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Myron?Doll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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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丞一眼看出章儒柏心情不大好,但她想不出來鐘挽青給人難堪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受批評了?”
章儒柏将那一整沓的身份信息摔到桌子上:“恰恰相反,被委以重任了。”而後将發生的事都告訴了陸丞。
“這,多少有些離譜。”陸丞也是難以置信,“從頭到尾像個故事一樣。且不說做卧底的事,真的存在十九歲的生物天才嗎?而且是被重視的技術顧問。”
“地球上那麽多人,出幾個天才也不奇怪。”說到這裏,章儒柏倒是想起自己以前聽過的一個傳聞,“我媽給我講過,她的一個同事,兒子天資聰穎過目不忘,只是體弱多病,從小就沒上過幾天學一直呆在醫院裏。後來到了初中,身體好了,卻也被政府的人發覺了,讓這對夫妻把孩子上交,作為國家智囊秘密培養呢。”
陸丞終于把她的注意力從工作上分出來一點:“真有這樣的人?”
“傳聞是有的。夫妻當然不會願意啊,孩子身體好不容易好一些,也想享受天倫之樂。”
“那最後是怎麽辦的呢?”
章儒柏一攤手:“男孩的母親是黨員,黨員必須服從命令。”
陸丞向她投來憐憫的目光。
“父母現在想見孩子一面都難吶,要提前申請。”章儒柏說着又打開多爾的資料看了看,”我這位更不得了,聽說脾氣很差,氣走了十七任保姆。”
陸丞也好奇這是怎樣一個狠角色,問她要來了文件夾:“給我看看。”
章儒柏從桌子上把文件夾滑過去,然後思考自己是今天就可以放假,還是要從明天開始,總之,她現在是沒有心思幹活了。
“長得這麽好看。”陸丞也忍不住贊嘆道。
章儒柏一想到自己以後要和一個性情古怪的主相處就覺得頭疼:“可惜是個蛇蠍美人啊。”
陸丞開她的玩笑,卻也算是安慰她:“你脾氣好,正好和他互補了。再說,十九歲,就當個孩子照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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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儒柏沒那麽樂觀:“不信你去問問有孩子的家庭,以前帶孩子,那是帶孩子;現在帶孩子,那是供祖宗。”
陸丞笑着把文件夾還給她:“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鐘挽青是個貼心的領導,他寬容潇灑地給陸丞批了算上今天總共四天的假,四天之後,也就是這周天,章儒柏就要以她的新身份,卧底人體實驗組織技術顧問Myron?Doll的家中。
臨行前,陸丞鼓勵垂頭喪氣的章儒柏:“最起碼你享有四天的帶薪假期。”
章儒柏拎着她的背包和沒吃完的豆包站在門口:“沒有睡懶覺的假期是沒有儀式感的假期,根本算不上假期。”
陸丞深表贊同。
章儒柏回到家心中總覺得不安,她再次翻看帶回來的資料,熟悉自己的新身份。在這個新身份裏,她的名字叫張茹百。與現實不同,張茹百沒有考上高中,只上了一個高專,學的護理專業,畢業後入了一家公立敬老院工作。幾年後經人介紹給一戶人家做保姆,家裏有三個年歲相近的小孩,孩子脾氣頑劣,但她仍然堅持做了下來,并得到家主的賞識,只可惜由于經濟問題被辭退了。失業的這段時間她四處投簡歷,着重寫了她與乖張小孩和刻薄老人相處的事情,故此被選中,來做多爾的生活助理。
章儒柏看到自己的新人設上寫的:忠厚老實,脾氣溫順,為人和善,吃苦耐勞。她閱讀了一遍人設,又對着鏡子照了照自己。章儒柏身高一米七,因為長期鍛煉,四肢和小腹都有明顯的線條,怎麽看都不像身世貧苦的護工。氣質這個東西她說不上來,但也知道白領和藍領不論是皮膚的細膩程度還是膚色都有差別。她生來不是白皮,倒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長期洗碗做飯,雙手也不像那些愛護自身的女孩那樣漂亮。硬要說的話,她每天都做家務,倒是承擔得起保姆這份工作。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準備明天去批發市場買幾件她父母那個年代要穿的衣服。
下午的陽光照在多爾的資料頁,與這位充滿謎團的科學家的頭發瞳孔是同一個溫暖的色調。 Myron?Doll。章儒柏将這個名字在嘴裏反複品析。Myron?Doll。
她倒要看看這究竟是怎樣一位卧龍鳳雛,或兇神惡鬼。
約好的見面時間本是周日早上十點,但在周六下午章儒柏收到一條短信自稱是多爾的監護人,成為多爾的生活助理有要事交待,讓她明早九點到小區明佳苑樓下的詩伯咖啡廳相會。明佳苑是X市的高檔小區,章儒柏記得裏面不是大越層就是兩百平米以上的loft,多爾住在這樣的地方倒也不奇怪。那個詩伯咖啡廳章儒柏平時會有路過,是個普通的咖啡館,位置定在這裏大概只因為與明佳苑相鄰。
周日章儒柏起了個大早頭發來不及梳理臉也沒有洗,倒意外符合護工的形象。她拉着自己昨天準備好的行李,帶上“張茹百”的身份證件,坐公交去向詩伯咖啡廳。
九點鐘咖啡廳才剛剛開門,章儒柏走進去,就只看到一位靠窗的客人。這位客人的眼神從她進門,不,或許從她還在窗外的時候就已經盯上她了,目光一直注視着章儒柏,直到她走近。
“是張茹百吧。”客人起身與她握手。他穿着西裝,戴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模樣說不上好看,卻有一種斯文的氣質。斯文人邀請她入座,自我介紹說他就是多爾的舅舅。
章儒柏故作互促地捏着衣角,被斯文人注意到了,溫聲勸告她別緊張。
“您的工作就是打掃衛生,照顧多爾的一日三餐,其他就沒什麽了。房子裏有次卧,您住在那裏就可以。”斯文人熟練且簡明扼要地介紹着,不難看出同樣的話他已經說過十七遍。
他似乎趕時間,并沒有給張茹百說話的機會,接着往下說:“多爾這個孩子相信你看資料也知道了,脾氣不太好,其實就是小孩子任性,您多多擔待。”
張茹百心想只是任性你們還輪得到饑不擇食把警界的人都招進來。
她信誓旦旦地說:“您放心,我這人忠厚老實脾氣溫順為人和善吃苦耐勞,我一定盡職盡責。”張茹百的身份資料她已經倒背如流。
“之後的事也沒什麽要交代的了,身為多爾的監護人,我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所以我希望,您能把他的情況每天彙報會給我。”斯文人臉上挂着官方的笑,“不論什麽情況,您都可以告訴我。”
章儒柏在內心咂舌,這擺明是把自己當人肉監控器,她好奇以前的生活助理是否都是順從地将多爾的生活彙報給斯文人,斯文人又憑什麽認為這些天南海北找來的護工會聽他的話。章儒柏只能暫且答應下來。
斯文人看了眼表,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帶你去多爾那裏。”
多爾的住處果然在明佳苑內,樓層不高,在三層。多爾住的戶型是越層,不是本層住戶根本無法在這一層駐留。斯文人給了章儒柏一個門禁卡,出了電梯到三樓之後,一個鞋櫃就擺在大門口,鞋子整整齊齊擺在架子上,不知道是主人家愛好整潔還是長期不曾出門換鞋。
大門是指紋鎖,斯文人幫章儒柏錄入了指紋。房門打開後,映入眼簾的是昏暗而雜亂的客廳,窗簾拉得嚴絲合縫,衣服鋪滿了沙發和地毯,茶幾上不知擺放了些什麽東西,看起來不剩一塊空餘。只有朝北的一間卧室亮着燈,但安靜得詭異。
原來鞋架整齊只是因為多爾不愛出門。
斯文人朝裏喊了一聲:“多爾,來見見你新的生活助理。”
并沒有人出現。
“這孩子怕是正在忙。”斯文人給章儒柏解釋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打掃和做飯之前都先問問他的意見,他不讓人随便碰他的東西。我先轉你三千塊錢,你拿着買菜用。”
章儒柏滿口應下來。
斯文人坐電梯離開了。章儒柏關上門後小心翼翼走進屋子,怕踩到什麽東西。她摸黑走了一會兒,猛然感覺踢到了一個盒子。緊接着聽到了老鼠的叫聲。
章儒柏忙去拉開了窗簾,看清自己剛才踢到了一個裝有白鼠的塑料籠子。小白鼠還在吱吱亂叫,沒等她想出應對的辦法,一個男孩從亮燈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金棕色的頭發,琥珀色的眼睛,與照片上的一樣,這就是傳聞中的多爾。他比章儒柏想象的要瘦弱一些,好像與她差不多高,膚色蒼白,活像個病美人。只是臉色并不好看,眉頭似有似無地皺着。
“你好,你好。”章儒柏主動地介紹自己,她沒指望多爾說什麽歡迎之類的話,“我叫張茹百,這是我的名片,我是你新來的生活助理,你可以叫我……”
“張姨。”多爾面無表情地說。
“事實上我我只大你九歲,你可以叫我張姐。”章儒柏循循善誘。
多爾白了她一眼,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留下一句:“不要碰我的東西。”然後用力關上了房門。
章儒柏捏着行李箱的拉杆和證件,自言自語道:“我忠厚老實,脾氣溫順,為人和善,吃苦耐勞。”
……怎麽辦,還是很想給這個小兔崽子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