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把臉往顧雪夏這邊湊近了些,意思再明顯不過。
見此,顧雪夏莞爾,在他臉頰輕輕印下一吻。
宋碧婉和華蓉見此皆是一怔,在她們的記憶裏,厲景行只讓一個女人這麽親近過他,那就是沈慕雅。除此之外,任何女人碰他都讨不到好果子吃,因此在B市,雖然厲家二少爺是衆多女人眼中的香饽饽,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往槍口撞。以前有一個女人試圖爬上他的床,結果被賣到了東南亞,好幾次都差點死在床上,最後不堪忍受這種屈辱,自己跳了樓。
也因為這樣,對于顧雪夏懷孕一事,她們一直不信。而現在,一向對除了沈慕雅以外的女人嗤之以鼻的他,卻當着她們的面,向一個女人索吻。
宋碧婉和華蓉對視一眼,眼色複雜。然後又很快調整過來,若無其事地又跟兩人聊了起來。
八點左右,有人回來了。
這是顧雪夏第一次見到厲景行的哥哥——厲子軒。像冰一樣的冷的男人,白色的襯衣,純色的領帶,黑色的西裝,西服上的扣子規矩地扣好。臉上是一絲不茍的嚴肅。當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顧雪夏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驟降好幾度。
“大哥。”厲景行打了聲招呼。
“子軒你回來啦。”宋碧婉笑盈盈地朝着厲子軒走了過去。
“你終于回來了,快讓媽好好看看,我兒子瘦了沒。”宋碧婉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眉眼都是笑。
對待兩個兒子,全然不同的态度。就好像一個是親生的,是一個是撿的一般。
“對了,景行帶了人回來,我給你介紹。”
“子軒,這是顧小姐,顧雪夏。就是那個報紙上的那個。”雖然說是介紹,但是那語氣,就好像在說一個街邊賣報紙的,輕蔑與不屑。
顧雪夏微微颔首,勾勾嘴角一笑置之。
厲子軒走到顧雪夏面前,“顧小姐,你好。”
“你好。”顧雪夏看着面無表情的厲子軒,笑得有些僵硬。
“方管家!晚餐準備好了嗎?”
“夫人晚餐都準備好了。”方管家不知從哪裏突然冒了出來。
“嗯,那我們吃飯吧。”宋碧婉看着厲子軒,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見。厲子軒并未出言反對,宋碧婉才又對方管家點了點頭。
“好的,夫人。”畢恭畢敬地又退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為厲子軒的氣場太大,還是因為剛才說話說的太多,餐桌上除了一直纏着厲子軒噓寒問暖的厲伯母,其他三個人都一致保持沉默。安靜地享用着晚餐。
本來吃完晚餐,厲景行就準備帶着她離開的,但是被厲伯母的一句話攔了下來。
“景行,你和你哥好不容易才回趟家。而且你哥剛才法國回來,你剛好也有空,就當陪陪我這個孤寡老人,今晚就在家裏睡吧。什麽事明天做也不遲吧。再說,雪夏第一次來家裏,我還有些話想要跟她說呢。”
“知道了,媽,我們明早再走。
當然留下來的還有厲子軒和華蓉。
雖然厲伯母說有話跟她說,但是把她叫到書房之後,簡單說了幾句以後景行麻煩她照顧之類的客套話之後,就讓她回了房。
回到客卧,剛好厲景行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見到顧雪夏,淡淡問了一句,“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伯母說她累了,就讓我先回來了。”顧雪夏關好門,走了進來。
“去洗漱吧,方管家剛送過來的毛巾睡衣放在裏面的櫃子裏。洗漱臺上有新的洗漱用品。”說完就坐在電腦前,忙了起來。
顧雪夏看了他一眼,視線掃到他右邊的臉通紅,像是被什麽摩擦過一樣,但是見他似乎在忙,也沒多問什麽,轉身進了浴室。
“嘩嘩嘩——”顧雪夏洗着臉。
關水、拿起一旁的毛巾一點點蘸幹臉上的水。不經意,掃到洗漱臺旁邊的垃圾桶裏有一塊寶藍色的手帕。皺巴巴的,看得出來在被遺棄前它是有多麽被人嫌。
手裏的動作一下停住。呆呆地看着那塊手帕,想起男人通紅的右臉,還有自己笑着吻上他的臉頰的那一幕。胃裏突然一陣翻騰,顧雪夏趕緊打開水龍頭,趴在洗漱池邊幹嘔起來。嘩嘩的水聲掩蓋住了自己的聲音。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啪。”顧雪夏俯着身子,用手接了一捧水澆到自己臉上,反複幾次才覺得沒那麽難受了。擡頭,一下就從面前的鏡子裏看到了有些狼狽的自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緩緩撫上鏡中人的唇。而後嘴角慢慢、慢慢地拉出一個弧度。紅唇輕啓,對着鏡子那個和她一般嫣然的女子無聲道:
“顧雪夏,你真惡心。”
然後突然失控,放在鏡子上的手胡亂地擦着鏡子裏的女人影子,那般用力,似是想要掩蓋什麽,又像是要毀滅什麽。
因為顧雪夏剛剛洗完澡,鏡子上還有一層薄薄的霧氣,手一抹,就有水珠滑落下來。
待到那鏡面被各種交錯的痕跡弄花了,再照不清楚人臉的時候,顧雪夏才停了下來。
手放在水龍頭下,無比認真地洗着,就好像手上沾滿了肮髒的東西。洗了好久,久到指尖已經微微發皺,顧雪夏才關了水。擦幹,然後走出了浴室。臉上一片平靜,随時都可以露出她一貫的笑容。沒有人知道剛才她經歷過什麽,而她,也不稀罕有人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嗯,昨天晚上意外的收到一個陌生朋友的評論,說寫了六章齊信磊作為主角只出現了一下,寫偏了。然後厲景行的黑色襯衣感覺很像黑社會,應該換個白的。襯衣扣子沒扣好,感覺像個GAY,灰色西服和寶藍色手帕很low說我審美有問題等巴拉巴拉。呃,其實我不介意大家拍磚哦,只不過要是拍錯了地方,我只會更加喜歡我寫下的每一個字,每一個人物。好吧,我承認我很固執。
嗯,國慶的最後一天了。明天又要開始苦逼的起早床生活了~大家……一起苦逼吧。嘻嘻。
☆、扮豬吃老虎
顧雪夏站的遠遠地,“我今晚睡哪兒?”
“床上。”厲景行頭也不擡地回答。
“那……那你呢?”
輕微的噼裏啪啦的打字聲突然消失,厲景行擡起頭,“沒想到她會留我們下來過夜,今晚我們睡一起,我不想明天早上一大早所有厲宅的人都知道我們分開睡。”說完又低下頭去忙了,根本沒給顧雪夏商量的餘地。
顧雪夏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然後看了看那張超過兩米的大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朝着大床走了過去。在靠牆的一側躺下,眼睛一閉将被子蓋上。卧室裏只剩下打字的聲音。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顧雪夏看着白色的牆,愣愣出神。關于說她懷孕的事也沒有一個解釋,哪怕是敷衍的都沒有。不過,也對,他們之間本來就只是一次交易而已。商場上只有自己的利益,只要自己得到了最大的利益,又何須向其他人解釋什麽。或許這本就是一個他精心設計的測驗。
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厲景行還在忙,顧雪夏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還醒着,又感覺已經睡着了。
“啪”一聲輕響,厲景行關掉書桌上的臺燈,半眯着眼,一邊揉捏着鼻梁一邊朝床這邊走去。
站在床尾,一睜眼竟發現床上沒人!他明明看見她躺下了的,怎麽突然不見了了,四下看了一圈還是沒有。原本沉沉的倦意一下醒了一大半,正要叫人的時候,突然掃到靠衣櫃的那一側的床邊有一個小小的凸起,定睛一看,那不是那個女人還能是誰。明明快170的個子,怎麽會這麽沒有存在感。
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厲景行在床的另一側坐下,摘下手表然後躺下,伸手關掉床頭的臺燈。窗簾被拉上了,屋裏一片漆黑。漆黑中,顧雪夏睜開了眼睛,床的另一側輕輕塌陷的時候,她就被驚醒了,但是仍然保持這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另一側,厲景行也睜着眼,沒睡。
一張偌大的床,兩個人背對背各占了一邊,中間空出很大的一片空間,就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牆隔開了兩人。
同床共枕,卻只是同床異夢而已。
顧雪夏不清楚自己這一夜到底有沒有睡着過。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她就跟着厲景行一起起了。剛收拾好,準備下樓吃早餐的時候,一個女傭走了進來,說是收拾房間。
厲景行什麽也沒說,顧雪夏出門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那個女傭掀開了被子,然後站了一會兒,似是在看什麽,接着才開收拾。
顧雪夏回頭,看着那個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男人,心裏竟然一片複雜。到底是什麽樣的家庭,才要這麽相互猜忌、防備。
轉念一想,這又幹自己什麽事。收回思緒跟了上去。
吃過早餐,厲景行要去公司,顧雪夏也跟着他一起離開了。
看着漸行漸遠的黑色賓利,宋碧婉臉上那本就虛僞的笑容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代之以咬牙切齒的恨意。神情嚴肅地上了二樓。
“方管家,待會兒大少爺醒了,讓他吃完早餐來書房一趟。”踏上樓梯,邊走邊吩咐道。
“好的,夫人。”一如既往的恭敬。
環山公路上,一輛黑色賓利平穩行駛着。車廂裏如來時一般安靜。
“沒什麽要問我的嗎?”男人忽然開口。
顧雪夏扭頭淺笑着反問道:“問什麽?”
“你想問什麽?”球又抛回到她手裏。
“沒有。——我想沒有一個入職考試,考官會讓面試者問自己為什麽要出這道題吧。”
男人臉上的笑意不改,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子微微拉起,魅惑又危險地打量着她。顧雪夏不避不躲,也大膽地看向他幽深的眼底。
厲景行一下移開視線,“顧小姐還真是與衆不同。”不知所指。
“謝謝厲先生誇獎。也就是說入職考試我通過了對嗎?”
男人不再說話,只是微微挑眉。
話題到此為止,車裏又歸于安靜。
厲景行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自己的“好母親”會怎麽看待這個“乖巧”的兒媳呢?看來,扮豬吃虎的把戲不是只有他喜歡玩的。
“砰砰砰。”書房的門被敲響。
宋碧婉背對着門坐在旋轉椅裏,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一小杯紅酒,視線不知落在何處。聽見敲門聲,回過神來。說了聲“進來”,然後腳下稍稍使勁,将椅子轉了過來。
“媽,您找我?”厲子軒走了進來。
“坐。”
厲子軒坐在一旁的黑色沙發上。
“要來一杯嗎?”宋碧婉朝他揚揚手裏的紅酒。
“不用了。”哪怕是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厲子軒也和平時一樣,神情冷漠。
“子軒,你說厲景行到底在玩什麽把戲?”開門見山。
“媽是指什麽?”
“我最開始想要撮合他和華蓉在一起,畢竟華蓉就是個花瓶,不對,比起那個姓顧的女孩,她連花瓶都算不上。——沒什麽腦子,他少一個幫手,我們也好做事一點。”
“這個姓顧的怎麽樣?”
宋碧婉抿着嘴搖了搖頭,“看不清,感覺很單純的一個小女孩,不谙世事。但是我問的問題她都答得沒有破綻,不知道是事先和厲景行串通好了的,還是真的是在說真話……”宋碧婉眼睛微眯,努力回想着昨天和顧雪夏交談時的情景
“不過,那雙眼睛……很幹淨。不好說。”
“要不要去查查她的底細。”
“好。你那邊的生意怎麽樣?”
“最近進展地很順利,本來被他壓得有點喘不過來氣了,但是我去了一趟意大利跟慕雅見了一面,故意讓記者拍到我們在一起的照片,他似乎就沉不住氣了,然後計劃就亂了。現在公司已經沒什麽大事了。”厲子軒嘴裏的那個他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厲景行。
“嗯,慕雅永遠是厲景行的死穴。對了,她不是要回國了嘛,你多找時間陪陪她,有她在,我們就握住了厲景行最大的把柄。”
“我知道了。”
“子軒吶,媽也不想看到你這麽辛苦,但是厲景行本就不該是厲家的人,你爸過世的時候,瞞着我們母子把厲氏珠寶給了他,媽心裏這口氣啊,這麽多年也咽不下去。”
“媽,您放心吧。”深色的眼眸裏一抹複雜一閃而過。
“對了,你記得給他備一份結婚禮物,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我們不能給人留下話柄。還有,厲景行都結婚了,你和慕雅的事自己也要規劃規劃了。聽說沈峰最近有一個大項目,如果你跟慕雅早點定下來,他那麽疼女兒,肯定會把項目交給厲氏集團的。”
“我明白了,媽。”
……
作者有話要說:
☆、一襲白紗
哥特式風格的教堂,掩映在一片法國梧桐中,顯得愈加莊嚴神聖。微微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低下,高高的屋頂安靜地聳立着。偶爾幾只雪白的鴿子優雅飛過,在屋頂暫停幾分,四下眺望一眼,又翩然飛去。展翅的瞬間,一片潔白的羽毛徐徐從高空飄落,悄然落在教堂某個不起眼的窗臺上。
顧雪夏坐在一間休息裏,孤孤單單地,看着那如雪蝶的羽毛,愣愣出神。
所有的一切都按着約定好的那樣平穩地進行着。沒有意外,也沒有玩笑,她和厲景行真的結婚了。然而……視線落在地板上的影子的時候,心裏卻忍不住泛起一絲悲涼。別人的婚禮都是歡聲笑語一片,而她,卻只有自己陪着自己感受着走進教堂前的緊張和無措以及壓制不住的涼意。
淩菲已經訂婚了,不能當伴娘。而且,淩大小姐因為她沒有早點跟她說自己要和厲景行結婚的消息,到現在還在生她的氣呢。而那個說好待她婚紗及地,必短裙相配的人,現在想必也不願見她吧。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日和蘇楠争吵的畫面。想來她還在生氣吧,要是換成自己,怕也是氣得不行吧。前兩天聽厲景行說她去找他了,但是最後還是無功而返。也是,厲景行是什麽人,又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被說動。
厲景行問過她需不需要一個伴娘,他可以幫她找一個。但是她果斷拒絕了。沒有就沒有,何必将就。
扭頭看向身旁的鏡子,有些呆愣的目光慢慢回過神來,看着鏡中的自己。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厲景行的秘書走了進來,臉上帶着職業性微笑。
“顧……厲太太,婚禮快開始了,我來接您出去。”
“好的。”顧雪夏瞬間收拾好情緒,回頭的時候嫣然一笑,然後拎起裙擺站了起來。
高大的禮堂大門徐徐打開。顧雪夏拿着捧花,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藍色的氫氣球、紅色玫瑰、雪白的婚紗、以及長長的紅色地毯,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經幻想過的模樣。
然而,在走向人生的另一個階段的路上,卻沒有人陪着她,沒有父親的手臂、沒有蘇楠的祝福,就連站在紅毯那頭的人也只是一個交易對象。這一切都在向她昭示着,這必将是一段不幸的婚姻。
然而,她卻沒有了退路。到了今天,哪怕她現在死在這紅毯之上,她也只能看着前面十字架上的耶稣,無法回頭了。
隆重莊嚴的婚禮進行曲在教堂裏回響,那麽幸福的旋律。然而當自己的手被那個也如她一般帶着假面生活的男人握住之後,這幸福的旋律漸漸消失。
并肩而立,神父開始宣讀誓詞。
“主啊,我們來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這對進入神聖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為一體,恭行婚禮終身偕老,地久天長;從此共喜走天路,互愛,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賜福盈門;使夫婦均沾洪恩;聖靈感化;敬愛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頌揚。”
“在婚約即将締成時,若有任何阻礙他們結合的事實,請馬上提出,或永遠保持緘默。”
……
“顧雪夏,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毫不遲疑。
“厲景行,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
“你們是否都願意為他們的結婚誓言做證?”神父問觀禮席上的衆人。
“願意。”異口同聲,然而在這聲音裏卻沒有一個是真正只屬于她的,如果真要找一個的話,也就只有淩菲了。觀禮席坐得滿滿的,新娘父母坐的地方卻空空如也。
然後是宣誓,顧雪夏看着面前十字架上的耶稣,機械地念出這世間原本最美的諾言。
看吧,所謂的終身大事,也不過是三個字而已。
交換完戒指。
“聖父聖子聖靈在上,保佑你們,祝福你們,賜予你們洪恩;你們将生死與共,阿門。我主洪恩與你們同在。”
顧雪夏和厲景行轉過身面對面,兩個人都面帶微笑。只是這份笑意裏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我已見證你們互相發誓愛對方,我感到萬分喜悅向在坐各位宣布你們為夫婦,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看着厲景行湊近的臉,顧雪夏一下想起了那垃圾桶裏的寶藍色手帕,臉色不由一僵。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是厲景行卻比她快一步,雙手捧住了她的臉,不容拒絕地吻住她的唇。
“啪啪啪——”觀衆席響起熱烈的掌聲。
從頭涼到腳的感覺說的就是現在的她吧,眼前這個男人明明對她嫌棄不已,卻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吻她,也許明天早上,這一個畫面就會出現各大報紙的頭版上。一想到這裏,顧雪夏覺得胃裏又開始隐隐泛酸。
繁雜的婚禮儀式終于結束了。
厲景行被一群人圍着,聽着那些祝福恭喜的話。而顧雪夏則被淩菲拉到了一邊。
“雪夏,你為什麽會突然嫁給厲景行那個家夥?他是不是逼你什麽了?!我一看到新娘是你的時候就想找你問個清楚,但是信磊說這是你自己的事,一直攔着我!”神色滿是擔心和焦急。
聞言,顧雪夏只是淺淺一笑,“沒有。你別亂想。”柔聲安慰着。
“我跟你說正經的!那我問你為什麽你會跟一個剛剛知道名字的男人結婚呢!”不依不饒。跟顧雪夏四年同學,她的性子再了解不過,她不想做的事任何人也不能說服她。但是她不是一直想要找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過一輩子嗎?沈慕雅的事她絕對是知道的,那為什麽又會跟厲景行結婚呢?
“淩菲,也許……這就是我們的緣分吧。”語氣再是平靜不過,聽不出一絲悲傷,或者無奈。
淩菲仍舊不太相信,直直看着她,嘴唇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似是在斟酌字句,過了片刻才道:“雪夏,我和蘇楠一樣,只是怕你不幸福。”言辭之間帶着點點懇求和酸意。
一向大大咧咧的淩菲突然這麽感性,顧雪夏也不由愣了愣。胸腔裏的溫暖一波一波地蕩漾開去。
“淩菲,你是我的朋友。對于我來說你是和蘇楠一樣的朋友。”
一陣微風過,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淩菲,顧雪夏先是一怔,而後目光溫柔淺淺一笑。
“顧雪夏,你這個大笨蛋!”淩菲一擡頭邊哭邊罵。
“厲景行那麽有錢,你怎麽不要求一個世紀婚禮啊,而且伴娘都沒有一個!?蘇楠到底死去哪兒了!?怎麽就這麽輕易地就嫁給他呢!?太便宜他了!你個笨蛋!”淩菲忿忿不平,與其說是在和顧雪夏說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眼淚撲簌簌地掉。
看她哭得一塌糊塗,顧雪夏反而笑了出來。
“好了,你不要哭了,不然待會兒齊信磊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耐心地安慰道。
“雪夏,要是厲景行敢對你不好,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去!雖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是要是他對你不好,我絕對不會客氣的!”橫臂擦擦眼淚,信誓旦旦。
“這是要對誰不客氣?”身後突然響起一個低沉又充滿磁性的聲音。随即腰上微微一沉,一只手熟練地攬在她的腰。
“就是你!你要是敢對雪夏不好,我一定會跟你不客氣的!”淩菲理直氣壯道。本來還想說以後也不許再見沈慕雅了,但是現在提這個名字難免尴尬,于是只好咽了回去。
厲景行只是置以一笑,然後稍稍低頭,看着懷裏的顧雪夏,
“該去機場了。還有什麽話等到了那邊電話再聊?”征求着她的意見。
“嗯。”顧雪夏點點頭。轉過頭正要跟淩菲告別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驚訝地看着厲景行。
“淩菲,我們先走了。我到了那邊再跟你電話聯絡。”
“嗯?啊!好。”淩菲猛然回神,也不知道顧雪夏說了什麽,只是下意識地應道。
遠遠地看到齊信磊走了過來,顧雪夏跟厲景行一起朝着教堂外走去。走出一段路,隐約聽到淩菲激動的聲音。
“信磊,厲景行竟然會征求別人的意見呢?你見過嗎?你見過嗎?……”
而相攜離開的兩個人雖然都聽到了,但都置若罔聞,臉色如常。
直到她和厲景行坐上去機場的車時,蘇楠都沒有出現。看着車窗外那些祝福的笑臉,顧雪夏只覺得心裏更空,那莊重的婚禮中,教父少了一句話,那就是他應該要問“誰把新娘嫁給了新郎?”然而這次卻把這句話省了,因為回答這句話的人——是新娘的父親。
“她自願嫁給他,帶着父母的祝福。”
這句話要說出來,該是多麽諷刺。
車開到半路的時候,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顧雪夏拿出來一看,是蘇楠,趕緊摁下接聽鍵。
“喂。”
“……”電話那頭先是一片沉默。
“蘇楠?”
“雪夏……要是跟他過得不開心了,随時離開,後果我陪着你一起擔。”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嗯。”顧雪夏頓了一下,然後輕聲應道,眼眶微微發熱。
“打電話也沒什麽事,就想跟你說一句話。雪夏,你不是自願嫁給他,但是還是帶着我的祝福。所以,你不是一個人。”
“她自願嫁給她,帶着父母的祝福。”
“你不是自願嫁給他,但是帶着我的祝福……”
眼淚一下滾落,顧雪夏趕忙別過臉去,不想讓身旁的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突然從後視鏡裏看到有一輛紅色跑車跟在他們後面,那駕駛座的人不是蘇楠還能有誰。
“停車!停車!”顧雪夏大聲道。
“怎麽了?”厲景行坐直身體。
“蘇楠在後面,快停車!”淚光盈盈。
“停車。”厲景行沉聲道。
黑色賓利靠邊停下,剛停穩顧雪夏就打開車門跑了下去。後面的紅色跑車跟着也停了下來,蘇楠下了車。
在看到她身上的禮裙的時候,顧雪夏再也忍不住了,淚流滿面。
“蘇楠~”最後一下撲進她懷裏。
“不好意思來晚了,我化妝去了,本來想着要當你□□的伴娘的,但是那個該死的假發弄得太久了,弄到一半我就跑了,結果一路狂飙還是遲了。”
顧雪夏松開她,看着她有些亂的短發,破涕為笑。毫不客氣地伸手抓抓她的頭發,
“沒事,你什麽樣都很漂亮,尤其是穿裙子。”
“穿裙子一點不方便。”說着,蘇楠皺着眉嫌棄地拉了拉裙角。一穿上裙子,她這個人就別扭不已。
這下顧雪夏笑得更開心了。
“你還笑!”
厲景行站在車門邊,看着不遠處兩人,視線最後停在了那個剛剛和自己走進婚姻殿堂的女人身上。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她。
作者有話要說:
☆、蜜月
“嘩啦——”顧雪夏一把拉開酒店房間的窗簾,燦爛的陽光一下照射進來了,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待适應之後才重新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無邊無際蔚藍的大海,遠遠地與天相接。白色的海鷗歡快的歌唱者,時而低飛、時而高翔。近處是金色的沙灘,不知道因為是旅游淡季還是怎樣,沙灘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
“在看什麽?”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顧雪夏回身,“沒什麽。”然後朝厲景行走了過去,從他身邊拉過自己的行李箱,準備收拾一下。剛拉開衣櫃的門,另一邊的門也被拉開。
顧雪夏不解地看着正把一件外套挂進衣櫃的厲景行。
“怎麽了?”厲景行問。
“我們……我們要睡在一個房間裏嗎?”
“這家酒店都是會員制,每個會員想要多預定房間的話需要提前一年預定。”說話間又挂好一件衣服。
顧雪夏抿着唇,收回視線,看着自己這邊還空空的衣櫃。
“你要慢慢學會适應,這種情況以後可能還會有很多。”
“适應什麽?”想都沒想脫口問道,話一出口,顧雪夏就後悔了,适應什麽不是很清楚嗎,自己非得去讨尴尬。
“适應我睡在你身邊。”厲景行拿起一件襯衣,沖着顧雪夏笑語,然後繼續整理自己的行李。
顧雪夏再沒說話,安靜地收拾起來。
晚上。顧雪夏看了一會兒書,然後早早洗漱完就睡了。然而一如第一次一般,一想到這張床上待會兒還有一個人要躺下,身體就僵硬不已,怎麽困也不敢睡着。努力地想要留住最後一點意識,然而婚禮以及接踵而至的十幾個小時的旅途,真的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在厲景行休息之前,顧雪夏抵不住沉沉的倦意,睡着了。
快淩晨了,厲景行關掉電腦回卧室。
床上的她還是占着小小的一個空間,小到感覺她翻個身就會掉下床去。厲景行解下手表,躺下,關燈。身旁傳來輕微均勻呼吸聲,厲景行莫名覺得心底一片安寧,這麽多年他第一次在躺下不到十分鐘就睡着了。
套房會客廳裏的鐘的短針指到了三的位置。床上的男人微微皺皺眉,睡夢中,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捆綁住了,動彈不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最後厲景行從夢中轉醒。月色正好,屋子裏的一切都顯露出一個隐約的輪廓。
在看到懷裏那個熟睡着、像小貓一樣乖順的女人的瞬間,厲景行頓時清醒。一看,才發現兩個人都從床的兩邊睡到了中間。
正準備要推開她的時候,睡夢中的她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小巴。”還是小爸?
厲景行握住她環在自己腰的手,正要強行拿開的時候。原本睡得正香的顧雪夏皺了皺眉,嘴巴委屈地撇撇,然後順勢往他身上蹭蹭,“蘇楠……”厲景行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松開了她的手腕。
看着現在像個考拉一樣緊緊抱着他的顧雪夏,厲景行不由懷疑,這女人是同性戀嗎?
最後就這麽任她抱着,将就着繼續睡了過去。
清晨的海風有些涼,從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水藍色的薄紗窗簾輕輕漾開。不知是冷着了,還是被窗外微弱的光線晃醒了。原本安睡的男人悠悠睜開眼,醒來才發現床上只剩他一個人了。屋子裏一片安靜,厲景行疑惑着起了床。
在套房裏找了一圈,半個人影都沒見着。經過客廳的陽臺時,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外面,只是一眼,然而視線卻再也無法移開了。
太陽還沒有出來,外面還是灰沉沉的,海是灰的、雲是灰的,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就在那灰色的海水裏,一個女人面朝大海站着,海水沒到她的膝彎。
安靜地注視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及腰的長發被海風吹起,像飄揚的絲綢,也像随時會随風而去的青煙。女人穿着一件樣式簡單的深藍色裙子,身上裹了一條灰色的披肩,站在廣闊的大海面前,顯得她更加纖瘦。
厲景行不自覺地走到欄杆邊,骨節分明的雙手搭在冰涼的欄杆上,下意識地握緊,就連呼吸都放慢了。
那纖瘦的女人,像是用單薄的肩膀扛起了這讓人覺得壓抑的灰暗,明明那麽孤獨、那麽纖瘦,就像是處在絕望的邊緣,卻又矛盾地讓人想到了希望。而且是那麽迫切、那麽渴望地希望。就像是……靠血為生的玫瑰,凄厲而嬌美,那麽絕望,卻又那麽渴望活下去。
心,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現了橙紅色的光芒,先是一絲一縷,然後快速地堆積,越來越多,沒一會兒,初陽從海面冒了出來。朝霞灑滿了整片海,驅散了所有的灰暗,一切又有了色彩。那海水的女人也身處在燦爛的霞光之中。只見她一只手松開身上的披肩,稍稍擡起一點。忽而一陣風從她身後吹來,那海藻般的長發再次被揚起,那披風也一下被卷走,飛向遠處。那風大得好像連她也會被吹走。
厲景行只覺胸口一緊,一句“小心”幾乎脫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