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這段錄像便是更有力的證據。一旦公之于衆,那麽少夫人抄襲的罪名立刻煙消雲散。
看着屏幕下方的時間,這段錄像攝于《許》的慶功宴之前,也就是說從那時開始沈慕雅就開始謀劃着這一切了?
深邃的眼眸不由眯起。
“暫時不用。”
這段錄像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為之,那麽又是誰見到了這一切,或者說又是誰有這個能力見到這一切。這個視頻要是發出去了,不僅是顧曉楓,沈家也會受到不小的沖擊。況且,現在顧曉楓還在醫院裏,雖然雪夏嘴上說着不在乎,但是心裏卻是在意的,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
“我明白了,少爺。”
厲景行挂掉電話,走到窗邊。透過玻璃看着茫茫夜色,薄唇不由緊抿,那個想要坐壁觀虎鬥的人會是誰?
……
作者有話要說:
☆、過街老鼠
剛和蘇楠商量完下一步該怎麽辦,一個陌生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猶豫片刻,顧雪夏還是接了。
“您好。”
“呵呵呵。”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輕笑聲。
“好久不見了,顧小姐。”充滿磁性的聲音,顧雪夏一下聽出來他的聲音——楚莫白。
“楚先生,不知道您有什麽事。若是生意上的事,景行去公司了。”
“事嘛倒是生意上的事。但是顧小姐你不也是生意人嗎?”
“楚先生有什麽事不妨直說。”女人的眸色不由深了深。
“我把那些退貨全買了,你是不是該感謝我一下。下午一起出來喝杯咖啡吧。”
蘇楠剛剛還說有人大手筆買走了所有的退貨,竟沒想到是他。
“那真是多謝楚先生厚愛了,喝咖啡就不用了,畢竟我現在還沒有膽子和楚先生單獨和咖啡。”
“是麽?本來我還想給你一個東西呢,這麽看來你是不想要了。”煞是惋惜的口吻。
“什麽東西?”下意識地追問。
“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只不過發現你朋友最近在找一段監控錄像,剛好……”突然停下,故意吊人胃口。
“楚先生,你定地點吧。下午在哪兒喝咖啡?”顧雪夏絲毫不敢耽擱。
“等我電話。”聲音裏滿是得逞的笑意。說完,不等顧雪夏說話,直接将電話挂掉。
“喂?!”回應她的只有電話裏機械的盲音。無奈,她只好等楚莫白再打過來。
楚宅。
楚莫白挂了電話,沖坐在對面沙發裏的男人挑挑眉。
“她答應了。”說着将手機扔在茶幾上。
對面的男人笑了笑,“有勞楚少了。”
“各取所需而已。”
“楚少放心,我們說好的到時候一定雙手奉上。”
“你說,要是厲景行知道你幫我搶他在歐洲的市場,他會不會被氣死?”似是閑聊,眼裏卻是淩厲的探視。
西裝革履的男人沉默不語,只是勾了勾嘴角。
“好了。我待會還要去見佳人,慢走不送。”楚莫白放下二郎腿,起身上了樓。
“老吳,送客。”
“楚少客氣。”說完,男人也起身跟在老吳身後朝着門口走去。
楚莫白走到一半停了下來,轉身剛好看到男人出門的背影。嘴角漾起一個邪邪的笑意。
厲景行,連你如此親近的人都背叛你,你做人未免也太失敗。
不過,這種衆叛親離的戲碼最是好看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個一直跟你站在一起的女人也離你而去了。
顧?雪?夏……
饒有興趣地默念着這個名字。
顧雪夏接到楚莫白的電話就急忙趕到他說的地方。
“厲太太,這邊請。”服務員領着她。
似是聽到了聲音,原本看着窗外的楚莫白回頭,看到顧雪夏,忽而勾唇一笑。
顧雪夏徑直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想喝點什麽?”
“楚先生客氣,胃不太好,白水就好。”禮貌性地笑笑。
感覺到她的疏離,但是楚莫白不以為意,右手微擡,立馬就有一個服務員走了過來。
“楚先生,有什麽能為您服務的?”
“給顧小姐一杯熱牛奶。”
“好的,請稍等。”
拉回視線,對上顧雪夏微露不滿的目光,“涼的東西對胃不好。”
“謝謝。”客氣道。
“楚先生你說你本想給我一個東西,現在我來了,能不能給我看看?”開門見山。
“這件事不急。”楚莫白一笑置之,修長的手拿着咖啡勺攪了攪,然後端起來喝了一小口。
顧雪夏正要開口,服務員端着牛奶走了過來。
“您的牛奶,請慢用。”
“謝謝。”
“厲景行呢?”莫名其妙地突然轉移話題。
“他在公司。”
“他應該不知道你來見我吧。”
“想必楚先生也知道現在厲氏的情況,他忙着公司的事,這點事用不着去打擾他。”
“是嘛?”尾音輕揚,顧雪夏頓時警鈴大作,每次他這麽說話的時候都沒什麽好事發生。
“是覺得這是小事,還是因為不信任他,所以根本就不想跟他說?”眉目流轉,意味深長地看着顧雪夏。
“楚先生您說呢?”顧雪夏笑着又将球抛了回去。
“我說?現在所有輿論的矛頭都指向你,你現在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網上那些話我看了一些,啧啧啧,實在是不堪入眼。可是,哪怕這樣,厲氏那邊仍然沒有什麽動作,你不覺得奇怪嗎?厲景行他寧願接受退貨,也不願澄清。你說他到底是笨呢?還是為了維護誰?”
顧雪夏心裏一點點地涼了下去,但是臉上依舊笑容不改。心裏的想法被人一針見血地說出來,除了難堪,最多的情緒竟然是難過。厲景行對待這件事的态度的确讓她疑惑不已,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問。明知道他和沈慕雅的事,又怎麽能不多想。
“過街老鼠……那今天能和楚先生喝杯咖啡真的是榮幸之至。”名捧暗諷。
不理會她的諷刺,繼續道:“枉你一直陪着他,眼見着你就要身敗名裂,卻絕情地作壁上觀。早叫你跟我走了,現在死心了沒?在厲景行心中,你遠沒有他的青梅竹馬重要。哪怕你們結婚了又怎樣,該舍棄的時候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舍棄。”
臉上的笑意終是挂不住了,漸漸隐去,心口悶悶地堵得慌。
“還真是多謝楚先生好心提點。”故意強調“好心”兩個字。
“不必客氣。”笑答。
“這牛奶也喝了,天也聊了,楚先生是不是該把東西給我看看了。”
“真是不好意思,東西沒在我這兒。”佯裝無奈地聳聳肩。
“你……”顧雪夏一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又沒說過你要的東西在我這兒。”
顧雪夏拎着包起身就要走。
“等等。”身後的人又叫住了她。
顧雪夏聞聲止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這兒沒有,不代表我不知道誰有。”
回頭,細細地打量着他,判研着他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是真是假,回家看看你丈夫的電腦不就知道了嗎?”意有所指。
“到時候要是心灰意冷,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男人似笑非笑地張開雙臂道。
登徒浪子!
顧雪夏也懶得跟他計較,快步離開。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厲景行電腦裏有什麽。
從落地窗看到顧雪夏匆匆離開的身影,楚莫白拿起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她已經回家了。”
說完這句,男人就幹脆地将手機挂掉。
作者有話要說: 下
☆、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回到家,那種迫切想要知道的心情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
坐到書桌後的椅子上,顧雪夏卻有一瞬間的遲疑,翻看厲景行的電腦到底對不對。可是,如果自己不看的話,就不知道楚莫白到底說的是什麽。但一旦翻了電腦,她和厲景行之間好不容易的信任是不是就沒了?
掙紮良久,深吸一口氣,再重重地吐出來。要不然,再等等吧,也許待會兒他回來就會跟自己說了。
顧雪夏起身,正要離開,卻不小心碰倒書桌上的水杯,眼疾手快地想要扶住,行動間不小心摁到了鍵盤,電腦屏幕一下亮了,電腦竟然沒關!
看到屏幕上的畫面,顧雪夏呼吸不由一滞。視線再也移不開一分,畫面中的兩個人她都認識,一個是她店裏的店員,叫佩琪,另一個戴着大大的帽子的女人除了沈慕雅還能有誰!
手不受控制地點了下暫停鍵,畫面重新開始播放……
錄像中佩琪将一張設計稿小心翼翼地交給沈慕雅,兩個人什麽都沒說,沈慕雅拿到東西轉身就離開。
畫面戛然而止。看着面前的屏幕,顧雪夏忽然覺得胸口的地方悶悶地疼。不由自主地用手死死捂住。
為什麽?現在她只想要問一句為什麽。為什麽明明知道是沈慕雅陷害了她,你卻作壁上觀?為什麽證據明明就在你手裏,卻不說?為什麽我們是夫妻,這些事還要一個外人來告訴我?到底是哪兒出了錯?究竟又是為了什麽?
渾身的力氣一點點地被抽走,顧雪夏緩緩蹲下身,最後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耳邊突然響起楚莫白的話。
“……在厲景行心中,你遠沒有他的青梅竹馬重要。你們結婚了又怎樣,該舍棄的時候還是毫不猶豫地舍棄。”
為什麽,還用問為什麽嗎?就連一個外人都看清的事實,自己卻一直糊塗着。
眼前恍然出現他溫柔的眉眼,聲音低低沉沉地喚着她。
“雪夏……”
“啪。”眼淚不期而落。生怕哭出聲,慌亂地捂住嘴巴。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哪一個才是?
厲景行回家,薛姨開的門。
“少夫人呢?”習慣性地問道。
“少夫人……”薛姨有些吞吞吐吐。
“她怎麽了?”脫衣服的動作慢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少爺,您上去看看吧。”面露擔憂。
厲景行脫下外套扔到沙發上然後徑直上了樓。
“雪夏?”推開卧室的門,裏面卻沒有人。厲景行當下折身去別的房間找,找到書房的時候,發現書房的門竟是半掩着的,趕忙推門而入,裏面一改往日的整潔,有些淩亂。
男人微微皺眉走了進去,進門才看到在窗戶邊的單人沙發裏窩着一個人,不是顧雪夏還能有誰。走近幾步發現她抱着電腦正在看什麽東西,下意識地放輕腳步。
手指輕輕地在感應區上滑動,頁面慢慢往下滑,看了幾個小時關于她抄襲的各種評論,再難聽的話也受的了了。不知道是心已經麻木,還是傷口已經結痂,築起了厚厚的圍牆。
眼前突然一黑,一只溫暖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頭頂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別看了。”
緊接着是筆記本被合上的聲音,懷裏一空,電腦被拿開了。
顧雪夏乖順地任由他捂着眼睛,雙手忍不住覆上那份溫暖,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樣,一樣讓人會不由自主地依賴。眼眶微微發燙,嘴角卻高高揚起。
“你回來啦。”
厲景行“嗯”了一聲,正要抽回手的時候,卻被顧雪夏抓住了。
“眼睛幹幹的,捂着會舒服點。”瞎編了一個借口。
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厲景行依言捂着她的眼睛。
“這樣好點嗎?”
聽見他輕言細語的詢問,顧雪夏差點沒忍住哭出來。側側身,順勢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懷裏,
“景行。”
以為她是看了網上那些東西,心裏難受,厲景行拍拍她的後背,“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可以證明我沒有抄襲,你會幫我嗎?”唇瓣輕顫地問。無論怎麽克制,心裏卻渴望知道答案。
“會。”毫不猶豫。
“可是幫了我,沈慕雅就成了騙子,到時候成過街老鼠的人就不會是我,而是她了。即使是這樣,你還會幫我嗎?”
感覺到掌心的濕潤,厲景行抽回手。果然,她哭了。
擡手幫她拭去淚水。湊得近些,這下厲景行才發現空氣中的紅酒味道是她身上的。
“你喝酒了?”擰眉不悅。
“你會幫我嗎?”拽住他的衣袖,固執地繼續問。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意識到事情似乎并沒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簡單。
被他這麽一問,似乎清醒了一些。搖搖頭,
“沒什麽,沒發生什麽。我只是,我只是……”顧雪夏低下頭,像是在自言自語,眼淚卻不住地滾落。
“只是什麽?”厲景行蹲下身,捧起她的臉,追問道。
我只是害怕在你心裏我沒有沈慕雅重要。
心裏這麽想的,卻搖搖頭道:“我好像有點醉,我剛剛說什麽了?”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厲景行。
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厲景行沒有繼續問。一把将她抱起來,準備回卧室。
“對不起,我把你的書房弄得好亂。”顧雪夏靠在他的懷裏,聲音軟軟地說。
“不用說對不起,這也是你的家。”
“嗯。”啞聲應道。
……
第二天早上。厲景行洗漱完,正準備去更衣室換衣服,卻見顧雪夏拿着一套衣服走進卧室。
“今天穿這一套好不好?”
“好。”語氣溫柔。
穿好襯衣,顧雪夏說幫他系領帶,厲景行将手裏的領帶遞給她。顧雪夏走到他面前,認真地幫他打好領帶。
“好了。前幾天剛剛學的,溫莎結。”滿意地沖他笑笑。
厲景行看都沒看一眼,只是笑的缱绻溫柔,“很漂亮。”然後輕輕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再去睡會兒?”
“好,那你上班路上小心。”
“我知道。”
顧雪夏不知道說什麽,只好躺回床上,閉上眼睛繼續睡。
檢查了一下她的被子是蓋好的,厲景行才下樓吃早餐。
站在二樓的窗戶前,透過一個小小的縫,目送着他離開。直到黑色賓利消失在轉角,顧雪夏才收回視線。
看着手裏的U盤,深呼吸一下。
她知道,一旦把這個U盤的東西發給各大媒體,也許她和厲景行也就到此為止了。一想到這兒,胸口就被一塊大石壓住,悶悶發疼。
但是,她無法忍受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失去自己最喜歡的事業。偏執也好,冷情也罷,不過是想給自己讨個公道而已。
白淨的手猛然收緊,緊緊拽住手裏的U盤。反複在心裏告訴自己:我不會後悔,我不後悔……
在當今這個信息時代,看似穩定的形勢頃刻間就可以被颠覆。
今天下午各大媒體再版報紙,頭條全變成了沈慕雅買通SHERRYGU的店員,掉包了顧雪夏的設計稿,然後栽贓陷害她抄襲。
新聞發布不過一個多小時,那兩段視頻在網上的點擊量已經突破百萬。那些原本在網上罵顧雪夏罵的不堪入耳的人,現在又調轉陣營,将沈慕雅打入了地獄。
看着新版的報紙,楚莫白輕笑一聲,“我還以為她能忍幾天的,沒想到這麽耐不住性子。”
……
厲景行匆匆忙忙趕回家的時候,顧雪夏正坐在梳妝臺前專心致志地化着口紅。
“嘭!”門被大力推開,甩在牆上發出很大的聲音。
顧雪夏從面前的鏡子看着臉色沉得滴得出水的男人,淺淺一笑,一如往常地問了一句,“你回來啦。”
“那個視頻你看到了。”全然是肯定的語氣。
“是,我不僅看到了,我還把它發給了各大報社。還有什麽想問的嗎?”不急不忙地蓋上口紅,回頭,坦坦然。
“你知不知道顧曉楓現在還在醫院躺着,精神失常!”要不是因為顧曉楓的病情,他早就把錄像發出去了。顧曉楓要是真的有個萬一,有個人還不知道該有多難過。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嗎?”以為顧曉楓不過是他保護沈慕雅的借口,顧雪夏漠然道。
“跟你有什麽關系嗎?顧雪夏,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欺欺人!明明在乎,就不要裝出一幅冷漠的樣子!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把那段錄像發給媒體,顧曉楓會身敗名裂,病情加重……”
話沒說完,就被顧雪夏打斷。
“我有沒有想過?那她呢,說我抄襲的時候,她有沒有想過後果?我也是身敗名裂!我說過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一定要讓她死的比我快一分。還有,不要以為我們睡過,你就可以教訓我。都是成年人了,純粹的發洩和情到深處都分不清嗎?”
一秒鐘讓人心悸的死寂。
“顧雪夏,你夠種!”咬牙切齒。說着将手裏的西裝外套一把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後轉身疾步離開。
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臉上忽然癢癢的,伸手一摸,指尖竟觸到一片濕潤。想要擦幹眼淚,卻沒想到弄花了剛剛塗好的口紅。回頭,看着鏡子中的女人,狼狽不已。順手抽了一張紙巾,一如塗上去時那般專心致志地将口紅一點一點擦掉。
只不過怎麽擦也擦不幹淨,還有些緋色殘留在唇上,像個卸妝卸了一半的小醜,滑稽……又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
☆、我懷孕了
連着三天,厲景行都沒有回家,也沒有電話,就像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一般。自從結婚以來,他只要不出差每天都會回家。習慣了他在的日子,突然少了一個人,顧雪夏只覺得家裏變得空落落的。努力克制着想要給他打電話的沖動,顧雪夏每天早早地洗漱完就睡了。
一個人現在莫名地有些害怕,這幾天她都是開燈睡覺。
這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麽半夜突然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發現屋子裏一片漆黑,顧雪夏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半醒半睡地嘟哝了一聲:
“景行……”
然而,手上一空,身旁沒有預想中熟悉的溫度,只剩一片冰涼。這下,她才想起,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微微自嘲一笑,一邊這麽想着,一邊伸手去找床頭燈的開關。
“啪。”
一束溫暖的燈光驅散了籠罩着她的黑暗,借着床頭的燈光,能大致看清楚卧室的陳設,顧雪夏才感覺到心安,躺下去繼續睡。
不知道是無夢還是有夢自己卻給忘了,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天亮了。刷牙的時候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自己睡覺前明明沒有關燈的,怎麽到半夜醒來的時候燈卻是關了的。難道,他昨天晚上回來過?
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顧雪夏急急忙忙地洗漱完,穿着睡衣就下了樓。
“少夫人,您醒啦?”薛姨第一個看到了她,習慣性地問候了一聲。
“嗯。”注意到客廳裏有傭人在打掃,顧雪夏才将腳步慢了下來。
“少夫人,您現在吃早餐嗎?”
“好。對了,薛姨,昨天晚上停電了嗎?卧室裏的燈我是開着的,醒來的時候發現關了。”似是随口一問。
“少夫人,不是停電。昨天晚上我把幹淨的衣服給您送上去的時候,看到您開着燈睡覺睡得不太安穩,我就給您關了。少夫人,怎麽了嗎?”說到後面,言語間多了一絲小心翼翼。
心裏莫名一空,原來是這樣。
“沒什麽,我就随口問問。薛姨,我好餓。”最後一句話竟有一點撒嬌的意味。
“……我馬上去準備。”薛姨先是一怔,而後趕忙去了廚房。
吃過早飯,顧雪夏就出門了。在家裏窩了這麽久,也該出去轉轉了。但是坐上車卻又不知道去哪裏,不想去店裏,蘇楠還不知道她跟厲景行吵架了,去了也是多一個人擔心。而且,依蘇楠的性子,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來。
随便找了一家咖啡館,點了一杯咖啡和一份蛋糕,挑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城市的繁華,怔怔出神。
“小姐,您好,你的咖啡和點心。”服務生将托盤裏的東西放到她面前。
“謝謝。”顧雪夏回神,習慣性地報以一笑。
“請慢用。”說完單臂抱着托盤走開了。
顧雪夏先是喝了口咖啡,然後舀了一小勺蛋糕,剛送到嘴邊,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奶油的味道,本來應該覺得是美味的,但是胃裏忽然就翻江倒海。
“嗯。”顧雪夏趕忙放下勺子,捂着嘴巴急急忙忙往洗手間快步走去。
趴在盥洗臺邊一陣幹嘔,好一會兒,覺得胃裏舒服點了顧雪夏才擡起頭來,打開水龍頭清理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手裏的動作一下僵住。自己的例假這個月的好像還沒來,和厲景行的那兩次事後她都忘了吃藥。
該不會……
顧雪夏不敢再胡思亂想下去,拎起自己的包就跑了出去。下樓的時候,她并沒有打電話給司機,而是自己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市中心醫院。”
……
長長的走廊,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顧雪夏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往外走。耳邊全是那位醫生的聲音。
“恭喜你,寶寶已經一個多月了,很健康……”
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顧雪夏茫然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雙手環抱住自己,恭喜?有什麽值得恭喜的!
這個孩子來的太過于突然,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而且還是在她和厲景行關系如此僵的時候。她不知道怎樣撫養一個孩子,更加不知道要怎樣把這件事告訴給厲景行。
跟他說了會怎樣?會有高興嗎?還是,冷漠?
突然開始害怕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了,害怕他不喜歡這個孩子,害怕好多好多。
“啊!我有兒子了!”突然一個歡呼雀躍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慢點。”
顧雪夏擡眼看去,看樣子是一對新婚的小夫妻,也是和她一樣剛剛得知了有孩子的消息。丈夫激動得将妻子高高抱起,雖然是在醫院,但是周圍的人都沒有對男人的大嗓門感到反感,反而是投去祝福的目光。
一時間,顧雪夏只覺得自己嘴裏像含了黃連,從舌尖一直苦到了心裏。有孩子在別人看來是個天大的喜訊,為什麽在她眼裏卻更像是一個噩耗?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真的不知道。視線突然模糊起來,最後只剩下一片朦胧水光。
“小姑娘,遇到什麽事了嗎?”坐在身旁的一位老奶奶看到泣不成聲的顧雪夏,善意地關心道。
顧雪夏根本不敢開口說話,她怕一張嘴,自己會忍不住嚎啕大哭。只好一個勁地搖頭。
“這個世界上啊,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條路試試。別難過了,啊?”老人瘦得皮包骨頭的手拍了拍顧雪夏的肩膀。
顧雪夏止了眼淚看着老人,似是還是有些茫然。
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為什麽不跟你丈夫商量一下呢?兩個人是要過一輩子的,有些事瞞不住也不該瞞,你說對不對?”
眼淚朦胧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最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滿懷感激地哽咽道:
“謝謝您。”
老人不語,只是慈祥地回以一笑。
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個安靜的小公園,坐在木制的長椅上,顧雪夏拿着已經輸好號碼的手機卻始終猶豫着不敢撥出去。
掙紮了良久,還是摁了退出鍵,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我懷孕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四個字。短信發出去的那一刻,心就被高高懸起,他會說什麽呢?顧雪夏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他會說什麽呢,卻怎麽也不敢去猜測他的回答。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長的,甚至可以說是煎熬。
過了好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回複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震動了一下。
顧雪夏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手機差點掉地上了,然後有些手忙腳亂地打開。
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着兩個字:“打掉。”
呼吸一窒,寒意陣陣。
強迫着自己仰起頭,再也不要去看。原來越是簡單的文字越是容易讓人覺得痛,感到絕望。打掉。簡單明了,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
眼眶泛熱,顧雪夏趕緊仰起頭。頭頂的天空那麽高遠,但她卻覺得壓抑有些喘不過來氣,眼淚順着眼角不住地滾落。
打掉是嗎?
好,不要就不要!
胡亂擦了一下眼淚,兩眼通紅地就回了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想要得到什麽東西,其實只要沉着冷靜、實事求是,就可以輕易地、神不知鬼不覺地達到目的。而如果過于使勁,鬧得太兇,太幼稚,太沒有經驗,就哭啊,抓啊,拉啊,像一個小孩扯桌布,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只不過把桌上的好東西都扯到地上,永遠也得不到了。”——卡夫卡
下章預告《跟他離婚》,親們周五見。
☆、跟他離婚
直到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顧雪夏還是有些精神恍惚。剛剛帶她過來的一個實習醫生走到她身邊,語氣不善道:“王醫生五分鐘後過來。”雖然她戴着口罩,但是眼裏的鄙夷卻是毫不掩藏。
說完正要走開。
“會疼嗎?”顧雪夏呆呆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輕聲問道。
“無痛人流,沒什麽感覺。”頭都沒回,冷言冷語。
聞言,顧雪夏只覺得眼裏有什麽溫熱的東西不停地滑落。視線依舊,哽咽道:“孩子……會疼嗎?”
那個實習醫生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問,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而後毫不留情道:“你馬上就要借人之手殺死他了,還關心他疼不疼?”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撕裂的疼痛自心口泛開。視線模糊一片,再也看不清了。
“我真的很不明白,你們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麽,如果不想要孩子,就做好安全措施啊。你知不知道你肚子裏的是一個生命,而且還是你的孩子!”語氣激動。
“小文!”突然一個帶着責備的聲音打斷了她。
實習醫生回過頭,見到來人,有些不甘心地閉了嘴。
然後顧雪夏聽到有人走了過來,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開始了。”王醫生問。
聽到另一個聲音,顧雪夏一個激靈,突然清醒過來。撐起身來就要從手術臺上下來,嘴角不停地念叨着:“我不做了,不做了……”
然後跌跌撞撞地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寶寶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沒有想要……
後面那個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那個實習醫生的話一遍遍地刺痛着她,
“你馬上就要借別人之手殺死他……”
她就是差點死在自己的母親手裏,現在她也要殺死自己的孩子嗎?不要,不要。不可以。不可以。
……
厲景行剛開完會回到辦公室,韓森跟在他身後。
“少爺,剛剛周總的秘書來過,我将我們準備好的資料交給她了。”
“嗯。”
“還有,大少奶奶來過,說是有事找您,我告訴她您在開會,讓她等一會兒。但大少奶奶似乎有什麽事,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我知道了。沒什麽事,你先出去吧。”
“好的,少爺。”
慕雅來過?不用問都能知道是跟抄襲有關的。不只是她,媽也在給他施加壓力。真是諷刺,當初雪夏出事的時候,怎麽沒見她這麽緊張。收手?若不是看在顧曉楓是她的母親的份上,沈家早就傾家蕩産了。
拿起留在桌上的手機,還是沒有任何短信和未接電話。男人有些挫敗地靠坐在旋轉椅裏。心情煩躁地将手機随手扔在桌上,這個小沒良心的,這多天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問問,真是哪怕他死在外面她怕是都不知道。
那天她把話說得那麽絕,他怎麽拉的下臉回去。突然有想要一把掐死她的沖動,省得自己生氣。
頭疼不已,厲景行單手扶額,嘆了口氣,眉宇微鎖。
……
那天從醫院出來後,顧雪夏就決定将孩子留下來。哪怕和厲景行離婚都沒關系。
安靜的書店裏,顧雪夏在兒童圖書區耐心地挑選着。如果沒有爸爸,那麽她就要傾盡所有的愛去愛他,疼他。
“嗡嗡嗡。”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一欄裏寫着蘇楠,顧雪夏壓低了聲音接起。
“喂。”
似是沒料到她的聲音那麽小,電話那頭先是靜默地一秒,而後才聽到蘇楠的聲音。
“你在哪兒?”莫名地她也放低了聲音、
顧雪夏報上自己的位置。
“我過來接你,中午一起吃飯吧。”
“好,我在書店門口等你。”
“嗯,我差不多二十分鐘到。”
挂了電話,顧雪夏拿着自己選好的書往收銀臺走去。剛好她也準備把有孩子的事跟蘇楠坦白。其實,與其說是坦白,不如說是分享。除了有些歉疚無法給寶寶一個完整的家庭,她真的很開心,由衷的那種高興。
……
“你說什麽?!”蘇楠一臉難以置信,視線不由自主地往她的肚子上掃。
“我說我有寶寶了。”顧雪夏笑着又重複了一遍。
這下真的确定了。蘇楠一下跑到顧雪夏身邊,蹲在她身邊,興奮又小心翼翼地撫上她依舊平坦的小腹。
“HELLO。”蘇楠笑得傻乎乎的。以前還在念高中的時候,她們就說好了,以後要當對方孩子的第二個媽媽。
“寶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