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我們老地方見。”說完就挂了電話。
“喂?楚莫白?!”回答她的只有一陣盲音,看了看手表,二十分鐘,還老地方?他們哪有什麽老地方啊!該不會是故意吊她胃口的吧。
突然,一個畫面閃過腦海。上次抄襲事件楚莫白約她出去的那個咖啡廳。不管是不是,先過去看看。
顧雪夏氣喘籲籲地趕到的時候,一個服務員迎了上來,“您好,楚先生已經到了,請跟我來。”
沒想到自己竟然猜對了,也不顧上休息了,顧雪夏跟着她走了過去。
剛一坐下,楚莫白看了一眼表,然後笑得人畜無害,
“最喜歡我們雪夏這麽守時了。”
知道他一向不怎麽正經,顧雪夏也懶得再跟他計較。
“楚先生說話一直這麽東拉西扯找不到重點嗎?”
“怎麽會,我的話題不是一直在你身上嗎?”沖她無辜地眨眨眼。
顧雪夏被他堵了個實在,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見她皺了皺眉,楚莫白适可而止,“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免得你總是對我印象不好。”
這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告訴你蘇楠的事可以,但是我花了那麽多力氣,總要一點回報吧。”
“直說。”幹脆利落地接過話頭。
“雪夏,今天和我一起吃午餐吧。吃完就放你走,絕不阻攔,我保證。”
顧雪夏對他的表現甚是不解,“楚先生,你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麽?”
“追你啊,這麽不明顯嗎?”理所當然。
顧雪夏再一次被堵得無語。
“好吧,我知道了,下一次我會再明顯一點的。”
“楚先生,我沒功夫跟你開玩笑。”顧雪夏有些不悅道。
“看來是真的太不明顯了。我是很嚴肅地在說這件事你都看不出來,今後要再努力一點了。”說完還煞是認真地點點頭。
顧雪夏徹底放棄跟他糾結這個問題了,“是不是我跟你吃飯就告訴我蘇楠的事?”
“嗯嗯嗯。”聽她的口吻,似乎是要答應他了,楚莫白忙不疊地點點頭。
“好。”本以為答應他的要求就該回到主題了,結果卻是——
“雪夏你喜歡吃什麽?”
“随便。”
“雪夏你想去哪兒吃?”
“随便。”
“我們去吃海鮮好嗎?我知道有一家很棒的餐廳。”
“随便。”
“雪夏……雖然我知道我很有錢,但是也不知道哪兒可以買到随便啊。”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顧雪夏終于發現自己和楚莫白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單手支額,嘆了口氣,“客随主便,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不是不是,你怎麽是客人呢。我要追你,當然是你想吃什麽我就陪你吃什麽啊。”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楚莫白!”顧雪夏蹭一下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盯着他。還好這裏沒有其他人,不然真的是要丢臉死了。
出乎意料地對方并沒有生氣,而是雙臂屈起撐在桌上,手捧着臉,笑眯眯地看着她,“嗯。”認真地點了點頭。
顧雪夏嘴角抽了抽,這個家夥……一臉享受是個什麽情況啊。
“雪夏,你叫我名字了。”像個拿到糖的小孩開心地晃了晃腦袋。
顧雪夏終于什麽叫毫無還手之力了,認命地呼出一口氣,“蘇楠的事你到底要不要說,如果不說的話,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就先走了。”
“呃!”上一秒還喜滋滋的某人,一下斂了笑,正色道:“說,當然要說了!不然你又有理由不跟我吃飯了。”
“那就趕緊說。”顧雪夏把手機往桌上一拍,又坐了回去,雙手環抱在胸前,急躁地催促道。
對面的男人緋色的唇朝着一邊邪邪地牽起,雖然也是笑,但是和剛才完全不同。這樣的笑讓顧雪夏不由想起在郵輪上他用槍指着她的場景,瞬間警惕起來。
“唐銘不是傻子,拿下東南亞那邊的勢力他怕是也有七成把握的。不然不可能貿然出手,況且……厲景行還在私底下幫他,雖然厲景行比我是稍稍弱了點,但是對付那群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
“但是就在交接勢力的時候,突然殺出來一股勢力。表面上看起來是傑森的人,但是我查了,那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雇傭兵。蘇楠就是跟他們交火的時候出的事——其實雇傭兵并不是最讓人驚訝的,最讓人驚訝的是這群人的雇主竟然是——厲子軒。”
“啪~”桌邊的杯子摔碎在地,碎片四濺。
作者有話要說:
☆、省了麻煩
完全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楚莫白繼續道:“其實是厲子軒對于我來說一點也不驚訝。你有沒有好奇過為什麽我會知道厲景行電腦裏有視頻?因為在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厲子軒就坐在我身邊。”目光輕轉,輕輕落在已經不知所措的顧雪夏身上。
“我不知道厲家兄弟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但是可以明白的告訴你,蘇楠只不過是他們兩人鬥争的犧牲品。景城名苑那邊的事絕不可能是一兩天就可以弄出來的。你猜猜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厲子軒就盯着那塊地了?”說了一半,故意停了下來。
顧雪夏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卻不敢追問一個字。她不知道還有什麽不堪的事在等着她,渴望着知道又本能地抗拒。兩股力量在她心裏厮殺,卻終是勢均力敵。
看到她眼裏的急切和掙紮,楚莫白言語微沉,
“在蘇楠去東南亞之前。”
“蘇楠怕是在一去東南亞的時候就被厲子軒盯上了。因為他太明白蘇楠對你意味着什麽,也知道你對厲景行來說意味着什麽。一旦蘇楠出事,厲景行的心思大部分都花在你身上了,他想做什麽手腳也比較容易。——而且為了将厲景行推上風口浪尖,在你們去新西蘭的時候他可是做了不少事。”
心,止不住地下沉,像是掉進了無底洞,驚得她手腳冰涼。
“而開車撞你的那個瘋子一定也和他脫不了幹系……”
“好了,別說了。”終是忍受不了了,語調飄渺地打斷他。
“……所以,雪夏跟我走吧。你跟厲景行在一起只會有層出不窮的危險。而且他能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
一下看到了如此多的陰暗,顧雪夏渾身止不住輕顫,眼睛完全找不到焦距,慌亂失措。
楚莫白離開座位,走到她面前蹲下,“雪夏?”
顧雪夏終于回過神來,怔怔地看着他。
“跟我走吧。”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她,語調是她從未聽過的溫柔……誠懇。
顧雪夏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來任何聲音,嘗試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找了回來,只不過沙啞幹澀極了,
“楚莫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是請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景行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不論怎麽樣,我都會和他在一起的。而你,對我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與他無異的誠懇。
說完稍稍推開椅子,起身離開。
楚莫白并沒有追上去,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一時……興起……嗎?
“嘩嘩嘩——”洗手間傳來水聲。顧雪夏雙手撐在盥洗臺兩邊,低着頭,臉上的水珠順着下巴慢慢滴落。
好一會兒才站直身體,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水,看着鏡中已經看不出什麽異樣的自己,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拎着自己的包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就因為外面的說話聲而停下來腳步。
“這一次厲景行再也別想爬起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略帶譏諷。
“哼。一個毛頭小子。”甚是不屑。
“诶,不得不說,他還是有幾分能耐的,厲氏這邊這麽打壓他還能撐這麽久。不可小瞧啊。”
“再大能耐這回也翻不過來這天。你看看現在有幾個人幫他,齊家少爺不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怎麽樣?現在還不是和厲總一起收購厲氏珠寶的股票收購得挺歡的嘛。”
“哈哈哈,也是也是。走吧,厲總和齊總還等着咱哥倆呢。”
說話聲越來越小,直到完全聽不到。顧雪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直沖腦門,震得耳朵裏嗡嗡直響。
齊家少爺……厲總……收購股票……
眼前陣陣泛白,心跳緩慢又沉重,“咚咚咚”悶響,每一下就像是要砸開胸腔,毀掉這副身體。
腿有些發軟,顧雪夏踉跄着手胡亂抓着,總算是扶住了牆堪堪穩住了身形。
齊信磊……和厲子軒一起打壓厲氏珠寶?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她和淩菲還有他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他不可能是這種人。不會的。
不由自主地搖搖頭,好像在肯定自己的想法。
不行,她要親自去看看。不,不對,眼見不一定為實,她應該去親自問問。對,淩菲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該相信她的,當然也該相信齊信磊的。說不定剛剛的談話是故意說給她的聽的,不然這種事怎麽敢在洗手間談論。
對,一定是誣陷!一定是的!
然而——
當她拉開那個包廂的門的時候,所有的堅持瞬間凝固成冰,只是一陣微風過,卻不堪一擊地碎了一地。
聽到開門聲,飯桌上的人都齊齊地朝着這邊看過了。包括那個剛剛讓她深深震驚的厲子軒……還有那個一貫帶着溫暖的笑意的……
齊信磊……
只是這一次,她覺得那笑意那麽刺眼,紮得她渾身都痛。
見到突然出現的她,陪坐的另外幾個人都不由面露尴尬,惟獨那個她相信不已的人卻坦然自若,竟然還一如往常地叫了她一聲,
“雪夏。”
視線落在他慢慢合上的文件夾上,白紙黑字地寫着——股權讓渡書。
拎着包的手死死收緊,僵硬的臉色終于恢複正常,嘗試了幾次,嘴角又勾出那個習慣性的弧度,嫣然,
“不好意思,看錯包廂號了。看樣子你們有事要談,我就不打擾了。”
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又停下腳步,回頭沖着厲子軒道:“對了,大哥,昨天景行還在說要請你吃頓飯,我覺得也是,雖然公司現在很忙,但畢竟你是大哥,公司沒了還可以再建……”故意停了下來,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大哥沒了,就沒了。
無疑是赤/裸裸地示威。
“看我在說些什麽呢。”故作茫然地笑笑,“大哥,齊信磊你們慢聊,我約了楚先生,先走一步。”
然後不等對方答話,顧雪夏一把将門甩上,隔斷了自己和裏面的一切。
在場的幾個董事皆是臉色一僵,面面相觑。
“你不去解釋一下?”厲子軒端起高腳杯晃了晃,雖然頭也不擡,但也知道他這話是對齊信磊說的。
“不必了,剛好省了麻煩。”溫笑道。
……
顧雪夏後背挺得筆直,帶着絕不輸人的氣場。但若是看得仔細一點的話,便可以發現步履間帶着一絲慌亂和僵硬。
原來她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堅強。你看,明明說好了,無論看到了什麽,都要親口問一句的。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刻的時候,卻連看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呵,顧雪夏,你真丢臉。
一邊冷笑,一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些有淩菲和齊信磊出現的片段——
幫他送玫瑰花給生悶氣不接電話的某人,幾百朵玫瑰她費了好大勁才抱上去;
她和淩菲畢業的那天晚上,三個人在KTV瘋了一晚,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場宿醉;
訂婚典禮上的各個情節;
還記得前不久他還跟她說他是肚子裏的寶寶的半個爸爸……
而現在——
背叛……嗎?
憤怒?心寒?
不是沒有憤怒,不是沒有心寒,但最多是竟是不堪。讓人無力的不堪。就連哭都沒有力氣大聲哭出來。
曾經,她以為自己刀槍不入百毒不侵,而現在卻只是因為被人在背後捅了一刀,就感覺自己的皮骨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
作者有話要說:
☆、地獄深處
剛剛開完會,韓森就俯在厲景行耳邊小聲說了句,
“少爺,少夫人來了,在辦公室等了好一會兒了。”
男人起身,快步朝着辦公室走去。
黑色的真皮沙發裏蜷坐着一個女人,雙手抱着膝蓋,目光定定地看着一個點。厲景行推開門看到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雪夏?”順手關上門,放輕腳步朝着她走過去。
聞聲,沙發裏的女人慢騰騰地擡起頭來,看向他,視線卻一片渙散,沒有焦距。
“怎麽了?”察覺她的異樣,厲景行不由微微皺眉。
這下顧雪夏才反應過來,“景行?”
“嗯,怎麽過來了?”厲景行坐在茶幾上,和她面對面。
顧雪夏保持着這個姿勢,喃喃:“我剛剛去見楚莫白了。”
“……嗯,然後呢?”
“景行,蘇楠為什麽死你知道嗎?”語調輕輕,就好像聲音大了會牽扯到心底那從未結痂的傷口。
空氣一秒凝滞,“你都知道了。”似是輕嘆。
嘴唇輕顫着,“那……你知不知道……大肆收購厲氏珠寶股票的有……齊信磊……”由于顫抖得太厲害,最後三個字幾乎沒什麽聲音。
男人目光閃了閃,“……嗯。”
“那你……有沒有打算要把這些事告訴我?”淚水盈眶,卻強忍着不讓它掉落。
男人沉默。
眼淚在他的默認裏徹底失控。
“厲景行,你這個大白癡!大笨蛋!什麽事都一個人扛着!什麽都一個人扛着……白癡!笨蛋!”揪着他的衣領搖晃着他,嚎啕大哭。
厲景行并不勸她,任由被她推搡着。
“……白癡……笨……蛋”垂着眼簾,抽噎着,吐字都困難。
驀然,唇上貼上一抹溫濕的柔軟,吻住了她的所有話語。
“唔……”
厲景行伸手攬住她的腰,将她死死地禁锢在懷裏,肆意掠奪着。
體溫一點點升高,有什麽東西在血液裏蠢蠢欲動,似要沖破皮膚,爆發出來。
寬敞明亮的總裁辦公室空無一人,只是從那個和牆融為一體的房門裏傳出細微的聲響。
顧雪夏緊緊地攀附着他,承受着不由自主地晃動和戰栗。
“雪夏……”男人細碎地吻落在她的耳邊,然後猝不及防地含住她的耳垂,聲音沙啞地喚着她的名。
顧雪夏靠着最後一點意識,努力地回應着他。
誰知這個舉動撩得火勢更旺,男人悶哼出聲,剛剛熱浪退卻後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理智這下徹底燃盡。
……
“景……景行……”低聲喃喃,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嗯。”沙啞地應着。
“……你……還有……還有……我……”細弱的聲音跌進男人的心湖,漾開一群一群漣漪,雖不猛烈卻久久難以停息。
厲景行看着身下已經睡着了的人兒,俯身愛憐地吻了吻她紅腫的雙眼,
“我知道。”
……
厲景行站在落地窗前,骨節分明的手裏拿着顧雪夏的手機,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屏幕上劃過。
好一會兒才翻出通話記錄,就着第一個電話撥了過去,電話很快被接通。
“雪夏!”某人輕快的聲音。
“……”落地窗上映出某個眉宇擰起,一臉不悅的男人。
楚莫白敏感地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旋即輕笑一聲,“厲景行。”
被發現正好省了他解釋的麻煩,開門見山道:“楚先生,不論你知道什麽,只要現在雪夏不知道的,都是不該讓她知道的。不知楚先生可明白了厲某人的意思?”
是否明白?當然。他的意思無非不過,他厲景行沒有告訴雪夏的事,他就沒權告訴她。
“哈~不該知道?你不是她,厲景行,你沒權替她決定這些。”
“……我有沒有,楚先生會知道的。”
“無所謂。”語氣淡然,下一句卻陡然一緊,“不過,只要她想知道的,哪怕我不知道,最後也一定會知道,也一定會讓她知道。”
“楚莫白,我們之間的事,把她牽扯進來對你沒什麽好處。”
“厲景行,你錯了,這是我們三個人的事。——我要把雪夏從你身邊帶走,不惜……一切!”
電話裏沉默片刻,“只有我活着,就不可能。”
“那就幹掉你好了。”漫不經心道,好像不過在說今晚吃什麽一般平常。
聞言,厲景行薄唇淺淺一勾,“拭目以待。”
……
顧雪夏這一睡直接睡到了傍晚。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她身邊坐下,吻了吻她的額頭,知道是厲景行,但眼皮重得像鉛,怎麽也擡不起來。
厲景行見她實在太累,也不忍心叫醒她了。溫柔地幫她把衣服穿上,然後橫抱起下了樓。
司機早就等在門口了,雖然從公司大廳到門口并沒有多長的距離,但剛下班沒多久,人流高峰期還沒過。厲景行一出現就成了焦點。
“總裁诶……”
“那是總裁夫人吧……”
“總裁好貼心……”
“公司都這樣了還有心思談情說愛……”
員工們竊竊私語。厲景行面無表情地從他們中間走過,對于那些無論好聽與否的話全置若罔聞。
顧雪夏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睡得太久,一睜眼人就清醒得不得了。
卧室裏一片漆黑,這樣的黑暗中,也安靜得可怕,安靜得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并不急着去開燈,而是摸了摸身旁,沒想到手指觸到的事一片冰涼。
打開床頭燈,看了一眼表,淩晨一點多。
皺着眉,一臉疑惑地坐了起來。環視了一圈周圍,半個人影也沒有。
都這麽晚了,景行去哪兒了?
下床走出了卧室,正要去書房的時候卻發現二樓的放着鋼琴的地方亮着燈。緩步走了過去。
一轉彎——
白色的三腳架鋼琴上放着一瓶已經喝掉大半的紅酒,而厲景行輕倚在鋼琴上,一只手插在褲兜裏,另一只手端着高腳杯,視線透過窗簾半開的窗戶看着夜空。這樣的場景,莫名地觸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聽到她的腳步聲,男人回頭。
“醒了?”
“嗯。”顧雪夏輕聲應答。
厲景行将酒杯也放在鋼琴上,朝她伸出手,溫言:“過來。”
顧雪夏依言走過去,把手放在他手心,任由他牽着走到他面前,然後被他從身後抱住。
厲景行雙手環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頸間,“雪夏……”
呼吸間滿是紅酒的醇香,顧雪夏恍然也有些微醉,“嗯?”
“你看今晚的天多麽幹淨。”
顧雪夏擡頭看看天,沒有月亮,就連微弱的星光都沒有,很黑,但也很純粹。看着這樣的天空,這段時間因為各種事情疲憊的神經,不由放松下來。
“蘇楠的事……”厲景行嘴唇掀了掀,最後只剩,“……對不起。”
顧雪夏搖搖頭,“不用說對不起,我明白的。”
稍稍側頭,對他道:“但是以後這種事不許再瞞着我,無論多麽讓人難受,總要我和你一起分擔。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是花瓶。”
男人深邃的眼裏隐隐含笑,收了收手臂,卻不言語。就這麽安靜地抱着她,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良久,男人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響起。
“小時候,我媽說過一句話,‘人生那麽長,總有絕望的時候。如果覺得自己看見了地獄,要相信物極必反,要相信地獄深處一定會有陽光。’長大之後我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雪夏,答應我,你不會忘了這句話。”
因為這一句話,氣氛莫名有些沉重,就像即将分別一般。顧雪夏看着夜空,淺淺一笑,
“嗯,我不會忘。但是,景行,地獄深處不需要有陽光,只要有你就夠。”
身體一僵。
“叮——”什麽東西落在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帶着微光的漣漪。
作者有話要說:
☆、你這個瘋子
“叮咚。”一顆水珠從剛剛關上的水龍頭裏滴落。
厲子軒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邊擦臉邊往卧室走。
“嗡嗡嗡~”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走過去一看,是那個好久未見的號碼,不慌不忙地接起,
“喂,慕雅。”
“你今天有空嗎?我們見一面吧。”似是怕他拒絕,補充了一句:“過兩天我就回美國了,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好,那一個小時後在公司見。”
……
懷着最後一次出現這裏的心情,沈慕雅意外地并沒有感覺到傷感,反而格外地平靜。也許是她的愛恨随着那次車禍全部死光了吧。
寬敞的總裁辦公室,厲子軒坐在書桌後,而沈慕雅則坐在他對面。本來是親密關系的兩人,現在卻變成了一種對立的姿态。
“有事?”
“嗯。我今天來是想讓你幫個忙的。”一改以往面對他的溫柔和依賴,以十分客氣的口吻商量道。
厲子軒并不答話,似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沈慕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才繼續道:“雖然……在你眼裏,我也許并沒有資格去要求你這麽做,但是看在我們……認識這麽多年的份上,發一份離婚新聞稿吧。”
落在厲子軒身上的目光裏摻雜着茫然、疑惑和哀傷。
“我不知道你和景行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把我卷進來。但是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哪怕到了現在這種境地,對我怕是也不會覺得愧疚……”苦澀笑笑。
“算是放我一條生路吧,當初景行勸我,是我自己不聽非要跟你在一起……只是沒想到自己一個被你玩得團團轉的小醜,也算是我自找的。”自嘲道。
是自己當初太不堅定,被他意外的溫柔弄得丢盔棄甲,神志不清。都忘了人生本就平平常常,哪有那麽多的意外。枉父親從小就教導她說,“反常即為妖”了。所以怪誰呢,怪來怪去不過怪自己。
聽她說了這麽多,對面的男人仍然沒有接話的意思。
沈慕雅輕輕嘆了口氣,“我馬上就要回美國了,我想在那裏重新開始。離婚雖然不好聽,但總比風光大嫁最後卻連離婚的資格都沒有要好得多。算是……幫我最後一個忙。”聲音裏帶着懇切和一絲不易發覺的掙紮。
厲子軒垂着眼睑,右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着桌面,沉吟片刻,“可以。”
聞言,沈慕雅不由松了口氣。
“那……保重,我走了。”沈慕雅拎着包站了起來,轉身沒走兩步就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慕雅。”
腳步應聲止住,回身。
“今後不要和厲景行來往了。”
“……為什麽?”不只是問他為什麽不讓她跟厲景行來往,更是在問以往的種種。
還記得那個讓她痛不欲生的日子,他也曾歇斯底裏地吼
——“……為什麽娶你?因為我也要厲景行嘗嘗失去心愛的女人是什麽味道,我說過我要讓他知道什麽叫因果報應……你該感謝我,至少你現在還活着……”
自從醒來她都沒心思去想這些事,現在突然說起來,她才發現一些端倪。
也要……心愛的女人……難道……
不等她問,厲子軒便先開了口,“你知道為什麽煙兒要自殺嗎?”聲音沉沉,像一朵被暴雨淋濕的棉花,沉重、狼狽、不甘和無論怎樣還是去不掉的柔軟。
女人疑惑的神色愈重,心裏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卻被條件反射地壓了下去。
“煙兒懷了厲景行的孩子。”總是冰冷的臉上流露出了明顯的傷痛和怨恨。
震驚,沈慕雅整個人愣在原地,久久失語。她從來不知道韓煙在死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更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景行有關系!
這個念頭剛在腦子裏閃過,她又忍不住懷疑。但是景行和韓煙就像是姐弟一樣,怎麽會?酒後出事?不,韓煙酒精過敏,絕不可能兩人都喝醉,只要一個人清醒這種事就絕對不可能發生。但是……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不等她完全消化這個消息,厲子軒繼續道:“煙兒去世的那天晚上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麽嗎?——她給厲景行打電話……而他竟然讓她去醫院把孩子打掉!”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還有仇恨突然告知于人,歇斯底裏的同時聲音都止不住顫抖。
嘴角勾出一絲殘忍的笑容,“慕雅,你知道我什麽感覺嗎?我,厲子軒視若珍寶的人卻被厲景行毀了,被他毀了!”抑制不住地,腦海裏又浮現出那晚韓煙淚流滿面的樣子,面對他的質問卻不争辯一個字的場景。
“不……不可能……不可能……”沈慕雅震驚得只剩幾個簡單的字眼,恍惚地重複着。
“從那天我就發誓,我嘗過的痛苦,總有一天必定要讓他厲景行千倍萬倍地承受!”咬牙切齒,眼裏的幾乎可以摧毀一切的恨意讓沈慕雅心頭一跳。看着面前這個可以說完全陌生的人,那因為仇恨已經猙獰扭曲的臉,沈慕雅下意識地往後退。
“子軒……”吶吶。
厲子軒繞過書桌,緩慢地朝着她走了過來。
“終于,我的計劃就要成功了。他讓煙兒懷了孩子卻要打掉,我就讓他悉心呵護的孩子下地獄。”
已經被震得發木的神經因為這句話再一次不由自主地顫了顫,嗫嚅道,“……顧雪夏……”
“是我。”大方地承認,“是我讓人去砸了趙東天的靈堂,是我設計讓那個女人開車去撞他們的。其實,我本來是想讓他們全死的,可是沒想到厲景行找了個‘好老婆’……不然,現在他的名字已經刻在石碑上了。”雲淡風輕,沒有一絲愧疚和恐懼,反而帶着詭異的快感。
“啊!”沈慕雅終于承受不住,雙手捂住耳朵,崩潰地尖叫。
而厲子軒卻并沒有就這麽打算放過她,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雙肩,讓她躲避不得。
“但是這絕不只是結束,厲氏珠寶的股票大跌,而我現在已經是厲氏珠寶最大股東之一了,爸不也看好他,偷偷把厲氏珠寶留給他了嗎,現在我就讓他看看,他的好兒子是多麽的無能,看着我怎麽把他送進地獄!”
“……當然只有我怎麽夠,厲景行不是一直和齊信磊關系很好嘛,可是現在,要是厲氏珠寶開股東大會,齊信磊也要列席了……以一個背叛者的身份看着厲景行怎麽……慢慢……慢慢……死掉……”故意湊近低聲道。
“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沈慕雅奮力掙紮着。
“不要再說了?”聲音溫和,和曾經讓她深陷時的溫柔無異,然而就在她怔忪時,男人語調一轉,“慕雅,總有一天我會讓厲景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他一心求死,我會通知你,讓你回來給他一個痛快的。”
淚,因為過低的體溫,凝在臉上。
“到時候我一定給你一把嶄新的槍,看着你……拿着它對準厲景行的腦袋,‘嘭’一聲,然後帶着厲景行體溫的血濺了你一臉,死了。”
“啊!你這個瘋子!瘋子!”發瘋般捶打着他,但卻動不了他半分。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讓沈慕雅驚懼地大氣都不敢出。
厲子軒臉上的笑意未散,眼底卻是一片駭人的陰鹜。擡手用拇指若無其事地揩去嘴角的腥甜。然後直直地看着渾身輕顫的沈慕雅,稍微往前走了一步,低下頭,目視前方,在她耳邊輕聲道:
“慕雅,乖乖地回美國。我的計劃剛剛開始,如果有人敢去跟他說什麽的話,我不介意為你母親找個更好的精神病院,然後……讓你過去天天陪着她。”
說完,身體往後撤了撤,和她四目相對,壓在她肩頭的手擡起順勢輕輕拍了拍她已經毫無血色的臉頰,啪啪作響,言語舉止裏滿是懾人的警告和威脅。
“聽見了嗎。”
咽了咽口水,連哭都不敢哭,結結巴巴道:“……嗯……嗯!聽……聽見了。”
“真乖。”
……
作者有話要說:
☆、說了不許的
顧雪夏站在SG的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自從蘇楠過世之後,她再沒來過這兒,因為這裏有太多蘇楠的影子和氣息,甚至是一種烙印。
沒了蘇楠她也沒心思打理,準備關掉的時候,結果卻發現厲景行早就幫她請了一個很有能力的店長,将店裏打理得井井有條。他總是這樣,在她背後為她打點好一切。
拎着包的五指收了收,深吸一口氣,盯着腳下,朝着店門口走去,就要走近的時候,玻璃門從裏面被推了開,帶着專屬于SG的味道的空氣撲面而來,其間還夾雜着一個女人的聲音。
“小菲,我上次看到一條項鏈,待會兒我們去看看吧。”
“好。”一回頭。
四目相對,皆是眼前一亮,卻在邁開腳步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時靜默。
淩菲被身旁的女伴輕挽着,怔怔地看着顧雪夏。氣氛有些尴尬,淩菲牽強地笑笑,“雪夏,好久不見。”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是啊,好久不見了。好像還是在去新西蘭之前在機場匆匆見過一面吧。
再次陷入無語的境地。曾經那麽親密的關系,而現在她們中間卻橫亘了一條鴻溝,誰都跨越不得。但也因為那樣的關系,現在就連裝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