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之前我薛家與顧家産生了不小的誤會, 我向顧大小姐敬了這杯酒, 希望你我兩家能夠解開誤會,冰釋前嫌。”
薛父是那種面上看起來非常和善的人,語氣誠懇地這樣說話,要不是顧和以知道他并非是什麽善茬, 日後還想在孫旭出海歸來時搞她們家的商船,都要信了他的邪了。
她瞥了瞥放在托盤上的兩杯酒, 一般這種情況……放在電視劇裏,應該是酒水有問題的橋段吧?就算不提什麽電視劇裏的套路, 他們薛家從頭到尾都在想方設法的害顧家, 她實在是想象不出,薛父有一天會真心的想跟他們冰釋前嫌。
再說了, 他們想要冰釋前嫌就冰釋前嫌, 這想得也太美了吧?
薛父一臉柔和地看着顧和以, 雙眼中卻泛着精明的光,讓顧和以怎麽看都覺得不太對勁兒。
這酒, 她絕對不能喝。
這麽想着, 顧和以的臉上揚起了虛僞的笑容來, “以前的誤會便不必再提了,只是……和以實在是不勝酒力, 可否以茶代酒?”
薛父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拒絕,已經備好了下面要說的話,他道:“一杯酒而已,顧大小姐再是推脫, 也太是不給我面子了。”
薛父一直在這裏盯着她看,她也是找不到什麽拒絕的理由。
現在是不給他面子,她要是再拒絕一次,恐怕就要說她不樂意和薛家重歸于好、冰釋前嫌了。
少喝了一杯酒,反倒成了她有錯,把兩家關系不好的原因全都扣在她的頭上。
正在顧和以和薛父相互帶着虛假的笑容看着對方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竄入了她的眼角中,只見陳順正在婢女的帶領下,從中間的長廊,一路穿行過來。
他還是那樣,眉梢眼角都稍帶着溫潤的笑意,身上有着一股沉穩的氣質,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
顧和以的雙眼亮了一下,薛家是大茶商,再加上和戶部尚書的關系,估摸着也是會往大內供應茶葉的,認識陳大人不足為奇,且陳大人身為內務府的總管,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待上十幾年,明顯是深受上位者的寵信,薛父肯定是要與陳大人維護好關系的。
陳大人來此,必然是不會主動來女賓這邊了,一定是薛父會去尋陳大人。
思及此,她露出了一副驚訝的模樣,小聲叫了句,“哎呀,陳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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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父和他帶來的仆人都是背對着長廊的,聽到顧和以說陳大人來了,全都回過了頭去,卻也沒有立刻就離開這裏的意思。
顧和以心裏一着急,臨時下了個決定,迅速地将托盤上的兩杯酒互換了一個位置,只有那麽一秒的時間就完成了這麽個動作,由于用力過大,其中一杯酒竟然溢出了一點兒,順着杯壁流下來兩滴。
宴會吵鬧,小巧的酒杯碰到了木質的托盤,發出了輕微的聲音,淹沒在了說話聲中。
薛父見了陳順,陳順也恰好看向了他們這邊,薛父趕忙沖陳順稍稍弓了下腰,拱手示意,态度中極近讨好之意。
陳大人軟硬不吃,又是個能直接入宮和上位者溝通的人,任誰都不敢對他怠慢。
而換完了酒杯的顧和以心髒都在劇烈地突突跳動着,她臉上緊繃,看着薛父和仆人回過頭來,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薛父看出了兩杯酒的異常。
她緊張到手指尖都在輕微地顫着,一顆小心髒全都提到了嗓子眼裏,而面上卻盡量維持着那假惺惺的笑意。
好在薛父見了陳順,心下似乎有些着急,想要去到陳順身邊親自招待一番,根本沒有在意到她的異樣,他擡手端起了托盤上離他近的那杯酒,沖顧和以一笑,“顧大小姐?”
顧和以長長的舒了口氣,也擡手取了酒杯,剛剛流出的那一點兒酒已經在紅木的托盤上并不太顯眼。她笑看着薛父,以手稍稍掩了酒杯,一飲而盡,還将酒杯倒過來示意了一下,滴酒未剩,“冰釋前嫌。”
薛父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客氣地幫顧和以拉開了旁邊的靠背椅,“顧大小姐,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希望今日顧大小姐在我薛府上玩得盡興。”
顧和以臉上的虛假笑容一直維持着,直到薛府轉身離開。
官宦人家的宅邸才能被稱為“府”,而只富不貴的,比如顧家,再大的庭院宅邸,也只能稱為“宅”。
這薛世清入了戶部,轉眼這薛家就由“宅”變“府”了。
顧和以挑挑嘴角,不客氣地坐在靠背椅上,露出了一個略帶諷意的笑容來。
也不知柳崇元所說的好戲會不會在今天上演,看到薛父這麽趾高氣揚的模樣,她還真是越來越期待那好戲是什麽了。
“小姐,你沒事吧?”賀穆清直覺也是認為那酒肯定是有問題,他也看到了顧和以快速換了那兩杯酒,但心中還是忍不住擔心。
“我沒事,別擔心。”顧和以搖搖頭,小聲安慰着。
那酒就算有問題,也已經被她互換了,該怎麽說呢,還好她看過不少電視劇和小說,知道一般在這種時候找借口給她酒喝,都是不安好心酒裏有料?
在加上之前在風月居中,她喝了那兩杯茶水,就讓她身體燥熱了一段時間,她更是不敢小看這個時候的加料。
薛家不是一直都想讓她嫁到薛家來麽……也不對,薛家只是想讓他們顧家做不成這香料貿易而已,她嫁不嫁人會不會死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想讓她嫁到薛家,所以三番五次讓劉婆子來提親的……估計還是薛世清的主意吧。
在薛世清的眼裏,能讓她繼續過着寬裕生活的唯一方法,可能就是讓她嫁到薛家吧。
所以她猜,那酒裏八成是有料的。
不過薛世清也不能說是純粹的壞人,至少他心裏還有點兒良心,在同流合污的同時,想着讓人稍微好過一點,擱在古代,他這種思維倒也能理解。
比起家破人亡,窮困潦倒,當然還是嫁予一個富貴之家更好一些。
可惜原主已經一尺白绫了結了自己的性命,原主大概也是早就遇見了自己的未來吧。
顧和以坐在靠背椅上有些出神,有一個裝扮明豔的女子向她款款走來,在距離她兩三米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那眼神裏的蔑視簡直快要溢出來了。
“你就是妄想讓我哥抛妻棄妾的顧和以?”她上下打量着顧和以,明顯是對她這副悠閑的姿态全然看不上眼,“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你這樣的人,嫁給我哥就是攀上了權貴之家,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簡直是不知好歹。”
咦,這是薛世清的妹妹……?
顧和以嘴角一挑,對她的态度和言辭并不太在意,反倒是賀穆清的眼中帶着明顯的怒意。
她笑笑,下意識地擡手捉住了賀穆清的手腕,讓他不去看這個嚣張的女子,“賀穆清,咱們別跟瘋狗一般見識,狗咬你一口,你還去咬狗一口嗎?”
賀穆清聽了她的話,原本陰翳的雙眼瞬間就帶上了笑意,他垂頭,不再去看薛世清的妹妹,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握着他手腕的這只手上,柔聲道:“小姐說的是。”
顧和以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便盡快松開了手,竟是發現賀穆清眼中有一瞬間的失望。
這個發現讓她側目看了幾眼賀穆清,可賀穆清卻已經将目光移開了。
她忽然之間,在心中鼓了一口氣,想要刨根問底地問上賀穆清幾句,卻被人打斷。
“你!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樣粗蠻的女子!”薛世清的妹妹驚聲叫了起來,引得附近的賓客頻頻側目。
顧和以被人打算了心思,剛剛鼓起來的一點兒勁兒就又消了下去。她挑起了眼皮,臉上的笑容裏并不帶諷意,只是叫人看了,越看越是覺得嘲諷,“我這是話糙理不糙,薛姑娘再怎麽在言語上刁難我,我也是不會生氣的。”
未等薛世清的妹妹再度開口,就有一個柔和的聲音插了過來,“以前在鋪子中竟是沒能見識過顧大小姐這般伶牙俐齒的模樣,今天倒是不虛此行。”
顧和以向聲音的來源那邊看了過去,見是一位富家千金坐在一旁,儀态規整,臉上帶着禮儀般的淡淡笑意。
這張臉,确實是有幾分眼熟,應該是來過他們的鋪子中買過香品的。
此時這麽說,也不知道她是在幫顧和以,還是借以諷刺。
“顧大小姐那香鋪中的香品确實不錯。”女子沒等顧和以多想就又開了口,并未去看薛世清的妹妹,只是沖顧和以說道:“現在宴席還未開始,顧大小姐可否來與我們聊聊香品?”
這女子明顯是在幫她解圍。
顧和以有些意外,她們之間最多也就是客人與老板的關系,能在這個時候幫她說上一句話,也是很不容易了。
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京中的一些世家小姐們,對于他們顧家的鋪子其實好感度還是蠻高的?
薛世清的妹妹在這裏吃了癟,氣呼呼地離開了。
而顧和以則是和幾位富家小姐坐在了一起,雖然她只不過是一屆商賈之女,但因為鋪子中的香品廣受歡迎,富家小姐們也很喜歡他們做工精致的香品和包裝,又對顧和以有所求,于是對她并未有太過明顯的排斥。
制作合香其實并不算太難,研制新的合香才是真的難。
只要照着以前的香譜,按照上面的步驟一點點地制香,就算是對香料了解不多的普通人,只要是有耐心,就都可以制出合香來。
這幾位富家小姐們,在家中除了刺繡、念書、聽曲兒,其他可做的事情少之又少,不由得興起了自己制作合香打發時間的念頭,也有人已經開始自己在家照着之前的香譜制作,可惜經驗較少,制作出的合香總是和她們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樣,這才想要和顧和以多多溝通交流一番,學習一些制作合香的技巧,了解一下各種香料的習性。
顧和以自然是不會推脫,這種能夠拉近與金主距離的時候要是推脫,那簡直還不如個傻子。
當人任真去做某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顧和以似乎還沒有和幾位富家小姐聊上多長時間,宴席就正式開始了,衆人紛紛入了席間,一片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薛世清入了戶部,作為今天的主角,戶部尚書親自帶着自己的女婿,與戶部的各位同僚打了交道、敬了酒,囑托各位同僚在日後多多照看薛世清。而戶部的官員們,自然是誇獎薛世清年輕有為,定能做出一番大事。
一片熱鬧歡快的場景,衆人慶賀、飲酒,相互之間阿谀奉承。
可惜的是,這種喜慶的時間卻沒能維持多久。
沉穩的腳步聲自薛府大門那邊傳來,相伴随着的還有遠遠傳來的驚呼聲,很快,就在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有一人身着藍緞平金繡蟒袍,腰束金邊嵌翠玉腰帶,邁着不急不緩的步子,從長廊上一路踱來,臉上帶着微涼的笑意,目光緩緩地掃視過了一衆賓客。
柳崇元的中途到場,讓宴席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去,不少人小心翼翼地相互對視着,東廠忽然造訪,他們可不認為實在慶賀的,也不知這次東廠是要上演哪一出。
他擡起胳膊,輕輕招了招手,沒有刻意壓着嗓兒,聲音微尖,極是滲人,“動手。”
身後褐衣皂靴的番子們得了命令,魚貫而入,直接将戶部尚書按倒在地,只這麽會兒的功夫,剛剛還一團和氣地聚在戶部尚書身邊、極近恭維的官員們,全都“刷”的離開了中心位置,生怕自己也會被東廠的番子這樣對待。
誰知道戶部尚書犯了什麽事?誰又知道他犯的這個事會不會殃及其他人?
這個時候最好別說什麽話,見風使舵、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都是一群在朝為官的老狐貍,哪兒能不懂這個道理呢?
戶部尚書見無人替自己說話,心知東廠的威壓,面對此時的情況,稍有慌亂,卻也鎮得住場子,沉聲問道:“柳崇元,你這是何意啊?”
“本督這是何意……?”柳崇元上前了幾步,稍稍低下了頭,涼涼地說着,“汪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憑藉勢位,違制弄權,經商牟利,又是何意呢?虧得汪大人在這近兩年的時間裏,隐藏得這般巧妙,就連我東廠的人都沒發覺出破綻來。”
此話一出,在場官員們無不倒抽一口氣。
當朝商業興起,商人地位有所提升,已經不像是前朝那般,士農工商,商人為最下等。當朝的商人子弟不僅可以入朝為官,在婚姻方面更是“不問閥閱”,士庶通婚者已經不在少數,就如同薛家與戶部尚書這樣,結為姻親相互支持,官商相護,大有人在。
這樣的情況之下,官商勾結不可避免,屢禁不止,上位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不多加責備。
唯有一點還是禁區:官員不可經商。
而戶部掌管着全國土地、賦稅、俸饷等等所有與財政相關的各項事宜,也就是說,禁榷、商稅等一切經商相關的內容,全都是由戶部所管理。
柳崇元的意思已經再是明顯不過了,戶部尚書,借以自己的職位之便,經商謀利。
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層寒意,被吓得大氣不敢出,明明是薛世清升官的宴席,此時氣氛卻緊張到了冰點。
曾經為戶部尚書辦過事的官員,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心口發緊。
戶部尚書自打柳崇元那句話一出口,整個人都已經僵硬在了原地,臉色蒼白,額頭上都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來。他緩了許久,這才打着顫說道:“柳崇元,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污蔑老夫私下裏經商盈利,你可有證據?!若無證據,可就不要怪老夫明日早朝上參一腳了!”
可惜這話說的似乎沒有多少底氣,聽起來無法叫人信服。
“呵……”
全場寂靜中,柳崇元輕蔑一笑,“我東廠辦事,證據自是不勞劉大人費心。”
他環視了四周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顧和以的身上,讓顧和以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
見了顧和以的小動作,他收回了目光,“證據早已齊全,就連劉大人想如何陷害顧家,以奪得京中香料生意的控制權,本督都已經查明,京郊的崔家人,此時應該已經在東廠裏,上過兩輪刑了吧?”頓了一頓,他緩聲說道:“本督等到今日才來拜訪,不過是為了能演上一出好戲罷了。”
聲音不重,卻字字清晰,帶着笑意,又似嘲諷。
滿意地看着戶部尚書慘白着臉色,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柳崇元稍微眯了眯雙眼,拍了拍手,在安靜的宴席之中顯得清脆,“好了,戶部的人,還有薛家的人,全都帶到東廠,好好的審,一個不留。若有反抗的……呵,本督會親自上手。”
說到最後這句,讓本就受了驚吓的人們更是心中一顫,這誰敢反抗?
番子們手腳靈活,直接上前押人。
只要是進了東廠,哪兒還有能完好出來的?
全場寂靜了片刻,緊接着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陣哭喊和哀嚎聲,一場喜慶的升官宴席,此時卻仿若跌進了地獄之中。
薛家的人心中驚懼,就是戶部尚書說,他能夠護着薛家,幫助薛家一路往上爬,他們薛家才會和戶部尚書結為姻親,一直以來在暗地裏做上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誰想到,戶部尚書連同一起來了宴席的戶部官員,全都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東廠押走?
顧和以怔怔地站在女席那旁,眼睜睜地看着番子們将一個個哭喊的人押走,感覺眼前就像是在放慢鏡頭一般,讓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
這時,滿臉都帶着不正常潮紅色的薛父也被番子押走,這一副難以見人的模樣,讓其他與戶部無關的賓客們忍不住竊竊私語了幾句。
顧和以也不由得捂了捂臉,簡直是辣眼睛。
不過,這麽一場好戲,可還真是……精彩啊。
柳崇元一看就是故意的,就算查清楚了他們兩家的事情,也沒有立刻将他們兩家人逮捕,沒有走漏出任何風聲,為的就是能在薛世清升官宴請這最是熱鬧與喜慶的時間裏,讓他們體會一把從天堂落入地域的感受。
實在是太過惡趣味了。
不過……她竟是覺得有些解氣。
她也實在是沒想到,那個來到了京城不過一年多、做香料生意的崔姓人家,竟然是戶部尚書家在一手掌控着,怪不得薛家這個大茶商,根本沒有涉及香料生意,且跟崔家在明面上沒有任何的交集,還三番五次地想要顧家敗落。
原來顧家敗落,就能讓戶部尚書家徹底掌握京城的香料生意。
香料生意獲利極大,商稅也頗重,若是他們掌控了整個京城的香料生意,又能借用職務之便做了假賬,避開了商稅,難以想象他們一年的獲利得是多麽驚人的數字。
他們應該是一直對大內和官府的生意虎視眈眈,可惜,大內的生意要與陳順打交道,官府的生意要與禮部衛淩打交道,這兩個人,他們誰都不好惹,這才想要從顧家入手,讓顧家自己沒落了,大內和官府的生意,自然而然就會落到了他們的手裏。
本來顧和以一直都對柳崇元有那麽一絲絲的懼怕,覺得他大抵是個生性涼薄陰翳之人,只要在柳崇元面前,她就總是稍有些畏手畏腳的,可到了今天……即便是在東廠的辦事現場,她竟然都沒覺得柳崇元有什麽覺得可怕得了。
幫過她的人,都是好人。
盡管柳崇元并非是想要幫她,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罷了。
“柳提督可真是個好人啊。”顧和以輕聲感嘆了一句。
賀穆清:……?
作者有話要說: 北京的新冠又開始了……我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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