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卻還是堅持說給她聽。難怪第一次去尹家的時候,她就感覺媽對他和厲子軒的态度完全不一樣,原來是這樣。
人生中發生過的事,後來說起來越是簡單的,當時越是讓人刻骨銘心。就像她,以前念書的時候,總會有同學會無意間問起她的父母,哪怕已經習慣沒有父母的日子,哪怕在回答的時候也只會面帶微笑着說“他們都走了”,但是還是忍不住覺得心裏某個地方空空的。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依靠着,安靜地。
這個世界最美好的事,莫過于你想讓一個人融入自己的生活,而她,欣然接受。
有人說過,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感同身受,針不刺到別人身上,他就不知道到底有多疼。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有了物以類聚吧,世界上沒有人能懂得你的悲傷,但是那個和你有着相同經歷的人,他懂,他明白。
……
大年初二的時候,厲景行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顧雪夏當時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就想到了媽。以至于出門的時候,為穿什麽好糾結了好久。穿裙子比較正式,但是會不會太正式了,顯得死板?穿随意了會不會顯得不尊重?真的有了新媳婦見公婆的緊張和不安。只不過,當事人卻一點沒有感覺到。
最後采用最古老的辦法,點兵點将。點到誰就是誰。
顧雪夏将懷裏的花輕輕放在黑色墓碑前,站回到厲景行身邊,視線落在墓碑上的照片上,就像幾天前她看到那張照片一樣,她臉上還是帶着迷人的微笑。
此刻顧雪夏才知道她的名字,秦可。很美的名字,很美的人。
“媽,我帶雪夏來看您了。”厲景行注視着照片上的女人道。
“媽。”顧雪夏跟着無比真誠地叫了一聲。
然後說了幾句,站了一會兒,兩人就回去了。對于已逝的人,沒必要說那些場面話,兩個人會不會相伴一生就交給時間去驗證吧,畢竟他們之間……并不是因為愛情而走到了一起。
但是……如果要跟他一輩子,貌似,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車上,顧雪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臉凝重地看着車窗外發呆。
“在想什麽?”厲景行問。
“……突然想起以前孤兒院裏的一個爺爺。”顧雪夏轉頭看着厲景行,
“那時候老人們在生前就會拍好自己的遺像,那個爺爺很疼我和蘇楠,他走的時候,我們去送過他。你知道嗎?遺像裏的他就像平時一樣臉上帶着慈愛的笑,你說一個人到底要活到什麽歲數,才會知道這明明是為自己的逝去準備的,卻還能坦然地笑出來?”
“不是活到什麽歲數,只是看他有沒有在意的人。”厲景行目不斜視地看着路面。
“在意的人?”顧雪夏喃喃,因為有在意的人,所以哪怕自己不在了,也不希望活着的人因為自己的離開太過傷心,也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他們嗎?
“可是,這樣在意的人只會更難過。”
“如果不這樣,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無言以對,脫口而出,“所以,我一定要死的比較早,這樣才不會更難過。”
“茲——”急剎車。
“怎麽了?”顧雪夏茫然問到。
“把你這種想法趕緊給我扔掉。”厲景行看着她,言語間帶着一絲怒氣。
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顧雪夏眨眨眼睛,“幹嘛?”
“叫你不許這麽想就不許,哪來那麽多問題!”明顯不悅。
見他似要失去耐心了,顧雪夏不走心地“哦”了一聲。
“好好說。”
“知道啦!”暗自腹诽,真是的,怎麽這個也要管啊。答應了也沒用,腦袋長在她身上,怎麽想是她自己的事。
厲景行這才重新開車離開。
……
為推動南區的發展,政府準備在南區開發出一片高檔住宅區。本來厲子軒為了這個項目已經籌備多時,卻不料厲景行突然插一腳,以微弱的優勢競标成功。
競标會結束,厲景行和厲子軒在酒店大廳裏碰到。
“大哥。”
“哼。”厲子軒冷哼一聲,“你若還認我這個大哥,今天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厲景行又戴上了習慣性的微笑,“大哥,我的性子你最了解不過了,一報還一報而已。我還有事先走了。”不等厲子軒點頭,厲景行就走了出去。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厲子軒冰冷的眼裏卻有了一絲嘲諷,厲景行,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急匆匆地撤回在歐洲的投資,跟他搶一個房地産項目。而且是在你的房地産子公司成立沒多久的情況下。難道是因為顧雪夏?可曾經自己從他手裏将慕雅搶過來,也不曾見他如此急躁過。不過,露出這麽大的弱點,讓人不想利用都難。
……
“什麽?!我的合約簽不了?!”原本已經談好的就差一份合同的廣告代言就這麽無緣無故地被取消了,沈慕雅簡直無法接受。
“慕雅,你冷靜點。”經紀人勸道。
“冷靜?!要我怎麽冷靜,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只廣告合約對于我進軍歐美市場有多重要,現在無緣無故地就沒了,我怎麽可能冷靜得下來?!”
“慕雅,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經紀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能得罪什麽人!……”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突然想起顧雪夏的那件事,周少什麽下場她不是沒聽到過,只是景行真的會為了那個女人對她下手嗎?——不,不可能!景行一定不會這麽做的!她一定要查清楚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搗鬼!
恨恨地咬咬牙。
作者有話要說:
☆、厲太太和顧先生
沈慕雅本以為這只廣告代言十拿九穩,就将其他的廣告代言全推了。現在突然間沒了,她也就沒什麽事可做,整天不是出去逛街就和朋友喝茶。
今天跟朋友聊天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家的關心似乎真的不夠,什麽都交給傭人。所以,她特地去超市買了食材,趁着子軒還沒有回來,她要趕緊做好飯菜,然後給他一個驚喜。
回卧室換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有一些暫時不用的東西,趁着心情好也便收拾了一下,準備放到了地下室儲物間裏。
她從沒來過這兒,也沒注意到有兩扇門,順手就打開了左邊的一扇。
“啪。”摸到牆上的開關,屋裏一下亮了。然而——
“嘭!”手裏的紙箱子一下掉在地上,裏面的東西散了一地,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因為這間屋子裏竟全是韓煙的東西!牆上,書桌上,置物架上擺滿了她的照片!
一時間沈慕雅只覺得天旋地轉,原以為他已經将她忘記,萬萬沒想到,他卻将她安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那自己算是什麽,在他心裏又到底算什麽?!
“誰讓你進來的?”身後傳來怒氣沖沖的聲音,沈慕雅還來不及回頭,手臂一緊,直接被拽了出去。在她離開那間屋子的時候,厲子軒順手就将房門關上了。
“你放開我!”沈慕雅一把甩開他。
“那是誰?”紅着眼指着他身後緊閉的房門。
厲子軒轉過臉,不看她也不回答。整個人站在門口,俨然一種防守的姿态。
“厲子軒!”見他不說話,沈慕雅更是崩潰。她是他的妻子啊,發現自己的家有一個角落是專屬于另一個女人的,她不該得到一個解釋嗎?!
“你不是看到了嗎?那是韓煙。”出乎意料地大方承認。
“你……”沈慕雅一時語塞。看他如此在乎那間屋子的模樣,理智瞬間被滿腔怒火淹沒,直接朝着那扇緊閉的門的撲過去,
“你幹什麽?”厲子軒臉色微沉地攔住她。“走,跟我上去。”
現在的沈慕雅哪聽得進去什麽,拼命地想要掙開他,甚至拳打腳踢,“你放開我!放開!”
“慕雅,夠了。”微微不滿和些許不耐煩。
“我要毀了這兒!一個管家的女兒,死了都不讓人安生!”咬牙切齒。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原本還吵鬧不已的女人一下安靜地下來。
沈慕雅捂着火辣辣的臉看着剛剛賞給她一耳光的男人,強忍着淚水,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厲子軒,你為了一個死人打我?!”聲音微顫。
男人沒有答話,靜靜地看着她,眼裏竟沒有一絲絲愧疚。
“可我是你的妻子!你為了她竟然打我?!——你既然忘不了她,又為何要來招惹我!?”歇斯底裏,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是滾落了下來。
厲子軒緊緊抿着唇,不說一個字。
“厲子軒……”沈慕雅的臉上滿是不敢相信和痛苦不堪的表情,腳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我恨你,我恨你!”說完就跑了出去。
厲子軒看着她離開,卻沒有追上去的意思,站在原地良久,然後轉身進了那間只屬于煙兒的房間裏。看到地上散落的東西,男人一臉不悅,蹲下身趕緊收拾幹淨,然後嫌棄地扔了出去,再習慣性地将門反鎖。
輕輕拿起放在書桌上的相框,這是兩人唯一的合照。落在照片的目光既有溫柔又帶着怨恨,看着照片裏的女子,低聲道:
“煙兒,為什麽你愛的人不是我?為什麽你要愛上那個會害死你的人?”不知道是多少次問這個問題,然而答案卻随着她的離世成了永久的秘密。
若有似無地一聲輕嘆,“不過,我會讓他為你的離開付出代價的,很快,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了。”怨恨和暢快交織在一起,最近歸為溫柔一笑。
……
沈慕雅在旎城喝得爛醉,習慣性地給厲景行打電話。不過卻沒人接聽,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幾十個電話過去只聽到那個讓人煩躁的機械的女聲,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
“嘭!”終于失去耐心,将手裏的電話洩憤地扔了出去,然後拿起手邊的酒瓶,仰頭喝了一大口。
書房,厲景行對于手邊的不停震動的電話,視而不見,專心致志地看着自己手裏的文件。
明知故犯,便不可原諒。
第二天下午就有狗仔拍到沈慕雅離境的照片,照片中的她戴着大大的墨鏡,幾乎遮住了整張臉,但是還能看出她有些憔悴。
顧雪夏正在看報紙,聽到白管家開門的聲音,便放下手中的報紙朝着門口的玄關看去,剛好厲景行走了進來,
“回來啦。”
“嗯。”厲景行簡單地應了一聲,将手裏的外套交給薛姨後,朝她走了過來。
“少爺喝茶。”有人将茶端到他面前。
“沈慕雅去美國了。”顧雪夏将報紙遞給厲景行。
厲景行并不接,只是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然後什麽也沒說,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她好像情況不太好。”暗示他要是擔心可以追過去了。
意外地,厲景行沖她坦然一笑,“那是大哥的事,還輪不到我來操心。我能把你管好就不錯了。”
稍微驚訝,顧雪夏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吧,是她多管閑事了。不過,什麽管好她就不錯了?她要他管過嗎?真是,說的她跟罪魁禍首一樣。
“幹嘛扯上我。”不滿地小聲嘀咕一句。
“顧雪夏。”厲景行扭頭看着她,正色道。
“嗯?”
“我是不是該找個人做一個小的牌子挂着你的脖子上,上面寫上我的名字,天天提醒你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似在考量着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顧雪夏趕忙捂住自己的脖子,“想都不要想!我又不是寵物!”
“那就牢牢記住你是厲太太的事實。”閑閑道。
“我才沒忘,反而是你。你要好好記住你是顧先生的事實。”顧雪夏有樣學樣。
“顧先生?”厲景行啞然失笑,最後竟是默許。
對于這麽輕易地就贏了他,顧雪夏心裏不由暗爽。
《許》的銷售額遠遠超出預期,而且好評如潮。雖然公司已經決定了要開慶功會,但是厲景行還是帶着顧雪夏單獨出去吃了頓飯慶祝。
吃到一半,厲景行的手機就響了。顧雪夏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看到了來電顯示寫着慕雅,但是依舊不動聲色地享受着自己面前的美食。
厲景行先是挂斷,但是對方似是一定要和他說上話,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打來。
“接吧。”顧雪夏終是忍不住道,這震動聲吵得她飯都吃不好。
“不想接。”言語間滿是不耐煩。
“那就關機。”
聞言,厲景行眼前一亮,幹脆地将手機推給顧雪夏,“你接。”
“為什麽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不解。
“因為你是厲太太,有權利和義務為厲先生擋掉所有女人。”義正言辭。
“我棄權!”毫不猶豫道。
“自己惹得爛桃花自己解決。”沒好氣地扔給他一個白眼。厲景行被她的樣子逗笑了,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了,竟然敢給他臉色看。
她越是不答應,厲景行就越是想讓她答應。堅持把還在響的電話硬塞她,顧雪夏避如蛇蠍地往外推。最後男人似是放棄了,拿起電話摁下了接聽鍵。然而顧雪夏沒想到他竟然下一秒就直接把電話放到她的耳邊,電話那頭傳來沈慕雅的聲音,
“景行……我好想你……”
尴尬地沉默片刻,“大嫂,我是雪夏。”顧雪夏無奈地應道。
“……”電話裏一秒鐘的寂靜,然後顧雪夏便聽到“咚”一聲巨響。嗯,有人氣得摔了手機。
顧雪夏不動聲色地看向厲景行,本想說已經挂了,但是看到男人臉上得逞的笑意,忍不住惡作劇一下,對着電話煞是認真道:“大嫂,景行他很擔心你,他已經飛去美國了……”
聞言,男人驀然沉了臉色,“你!?”
厲景行一把搶過電話,語氣不善地“喂”了一聲,然而電話那邊卻只有陣陣盲音,視線掃向顧雪夏。後者插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津津有味地嚼了嚼,末了還不忘沖他燦爛一笑。
厲景行一下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一時哭笑不得,這個女人……
将電話放在手邊,仿佛不甘心地說了句:“顧雪夏,有時候女人要吃吃虧才顯得比較可愛。”
“抱歉,我已經奔三的人了,裝可愛裝嫩這種十幾歲小妹妹做的事實在是不适合我了。”說完沖她幹幹地扯扯嘴角。
“……”又一次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厲景行再也不說話,認命地吃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
《許》的慶功宴最受矚目的當然是深藏不露的厲二少奶奶,顧雪夏一到場就被一群媒體團團圍住,幸好有厲景行在她才得以脫身。
厲景行帶着顧雪夏一起将香槟塔倒滿,随即有人拉響禮花,氣氛一下熱鬧起來。在這樣的氣氛中慶功宴正式開始,期間不停有人上前攀談,也不可避免地會有一些奉承之詞,顧雪夏只是一笑置之。
宴會漸漸進入□□,突然門口一陣騷動,厲景行和顧雪夏齊齊看了過去,只見會場裏的人紛紛向兩邊避讓,有兩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沈慕雅看着厲景行別有深意一笑,“景行,恭喜。”
“好久不見,景行。”沈慕雅身後一個風韻猶存的貴婦人站上前來,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這個貴婦人是沈慕雅的母親,顧曉楓。
雖然她們突然出現着實讓他有些意外,但是臉上卻不顯山不露水,客氣地回答:“沈伯母,好久不見。您來,怎麽不提前打個招呼,我也好安排一下。”
“許久沒見你,順路過來看看。”口是心非道。若不是女兒一直央求着她,她才不會大老遠地從美國飛回來。這個地方,要是可以,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再踏上這裏一步。
“景行,這個慶功宴怕是要取消了。”沈慕雅煞是惋惜地開口,毫無頭緒的一句話。
“什麽意思?”男人的眸色微深。
“因為……《許》是剽竊了我母親的作品。”底氣十足地環視一周。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要知道對于一個設計師一旦背上了“抄襲”的罪名,那麽這輩子算是毀了。就連顧曉楓都面露驚訝,只不過是一閃而過,待仔細看去的時候,又是一派自然貴氣。
“證據。”厲景行臉色一沉,簡單的兩個字。顧雪夏的為人別人不清楚,他卻知道的。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會抄襲?這怕是他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我當然不會冤枉她。我母親的設計稿在《許》正式發布前一個月的時候成稿,卻不料你們先一步發行了。若是不信,我們可以做日期鑒定。”
“你又怎麽知道,《許》是抄襲,而不是兩位設計師想到了同樣的創意?”厲景行追問。
“因為……”沈慕雅從手提包拿出一張設計稿,展開,
“因為《許》根本就是按照我母親的設計圖創作出來的。”眼裏滿是自信。
厲景行凝眸看着沈慕雅手裏的設計圖,幾乎就跟當初去雪夏給他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張設計圖右下角寫着一個“F”,而不是“SG”,男人的臉色愈加難看。
在場的人皆是詫異不已,看着那張設計圖,開始竊竊私語。
“沈伯母,我敬您是長輩。這件事您的态度呢?”厲景行轉向顧曉楓,剛才沈慕雅說抄襲的時候,他可沒錯過她臉上的驚訝。而顧雪夏則一直被他不自覺地護在身後。
沈慕雅看向顧曉楓,眼裏帶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哀求。
顧曉楓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肯定地點點頭,“是,這個作品的确是抄襲了我的。今天來,也是想要個說法。”理直氣壯。
顧曉楓是長輩,而且她的名聲也不錯,加上《許》的風格的确和SHERRYGU以往的風格不太一樣,可以說根本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一時間矛頭紛紛指向顧雪夏。
注意到衆人投來的質疑和厭惡的目光,厲景行轉身,這時,他才發現顧雪夏臉色蒼白,唇上的血色盡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視線直直地落在一個點上。
“雪夏?”眉宇微鎖,關心道。
顧雪夏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目不轉睛地看着顧曉楓,這個讓她深深愛過,也深深絕望過的女人。耳邊全是那些讓她常常從夢中的驚醒的惡毒的話語。
“知道我為什麽給你取名叫雪夏嗎?因為你是我的一生的噩夢!我要你永遠記得,你是雪一樣的夏天,是無論如何也溫暖不了的夏天。我痛苦,你也不能好過!”
……
“你去死!你死了我就解脫了!我就解脫了!”
……
“你爸爸媽媽都不要你了,你活該!”
“我媽媽不讓我跟孤兒一起玩,她說你會帶壞我……”
……
“媽媽我會乖,真的會很乖很乖,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
原本以為自己把這些過去埋藏地夠深了,深到她都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然而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還記得那般清楚,清楚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顧曉楓被她太過□□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笑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語氣疏遠又暗帶不滿。
“雪夏,你怎麽了?”注意到她的異常,厲景行追問。
好一會兒,顧雪夏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沖着顧曉楓嫣然一笑,只說了四個字,“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了……媽。
久到她站在她的面前,她都認不出自己就是當年她險些害死的親生女兒。呵,真可笑,不是說母女連心嗎?為什麽她都痛不欲生了,她卻幸福地活着。
聞言,厲景行,沈慕雅還有顧曉楓皆是一愣。
“我們見過嗎?”顧曉楓看着面前這張陌生的臉,問道。
“我們見過嗎。”顧雪夏輕笑着重複一句。
“我們見過嗎?您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想來,貴人多忘事,怕是您早忘了吧。我姓顧,名雪夏。雪花的雪,夏天的夏。您還記得為什麽要給我取這個名字嗎?
——‘因為你是我的一生的噩夢!我要你永遠記得,你是雪一樣的夏天,是無論如何也溫暖不了的夏天。我痛苦,你也不能好過!’”
口齒清楚地說完,臉上依舊帶着笑意。但是為什麽她會覺得心痛,這一字一句就像是利刃,她每說一句,便像是在自己的心口劃上一刀。但是,哪怕鮮血淋漓,哪怕明明知道這些并不能讓那個女人難過,她還是要說,還是要說……
顧曉楓臉上的血色也一點點地褪盡,不敢置信地看着顧雪夏,聲音微顫道:“你……你是……”
“想起來了嗎?真是好久不見了,媽。”笑容不改。
那聲“媽”,讓顧曉楓不由一個踉跄。
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兒?為什麽自己以為已經結束的噩夢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
“媽?!”沈慕雅一頭霧水。
“雪夏。”厲景行擔心地看着她。外人看來她還是笑着的,但是他為什麽卻感覺她随時都可能崩潰得嚎啕大哭。
“抄襲?!”顧雪夏眼裏滿是不屑和嘲諷。“難道這就是俗話說的‘母女連心’?到底是誰抄襲誰的,還得拿出證據對不對?不過,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再也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現在若是有人想要我死,那我一定要讓她死的比我快。”嘴角輕挽,不急不忙道,眼裏竟是從未出現過的玉石俱焚的決絕。
如願地看到了顧曉楓眼裏流露出的一閃而過的驚慌,顧雪夏笑着慢條斯理地解開自己的腕表,那條猙獰的傷疤露了出來。将手擡到顧曉楓面前,
“還記得這條疤是怎麽來的嗎?知道醫生說什麽嗎?他說如果再用力一分,我的右手就廢了,你後悔了嗎?要是當初你再用力一分,我就畫不了圖了,今天怎麽會有抄襲一事。”
“夠了,夠了,你不要再說了。”顧曉楓受不了了,視線根本不敢去看她手上的那條傷疤。
“對了,我忘了,你巴不得我死在醫院裏,你怎麽會知道,你又怎麽會後悔。”語氣平靜地像在說別人的事。
“顧雪夏,你閉嘴!”沈慕雅沖上前來,手高高揚起。
顧雪夏不避不躲,嘴角甚至泛開一抹笑意。
沒有預期的疼痛,頭頂傳來厲景行的聲音。
“慕雅,你最好給我适可而止。不然就不止是丢一個合約這麽簡單。”聲音裏寒意陣陣,讓人不寒而栗。重重地甩開她的手。
“景行……”沈慕雅一個踉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雪夏,我帶你回家。”擔心她撐不住,厲景行将她攬進自己懷裏。
顧雪夏一把掙開他,眼裏隐隐有了淚光,嘴角卻倔強地揚起,“家?——像我這樣的人哪來的家?”
看她硬撐的倔強模樣,厲景行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我給你!你要什麽,我給!都給!”
作者有話要說:
☆、你會不會不要我
“……”顧雪夏看着他張張嘴,卻一個字說不出來。
“我們先回家,乖。”再一次将她納入懷中,在場的新聞媒體怎麽會放棄這麽大的一個猛料,一下湧了上來,将厲景行和顧雪夏齊齊圍住。
“厲太太,這次你的作品風格和以前的有很大差異,對于抄襲一事您現在有什麽想說的?”
顧雪夏排斥地避開那個遞過來的話筒,把臉埋進厲景行的懷裏。她只覺得好累,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您保持沉默,是不是因為确有其事?”一個記者尖銳地追問。
“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厲景行開口,所有的焦點聚集到他身上。
“委屈了任何人,我也不會委屈她半分。”
“厲太太,您和沈夫人是什麽關系?”
“厲太太,您叫沈夫人母親。是不是因為當初她抛棄了您,所以才把自己的作品給您作為補償?”
……
對于這些問題,厲景行和顧雪夏都默契地保持沉默。一個是不想說,一個是不知道怎麽說。厲景行護着顧雪夏離開,一群記者還想追上去,卻被韓森和趕來的保镖攔了下來。
剛走出會場,顧雪夏突然拽住厲景行的胳膊,聲音裏滿是無助,“我沒力氣了。”離開了那個女人的視線,所有的鎮定和堅強瞬間灰飛煙滅。哪怕再見到她的那一刻腿就已經軟了,哪怕手心裏全是冷汗,她也不能在那個抛棄自己的人面前露出任何脆弱。一絲,一毫都不能!
厲景行什麽也沒說,一把将她打橫抱起進了電梯。到樓下的時候,司機已經等着了,厲景行先将顧雪夏放進車裏,然後自己繞到另一邊上車,司機為他關上車門後,才回到駕駛座。
厲景行坐上車發現顧雪夏整個人縮在角落裏,不知所措地咬住自己的手,渾身顫抖。
“雪夏。”靠過去将她攬進懷裏。感覺到她身體的戰栗,厲景行的眉不由緊鎖。一只手撫着她的後背,一只手緊緊地抱着她。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呢,沒事了。”雖然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但是她手腕上的疤已經讓他足夠震驚了。他曾經猜想過千萬中可能,惟獨沒想到那道疤竟然是她的母親留下的。也就是說那個女人曾經想要置她于死地嗎?想到這兒,深邃的眸中忽然卷起驚濤駭浪。
然而顧雪夏卻像是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了,對他的話置若罔聞,身體由顫抖變成抽搐。腦子的東西太多太多,壓抑了十幾年年的情感突然爆發,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想要冷靜,可是越克制這種情感越是瘋長。全身的力氣也一點一點地被抽走,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雪夏?”
心口悶悶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顧雪夏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自己衣服的前襟,感覺有什麽東西勒住了自己,幾欲窒息。
“雪夏,呼吸。吸氣。”厲景行趕忙松開她,輕輕地拍着她的已經蒼白臉頰。
感覺到她渾身開始抽搐,被她咬住的手已經有血流出來。厲景行失了鎮定,忙把她的手生生扯開,急聲道:
“王叔,馬上去醫院。”
王叔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注意到少夫人的不對勁,絲毫不敢怠慢,“好的,少爺。”換擋加速。
一聽去醫院,顧雪夏一下激動不已,掙紮着抓住厲景行的衣袖,不住地搖頭。
“不!我不要去醫院!”
厲景行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懷裏,“雪夏,你聽話,我們去看了醫生就回家。”努力地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不,不要!厲景行,我求求你不要帶我去醫院好不好?我求求你。”揪住他的衣服艱難地發出聲音,哀求着。
她不要去醫院,她怕當她從病房裏醒來的時候,又只有她一個人了。不要……
心尖一顫。求?!一向傲氣的顧雪夏竟然對他說了這個字。
心髒劇烈地收縮着,厲景行聲線僵硬地回答:“好,我們不去醫院,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說完,心疼地吻吻她的額頭,溫厚的手掌不住地輕撫着她的後背。
聽到他答應,懷裏的人才漸漸安靜下來。
顧雪夏無力地靠在男人的胸口,艱難地呼吸着。她覺得自己應該大哭一場,可是她卻忘了該怎麽哭。
“景……景行……”身體還是顫抖不已,說話都斷斷續續。
“我在。”感覺到她的體溫有些低,擁着她的手臂又緊了一分,
“雪夏,我在。”
顧雪夏已經沒有力氣了,幾乎是在用氣說話,“你……會不會……會不會不要我。”
呼吸一窒。這一刻,厲景行痛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雪夏,我要怎麽辦?我要怎麽辦你才會好過點?
“不會,我不會不要你。雪夏,你聽得見嗎?我要你,只要你。”在她耳邊輕聲道,不知為何,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
聽到他的話,顧雪夏不由松了口氣。
酒店的房間裏。
“媽,到底是怎麽回事?”沈慕雅焦急不已,為什麽自己突然有了一個姐姐,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這個姐姐誰也不是,偏偏是她最讨厭的顧雪夏!
顧曉楓坐在沙發上,還是一言不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再一次在腦海中浮現。
那時候的自己情窦初開,愛上了比自己大兩歲的學長。大學畢業後,兩人走到了一起,對方對自己很好,加之離家很遠,兩人很快就背着家裏住在了一起。原本她以為日子就會這麽一直過下去。然而,當那個叫尹七的男人的出現的時候,所有的美好全部畫上了休止符。
她不知道那個尹七是怎麽注意到自己的,也不知道一向老實本分的學長是怎麽和那些混混攪在一起的。起初,他只是回來的越來越晚,身上帶着濃烈的酒氣和女人的香水味。自己問他,他總是十分不耐煩的說:“女人家家的,少問!”
後來他突然又對自己很好,很好很好,比之前都要好。當自己滿心以為他已經回頭的時候,他卻親手将她送給了那個尹七。而自己以為的良人卻負心抛棄她,另尋新歡。
心灰意冷的自己想到了死,但是卻意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