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異地 (2)
看着昏昏欲睡的黛藍,連着一周的巡演,她們只需要動動手就行了,而黛藍卻連着在舞臺上跳了幾天,一定很累吧,手中動作不由放輕了許多。
自從黛藍進來,周圍的女生都時不時的往這邊瞟一眼,羨慕嫉妒恨應有盡有。同樣在一個學校,有些人一輩子只能當個群衆演員,而有些人輕而易舉就拿到了領舞的資格;有些人出去也只是個月收一兩萬的芭蕾老師,而有些人在舞臺上跳個舞就有上百萬的片酬。
排着隊等化妝的艾薇兒,盯着那受盡追捧的黛藍,眼睛帶着濃濃的不甘,明明剛進學校的時候還是個什麽都不會的醜小鴨,現在呢,竟然一躍成為當紅的芭蕾舞演員,還有那臉,一看就是動了刀子。
“呵,某人可真是耍大牌啊,這麽多人排着等着化妝呢,你一個人占着一個化妝師,真不要臉!”艾薇兒雙手抱臂,頭仰的高高的,帶着一臉不屑。
尖銳刺耳的聲音吵醒了黛藍,緩緩睜開撲着厚厚眼影的雙眼,透着明亮的鏡子,懶散的盯着艾薇兒,紅唇微啓:“我耍大牌,那是我本身就是大牌,耍耍又怎樣?”
說罷,把頭倚着靠背,淩厲的雙眼緊緊地鎖着鏡子裏的艾薇兒。
酒紅色的指甲,有規律的扣着桌面:“再說了,我的化妝師年薪上百萬,你付的起嗎?”
“…你”艾薇兒憋紅了臉,尴尬的說不出話來。
盯着鏡子裏,臉如猴屁股般的艾薇兒,黛藍勾起一邊唇角,弱雞!
收回視線,黛藍仔細端摩鏡子中的自己,藍紫色的眼影、濃黑的睫毛,鬓兩邊的白色羽毛襯出了些許清純,能把她眼角的妩媚遮住,不愧是國家一級化妝師。
畫好了妝,所有上臺的演員都在地下室侯臺。
黛藍閑來無事,拿着手機玩消消樂,391關就是過不去,都已經卡了三天了。
王琦看着玩的津津有味的黛藍,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到她跟前,泰山壓頂般投下一片陰影:“一周沒更微博了吧?”
聞言,黛藍心裏一樂,琦姐竟然有記錯的時候,其實她已經兩周沒更了。
醞釀好感情,黛藍擡起頭,委屈巴巴的看着王琦:“上周連着7天跑去巡演,連睡覺的時間都沒”
“少來這套,我剛給你拍了幾張化妝時的照片,看着發吧”
黛藍挑了幾張側臉,配了段文字。瞬間,下面評論蹭蹭蹭的往上增加。
“再不粗現!你的後宮就寂寞如雪了!”
“哇,老婆好漂亮啊啊”
“這次是在哪演出啊??怎麽沒有通知啊??”
“……”
剛放下手機,前面就來了個工作人員:“請芭蕾舞演員黛藍做好準備,上一個節目馬上結束”
黛藍起身整理了下裙角,朝舞臺走去。
“……請欣賞下一個節目,芭蕾舞-紫丁香,演員-黛藍”
掌聲響起,黛藍看着下面密集的人頭,挂上了專屬于舞臺的微笑。踮起腳尖,雙臂展開向上伸展。第四拍響起的時候,熟練的挑動腳步,揚起修長的脖頸,跳躍如羽毛般輕盈。
所有目光都集聚在明亮的舞臺上。
“也就跳的一般般,剛剛那個大跳沒銜接好”
“能讓你說出跳的一般般,那就夠好了,怎麽樣,有沒有準備再收個閉門徒弟?”
“那得看緣分啦”
“哈哈,我到要看看哪個孩子這麽幸運,能被轟動一時的芭蕾天後納入囊中”
一個大跳結束了表演,黛藍做了個标準的謝幕動作。
在更衣室換過衣服,王琦拉着黛藍朝保姆車走去,出了門,忽然湧出來了一大堆狗仔,沖過來圍着兩人。
“黛藍你不是跟學校鬧掰了了嗎,怎麽會代表學校出席節目?”
“請問這次演出怎麽沒提前通知?”
“黛藍是和景神分手了嗎?”
“最近怎麽沒和景神同臺?”
“……”
王琦被突然湧出來的狗仔弄了個措手不及,這次演出從未給媒體透露,這些人哪來的消息?
外層的狗仔越圍越多,手裏的攝像機争着搶着往前伸,黛藍在裏面被擠來擠去,連呼吸都是稀薄的。
跟着王琦向外擠的黛藍,突然被後面的人推了下,一個踉跄,連帶着撞到了旁邊的一個狗仔,10多公斤的攝像機一下子砸到了黛藍的頭部。
聽着黛藍的痛吟聲,王琦停下了腳步,緊張的去看她的傷勢,“都別擠了,想鬧出人命?”接着,顫抖着手撥了中心醫院的急救電話。
吵雜的聲音停了下來,但攝像機發出的“咔嚓”聲,一個接着一個。
黛藍疼的直不起身來,用手捂着頭。
救護車一路風雨無阻呼嘯而去。
“Where is Doctor Brown?there's an emergence!”找不到急救區的布朗醫生,護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布朗該不會又在跟Rose調情吧”
護士沒時間開玩笑,一路狂奔,恰巧看見推門而進的蘇醫生。
住院
“蘇醫生, 306有個急診, 但急診室的布朗醫生不在”護士跑上前,看着這個被院長請來的中國醫生。
聞言, 蘇墨深頓了下腳步,朝急診室走去,在刷手間迅速刷了手, 套上一次性長袖手術衣,接過來無菌手套,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讓人賞心悅目。
身後的護士癡迷的盯着他的背影。
“患者黛藍, 女, 腦部受到撞擊,昏迷不醒”
實習醫生的報告聲,清晰的傳入蘇墨深耳中,正在戴無菌手套的人猛的一怔。
半分鐘後,忽地轉身。
視線鎖在病床上, 看見那三年未見、熟悉卻帶着蒼白的臉龐, 蘇墨深抿着唇, 眼底深邃。
斂去眼底的複雜,恢複如常。上前檢查黛藍的身體。
手輕輕的剝開金黃色的大波浪卷, 按了按那腫起來的地方,沒有血跡, 并不嚴重。
視線總是不由自主的朝那白皙的臉上看去, 緊閉着眼、鎖着眉頭,想來是被撞疼了吧。
旁邊的小護士瞪大了眼, 剛剛,她好像看見蘇醫生手抖了,嗯,應該是她昨天睡太晚,看花了眼,蘇醫生什麽場面沒見過,怎麽可能手抖。
但小護士看着病床上面色蒼白,卻也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的黛藍,心中忽然有某些預感。
蘇墨深不放心,又給黛藍拍了個ct。看着片子一切正常,松了口氣,接着一手拽下一次性手術衣,扔下無菌手套,徑直出了手術室,像身後有毒蛇猛獸似的。
他走後,幾個實習醫生和護士瞬間炸開了鍋。
“啊啊啊!我第一次看見現實生活中的黛藍”
“感覺好美啊,不像是動過刀啊”
“你們都沒有發現今天蘇醫生有些反常嗎?”
“你傻吧,這可是當紅芭蕾演員啊,一個經常出現在屏幕裏的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你不反常啊?”
“……”
出了病房,王琦攔着健步如飛的年輕醫生:“請問病人情況嚴重嗎?”
蘇墨深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道:“你是她什麽人?”
王琦脫口而出:“經紀人”
“沒有碰到重要的地方,只是普通撞傷”
走到昏暗的小角落裏,蘇墨深腦子裏亂的一團糟,拿出兜裏的煙,往牆上磕出根,叼在嘴裏,火花若明若滅,濃煙在肺裏翻騰膨脹,悶了好久才仰頭吐出來,那打了圈的煙霧袅袅上升,猶如盛開的玫瑰,帶着刺。
劍眉星眸埋在煙霧缭繞中,帶着頹廢的無力感。
呵。本以為再見可以若無其事。
煙霧漸漸散去,把他拉回現實。
免不了聚散離合,逃不過塵間煙火,何必執念。
歷來煙雨不由人。
轉身掐了煙,随即,枯敗的煙頭在空中畫了個圈進了遠處的垃圾桶。
病床上的黛藍悠悠轉醒,頭疼的她紅了眼,用手輕輕的感受着腫起來的大包,心裏一片灰暗。該死的狗仔隊,下次出門說什麽也要帶一堆保镖,小命重要,随便他們吐槽她耍大牌。
王琦進了病房,看着疼的呲牙咧嘴的黛藍:“跟你強調過多少遍,出門把保镖帶上,吃虧了吧”
“上次出門圍了一圈保镖,還上了熱搜,他們都說我耍大牌”
“你管他說什麽”
被王琦怼的說不出話來,黛藍移開了視線,默默的盯着天花板。
忍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黛藍紅着眼、帶着哭音道:“琦姐,我頭上的包一陣一陣的疼,跟針紮似的”
王琦看着黛藍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也心疼,算起來她跟了黛藍三年,8歲年齡差,所以。她總是像對待小孩兒般照顧黛藍,“你別去碰它,醫生說只是普通的碰撞,慢慢消腫了就好了”
“這醫生是不是大學沒畢業啊,那麽重個攝像機,像雞蛋碰石頭般砸我頭上,怎麽可能沒事啊,我感覺都腦震蕩了,你給我換個醫生再查查”
“不會吧,那醫生雖然看起來才20來歲,但也不至于像你說的那樣啊”
黛藍聽了王琦的話,反應更大了,“才20多歲,肯定沒多少經驗,萬一我顱內出血或者是腦震蕩留後遺症怎麽辦?”
王琦也覺得不靠譜,主要是剛才那醫生,看起來實在是年輕,接着對黛藍道:“你千萬別手賤去碰頭上的包啊,再忍一會兒,我現在再去給你找個醫生”
出了病房,恰巧碰見剛那小護士,“你好,能不能換個醫生幫306的病人再确診下”
小護士一臉疑惑的看着王琦,面露難色。蘇醫生可是院長費老大勁兒,從中國邀請過來的,就為了學習他的無疤傷口縫合技術,許多病人想挂還挂不上號呢。這倒好,竟然還有人懷疑蘇醫生的醫術。
“您等等,我再幫您找個醫生”
說罷,小護士朝醫生的診室走去,“布朗醫生,306有個病患需要确診”
旁邊正在喝水的蘇墨深,轉了個頭:“306我剛不是檢查過了?”
小護士一臉糾結,她總不能說,病人不相信你的醫術吧,“就是…就是病人想再确診一次”
蘇墨深再傻也能明白,何況他不傻。
布朗醫生跟着護士到了306,又幫黛藍仔細檢查了一遍,接着道:“檢查出來的結果跟蘇醫生一樣,這只是普通的碰撞,沒大問題,沒必要大驚小怪”
小護士在一邊取笑道:“我就說嘛,蘇醫生雖然年輕,但可是博士畢業,醫術精湛,怎麽可能誤診呢”
年輕、蘇醫生、博士。
黛藍聽了個恍惚,心猛的一悸。
脫口就問:“蘇醫生是蘇墨深?”
小護士點點頭:“是啊”
聞言,黛藍後背一僵,整個人呆愣愣的,腦中思緒翻騰,瞬間湧出了一幅幅片段。
“琦姐,我突然有點不舒服,想躺一會兒”
送走了醫生,王琦順手把門帶上。
寂靜的病房裏,黛藍躺在床上,看着潔白的天花板,三年了,她從未忘過他,她放不下面子,還有着深深地自卑感。
可笑的是,外人只看到她光鮮華麗的一面,誰能知道,在她喜歡的人面前,她也會自卑,像是塵埃裏的一粒灰。
所以啊,她努力了三年。因為,“配不上”這三個字太殘忍了啊。
她害怕物是人非,害怕他擁着其他女生,黛藍像是吃了顆青澀的酸葡萄,從上到下,從頭到腳,酸的她流下滾燙燙的眼淚。
門突然被打開,蘇墨深看着病床上的黛藍,她側着頭,緊咬着嘴唇,哭的無聲無息。
無助的讓人心疼。
盡管她把他甩了,他還是忍不住的心疼她。
他可真是犯賤啊。
聽見動靜,黛藍迅速把頭蒙進被子裏,濃濃的鼻音傳來:“琦姐,我不是說了不舒服嗎,你怎麽又進來了”
蘇墨深關了門,走近病床,居高臨下的看着床上那一坨,接着長臂一伸,拉下了黛藍的被子,露出了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
黛藍透着晶瑩的淚珠看見了那熟悉的面孔,頭頂的白熾燈刺的她眼疼,眼中的淚越來越多,一串接着一串,不要錢的往下流。
她撇過頭,止不住的眼淚,想讓她再次埋進被子裏。
蘇墨深心急手快的拉住黛藍的手,“哭什麽,把我甩了三年,你還有臉哭?嗯?”
一手拿着桌上的衛生紙去幫她擦眼淚,動作溫柔像是對待失而複得的珍寶。
“我頭疼,還不讓…嗝…我哭了?”
“別動,動一下小心你頭上的包就腫大十公分”
黛藍聞言,瞬間安靜了,躺在床上,兩只濕潤的桃花眼,一動不動的盯着蘇墨深看,像嗷嗷待哺的小動物。
蘇墨深去檢查黛藍的傷口,剛在被窩裏拱來拱去,也不知道頭上的藥讓她拱掉沒。
冰涼的指尖輕輕的觸碰着她的頭皮,有些癢,也有些舒服。有那一瞬間,她想,蘇墨深是不是也從未忘過她?
久違的溫暖包圍着她,貪婪的想要這一刻永遠。
他這麽好,她怎麽會舍得拱手讓人?斂下眸中的複雜,轉而一片清明。
“餓不餓?”蘇墨深垂着眼眸,看着黛藍。
“躺着我全身不舒服,你先扶我坐起來”說着,她把一只手伸在蘇墨深面前。
蘇墨深沒理會那只手,彎着腰,兩手圈着黛藍的腰部,把她從床上扶了起來。
“你對所有女病人都是這樣?”
蘇墨深沒搭理她。
黛藍接着問:“你女朋友不會吃醋嗎?”
掃了她一眼,蘇墨深薄唇微啓:“不會”
笑意僵在臉上,黛藍垂下眼角,默不作聲。
拿起桌上青紅相間的脆蘋果,蘇墨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慢條斯理的削了起來。
病房又是一片寂靜。
三兩下削好了蘋果,蘇墨深遞給了黛藍。
黛藍看着那蘋果無動于衷,一想到他給其他女生削過蘋果,她就想把這蘋果扔到地上滾兩圈,直到沾滿肮髒的灰塵。
蘇墨深眉眼淡淡的看着黛藍,手中的動作維持了三分鐘。
随即,把蘋果扔進垃圾桶裏,徑直出了病房。
貪婪
被蘇墨深的動作吓了一跳, “咚”的一聲, 她眼睜睜的看着脆甜的大蘋果被扔進垃圾桶,擡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的表情, 他抿着嘴角,拿着衛生紙仔細的擦着手,俊臉沒有一絲表情。
看着緊閉的門, 黛藍想,她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了?惹他生氣了?
她煩的想要去揉頭發, 剛碰到頭上的紗布, 頹廢的把手又放了下來, 倚着靠背、仰頭看着牆壁,一陣無力感襲來。
過了會兒,門把手的動靜喚回了黛藍的注意力,她看着去而複返的某人,手提着一盒午餐, 拿着一杯純牛奶, 進了病房。
蘇墨深幫黛藍把病床上的折疊桌子展開, 把飯放到上面。
黛藍就一直維持着仰頭的姿勢,盯着他看, “你剛才是不是生氣了?”
蘇墨深聞言,撩起眼皮, 雲淡風輕的看了眼黛藍, “我生什麽氣?”
“…你,那既然你不生氣, 就算了”說罷,她移開視線,打開面前的飯盒。
“你希望我生氣?”
聞言,黛藍咬着筷子,心想:是啊,我巴不得你氣的火冒三丈呢,有感情,就說明還在乎她。
她扒拉着飯,筷子在裏面挑來挑去,這不是青菜就是青菜,三年了,怎麽他這點習慣還是沒變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屬兔子呢。
吃了三分之一的菠菜胡蘿蔔,黛藍再也吃不下了,味同嚼蠟,沒一點兒味。把筷子往桌上一撂,揉着自己的小肚子。
蘇墨深看着撂攤子的黛藍:“吃飽了?”
她偏過頭,“沒有,太淡了,想吃脆蘋果”
末了,又加了句,“你給我削的”
“剛……”
他一開口,黛藍就搶着說:“剛那個蘋果一看就不是脆的,還不甜”
蘇墨深抽了下嘴角,這都能看出來,那水果攤的老板都撂攤子,回家吧。
接過黛藍手中的蘋果,蘇墨深低垂着頭,熟練的削了起來,從頭到尾,一長串蘋果皮從未間斷。
蘋果的“嘎嘣”聲,響在安靜的房間裏,脆脆甜甜的讓人滿口生津。
“我怎麽沒見過你女朋友來找你啊”黛藍邊吃着蘋果,含糊不清的聲音傳到蘇墨深耳邊。
“她很忙”
“拿忙來敷衍,她肯定不喜歡你”感覺蘋果有些酸,酸的她牙疼。
房門從外推開,王琦看着病房裏的人,大眼瞪小眼。
“蘇醫生,來查房?”
“嗯”蘇墨深從沙發上站起身,朝着啃着蘋果的黛藍說了句:“我走了”
看着緊閉的房門,黛藍第一次感覺精明的琦姐真沒有眼色。
“看什麽看,人醫生都走了,你不是懷疑這醫生大學沒畢業嗎?怎麽又讓他來了?看人家長的帥?”
被琦姐的話一噎,她哪知道當時給她看病的是蘇墨深。
王琦看着悠閑的啃着蘋果的黛藍,“給你接了個代言,過幾天去試鏡”
“琦姐,我都撞到頭了,起碼不得在醫院修養小半個月?”
“我記得你以前最讨厭住院的”
“…反正我不出去”
看着一臉無賴的黛藍,王琦懶得跟她廢話,“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ok?”
~~
荷蘭看着一天24小時待在病床上的黛藍,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藍藍,你這樣不會悶出病來嗎”
黛藍一臉幽怨的看着荷蘭。
“今天這天兒這麽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曬曬太陽”荷蘭坐在病床上,一臉興奮的盯着黛藍。
“萬一又冒來一堆狗仔呢?”黛藍想起上次那畫面就發悸,都快給她留下心理陰影了。
“沒事沒事,琦姐在醫院安排人了”
兩人出了病房,在醫院的小花園裏散步,桂花香十裏,蓋住了醫院的消毒水味,萬裏無雲,讓人心生歡喜。
她扶着荷蘭的肩膀,踩到大石頭上,去折桂花,離得近了,清新的桂花香撲鼻而來。
透過桂花的枝幹,一對兒男女站在樹下,女人身材高挑,瀑布般的黑發傾瀉而下,仰着清純幹淨的面孔,笑魇如花。
她伸出膚如凝脂的小臂,要去挽着蘇墨深。
黛藍忽然跳了下來,拉着荷蘭就走。
荷蘭看着黛藍的背影,一臉懵,不是好好的折桂花嗎,怎麽說走就走?
一邊,蔥郁的綠蔭下,蘇墨深躲過海缇薇纏上來的手臂,眉眼間沒有一絲表情。
海缇薇如花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複如常,看着自己父親最得意的學生。
蘇墨深看向遠處的病房,冰涼的聲音不帶感情:“找我什麽事?”
海缇薇重新挂上漂亮的笑容,“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聞言,蘇墨深轉身就走。
“蘇,你的前女友,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抛棄了你,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別忘了那段日子,你是怎麽熬過來的”海缇薇再也不顧淑女形象,扯着嗓子朝着前面的人喊到。
聽了海缇薇的話,蘇墨深的聲音愈加冰冷:“看在查德爾教授的面子上,不願和你計較,但請你注意言辭,別讓我再聽到你說她一句不是”
接着道:“還有,海缇薇小姐,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我怎樣做,是我自己的事,請以後別再來騷擾我”
海缇薇看着離她越來越遠的背影,眼裏充滿了淚花,為什麽有些人永遠都能那麽幸運的被愛。
黛藍氣沖沖的回到病房,看着窗外的陽光,什麽破天啊,一點兒都不好,醫院裏是談情說愛的地方嗎!
中午,蘇墨深拿着飯盒去給黛藍送飯,黛藍聽見動靜,掃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病房裏的氣氛冷到了極致。
連着吃了一周的青菜。這天,黛藍跟往常一樣,一個人坐在病房裏,跟小學生似的乖巧的等着她的午飯,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等來她想見的人。
拿起一邊的手機,一點半了,往常蘇墨深十一點半就來了啊。
黛藍出了門,拉住一個來去匆匆的護士,“你好,我想問下,你們醫院的蘇醫生在哪”
護士看到黛藍,愣了一瞬,“你,你是那個跳芭蕾的黛藍?”
黛藍看着面前的護士,好脾氣的點了點頭,又耐心的問了一遍。
護士想了想道:“我們醫院并沒有蘇醫生啊”
“就是那個很年輕,長的很帥的中國醫生”
“噢,你是說蘇醫生啊,他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我們院長為了交流學習,請他來指導,為期 一月,昨天晚上被院長的專機送走了”
回到病房的黛藍,越想越氣,他回國了一聲招呼都不打?還是怕他女朋友知道了吃醋?
悶悶的躺進被窩裏,眼盯着窗外的天空。
~~
飛機上,蘇墨深躺進座椅,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當年,他手指不慎被紮到出血,為了安全起見,立即接受了抗病毒治療,對艾滋病的恐懼、被紮出血後的不安、等待檢驗結果的焦躁心情,讓他難以招架。直到小戴維的HIV檢查結果出來。
當時,黛藍提出分手,他反而松了一口氣,在不确定結果的前提下,他寧願一個人忍受着不安與病痛。
戴維的母親是艾滋病攜帶者,照理說戴維也有艾滋病,但最後的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戴維的母親雖喪心病狂,虐待戴維,但虎毒不食子,在孕期服用了抗艾滋病的藥品。
戴維沒有艾滋,讓所有人松了一口氣。
作為一個男朋友,是他對不起黛藍。危急時刻,他沒有想過,如果他得了艾滋,黛藍該怎麽辦,只是一心的想要把戴維給救下來。
三年了,在屏幕上看見她的笑容,他想,她過得很好,也不必再去打擾,就這樣默默守着也挺好。
可是,再見,活生生的黛藍,讓他心尖兒發顫,他不想再透着屏幕窺探着她。
看着遠方蔚藍的天空,他們還有幾個三年,任其蹉跎?
~~
王琦提着飯走進病房,看着反常的黛藍,“怎麽了,誰又惹你了?”
“琦姐,我不想在巴黎了,我們回國吧”
王琦瞪大了眼,像看怪物般看着黛藍,“黛藍,你瘋了吧,好不容易在巴黎闖出了名堂,你跟我說回國?excuse me?”
“我沒瘋,我畢業了也是要回國的,不可能讓我媽一個人在國內吧,而且,我的根長在中國, 回國發展有什麽不好的?”黛藍低垂着眼,堅決不能和琦姐對視,要不然就露餡了。
“你可想好啊,你在國內的名氣,可沒有在巴黎的名氣大。回了國,想要再混出頭,可不是那麽容易,你要是說你能吃得了這苦,那我沒有意見”
話音剛落,黛藍一句信誓旦旦的“我能”就冒了出來。
王琦一滞,嘴裏的長篇大論被堵了回去。
得,小祖宗都說能了,她還能說啥。
黛藍背着王琦,半張臉埋在被子裏,彎了嘴角。
回國
辦了出院手續, 王琦把工作室的事情交接好, 小張和荷蘭幫黛藍收拾着行李,黛藍的大衣櫃有整整一間卧室大小, 全是時尚的限量版名牌,上百雙高跟陳列在鞋櫃上。
荷蘭累的直不起腰,撇着小嘴道:“藍藍, 這些衣服回國可以再買的,為什麽全要搬回去啊”
沒等黛藍回答, 小張在一邊搶着道:“你是服裝造型師, 還是我是啊?這些衣服大多都已經絕版了, 國內買不到的!經典懂不懂?”
黛藍在化妝櫃前收拾着她的化妝品,要說這三年來,她得到了什麽,那麽,優越的物質生活也算一個吧。
曾經她也有過, 逛街時看到喜歡的衣服, 買不起的時候。現在, 她想要的名牌、包包應有盡有,而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來的。
飛機上, 黛藍看着不遠處的雲層,心裏滿是歡喜。
她離開的時候一身糟糕, 再回來, 應是霞光萬丈。
“回國後,和景明約個時間, 看能不能繼續合作”王琦看着旁邊一臉歡喜的黛藍,應該算是 她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幸運兒吧。
聞言,黛藍的笑容滿滿變淡,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把臉扭向另一邊。
漫長的飛行後,飛機緩緩落地,黛藍看着熟悉的城市,落地歸根也不過如此吧。
“對了,琦姐,你幫我找房子了嗎”,下了飛機,她才猛的想到,住處的問題。
王琦放下手機,正色的盯着黛藍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哪個都不想聽可以嗎”她知道,每次琦姐這麽問,準沒好事。
“水木春城,江城的富人區,也是最适合你的小區,裏面不是有權的就是有錢的,安保非常嚴格,你完全不用擔心被狗仔跟蹤”
接着王琦話音一轉,“但是,這裏的房子至少7000多萬多一套,也就意味着,除了你放進股票裏的資金,你手頭已經沒有可供你揮霍的現金了。也就說明,接下來你得多接代言、活動來保證你的物質生活”
黛藍認命的耷拉着頭,看吧,果然沒有好事,剛回國就給她一個開門紅,可真刺激。
“那就水木春城吧,我什麽時候能搬進去”她可不想再體會一次狗仔們的瘋狂。
“這就看你了,房子已經裝修好了”
“就現在吧,去看看我傾家蕩産換來的房子”黛藍一臉的生無可戀,她以為,她可以高枕無憂兩三年呢,結果一套房子就把她打回了現實。
她挑了個吉利數字6樓,拿着鑰匙開了門,簡約大氣的歐式風格,精巧溫馨的設計,讓人瞬間有家的歸屬感。
把衣物等都收拾好,黛藍進浴室沖了個澡,拖着疲憊的身軀,一頭栽到床上。接着把手機關機,管他呢,先睡個天昏地暗再說。
吵鬧的門鈴不知疲憊的叫着。王琦不停的打着電話,“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距離她們回國已經一天了,她一天沒聯系上黛藍。
大床上的黛藍悠悠轉醒,慢慢的睜開精致的雙眼皮,耳邊萦繞不斷的門鈴聲。她拿起手機開了機,2 0多個未接電話,顯示的時間是6點多,她睡了一天一夜?
她立即刷牙洗臉開了門,外面火冒三丈的王琦,沒聲好氣的撇了黛藍一眼。
“我上次在飛機上跟你說,和景明約個時間,你聽進去沒?”
黛藍心想,她聽進去了啊,左耳進右耳出。
“正好,他經紀人知道你回國了,給我打了個電話,你趕緊收拾收拾,半小時候出門”
黛藍不情不願的被王琦拉出了門。
金碧輝煌的包間,高澤看着閉着眼,好似不被任何事打動的景明。圈子裏的女演員各有千秋:清純可愛的、妖嬈妩媚的、成熟大方的,可沒見景明對誰感興趣過。甚至拍吻戲的時候,那些女演員對着景明的俊臉,害羞的滿臉通紅,緊張的ng了一次又一次,但景明跟沒事人似的,無動于衷。
玻璃門“吱呀”一聲,從外面被推開,景明閉着的眼瞬間睜開了,看向門口的位置。
黛藍看着盯着她的景明,不,應該說是黎景。
當年,黎景知道是唐芳,把她的照片發給李強那個小混混後,弄殘了唐芳一條腿。也是那個時候,黛藍才發現黎景對她的感情,并不是正常的同學情,忽然明白了,蘇墨深為何讓她離黎景遠點。
高考過,黎景做了變性手術,進了娛樂圈,雄厚的家庭背景和英俊的面孔,讓他混的風生水起。
他經常去巴黎看她的演出,被粉絲認出了兩三次,還上了頭條,網上議論紛紛,“原來景神和黛藍是一對啊”“感覺這對cp很配呢”“……”
當時,黛藍發博解釋了一兩次,但是越吵越烈,索性聽琦姐的話,就這樣蹭個熱度,不再去管他。
被景明盯的不自在,黛藍稍微動了下身子,往王琦那邊挪了挪。
高澤看着面前這個還沒畢業的小姑娘問道:“不知道黛藍有沒有意向拍戲?”
“沒有”黛藍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王琦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就被那兩個字給堵了回去,心裏恨恨道,黛藍這小妮子,可真是心直口快。
接着高澤又問:“那就準備一直跳舞?”
黛藍點了點頭。
實在是沒意思,黛藍以上廁所為借口出了門,給王琦發了條消息,溜出了酒店。
一個人走在燈火輝煌的大馬路上,冷風嗖嗖的,她看着滿天的繁星,她好想蘇墨深啊。
黛藍攔了個出租車,“師傅,去市中心的協和醫院”
進了大廳,黛藍走到挂號的窗口:“請問,蘇墨深醫生的辦公室在哪?”
那女生掃了眼黛藍,心想,又一個蘇醫生的追求者:“不好意思,蘇醫生不屬于坐診醫生,您可以挂其他醫生的號”
“你沒聽懂嗎?我問的是,他辦公室在哪?”
女生被黛藍淩厲的眼神吓的一愣,結結巴巴道:“二樓,左拐第二間”
黛藍站起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二樓走去。
她走後,旁邊兩個護士竊竊私語:“剛才那個女生氣場好強大啊,而且我怎麽感覺在哪見過”
“我也覺得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
“......”
走到他辦公室門口,黛藍頓了下腳步,敲了敲門,沒人答應,門縫半開,索性推門而進。
簡約的風格,舒适柔軟的大沙發,黑漆木桌子,一臺蘋果電腦,竟然還有臺跑步機。
坐在沙發上,她閑來無事,低頭玩着消消樂。
下了手術臺,蘇墨深渾身松懈下來,脫下手套,摘了口罩,大步朝辦公室走去。
轉身關門,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忽然,視線被沙發上的女包凝住了,棗紅色的。
他徑直走向裏間的休息室,推開門,一雙酒紅色高跟鞋,被踢倒在床邊,視線上移,熟悉的金黃色波浪卷,像瀑布般攤開在枕頭上,小臉背對着他。
輕輕的拉上門,蘇墨深走向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他床上、睡的香噴噴的黛藍,化了妝的面孔,精致的像是盛開的花,小嘴微張,呼吸淺淺的。
看着床上的睡美人,他情不自禁的彎下了腰,許是離得離近了,吵醒了床上的人。
黛藍睜開迷蒙的貓眼,看着與她只隔了一個蘋果距離的蘇墨深,頓時清醒過來,迷糊的小貓眼,又瞪成了大大的桃花眼。
蘇墨深瞬間直起身子,眼神飄忽,丢下句:“既然你醒了,我也不用再喊你了”
黛藍:……
阿巴西,她為什麽要這個時候醒來??
從床上坐起身子,踩上高跟鞋,跟着蘇墨深出了休息室。
她看着背對着她,彎着腰洗手的蘇墨深道:“我不是故意進你休息室的,等了一個小時,然後……”
“回國幹什麽?”蘇墨深對着池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拿毛巾擦着手。
“沒事我都不能回國了嗎?”還問她回國幹什麽!幹什麽?
“蘇墨深,你吃飯了沒,我沒帶錢,你,請我吃個飯?”
蘇墨深聞言,用那種看三歲小孩兒的眼神,掃了她一眼。随後,拿上外套,和桌上的車鑰匙,出了門。
黛藍跟在他身後,高跟鞋的聲音,在空曠的車庫響的清脆。
看着窗外熟悉的夜景,黛藍心裏一陣熨帖,靠在車窗上,盯着旁邊的男人,“把你手機給我,我存個手機號”
蘇墨深一手把着方向盤,随手拿起支架上的手機遞給黛藍。
接過手機,黛藍翹起嘴角,開始翻通訊錄。
沒有肉麻的稱呼,沒有女性化的名字,她眼角眯成了個小月牙,“蘇墨深,你騙我”
他懶散的開口:“騙你什麽?”
黛藍微側着身子道:“你根本就沒有女朋友對不對?”
“我什麽時候說我有女朋友了”
口水
“你沒說, 但你間接承認了, 真是個心機boy”看着帥的一臉的蘇墨深,黛藍嫌棄的吐槽道。
黛藍把自己癱在座椅中, 無聊的玩着消消樂,把所有精力、精力瓶都用完,也沒把428關闖過去, 洩氣的退了游戲,又看向旁邊開着車的人。
永遠是那幅漫不經心, 好像任何事都運籌帷幄的樣子, 要說歲月荏苒, 變了什麽。
大概就是歲月積澱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