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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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編輯短信有提到洗碗,但事實上章儒柏并沒有打算做晚餐。他們中午都吃了太多硬菜,下午不願意再吃主食了。多爾到了七八點還不餓,只吃了一個面包,章儒柏不願做飯也不想用面包了事,想起來櫥櫃裏還有很多泡面。她打開櫥櫃,裏面泡面的口味還挺豐富。随便挑了一個紅燒牛肉味的,撕開包裝袋之後,她聞到了一點奇怪的味道。
章儒柏沒學過化學,她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氣味,只以為是過期了。可看了保質期之後,上面明确寫着離過期還有五個月。她想叫多爾來試試分辨,可是多爾因為工作已經回了實驗室。章儒柏又聞了聞,這氣味原本就很淡,再加上或許是習慣了,那怪味又聞不到了。
章儒柏思量再三,她是真的餓了,也是真的不想開火,抱着得過且過的心思加入了調料。調料包一打開,香料味瞬間就充斥着鼻腔。她只當自己剛才是出現了幻覺,一邊玩手機一邊等面泡好。過了五分鐘,泡面的香味随着蒸騰的熱汽散出來,章儒柏嘗了一口,味道沒什麽不對,于是放心吃完了。
收拾完了餐桌,章儒柏的心裏才隐約不安起來。憑心而論,這段時間在多爾這裏過得算不錯,甚至于放松太久沒有做卧底得實感。一晃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這怎能不令她興奮;然而興奮之餘,還有些許不安,想來是因為對程臻發的那條短訊。明天程臻必定會來質問多爾,她在為多爾感到不安。
多爾會受委屈嗎?他要怎樣面對程臻的來勢洶洶?他又不擅長口舌之争,多少會吃虧的吧?越這樣想她心裏越是七上八下。心慌意亂間她恍然驚覺,自己對多爾已經上心到這樣的地步了。
不必多慮。她這樣安慰自己,程臻一旦進入單元樓,鐘挽青的人必定會跟上,多爾就算被針對也不會太久。章儒柏懷着心事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今晚必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她在床上胡思亂想着,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有些惡心。章儒柏坐起身來,那種作嘔的感覺梗在喉嚨,讓她不得不跑去衛生間,對着馬桶幹嘔幾聲。随後,她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溫水下肚之後感覺好些了,正當她想要回房休息,那惡心的感覺又來了。如此反複了好幾次,終于吐出一些東西。她漱了口刷了牙,坐在馬桶蓋上喘氣。吐出東西之後感覺好了很多,她開始思考究竟什麽導致了這樣的後果,像是食物中毒。
一定是那桶泡面的問題。
可是不應該啊,多爾一直也在吃這些泡面,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章儒柏又到櫥櫃裏開了一桶泡面,這回她确定了,确實是有一股極淡的怪味。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味道呢?她取了一桶新的,拿到光線下用手指細細摩挲着,看得眼睛有些發酸,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個小孔。
這個孔非常細小,就像針紮的一樣,也不能說明什麽。不過既然已經開始收網,那也不急于一時,明天收隊的時候一定提醒他們把這些泡面帶回去研究。
這一晚章儒柏睡得不踏實,第二天起來的很早,是和多爾同一時間出房門的。看到多爾的那一刻,她覺得有些心虛,但還是問:“有什麽想吃的嗎?”
多爾看了眼表,說:“還是九點鐘再吃飯吧。”
“不行。”章儒柏脫口而出,九點很可能程臻就回來,接下來就會被直接帶走到警局,這樣下來他一天都吃不到飯了。
多爾不明白章儒柏為什麽這麽激動。
“啊,我是說,既然起來的早,我就早點做了。昨晚我們都沒好好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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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不覺得這事有什麽好商量的:“随便你。”
早飯是多爾誇過的蝦餅,他不愛吃飯,能說一句“好吃”是真的喜歡。章儒柏做他最愛吃的東西,自覺有些斷頭飯的意思。
多爾吃東西的時候,感覺章儒柏一直在看他,他問:“怎麽了?你看我做什麽?”
章儒柏把牛奶往他跟前推了推:“喝點奶。”
多爾聳了下肩,拿起杯子喝掉了。
吃完早飯,多爾又回了實驗室。章儒柏洗好碗筷,将廚房仔細擦了一遍。完後坐在餐桌前,攥着手機靜靜等待着。
九點十分,,門板突然傳來響聲。章儒柏站起來望向門口,果不其然是程臻。他進門後無視了章儒柏,直接推開實驗室的門走進去。章儒柏跟在他後頭問他怎麽了,程臻回頭瞪她,章儒柏明白過來他是要和多爾單獨說話,便說:“我要出去買菜,你們先聊。”正好利用好這個時間通知鐘挽青的隊伍。
章儒柏走後,多爾皺眉問:“你來做什麽。”
程臻冷笑一聲:“你要不要先說說你做了什麽?”
多爾做了什麽,他自己當然知道。這些年他收集的罪證不在少數,一旦這個組織被注意到,他被抓起來,可以最大限度的戴罪立功。他一直被軟禁,組織只通過程臻與他單線聯系,給她任務目标并要求制作,其他細節他一概不知,那些罪證都是通過猜測暗自記下來的,程臻怎麽會知道?
多爾強作鎮定,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要我提示嗎?”程臻拉着多爾的胳膊就向外拽,多爾從椅子上摔下來,被他拖到了客廳。程臻指着座機說:“當初連坐機都不應該給你留!”
等等,和坐機有什麽關系?
多爾的不解表現成啞口無言,程臻以為他不再分辯,更坐實了章儒柏的“舉報”:“這麽多年,以為你已經知道老實了,還在背後做這些小動作。你應該知道都是徒勞。”
“你放開我。”多爾想把手抽回裏,程臻松開他的胳膊并順勢推了一把,多爾被推到了牆上,“什麽坐機,你有病吧?有病就去治別在我面前胡言亂語。”
“你都存了誰的電話,昨晚在和誰溝通,你最好都交代清楚,不然你知道這事兒上報了,後果有多嚴重。”
說的好像我現在講你不會給我上報似的。多爾在內心不屑,但坐機的事他實在不知情,便問:“誰告訴你的?”
按理說,多爾不應該不知道是章儒柏報的信,畢竟這個屋子裏住的只有他和章儒柏兩人。程臻道:“除你那個生活助理還能有誰?”
“你胡說!”多爾大吼。
多爾過激的反應吓到了程臻,他不知道程臻為什麽這麽激動,随即想,按昨天的情形看,多爾對章儒柏非常維護信任。于是他鄙夷地說:“怎麽,難道你覺得她在錢和你之間,會選擇你嗎?她如果不上報我就會解雇她,像她這種社會底層的人,上哪去再找這麽好的工作?”
章儒柏真的這樣講了嗎?她為什麽要這麽講?她不是程臻的人,那她是什麽人?不,她說過不會騙自己,那一定是程臻在詐他!章儒柏怎麽會告訴程臻莫須有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多爾還是堅持那一套說辭,“你想詐我?那我告訴你,我什麽都沒做。你可以回去了。”
“你……”程臻沒想到多爾這番做派,他取出手機,調出了和章儒柏的通話記錄,“你自己看。”
多爾搶過手機,章儒柏早上八點鐘發給程臻的短訊赫然在目,上面提到自己用坐機打電話的事情。
程臻問:“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那更不可能。”多爾看着短訊的接收時間,“早上八點,她在和我一起吃飯,根本沒有碰手機打字。”
程臻張了張嘴,比多爾更震驚。
忽然開門的聲音響起來,二人齊刷刷看向大門。章儒柏推門走進來,剩下幾個男人緊随其後将程臻和多爾背手按住。程臻被按在地上被槍指着,多爾則被按在沙發上。
章儒柏走到多爾身邊,她對按住多爾的人說:“小王,輕一點,他怕痛。”
小王看章儒柏柏的眼神變得不得其解。
章儒柏對他做了一個拜托的手勢:“算姐求你啦,他身體很差,沒什麽力氣,也掙脫不了,你輕一點吧,別把他臉按在沙發裏,讓他透透氣。”
小王是剛入隊的警察,前輩說話沒有不聽從的道理。他力道放松了些,多爾卻在他放松的那一刻奮力轉身,又被小王加大力氣側身按在了沙發上。章儒柏剛想勸小王輕點,就聽到多爾大聲叫道:“張茹百!”
章儒柏這才看清多爾的臉,他通紅的眼睛裏全然是不可置信,整個身子都在抖,像是要碎掉了。不是害怕,不是緊張,是憤怒,他憤怒地在發抖。
多爾的頭輕微卻頻繁地搖動着,像在否認什麽,說出來的話卻是:“你騙我。”他眼底好像隐約有淚光,但又忍住消下去:“你騙我。”
章儒柏不知自己的大腦怎麽會宕機,她應該會解釋的,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想伸手摸摸多爾的頭,帶隊的在這時分配了任務:“證物科的和章儒柏留下,剩下的收隊。”
小王押着多爾,從她面前走過。多爾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她,失望溢于言表,直到坐上了電梯,那道眼神才消失。可那眼神是如此地有力度,以至于章儒柏覺得她依然在被注視着,依然在被多爾的痛苦折磨着。
她第一次為別人的痛苦而難過,卻不是因為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