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以稍微平靜地面對蘇楠的離開了,顧雪夏第一次踏上這方安頓着她的土地。
腳步聲消失,顧雪夏在一個剛建不久的墓碑前站定。目光透過深色的墨鏡直直地落在那墓碑上的照片上。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呼吸陡然一滞,抱着花束的雙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顧雪夏拼命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張照片上,拼命壓制着那幾欲噴薄的回憶,她不敢去回憶,因為回憶太過美好,越美好的回憶就越清楚地提醒着她現實有多麽的殘忍。深吸一口氣,卻不料只是讓心口更加沉重。有些焦躁地收回視線,感覺到眼眶裏的溫熱,急忙仰起頭,硬生生地把盈眶的眼淚逼了回去。
模糊的視線裏是一片暗色的天空,一如她現在的心情。
良久,重重吐出一口氣,感覺情緒平複了些,勉強牽起嘴角,“蘇楠……”剛剛叫出她的名字,豆大的眼淚卻一下滾落,嘴唇也止不住地輕顫。
仍由眼淚在臉上肆意,啞聲道:“我來看你了……我……”承受不住那沁骨的疼痛,顧雪夏慢慢地蹲下身體,紫色的花瓣稀稀落落地飄落幾片。
蘇楠,你看我是不是越來越沒用了,動不動就哭。
“你不是……不是最讨厭……我哭了嗎?你罵我好不好?蘇楠……你罵我好不好……”
“蘇楠,其實……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是……可是……啊!”抽噎着,再說不出來一個字,焦急地揪扯着自己的衣服。
我想跟你說對不起,對不起把你牽扯進來;想跟你說謝謝你,謝謝你陪我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時光;想跟你說別擔心,不要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因為……因為,我害怕,害怕這樣跟你說了之後,你就可以毫無牽挂地離開了,你怎麽可以毫無牽挂地離開呢,在我連來看你的勇氣都沒有的時候,你怎麽可以離開呢。
跪在冰冷的地上,手指輕顫着撫上了石碑上的照片。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聲線顫抖不已。
“……原諒我吧……原諒我吧……”突然想起了什麽,慌忙改口,“不,不,不要原諒我,就這樣一直讨厭着吧,一直……恨着吧。”原諒了就釋然了,釋然了就會忘記,所以還是讨厭着吧,越讨厭越恨記得越清楚。
突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顧雪夏胡亂擦擦眼淚,然後将懷裏已經壓得不成樣子的紫羅蘭擺放在墓碑前,急匆匆地離開了。
唐銘目光深深地看着那束紫羅蘭,環顧一圈,但高高低低的青松擋住了他的視線。
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彎腰将懷裏的花和那束紫羅蘭并排放着。然後蹲下将墓碑前的枯葉拂掉,擡頭的時候,嘴角蘸着淺淺的笑意,“她終于來看你了,開心嗎?”
回應他的只有山間吹來的清風。春風微涼,吹得墓碑前的兩束紫羅蘭微微顫動。
紫羅蘭的花語是,思念。
……
顧雪夏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卻發現別墅裏漆黑一片,沒半個人影。疑惑着開了門,正要伸手去開燈的時候,卻有人先她一步,打開了屋裏的燈。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條件反射地伸手擋住眼睛,緩了片刻才适應。一睜眼,卻因眼前的景象怔在原地,櫻唇微啓,眼底滿是驚喜之色。
寬敞的大廳裏用紅玫瑰拼成了巨大的心形,少說也有上千朵。心形的中間放着一個寶藍色絨布禮盒。環顧一眼,卻沒有看到那個準備驚喜的人,但她知道他現在一定就在她身邊,于是并不叫他,用腳輕輕撥開那紅得妖嬈的玫瑰,朝着那禮盒走去。
“嘭”,輕微一聲響,禮盒裏面的東西便完全呈現在她的視線裏。待看清那裏面的東西,顧雪夏鼻尖一酸,下意識地捂住嘴巴,才沒叫出來。
禮盒裏放着一條藍寶石項鏈,那是她曾經為了紀念那個還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畫下的珠寶的模樣。深藍色的寶石像是承載了太多情感的眼淚,寶石表面做了非常精細的裂紋處理,然而,這條項鏈又和她當初畫下的有所不同。這條項鏈的墜子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淚滴狀寶石,倒置着,在尖細的一端用鉑金連在一起。一個人的眼淚只是眼淚,但是兩個人的眼淚緊緊依偎便成了一顆心。那些痛苦,從來都不只是她一個人在經受,在煎熬。
“雪夏。”一雙有力的臂膀從身後環上她的腰,後背貼上一抹溫熱,耳邊是他低低的聲音。
顧雪夏聞聲回頭,直直撞上他深情的目光,眼裏的水光又重一分。
微涼的唇落在她的眉間,“情人節快樂。”
眼睛一眨,睫上不由沾上點點晶瑩。
厲景行扳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着自己,含笑溫言道:“我可以把你的眼淚理解成對這份節日禮物的喜歡嗎?”
流過眼淚的眸子亮亮的,凝視他片刻,搖搖頭,“不,不是對禮物的喜歡,而是對你。”小臉上滿是認真。
聞言,厲景行心頭一動。正在他怔愣之際,唇上一軟,有人難得主動地吻了他,但只是輕輕碰了碰,便退了回去。
目光深深,“我忘了今天是情人節,所以……把我自己當禮物送給你可以麽?”顧雪夏滿臉通紅,咬着唇看着他,眼裏卻是無法忽視的認真。是的,她很認真地在回應他的告白,很認真地在把自己交給他。
呼吸一窒,“嘣——”,有人腦子裏那根叫“理智”的弦乍然斷裂。
……
KingSize的大床上,厲景行手肘撐在枕頭上,半躺着,眉眼是笑地看着身旁睡得正香的女人。海藻般的長發灑了一枕,幾縷發絲隐約擋住鎖骨間的藍寶石墜子。白淨的肌膚和烏黑的發絲讓這高貴的寶石莫名透出一股魅惑,骨節分明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眉眼,一點點,一寸寸,似是要将她的模樣刻進骨子裏。
想起她說完那句讓人心跳驟停的話面紅耳赤的樣子,唇邊的笑意不由一深。她總是這樣,別人一點點的好就能觸動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笨蛋。”指尖染上愛憐在她臉上流連。
只要見過她柔軟的人都會忍不住想要把自己所擁有的最好的全部給她……等等,都會?!
面色一凜,一把将她撈進懷裏。雖然明知道這裏除了他和她再沒有其他人,但是哪怕對着空氣,他也忍不住想要宣告對她的主權。
“景行……”被抱得太緊,睡夢中的人難受地嘟哝着,白淨的手抵在他胸前下意識地推拒着。
“唔……”後面的抱怨被某個突然鬧小孩子脾氣的男人悉數吞下。
作者有話要說:
☆、賣我求榮
顧雪夏下樓的時候,大廳裏的玫瑰花還在,快步走了下去,彎腰撿起一朵放在鼻邊,呼吸間滿是玫瑰的淡淡的香氣,有些醉人。鮮紅的玫瑰沐浴在明媚的晨光中,雖然過了一夜,依舊嬌豔動人。
羅密歐看着那一輛輛陸陸續續開進莊園的的裝滿紅玫瑰的卡車,暗自腹诽,都說一擲千金為博美人一笑,那自家老大這是擲了多少千金,前段時間讓他在地中海附近買一座城堡,還讓他在花園裏種滿玫瑰。雖然他知道老大和老大夫人結婚三周年紀念快到了,但是用得着這麽鋪張麽?這些錢買軍火多好。
“哎~”
“叮——”一聲,電話響了。羅密歐收回思緒,一看竟是布諾,接起。
“喂。”
“羅密歐,是我。你現在在幹什麽?”
“在幫老大打理莊園。”一臉苦相。
“莊園?”顯然布諾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嗯,老大讓我買了一座古堡,應該是送給老大夫人的結婚三周年禮物。對了,布諾,老大手裏哪來這麽多資金,那些礦山不是說暫時不開麽?”除了那些資源,羅密歐實在是想不出老大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弄到這麽大筆資金。
“是夫人的嫁妝。”淡淡地解釋道。
“什麽?!”羅密歐不敢相信,不是說老大夫人是個孤兒麽?
“夫人是尹七的女兒。”依舊語氣淡淡。
“什麽?!”聲音再高八度。
“你聲音小點。”布諾終于換了個嫌棄不已的語調。
“哦,好好好。不過你剛剛說老大夫人是尹七的女兒?!老大夫人看着那麽善良,怎麽會是那只狐貍的女兒呢,你确定嗎?不是抱錯吧,或者基因突變?”
“羅密歐給我收起你的啰嗦,不然我把你扔進游泳池裏喂我的寶貝。”淡淡地警告。
聞言,羅密歐腦子一下浮現出那條被布諾養在游泳池裏的鱷魚,不由打個寒戰,咽了咽口水,“已經收起來了,你說吧。”乖得不得了。
“顧曉楓和沈慕雅失蹤了,我這邊沒有查到,你那邊試試,牽扯很大,越快越好。”
說到正事,羅密歐一下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正色道:“好的,我知道了。”
“對了,盧卡斯最近聯系你了嗎?”
“嗯,他現在還在B市。”話音未落,對方已經将電話挂了。羅密歐看着通話結束的電話,磨了磨牙,布諾這家夥一點禮貌都沒有,每次都随便挂他電話。哼,看我下次還會不會再接你電話。
“叮——”電話又響了。
“……喂,布諾。”想到自己剛說過的話,有些沒底氣。
“對了,忘了告訴你,尹七今天回歐洲了,你自己小心處理。不過這次回去好像主要是對付楚莫白的勢力……”
話說了一半就被一驚一乍的某人打斷了,“什麽?!那只狐貍要回來了?!老大夫人救命!”誇張得差點沒跳起來。
“羅密歐……”無語扶額。
……
因為淩菲說陶冶情操要從娃娃抓起,所以顧雪夏和厲景行就被她拉來聽音樂會了。
“雪夏,我昨天在雜志上看到一件大衣,你待會兒陪我去逛逛商場吧。”一見面,淩菲就拉着她說個不停。
顧雪夏看看她微隆的小腹,又看看齊信磊,收到他讓她拒絕的眼神,顧雪夏才徐徐回答道:“你喜歡什麽讓人送到家裏去就好了,商場人太多,你現在身子又不方便……”
“顧雪夏!”憤憤然地一把甩開她,“你說,信磊是不是給你什麽好處了,你們兩說話都一模一樣。”氣呼呼地問。
聞言,顧雪夏佯裝驚訝,“你怎麽知道?”
“顧雪夏,你賣我求榮!”鄙棄地看了她一眼,但下一秒像只八爪魚一般黏在顧雪夏身上,眼巴巴地看着她,“雪夏,你最好了,你就陪我出去逛逛吧。信磊現在把我當豬養,天天除了吃就是睡,雖然我是孕婦但是還是需要适當的運動的嘛,不然心情陰郁寶寶怎麽可能健康成長。雪夏~”搖着她的衣袖撒着嬌。
“适當的運動?去酒吧跳舞也是适當的運動。”一直沉默的齊信磊冷冷地插話。他當時是瘋了才相信了什麽需要運動的鬼話,要不是他去的及時,她和孩子……
淩菲被踩到了痛腳,像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就蔫了。
“淩菲,你現在是非常時期,怎麽能去酒吧呢,萬一出事了……”顧雪夏聽完齊信磊的話也不由微微凝眉,忍不住說了淩菲兩句。
“好了好了,反正你已經被他收買了,什麽都是我錯,是我不好行了吧。”明明知道自己不對,但嘴上一點不肯服輸。
她這孩子脾氣啊,真是一點沒變。
顧雪夏反牽住她的手,笑語,“是啊,齊信磊用一個幹兒子早就把我吃得死死的了,為了我的幹兒子,我不幫他幫誰。”
淩菲不服氣地争辯,“那孩子還在我肚子裏呢……”
“嗡嗡嗡——”厲景行的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布諾,便走到一旁去接。
“喂。”
“老大。”
“慕雅她們有消息了嗎?”
“暫時還沒有。但是七爺那邊傳來消息,說厲子軒最近聯系了T。K,貌似是要購□□支。老大,你怎麽料到厲子軒會買軍火的?”布諾問出了心底的疑問,前段時間老大就讓他注意厲子軒的動向,尤其是軍火方面,一旦有動作立即通知他。沒想到這麽快就應了老大的猜測。
音樂廳外的光線有些暗,但卻比不上男人眼底的深色一分。
厲景行并沒有回答布諾,聲音微微有些低沉,“我知道了。慕雅和顧曉楓繼續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她們找出來,你要是人手不夠,去找七爺幫忙。”
“好的。”
“景行。”顧雪夏叫了他一聲。
男人回頭,沖她淺淺一笑,示意他聽見了。
“有什麽情況及時通知我,先挂了。”
“布諾知道。”
厲景行将手機收進口袋裏,徑直朝着顧雪夏走去。剛才還嚷嚷着要出門逛街的某人,現在已經乖乖地挽着齊信磊的手臂了。
厲景行不由挑了挑眉,攔住顧雪夏的腰,對着淩菲玩笑道:“終于肯把雪夏還給我了。”
自從懷孕之後,淩菲每次見到雪夏都恨不得跟她連體,不僅把自家老公抛在腦後,當然也把厲景行排除在外,而兩個男人也只能乖乖服從。
淩菲聽完,朝着厲景行吐吐舌頭,“小氣吧啦的男人。”
“好了,音樂會要開始了,我們先進去吧。”齊信磊看到大廳裏的鐘,提醒了一句。
四個人這才繼續往裏走去。
“剛剛誰打電話啊。”顧雪夏湊在厲景行耳邊小聲問道。
“公司的一點小事,別擔心。”
“嗯,需要分擔的時候就告訴我。”言外之意就是她并不相信他剛剛說的話。
收到他疑惑的目光,顧雪夏并不解釋,微微一笑置之。
……
作者有話要說:
☆、反擊
一轉眼就入了夏,公司的事務回歸正軌,景城名苑已經開始預售。由于前段時間的風波,無論是公司還是景城名苑都聚集了足夠多的關注度,雖然容易讓人抓到纰漏,但是也帶來了不少的積極影響。而且厲景行為了現在這一刻已經謀劃多時,絕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麽差錯,所以作為GJ國際這第一槍是打響了。
但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皆大歡喜的事情,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接到楚莫白的電話是在一個天氣燥熱的下午。
“雪夏,我要回趟意大利,你不要太想我,我會盡快回來的。”
豆大一滴汗挂在腦門,顧雪夏沒好氣地說:“你去吧,多久都行,不回來了最好。”
“啊,心髒好痛。雪夏,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這次我可能是真的回不來了,你不給我打氣,反而這麽詛咒我。我的內心也很脆弱的。”可憐兮兮的語氣。
一聽就知道他又在演戲,“你沒什麽事了吧,沒事我就挂電話了。”
“等一下。”
“還有什麽玩笑要開?”不耐煩地問。
聞言,電話裏安靜地一秒,而後傳來某人充滿磁性的笑聲,“哈哈哈,知我者莫若雪夏也。”語調陡轉輕,“最後一句話,雪夏,如果這次回不來了,你來意大利的時候,記得帶束玫瑰來看我。還有,我喜歡紅玫瑰。”明明聽得出他在笑,但是顧雪夏卻覺得,他這次是在很認真地在說這句話。
“楚莫白……”
“雪夏,對不起。”搶過她的話頭,低低沉沉地道。
雪夏,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讓你失去孩子,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不是。
“楚莫白,你……”
“嘟——嘟——”悠長的嘟聲截斷了她的話。
再打過去,手機已經關機了。
有些挫敗地挂掉電話,兀自嘆了口氣。想着要不要問問景行,也許他知道是怎麽回事。雖然她不怎麽喜歡楚莫白,但卻不想他出事,或許是因為她的身邊已經有太多人離開了吧。
……
“叮——”一聲輕響,實驗室的門自動打開。
穿着白大褂正拿着樣本的盧卡斯看到來人,将手裏的東西放在試驗臺上,“老大。”
“厲子軒已經開始從T。K那裏拿槍支了。”開門見山。
“這麽快。”聞言,盧卡斯臉色微沉。
“嗯。我今天是來看你的成果的。”
盧卡斯會意,“跟我來。”說完率先走了出去,厲景行随即跟上。
站在大大的玻璃牆外,厲景行冷眼看着病房裏的男人。
“怎麽樣?還滿意嗎?”盧卡斯雙臂抱胸,眉眼略帶些驕傲之色。
“足以以假亂真。”絲毫不吝啬贊美之詞。
“還好老大你有先見之明,不然現在準備時間肯定來不及了。”掃了一眼病房裏已經神志不清的男人,盧卡斯不由感慨道。
“……”厲景行并不接話。
“老大,這些事你告訴小夏夏了嗎?”盧卡斯擔憂地問道。
厲景行轉身邊往外走去邊道:“暫時還沒有。畢竟知道得越多,背負得就越多。等把厲氏集團毀了再告訴她吧。”
“嗯。”既然老大已經有了打算,他也就不再多言,便換了個話題。
“老大,中科集團的‘資料’已經準備齊全。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再等等,厲氏集團和中科的續約簽訂就在下個月。而且,領導班子換屆也要開始了,周遠想坐上正位,我偏要讓他連副位都坐不了。”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對了,多調點藥品過來。厲子軒可是根硬骨頭。”
“明白,我會安排好的。”正色答道。
……
七月的天,燥熱不已。
“……中科集團和前副市長周遠勾結謀奪國家利益,金額巨大……這是近十年來B市最大的政商勾結案……”
“中科集團作為厲氏集團最大的供應商,中科倒臺,厲氏集團将采取何種措施來應對這一變故。一旦厲氏集團無法按時對下游企業供貨,厲氏無疑将面臨巨額的違約金賠償……”
“噼裏啪啦”一陣亂響,紅木書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掃下了地,摔得到處都是。摔了這些東西依舊不解氣,厲子軒一腳踹飛了書桌前的椅子。
沙發旁的立燈被椅子打翻,玻璃的脆響,椅子落在木地板上的悶聲。不消一會兒,原本整潔的辦公室已是一片狼藉。
将外套衣擺往後一撩,順勢雙手撐在書桌上,低垂着頭,眼底紅得嗜血。
“厲景行。”手背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
“……現檢察院,紀檢委已介入中科周遠案的調查……今日下午繼中科集團之後,又查出一批企業涉及其中……”
顧雪夏拿着遙控器,聽着電視裏的新聞,怔愣在原地。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厲景行走到她身邊。
顧雪夏這才收回思緒,看着他道:“景行,厲氏集團出事了。”
從她手裏抽出遙控器,關掉電視,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你還好吧。”顧雪夏坐在他身邊,目露擔憂。她知道,他開始反擊了。他的目的和厲子軒一樣——打垮對方。但是厲氏集團可是說是厲老爺子畢生心血。和厲子軒對抗的結果就是要毀掉父親留下來的東西。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将她擁在懷裏,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頂,幽幽道:“不破不立。”
顧雪夏伸手反抱住他,在他胸口輕聲言語,“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在你身邊一直陪着你的。”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只有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
同一時間,齊家。
“哦,天啊,這是發生了什麽?”淩菲被電視裏的新聞驚得連蘋果都忘啃了。
“景行這小子還真是下得了手。”齊爸不禁嘆了口氣。今天是齊爸的生日,兩個老人顧念着兒媳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就想着到小兩口這邊來慶祝。
齊信磊淡淡一笑,又削了個蘋果遞給齊媽,“媽。”齊媽媽慈愛地笑着,趕忙接過。
齊信磊放下水果刀,溫言一句,“爸您不是常說有舍有得嘛。”
“是啊。比起果決,子軒比景行還是差一點。”
“那是當然!”淩菲飛快地接口,然後還得瑟地大啃了一口蘋果。她才不管公公到底在說什麽呢,反正是在誇厲景行就行。她家雪夏的眼光怎麽會差。
齊信磊看着某個一臉怡然的人些許無奈地笑笑,但眼底卻是滿滿的寵愛。齊信磊将視線落在電視機屏幕上,眸色不由深了深。
厲氏集團的供應鏈是它很大的一個優勢但同時也是很大劣勢。厲子軒應該早就發現了這種模式的弊端,但是由于它帶來的好處太多,所以一直沒有狠心改掉。景行這一下,雖然表面上看只是打擊了中科集團,但是實際上是推到了關鍵的一塊多米諾骨牌,厲氏集團的整條供應鏈都受到了波及。簡言之,中科倒臺就等于厲氏供應鏈大面積的垮塌。
這一次是觸及了厲氏的根本,厲子軒怕也是無力回天了。景行是拿整個厲氏在做賭啊,也難怪父親會說他果決。
作者有話要說:
☆、給我生個孩子吧
人來人往的商場裏,一個穿着米色襯衣,黑色緊身長褲的女人站在阿瑪尼專賣店門口,秀眉緊擰,似是在極度糾結着什麽。路過的人都不由好奇地看她一眼,而後者去絲毫未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厲景行的生日快到了,啊不,是已經到了。但是她挑了一個月還是沒挑好送他什麽禮物。沒有特別中意的,一般的又一大推,根本不知道怎麽選。
“啊——”崩潰地拍拍自己的腦袋,一份生日禮物怎麽這麽難選啊。
厲景行站在不遠處看她一秒鐘換一個表情,不由有些好笑。這女人,都快被當成動物園的猴子了。
掏出電話,撥了過去。
顧雪夏被這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吓了一跳,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地去翻手機。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厲景行,啊……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一個深呼吸,才接通電話,“喂,景行。”
“嗯,你在哪兒呢?待會兒一起吃午餐吧。”厲景行懶懶地倚在玻璃欄杆上,欣賞着不遠處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
“現在嗎?!”有些驚訝,趕忙看了一眼手表,“現在還早啊。”
“嗯,我知道,但是突然很期待你準備的生日禮物,所以想早點見到你。”
心裏“咯噔”一下,張張嘴,卻找不到好的說辭,最後只得坦白,“景行……我還沒把禮物準備好……”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直到聽不見。
“是麽,我看上一個禮物,你……”說到一半故意停了下來。
“我去買!”信誓旦旦。
“嗯……我傾家蕩産都買不起,你确定你要買?”
“……”顧雪夏不由扯了扯嘴角,他傾家蕩産都買不起,那她就算是賣了心肝脾肺腎也買不起啊。
“你該不會想買個國家吧?”小心翼翼地問道。
厲景行慢慢朝着顧雪夏走去,“沒有,買個國家來幹嘛?我只是想買……你。”言畢一把将她抱住。
“啊!”顧雪夏驚得大叫了一聲,正要推開身後的人的時候,一回頭。
“景行?”
“嗯。”厲景行收起手機。
“你怎麽在這兒?”
“聽人說百年商場二樓有個像猴子的女人,好奇,所以就過來看看了。”
“猴子?!”顧雪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着他臉上有些怪異的笑,她才恍然大悟,“你才是猴子!”
看着她氣呼呼的模樣,厲景行忍不住笑了出來,“好了,你不是。所以現在陪我去個地方吧。”不等她答應,攬着她的腰就往電梯走去。
上了車,顧雪夏随口問了一句,“我們現在去哪兒?”
“出海。”
“出海?”
“嗯,聽說今晚有流星,帶你去許願。”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專心注意着路面。
心底驀然一暖,“嗯,好。”顧雪夏用力地點點頭,那我要把願望全部都給你。
等他們到的時候,韓森已經在岸邊等着了。見他們下車,便迎了上來。
“少爺,少夫人。”
顧雪夏淺笑着點了點頭。
“少爺,鑰匙。”韓森将一把鑰匙遞了過來。
厲景行邊接過邊問:“都準備好了嗎?”
“嗯,都按少爺的吩咐準備好了。”恭敬地回答。
“準備什麽啊?”顧雪夏不由好奇。
“上去了你就知道了。”厲景行故意買了個關子。
“哼,故弄玄虛。”說完,顧雪夏便往游艇上走去。
“那你先回去吧。”
“好的,少爺。”
“雪夏,你慢點。”厲景行跟了上去。
韓森為他們準備了豐富的午餐,吃過飯顧雪夏本想去甲板上吹吹海風的,但現在正是中午,日頭太大,厲景行便不許她上甲板。
船艙裏放了一張床,厲景行端着紅酒靠坐在床頭,而顧雪夏則躺在他的小腿上擺弄着自己的頭發。
“景行,流星是晚上幾點?”
“差不多八點。”
“這麽晚,淩菲昨天打電話過來說要給你慶生,你應該還有其他朋友要過來,要不我們下次看吧,不然就算不回去,他們也會找來的。”扭頭認真道。
厲景行将酒杯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後突然俯下身體,吻住了她的唇,将嘴裏的酒一點點喂給她。
末了,稍稍拉開點距離,深邃的眼底染上明媚的笑意,“可是我今天只想跟你在一起。”
聽着這難得的情話,顧雪夏只覺得心都快蹦出來了。
“放心吧,沒有人知道我們出海了。”骨節分明的指耐心地幫她理着散亂的發。
“雪夏,我想拆禮物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嗯?什麽禮物?好啊,你拆吧。”傻乎乎地答道。
眉眼微彎,一眨眼便把她壓在身下,居高臨下地鎖住她的視線,“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以拆幾次?”
“嗯。”也許是那點紅酒喝了,到現在某人還沒察覺不對勁,竟還認真地思考着他的問題,“一個禮物不就可以拆一次嗎?哪還有禮物可以拆幾次的。”很負責任地解釋。
“那今天随我行嗎?算是生日願望了。”嘴角止不住輕揚。
“嗯,好。”一個禮物拆幾次,哎,肯定是小時候過生日沒收到過什麽禮物,所以才這樣。等回去了,她也要把他所有的生日禮物都補齊。買什麽好呢?完了,她又陷入這一個多月的漩渦中了……
“嘣蹦嘣——”幾聲輕響,襯衣被某人粗暴地扯開了,細密的扣子四處飛。
“景行!”顧雪夏急忙将手橫在胸前,擋住外洩的春光。
而男人卻握住她的手腕,壓在頭頂。微涼的唇落在身上,激得她雞皮疙瘩直冒。
“景行……”有些不知所措地喚着他。
男人慢慢撐起身子和她對視,骨節分明的手輕搭在她的唇上,“噓,禮物不許說話。”眼尾帶着讓人恍惚的豔色。
就在顧雪夏沉浸在他的笑容裏時,那微涼的唇已經代替了手指鎖住了她的唇。
被折騰到神智恍惚的時候,顧雪夏忍不住哭了出來,柔聲喚着他求着他。
“景行……不要……不要了……”
“雪夏。”吻落在眉尾,“給我生個孩子吧。”耳垂被他輕輕含住。
于是她再次放棄了抵抗。
總是這樣,這種事他一直處在上風。顧雪夏懊惱不已。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先把他推倒!
睡着前最後一秒,顧雪夏暗自發誓。
太陽開始慢慢西斜,一切都變得柔和起來。一縷陽光照了進來,四周只有海風的聲音。
“景行……”懷裏的人兒睡得迷迷糊糊地,無意識地嘟哝着他的名字。
抱着她的手臂不由緊了緊,會心一笑。
她在他懷裏,他在她夢裏。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都太過美好。
但是,要摧毀這些美好不過只需要短短的一秒。
只要,一秒……
作者有話要說:
☆、毀滅
顧雪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身旁的人也不知去了哪兒,穿上衣服便找了出來。
小小的甲板上擺滿了玫瑰。厲景行穿着白色上衣和白色休閑長褲,懷裏抱着一束玫瑰,半蹲在甲板上,擺弄着。白色的身影,紅色的玫瑰,極大的反差,卻讓她想到了永遠。
傍晚的霞光落在甲板上,投下顏色不一的斑駁,海風輕拂,男人的發淩亂幾分,卻讓五官顯得更加分明。
顧雪夏受不住蠱惑,慢慢地走了過去,順手撿起一朵玫瑰,然後在厲景行身邊蹲下,将玫瑰遞到他面前,“生日快樂。”
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擺着自己手裏的花,“醒啦?”
“嗯。”顧雪夏挑了一個位置,将玫瑰放下。
然後抱着雙膝,下巴擱在膝蓋上,偏頭看着厲景行,“最近你好像很喜歡玫瑰。”
“你不是最喜歡長莖玫瑰嗎。”男人頭也不擡地答道。
“今年就不要送我玫瑰了吧。”
手上一頓,厲景行擡眸,“為什麽?”
“都說一個人一生能享受的東西是一定的。想讓你在我八十歲的時候還送花給我,所以現在得節制一點。”
“八十歲?那時候我就得拄着拐杖出去給你買了。”
聞言,顧雪夏笑出聲來,順勢挽住厲景行的手臂,“那到時候我就這麽攙着你。”
忍不住揉揉她的長發,“傻瓜。”
靠在他的肩頭,“我樂意。”
“雪夏。”
“嗯?”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