場正氣凜然的模樣。
“我也要說!我先說!”原本安靜坐在一旁的一個青年男子突然站起來嚷嚷道。
不等那心理醫生答話便開始數起來,“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對不對?!對不對?!”一臉得意。
那心理醫生正要點頭說對的時候卻被顧雪夏搶了先,“錯了錯了。應該是拇指,食指,中指……”數到無名指的時候頓了頓,想了一會兒沒有想起來,便幹脆地跳過,數到了小指,“小指。”
“那還有一根手指頭叫什麽呢?”心理醫生問道。
顧雪夏似乎也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低着頭絞盡腦汁地想着。見她認真思考的模樣,那心理醫生并不催她,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笨蛋啊,無名指都不知道。”剛剛站起來的青年男子不禁嘲笑道。
而顧雪夏卻對他的嘲笑置若罔聞,差不多半分鐘過去了,倏爾擡起頭,笑得粲然如花聲音清脆道:“它叫厲景行!”
顧雪夏又開始自顧自地數了起來,“拇指,食指,中指……厲景行,小指。”目光在觸及到指間的星光莫名溫柔。
見狀,那心理醫生不由一驚。
青年男子聽她說出一個自己聽都沒聽過的名字,陰陽怪氣地笑了兩聲,而後指着顧雪夏大笑着道:“瘋子!快來看啊,她是個瘋子!瘋子!”仿若看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眼淚都笑了出來。
聞言,心理醫生頓覺不妙,正要上前去拉住那青年男子,卻沒想到顧雪夏快她一步,扔下身上的毛毯,沖過去,一巴掌就呼上那男人的臉。一時間,屋子裏鬧成一團。
……
作者有話要說: 當“厲景行”這三個字越來越頻繁地在顧雪夏口中出現的時候,下一個轉折就要到了。
☆、她好像在等你
意大利。
華麗的水晶燈下,擺放着一個長方形餐桌,紋着繁複花紋的桌面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桌邊坐滿了人,餐桌上卻安靜一片。不過雖然安靜,卻不壓抑,仿佛這便是他們最習慣的氛圍。
這是楚家一年一次的家宴。楚老爺子立了規矩,只要是沒死的楚家人必須出席家宴。是以,楚莫白再有不願,也不得不回來陪着自家的老爺子吃頓飯。
楚莫白作為楚老爺子的嫡孫,也是家族的下任繼承人,自小便坐在楚老爺子的右手下第一個位子。無數人觊觎着這個位置,卻從未有人從楚家嫡系手中奪走過。
吃完正餐,在等着傭人将飯後甜品端上來的時候,一直沉默的楚老爺子突然開了口。
“莫白,你這次回來多呆幾天吧,文森特家的小姐剛從美國留學回來,你這兩天找個時間代我過去拜訪一下。”
話音剛落,滿桌的人神色各異。反觀楚莫白,臉上依舊笑意淡淡,并未急着回答。
楚莫白的父母在他三歲的時候因為出了內鬼死于非命,是以他自小便是由楚老爺子帶大。
跟在老爺子身邊這麽久了,楚莫白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不過是他有意讓文森特家的女兒當他的孫媳婦。但是,願不願意讓這個女人進門還得他說了算。
“爺爺,您還是找其他人去吧,我今晚就要回中國。”
不出楚莫白所料,他剛一說完,老爺子就皺起了眉頭,正要開口的時候,楚莫白的手機卻響了。
“嗡嗡嗡~”
一時,楚老爺子面色又沉了一分,到嘴邊的話只得又咽了回去。
震動了兩下手機便安靜了,看來是短信。楚莫白不顧楚老爺子陰沉的臉色,将短信點了開,一張圖片跳了出來。
霎時,餐桌上的溫度陡降幾度。
只見那五官深邃的臉上一片冷色,原本唇邊淡淡的上揚的弧度一下拉成了直線,緋色的唇随即輕輕抿起。
楚老爺子見自家孫子露出這副表情,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剛剛被電話打斷的怒氣一下散去,想要詢問卻又礙于這麽多人在場,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楚莫白收起手機,站起身來,眼底的陰鹜讓在場的人都不由垂下視線,生怕跟他對視一眼就給自己惹上禍事。畢竟,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這種場合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莫白?”見他站起身,楚老爺子帶着一絲詢問的語氣叫了他一聲。
楚莫白聞聲微微側過身體,并未答話,而是朝着楚老爺子微微彎了彎腰,然後轉身離開了餐桌,徑直向那扇雕花大門走去。
門口的女傭見他出來,忙把一件白色雙排扣大衣遞給他。楚莫白腳步不停伸手接過,而後只見白色的衣擺在空氣中滑過一個利落的弧度,那大衣已在楚莫白身上了。
“爺?”老吳跟了上來。
“回國!”冷聲吩咐。
餐廳裏的一衆人直到楚莫白消失在轉角才慢慢收回視線,看他那樣子,怕是又有人不知死活地惹了這位魔王。依照他的脾氣,現在沒對他們發難,那便不是他們做錯了什麽事,那因為他一個臉色而緊繃的神經此刻才緩緩地松了下來。
黑色的法拉利在夜色中飛馳而過。楚莫白坐在後座看着發小發來的照片。照片上,顧雪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