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爺,是我,薛姨,有什麽要我做的嗎?”
厲景行看看顧雪夏,沉默片刻,“不用,你去休息吧。”
門外一瞬的遲疑,最後還是說了聲,“好。少爺,要是有什麽事,您就叫我。”
“嗯。”
聽到薛姨離開的腳步聲,厲景行彎下腰,看着顧雪夏輕聲道:“那我抱你進去。”
顧雪夏點點頭。
厲景行幫她放好水就出去了。
因為一直看着耀眼的吊燈,顧雪夏的視力到現在還沒恢複,看東西還是模糊一片。依着記憶找到沐浴露,擰開蓋子,然後全倒進浴缸裏。等手能感覺到裏面充滿泡沫之後,顧雪夏才脫了衣服,坐進去。
因為看不到,她現在都還覺得自己還在旎城裏的那個包廂裏。身上那種惡心的感覺依舊清晰。拿着浴花狠狠地搓着那些被碰過的地方,她不要自己的身上有那些人的味道,一點都不要。
卧室的陽臺上。
“嗯,處理幹淨就行。記得留下活口。”
厲景行挂了電話,回到卧室發現她竟然還沒出來。突然想到什麽,一下沖進浴室。
看到她好好地坐在浴缸裏,不由暗自松了口氣。
白色的泡沫鋪滿了整個浴缸,還有一些溢了出來,地上也是。看她坐在浴缸裏一動不動,厲景行叫了她一聲。
“顧雪夏?”
“……”
男人再沒多問,直接走了過去。顧雪夏還是沒有看他,視線不知道落在哪裏,愣愣出神。也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了,厲景行把手伸進浴缸裏,眉一下皺了起來。裏面的水已經涼透。
“我幫你把身上的泡沫沖掉,然後出去好不好?這水已經涼了,泡久了會着涼的。”
顧雪夏不說話,只是抱住自己的膝蓋,蜷成小小的一團。
見她沒有反對,厲景行幫她放掉浴缸的水,然後一邊打開熱水一邊牽起她的手。
“這個溫度可以嗎?”厲景行把水淋到她手上。
“……”依舊是沉默,厲景行只好憑着自己的感覺把水溫調好。溫暖的水流順着她微微彎曲的後背往下流。身上的泡沫沖掉之後,那些青紫就顯得格外紮眼。男人原本已經平靜的眼裏,再一次翻起波濤。
腦子裏全是自己踹開門,她緩緩轉過頭投來的目光。他也說不清那眼睛裏究竟是怎樣的情感,只是當他接觸到那樣的目光時,自從母親去世後就在沒有痛過的心,卻意外地痛了。清晰的,針刺般尖銳的疼痛。甚至,現在只要一想起來,心就遏制不住地發緊
厲景行拿過放在一旁的浴巾,将她裹好,然後一把将她抱起走了出去。
将她放在床上,顧雪夏也乖乖地坐着。男人拿過吹風機,一點點地幫她把頭發吹幹,格外地溫柔,。
“睡衣你自己換,還是我幫你?”厲景行收好吹風機,蹲下身指指放在她身邊的睡衣問道。
“……”
習慣了她的默認,“那我先出去,十分鐘後我再進來好不好?”
厲景行起身正要離開,手一下被抓住。顧雪夏依舊低着頭,沒有說話,沒有看他,只是手緊緊地抓住他不放。她只是想,不要留下她一個人,至少,現在不要。
厲景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怕她尴尬或者想起剛才的事情,厲景行先幫她穿好衣服,然後才抽掉她身上的浴巾。長長的睡衣蓋到大腿根,男人拿起睡褲的時候,視線卻掃到她大腿內側一片紫紅,一直蔓延的膝彎。像是被什麽粗糙的東西硬生生磨出來的,有些地方還隐隐有血滲出來,長時間泡在水裏,傷口已經開始泛白。
以為是那群人弄傷的,厲景行一下沉了臉色。
“讓我看看。”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的膝蓋。
顧雪夏卻一下将雙腿并得緊緊的,低着頭說了一個字。厲景行怔在原地,看着她說不出話來,因為他清楚地聽見她說:“髒。”
沒有憤怒,沒有害怕,就連悲傷都沒有,聲音毫無波瀾地說出這個字。
厲景行靜靜地注視着她,然後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然而身下的人卻連掙紮都沒有,就好像平靜地在等待着噩夢和死亡。厲景行目光深深,微微有些用力地抵住她的額頭。
“既然這樣,我們一起髒。”
男人俯下身去,照着她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跡吻去。那般溫柔,卻不帶□□。一點點地輕吻細舔。顧雪夏呆呆看着天花板的眼睛終于有了波動。
良久,待那些青紫全染上他的味道。
“現在感覺好點沒?”厲景行雙手支撐着,盡量不壓着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雙眼裏隐隐有了水光,一眨,淚順着眼角一下滾落。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厲景行……”沙啞的嗓子輕喚着他的名,雙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就好像拽住的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男人忍不住輕嘆一聲,然後俯身将她圈抱在懷裏。手撫摸着她的長發。
“嗯,我在。沒事了,我們已經到家了。沒事了。……”
他不說話還好,他剛說完話,顧雪夏抱着他嚎啕大哭。
厲景行就這樣安靜地陪着她,遇到這種事,能哭出來是好事。怕的就是她不哭,埋在心裏一輩子,最後自己把自己壓垮。
作者有話要說:
☆、送佛送到西
顧雪夏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發現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了。眼睛已經好很多了,擡眼床頭櫃上的鐘,三點多。屋裏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的,她不太确定現在到底是淩晨三點,還是已經下午三點了。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全身沒什麽力氣。顧雪夏有些吃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緩了一會兒,才起身朝着窗戶走去。一拉,
“嘩——”
刺眼的陽光一下照了進來,顧雪夏下意識地側過臉閉上眼睛。
“少夫人您醒了?”薛姨走了進來。少爺今早出門的時候特地交代她不要去叫少夫人,随她睡到什麽時候。但是隔一段時間就要去看看,要是她醒了就讓她吃點東西。
“嗯。”顧雪夏回身,淡淡應道。
“您餓了嗎?現在想吃點什麽?”
“熬點粥就好。”
“好,我這就去準備。”薛姨退了出去。
顧雪夏看看窗外的陽光,然後走進了衣帽間。換褲子的時候,發現昨天洗澡時自己弄傷的腿側已經上了藥了,都開始結痂了。嘴角的青紫也淡了許多。顧雪夏呆住一秒,腦子裏突然浮現出昨晚的種種。所有的事情都像走馬觀花般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顧雪夏捂着臉,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幸中的萬幸,厲景行來得及時。
換好衣服,走了出去。看着卧室,顧雪夏第一次有了太空蕩了的感覺。慢慢走到床邊,彎腰将手放在床上。這裏是他睡過的地方,枕頭還微皺着。也許還殘留着他的味道,手不由自主地撫了上去。
還記得昨晚他說,“我在。沒事了,我們回家了,沒事了。”
他在……
所以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忽然想,就這樣一輩子吧。
“少夫人,粥已經煮好了。”薛姨輕敲一下門道。
“嗯。”顧雪夏起身下了樓。
剛吃完,厲景行就回來了。男人進屋,看她一個人坐在沙發裏發呆,脫下外套遞給薛姨然後走了過去。
“吃過東西了嗎?”
顧雪夏被突然的聲音吓了一跳,猛然轉頭。看到是他,才放松下來,淡淡道:“剛吃完。”
厲景行點點頭,“跟我上去一下吧。”
“好。”顧雪夏乖順地起身往樓梯口走去。
今天她穿了一條牛仔褲,走路的時候,褲子會不停地蹭到傷口,忍不住皺眉。厲景行走在她身後,注意到她有些怪異的走路姿勢,先是擰眉,然後一下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上前從後面将她一把打橫抱起。
“啊。”顧雪夏輕呼出聲,雙手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
“傷口還在疼?”
“走路的時候有點。”
厲景行抱着她上了樓,徑直去了書房。
把她放在沙發上,“這幾天你就在家裏好好養着,店裏有蘇楠你也不用操心。她想來看你,小菲也很擔心你,你要是願意就給她們回個電話。”
“你怎麽樣?”顧雪夏擡頭看着厲景行,答非所問。
“我?”厲景行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來是她擔心自己手上的那幾條人命吧。
“顧雪夏。”厲景行忽然蹲在她面前,一臉嚴肅認真地叫她一聲。
“我從未向人解釋過什麽,但是有件事我希望你知道。”
顧雪夏亦看着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昨晚上的事,現在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他們沒了兒子,我也是。你明白嗎?”
呼吸一窒,她差點都快忘了那個從未存在過的孩子。
“但是,我想跟你說,……”
厲景行突然停了下來,那些原本已經醞釀好的話現在看着她卻齊齊堵在了喉間,怎麽說?說媽那邊已經在問這個孩子了,還是說這是結束這個謊言最好的方法?但是這個時候把孩子推出去,無論怎麽解釋都像是借口,明明利用了卻還在掩飾的借口。本來對于他來說,不要說自己本沒有利用之心,就算是有,那也理所當然。太笨的人活該被人利用,但是這一次明明沒有,卻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最終還是放棄了,輕輕地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你只要記住這幾天都呆在家就行了。網也不要上,無論外面鬧成什麽樣都不要管。至于,那些人,出現的沒出現的,我會一一收拾幹淨的。”
“我明白的。”不着邊際的一句話。
“什麽?”
“孩子的事,我明白的,你不用跟我解釋。真的。”目光誠懇。她知道的,眼見着自己的肚子該顯懷了,再沒動靜,媽那邊怕是交不了差了。就算現在懷一個也是不可能糊弄過去的。這個原本就是因為謊言而産生的孩子,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也算是最好的了。
男人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幾圈,最後終是信了她。
“嗯。”什麽也沒多說,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徐醫生待會兒會過來,你身上的傷還有眼睛都需要檢查一下。暫時不方便帶你去醫院,不過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跟我說,我會處理的,尤其是你的眼睛。”
“嗯,好。”
……
顧雪夏在家一休養就是半個月,期間蘇楠來過,說了跟厲景行差不多的話,叫她不要擔心,這些事他們會處理的。不過關于孩子的事,還是被發現了。但并沒有想象中的責備,蘇楠只是聲音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
“也許,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媽也來過,也許是怕她傷心,孩子的事沒多問,只是叫她好好養着,心放寬些,她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只是看着她一副關心切切的樣子,顧雪夏卻覺得她在暗自慶幸着什麽,有什麽值得慶幸的呢?難道是因為自己沒了孩子,沈慕雅現在要懷上了可能就是厲家的長孫了?
外面因為這件事鬧得有多兇,顧雪夏也沒關心。只是有時候會問問厲景行。想來是沒什麽大問題的,他每天晚上都會回來陪自己吃晚飯,早上也和平時一樣。倒是薛姨和白管家,有時候一會兒沒見着她,就緊張得想要打電話叫救護車。
每天的飯菜也以清淡滋補為主。顧雪夏還跟厲景行開玩笑,再這麽吃下去,她就要流鼻血了。
最近閑來無事,顧雪夏設計了一款對戒。以兩只交握的手為意象,女款的在交握的地方嵌了一顆鑽石。男款的線條更加硬氣,簡單。兩只手幾乎處在同一條線上,和戒身融為一體。
“噔噔噔。”有人敲門。
“該吃飯了。”厲景行站在門口道。
“你回來了。好。對了,給你個東西。”顧雪夏把剛畫好的設計圖拿給厲景行。
看到手裏的設計圖,厲景行不由眼睛一亮。
“名字我還沒想好,你取個吧。”顧雪夏站在他身旁道。
“給我這個做什麽?”
“最近這些事就算解決了,也會對厲氏有影響。我只是在想厲氏要是推出新品,将這些事沖淡,損失也能小一點。有些事我幫不上忙,而且這些事還是因我而起,我只是想盡可能地減少一點你的壓力。”顧雪夏看着設計圖,說出自己的想法。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不會說這麽肉麻的話,現在卻自然而然地就說了出來。
看着她微微低着頭,一臉認真。厲景行忽然覺得心裏暖暖的,勾勾嘴角,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嗯?”顧雪夏擡頭,不解地看着他。
……
旎城那件事最終庭下和解了。周家雖然死了兒子,但是厲景行未出生的孩子也沒了,況且當時在場的人也表示是周盛天先綁架了厲二少奶奶并且企圖不軌,還邀請在場的其他人一起。就算周家憑借官場上的人脈可以和法院那邊通通氣,但是對方是厲家,一商一官,兩個實力相差不大的對手要是上了法庭,就不像是那些無權無錢的人的可以随意擺布,誰勝訴可就由不得誰說了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果報應
今年聖誕最搶風頭的不再是聖誕老人或者商場裏各類聖誕促銷活動,而是厲氏珠寶即将發行的新品——許。據說這款珠寶是由厲二少奶奶親自設計,更讓人驚訝的是,厲二少奶奶竟然就是業界頗受好評的設計師SHERRYGU!然而這卻不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是,這一次厲二少和厲二少奶奶親自上陣,拍攝《許》的海報。
“停車。”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在中央廣場邊停下,接近午夜,廣場上已經沒什麽人了,溫和的燈光安靜的亮着。
車窗緩緩落下一半,露出一張帶着絲絲邪氣的臉,幽藍的眸子看不遠處那張巨幅海報。
舊上海的風格,有些暗的色調。整張海報就像在訴說着一個故事。
畫面中一個身穿旗袍的女人坐在有些舊的沙發上,一只手拽住站在沙發後的男人的領帶。就好像是妻子在家等到晚回的丈夫,然後發了小脾氣。但是嘴角卻隐隐帶着笑意,仔細看去,會發現她臉上挂着淚。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的情緒,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麽。
而她身後的男人一只手輕捧着女人的臉,吻落在女人的額角,似是在向妻子道歉,無聲的安慰着。
因為拍攝角度的問題,海報上男人的表情看不到,但是只有細心一點的人就會注意到畫面中擺着一個老式的衣櫃,上面有一面鏡子,從鏡子裏可以大致看到男人是閉着眼睛的,面上是帶着歉意的溫柔。
女人拽着領帶的手帶着一枚戒指,男人的戒指則戴在那只捧着女人的臉的手上。色調微暗中,兩個人手上的戒指閃閃發光,那種感動到內心的光芒,加上整個畫面,有一種歲月的厚重感在裏面。
許,一個意蘊深長的名字。海報的一角,用篆體寫着一個許字。下面是一小行字,飄灑俊逸地寫着:
許你身有所依,心有所安。
“身有所依,心有所安。”楚莫白輕輕念道。随即輕笑一聲,他才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真情。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為了利益而活着,如果沒有因為利益背叛,只是因為誘惑不夠大。
“開車。”低低沉沉的聲音,車窗又緩緩地搖了上去。黑色的凱迪拉克又駛離廣場。
……
顧雪夏看着手裏的海報,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當時她哭是因為有東西進到眼睛裏了,然後不知道為什麽厲景行就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這一幕就被攝影師抓拍下來。後來選照片的時候,其他人一致看好這張,以至于她無論怎麽反對,結果都是——無效。
真不敢相信這海報上看起來矯情又別扭的女人竟然是自己。怨念地把東西扔掉一旁,輕聲哀嘆了一聲。
“又在看照片?”厲景行不知道突然從哪兒冒了出來。
顧雪夏目光狠狠地掃了過去,這個讓她在全國人民面前丢盡顏面的男人,真是恨不得嚼碎了吞下去。陰陽怪氣地笑笑,答了一聲,“是啊。”
厲景行笑着挑挑眉,“既然你這麽喜歡,要不然明天我叫人去表一副挂在卧室吧。”看着她怨念不已的樣子,成心捉弄她。
“不行!”顧雪夏強烈反對。
開什麽玩笑,讓自己每天早上一起來就看到這樣的自己,真是一天的心情全毀了。
“不用不好意思,反正卧室就我們兩個人。”
“厲景行!”顧雪夏氣呼呼地站了起來。什麽時候他也這麽無賴了!?
厲景行靜靜看着她氣呼呼的樣子。
記憶中的她,臉上總是挂着完美的微笑。開心的時候微笑,難過的時候也是微笑,甚至連憤怒的時候還是微笑。她就像童話故事裏的那只只會笑的兔子。笑對生活沒什麽不好,但是一個只會笑的人會讓人誤以為她沒有其他情緒,不會難過、不會擔心。莫名地,厲景行總想弄哭她。
“少夫人,少爺,發生什麽事了?”薛姨出去看看院子的花草是不是修剪好了,回來的時候,看到兩人站在客廳裏,似乎在争着什麽。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趕忙過去勸一下。
“沒什麽。”顧雪夏鼓着腮幫子把頭轉向另一邊,說完就上了樓。
男人的臉上又是習慣性的微笑,只是這一次卻和以往有了不同,但是卻沒人察覺,“不用管她,鬧脾氣而已。”
“少爺,少夫人剛剛沒了孩子,您順着她點。”薛姨一臉擔心,心疼地勸道。
厲景行看向樓梯口,應了聲,“我知道了。”
新年将至,厲景行說除夕夜回家和媽一起過。剛好這樣也可以讓白管家和薛姨回家和家人一起守歲。
大年二十九,別墅裏只剩厲景行和她了。在外面吃過晚飯回來。卧室裏,顧雪夏正準備去洗個熱水澡,厲景行突然扔給她一個盒子,顧雪夏眼疾手快地接住,
“什麽?”随口問了一句。
“看看喜不喜歡?”厲景行扯下領帶扔在床尾。
顧雪夏打開一看,竟然是只手表。白色為主色調,樣式十分簡潔。視線落在表面上刻着的英文字母上,SHEWY?這個牌子自己都沒聽過,而且念起來好奇怪。
“SHEWY?我怎麽都沒聽說過。”
厲景行頓時臉有些黑,有些不滿地糾正道:“那是rr。”然後一把拿着自己的睡衣進了浴室。
RR?什麽RR啊?跟RR有什麽關系嗎?RR是家公司嗎?還是是個品牌?真是,說話也不說清楚,想到男人臭臭的臉色,顧雪夏不由暗自腹诽一句,
不就是不認識這是哪家的手表嗎?至于這麽對她嗎?
不過,這種風格實在太對她胃口。有些迫不及待地戴在手上看看效果。嗯,大小剛好合适。忍不住再仔細看看那英文字母。忽然,福至心靈,裏面寫的不是SHEWY,而是SHERRY。是她的名字。
顧雪夏呆呆地坐着,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厲景行出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睡了。裝着手表的盒子放在床頭櫃上,厲景行小聲地叫了她一聲,
“顧雪夏。”
“……”沒有反應,應該是睡着了。厲景行便不再吵她,只不過本來精心準備的新年禮物,就這樣被某個白癡一個SHEWY活生生地給毀了。算了,她一直都比較笨,不跟她一般見識。厲景行這麽想着,走到床邊輕輕地躺下,關燈,睡覺。
黑暗中,顧雪夏睜開了眼睛。他突然的好,她完全反應不過來,甚至下意識地想要逃。難道就像蘇楠以前說她的那樣,在她的潛意識裏,兩個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她不知道,她只是覺得這種好會讓人覺得害怕,還有不知所措。
第二天早上準備出門的時候,厲景行注意到她沒有帶他送的表。眸色微沉。
“怎麽不戴我送你的表?不喜歡?”
顧雪夏看看自己手腕的表,把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借口說了出來,“習慣了,突然換掉有點不适應。下次再戴吧。”
厲景行依舊沉着臉,點點頭,不語。然後徑直上了車。
顧雪夏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不再說話,安靜地跟了上去。
司機也回家過年了,今天厲景行自己開車。也許是因為手表的事,一路上車裏的氣氛有些壓抑。
兩人之間的這種低氣壓,一直持續到晚上。
放煙火的時候,顧雪夏忘了前段時間某個男人在別墅天天放煙火吵得她覺都睡不着,興致勃勃地跑了出去。厲景行見她興高采烈的模樣,生怕她一個激動說煙火好看,直接撲上去。趕緊跟了出去。
顧雪夏只穿着一件深藍色的針織套衫,裏面是一件白色的襯衣。B市剛剛下過雪,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進去穿件衣服再出來。”厲景行看着她,聲音沉沉道。
顧雪夏回頭,“哦,好。”生怕錯過了煙火,小跑進屋。衣服被仆人拿到客房裏去了,顧雪夏又風風火火地上了樓。
拿着外套正要下樓,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朝前直直摔去。顧雪夏吓得閉上了眼睛,突然手臂上一緊,被人一拉,然後跌進一個懷抱裏。
“大……大哥?”顧雪夏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心點。摔下去可是會很疼的。”厲子軒笑笑,語氣溫柔。
見此,顧雪夏不由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僵硬地扯扯嘴角,“我知道了,下次注意,謝謝大哥。景行還在等我,我得下去了。”顧雪夏掙開他,有些急地往前走。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樣的厲子軒很可怕。但還沒走兩步,一股力量把她往後猛得一拽——
“啊。”冷不防被推到牆上,顧雪夏不由輕呼出聲。
“景行對你好嗎?”厲子軒将她禁锢在牆和自己的身體之間,似笑非笑地問道。
“……好,他對我很好。”顧雪夏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不那麽慌張。
“是嗎?”意味深長地笑笑,目光在她臉上游離幾番。
“雪夏。”沉得滴得出水的聲音。
顧雪夏猛地轉過頭,看到厲景行站在樓梯口,莫名地松了口氣。一把掙開了厲子軒朝着厲景行跑過去,聲音小小地叫了一聲,
“景行。”眼裏還殘留着絲絲慌亂。
“大哥?”厲景行将顧雪夏護在身後帶着質問的口吻冷聲道。
厲子軒整整被顧雪夏弄皺的衣服,無所謂地笑笑,“媽想抱孫子了,我問問雪夏,需不需要我幫忙。”
聞言,顧雪夏猛然擡頭一臉震驚地看着厲子軒。這怎麽會是一個哥哥說出來的話。
厲景行抿着唇,像是在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怒氣,好一會兒,才說了句:“大哥,凡事不要太絕,別忘了有四個字叫‘因果報應’。”
一聽到這話,厲子軒莫名有些情緒失控,聲音都止不住輕顫,“這四個字,應該送給你才對。而且,我會讓你親身體驗,什麽叫因·果·報·應。”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
看到厲子軒眼裏的狠厲顧雪夏竟不寒而栗。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這個懷抱溫暖
一時間,走廊上的氣氛有些緊張。兩個人誰也不讓,眼見氣氛越來越不對勁。
“你們在做什麽?”被媽叫走的沈慕雅突然出現在二樓,然而卻沒有人回答她。
“子軒?”沈慕雅走到厲子軒身邊挽着他的胳膊詢問道,但對方卻看都沒看她一眼,依舊冷冷地看着厲景行。
顧雪夏有些小心翼翼地牽住厲景行的手,柔聲道:“景行,我們去放煙火好不好?”
過了一會兒,厲景行才收回視線,看看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厲子軒才道:“好”。然後牽着她下了樓,身後斷斷續續地傳來沈慕雅的聲音,
“子軒,你和景行……”
厲景行靜靜地站着,看着那個像個小孩子一般放煙火放得不亦樂乎的女人。眼底隐隐帶着笑意。
顧雪夏将一個煙火點燃,然後捂着耳朵朝着厲景行快步跑去。本來是想站在他身邊就好,但是看到他一個人站在那兒,臉上滿是冷漠的時候,鬼使神差地,顧雪夏一下撲進他懷裏。
煙火在這一刻綻放,顧雪夏在他懷裏笑着叫出聲。
厲景行感覺到懷裏溫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顧雪夏擡頭,煙火的光亮映在他的眼裏。看他臉色不太好看,以為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惡作劇般把凍得通紅的手伸進他的大衣裏,煞是認真地說了句:“還是這個懷抱比較溫暖。”
聽到她的話,知道她是在故意逗他開心,厲景行忍俊不禁。骨節分明的手捏了捏她微微發紅的鼻尖,然後用大衣把她裹住。
“厲景行,貌似我穿太多了,這樣浪漫的事突然變得好慫。”眼睛亮亮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無奈和絲絲嫌棄。顧雪夏穿了一件羽絨服,氣鼓鼓的,厲景行根本裹不住她。
“沒事,知道你是鄉下來的,我不會介意的。”男人強忍住笑,故作認真道。
鄉下來的?!村姑?!
“你說什麽?!”顧雪夏板着臉,直直地盯着他。
“沒什麽。”厲景行忍住笑,別過臉,打了個馬虎眼。
“我聽見了,你說是我鄉下來的!你才是從鄉下來的呢,你們全家……”氣呼呼地回嘴,突然想到什麽,戛然而止。顧雪夏小心地看看四周,确定沒有其他人在才松了口氣。然後臉上的表情一百八十度轉變,對着厲景行“哼”了一聲。嫌棄地推開他,自己又跑去放煙火了。
她一走,冷風一下灌了進來,男人整理一下大衣,安靜地看着她。
顧雪夏又點燃了一束煙火,然後生怕被煙火燙到急忙跑開一段距離,捂着耳朵微仰着頭期待着煙火綻放的一刻。看着如此鮮活的她,男人的嘴角無聲地泛開一抹笑,在除夕的煙火中顯得格外的溫暖。
雖然厲子軒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影響心情,但是兩個人都默契地盡量忽視,一起過了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新年。
新年的第一天,顧雪夏不知道為什麽興奮地睡不着,淩晨三點鐘爬起來看《泰坦尼克號》。抱着筆記本盤腿坐在卧室裏小沙發上,戴着耳機享受着。忽然一只耳機被人摘掉了,顧雪夏擡頭,看到厲景行,有些不好意思道:
“吵到你了?”
“沒有,在想一些事,睡不着。”厲景行坐在沙發的扶手上,把耳機還給顧雪夏。
“什麽事?”
“給你看個東西。”厲景行起身,在床頭櫃裏拿出一本書,然後邊走邊從書裏取出一張照片,走到顧雪夏面前,遞給她。
顧雪夏接過,照片上是一個擁有迷人的笑容的女人,隐約覺得她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這是?”顧雪夏看向厲景行。
“我媽。”男人的視線落在她手裏的照片上,眼裏流露出了顧雪夏從未見過的溫柔。就好像說起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事,見他這般顧雪夏心裏莫名地感動。
“好漂亮。”由衷地贊美。
厲景行走到她身邊,倚坐在沙發的扶手上,看着窗外清淺的月光,久久沉默,久到顧雪夏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忽而聽見他聲音低沉道:
“我媽是一個鋼琴家,在遇上我爸的時候,已經小有名氣,不知道是真的因為愛,兩個人很快就走到一起了。”停了下來。
難怪她會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原來她是一位鋼琴家,好厲害。
顧雪夏不多問安靜地等着他的後文。
繼續道:“但是我爸那時候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有了孩子。我媽還是堅持跟他在一起,後來有了我。再後來,我媽和我爸的事被發現了,我媽的事業毀于一旦,然後在我四歲的時候,心髒病突發……”頓了頓
“離開了。”似乎有些艱難地說出這兩字。
厲景行微仰着頭,喉頭輕滾。這件事他從沒跟任何人說起,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人就不必說起。今天不知道為何,卻突然想要告訴她,而且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最後抑制不住地說了出來。
“厲景行……”低低地喚了他一聲。
自嘲一笑,
“很意外是嗎?其實厲家的二少爺是個私生子,他的母親是……”感覺到她的額頭突然輕輕抵住自己的後背,呼吸一窒,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良久,身後傳來她悶悶啞啞的聲音,“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媽。”
聽到最後一個字,厲景行身體不由一僵。心裏頓時五味陳雜,唯一知道的是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真的不再是一個人了。腦子浮現出兩個人一起度過的畫面,從結婚,到公司面臨危機,再到慕雅結婚時她陪着自己在山頂喝酒……
你知道一個對世界都失去信任的人突然發現有人一直和他站在同一條戰線的那種心情嗎?感動,驚喜,甚至希望。
視線微微有些模糊,厲景行輕輕說了一聲:“好。”
聽到他答應,顧雪夏忍了好久的眼淚一下掉了下來。明明那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