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鳥Ⅵ
交戰區的炮彈四處爆炸,潛在高處的程易山利用狙擊槍解決完最後一個掩藏在戰壕裏的人形兵器團成員,如他所見,倒地的犁西兵與前幾個相似,士兵背後的黑箱自動破裂,爆出一股猛烈刺激性的白色毒霧噴向四周,當時只有僅少的守衛軍處在毒霧範圍,他們的神經系統受到病菌感染,當時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抽搐不止。克裏斯蒂娜說的沒錯,人接觸到病毒後的兩分鐘內逐漸死亡。
對面的奧凡徳收起機槍後朝他大喊着:“位置暴露了,裏蘭,我們得盡快撤離!裏蘭!”奧凡徳的聲音讓他驚醒過來,奧凡徳兩手顫抖地解開繁重背包,嘴裏破罵着費諾那個狗比,随之直接跳下高牆,程易山也翻身跳下。戰火已蔓延至工廠出入口,他沖過布滿彈坑的地面,炸飛天的黑泥砸到臉上生疼,與此同時,遠方友軍發射出藍色信號,看來裝載生化武器的貨車已經被鎖定。
作戰十分鐘後,躲在掩體處的麥哲倫卻忽然雙膝跪地,猛烈咳嗽起來,他滿臉通紅,渾身散着熱汗:“該死,剛才不小心吸了點。”他擡頭望向裏蘭,額角青筋清晰可見,“……我現在感覺渾身難受。”
程易山沒有猶豫,把人拉起來,沒走兩步,麥哲倫再度癱下去,他立馬将人背起來跑向後方支援線:“奧凡徳!”
奧凡徳接住信號彈:“這裏交給我們!”
麥哲倫被火速送至醫療隊,軍醫進進出出隔離室,他看着手裏的血,三秒後轉身重回前線,奧凡徳通過對講機向他傳遞位置及現狀情報,信號斷斷續續,他通過戰壕趕回,奧凡徳他們依舊守在原地,奧凡徳表情不好,嘴裏嘟嘟囔囔地說了件事:“巴德回報說有人剛開走了那輛貨車,難道費諾準備襲擊城鎮公民嗎?”
程易山隐約覺得需要做點什麽,有什麽在催促他,他暗自咬緊牙關,只能靠殺敵麻痹心髒那股突如其來的忐忑。
躲在坦車旁的摩基司被一槍放倒,對方反而掙紮着站起來,拿起落地的機關槍,往前胡亂掃射,子彈打進沖鋒隊員的身軀裏,泥血沫随着黑泥飛揚,程易山又朝他開了一槍,摩基司被打穿腹部,他坐在地上雙手緊捂着肚子喊疼。
上校倒地,犁西軍再次被迫往後撤離,程易山領着戰友靠近那輛軍車,發現摩基司還有口氣兒,戰友一人一手臂,把人擡起來,摩基司憤怒瞪着他們:“聯合國的走狗!是你們在侵略我的國家!是你們在偷我家的財産!”
程易山說:“國家不是你一人的財産,它屬于甘納全體公民。”
奧凡徳說:“摩基司上校,你與費諾将軍因涉嫌嚴重違法犯罪被告上軍事法庭,請你現在和這兩位軍官回去接受調查。”
有士兵問:“怎麽不瞄準他腦袋?”
程易山回答:“我覺得太便宜他了。”
奧凡徳拍手:“我也覺得。”
夜寒冰凍,地面依舊燃着火焰,廢舊坦車被迫停在斷牆亂石裏,發動機卻轟轟地響。就在他們搜尋敵軍的半小時裏,遠處一陣火光炸裂,遠處刺眼的光仿佛瞬間撕裂了滿天黑幕,白色信號彈随之升空,短暫照亮了周遭一切敗落。奧凡徳同時接到消息,手裏捏着對講機遲疑回答:“似乎是帕達林炸毀了貨車,查夫斯基也被他們逮住了。”
他們繼續前行,相繼抓獲三十五名俘虜,包括戰地醫療處躺着的。奧凡徳去了前方與帕達林民兵嘗試溝通合作,程易山幾人留在病院。
床上躺着的士兵,他們面色呆滞地望着敵人,雙方累得精疲力盡,不想打了,都在沉默,直到他聽見熟悉的呢喃聲,程易山轉身望去,見阿沙躺在那裏,胸膛包着紗布,已有血染了白色,他走過去:“你怎麽在這裏?海生……奈爾在哪裏?”
阿沙雙眼流着眼淚慢慢搖頭,沙啞回答:“她說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但她不想待在這裏……上帝,希望她千萬別出事。”
程易山臉色逐漸緊繃,心髒跳得很快。他拍了拍阿沙肩膀,語調盡量保持平靜:“我去找她。”
原本濕滑的路面因霜凍結冰,軍靴踩在冰面上咯吱吱地響,偵查員提着火把四處巡查,見到他立馬直腰敬禮,平日客套回禮的程易山卻将其抛去腦後,直直跑向前方。
奧凡徳才和帕達林攀談到一半,蒂娜因為其他公務打算離開這裏,卻見程易山正趕過來,她笑着朝人揮了揮手:“你找我們還有事嗎?”
程易山說:“奈爾在這裏,你是不是見過她?”
克裏斯蒂娜說:“你去問問查夫斯基,人就站在那裏。”擡手指着被綁在軍式卡車旁邊的男人,昂昂下巴,“查夫斯基油嘴滑舌,假話真話你自己辨別,我現在得去趟醫院,先走了,有事過段時間再談吧,畢竟我們都得解決費諾那個大麻煩。”
程易山點了頭,無暇顧及其他,跨步接近查夫斯基。
查夫斯基的表情并不好看,坦白來說,是比較迷茫了。他說:“當時拉格列夫沒有猶豫,肯定是恨死了我,才會不顧死活引爆了那兩顆炸彈,如你們所願,生化武器被銷毀了,拉格列夫也沒了。”查夫斯基對上他逐漸陰沉的臉,忽然笑着說,“但我不後悔,至少我見過她最後一面,你沒有,你只能拼命在前線奮戰,到最後才知道你的女朋友拉格列夫被關在這裏,而且受盡折磨。”
程易山抽出匕首後竟割斷了查夫斯基身上的麻繩,查夫斯基感到意外,正要說話,硬拳直接招呼到他臉上,接着他被程易山拎住衣領牢牢釘在車上,查夫斯基被勒得臉都紅了,卻還在那兒冷笑:“我一向很喜歡看別人惱羞成怒的模樣。”
程易山冷冷質問:“當時她在哪裏?”
查夫斯基回答:“就在這裏,咱們的腳底下,你看,土地都燒黑了,病毒把她的屍骨毀得渣都不剩。”
程易山的瞳孔緊縮,他呼吸變得異常緊繃,查夫斯基說的每句話,導致了他渾身血液倒流,他只能死死勒住對方,雙眼卻如同在冰凍的海面裏即将迸發而出的火山,他說:“你撒謊。”
查夫斯基說:“我以前說的每句話有半句都在撒謊,但今天我沒有撒謊,這是真的,她為了銷毀病毒,為了殺我而選擇同歸于盡。”
程易山說:“查夫斯基,她不是那種輕易選擇同歸于盡的人,為了你?更不可能。”
查夫斯基嘲諷:“憑你才認識她多久?”
兵民連忙過來分開兩人,最後查夫斯基被押上卡車。兩分鐘後,程易山依舊站在原地,停在這裏的卡車全走了,光禿禿的地面一片焦黑,只剩下些鐵器零件。他疲勞地閉閉眼,心是堵的,腦海裏浮現的全是趙海生撒潑的模樣。她沒死,這個想法在心裏根深蒂固,就連奧凡徳喊他都沒反應。
他睜了眼,剛好一輛車從身旁經過,車燈徑直照向不遠處的傾倒亂枝,纏繞在風裏的紅色發繩讓他渾身震動,程易山走過去,伸手握住了,腦袋卻嗡嗡地響。
跑來的奧凡徳剛碰到他肩膀,人失衡,直接昏厥倒地,奧凡徳驚了地扶住他,手掌卻摸到背後一片濕潤,再拿到面前來看看,全是血,奧凡徳連忙喊來軍醫,把人擡到營地進行緊急處理。
程易山醒來後是第三天,和阿沙、麥哲倫兩人住同間病房。當時麥哲倫吸了微量病毒,三天連打了六針血清,現在能吃能喝能走動,陪着隔壁床隔壁床的阿沙使勁閑聊。
“嗳你那份報紙給我看看,我還沒看,費諾究竟有沒有抓到?”
“還沒報道,你能不能別吃了,醫生不是讓你忌口嗎?”
“他也沒讓我忌口香蕉啊,香蕉這多有營養。”
“……裏蘭怎麽還沒醒,這第幾天了?”
“醫生說他傷得比我們重,這幾天醒不了。”
程易山睜開眼睛,只見白花花的病房,外面陽光透窗折射進來,有些刺眼。阿沙喏聲:“這不醒了嗎。”
麥哲倫慢慢擡起腦袋看了眼:“真醒了,要不要吃根香蕉?奧凡徳下重金買的。”
阿沙說:“他肯定是被我們吵醒的,正常情況不會醒這麽早。”
麥哲倫額聲:“其他病房都被擠滿了,我們這裏還算清靜。”他下床給程易山喂了杯涼白開,“餓不餓,我叫人給你送午餐?”
程易山搖頭。
阿沙沉默良久,說實話,他還在難受,這兩天和麥哲倫掏心窩閑聊,盡量轉移注意力,到深夜了還在被窩裏撒鼻涕小哭一把,即使隔壁床隔壁床的麥哲倫聽得一清二楚。相比之下,程易山沉默的态度讓他們害怕了,就怕他這麽随之而去。
麥哲倫嘆口氣:“奈爾是個好姑娘。但人死不能複生,你得看開點。”
阿沙說:“別勸了,他一個大人能不知道這些道理嗎。”
麥哲倫說:“我這不是想陪他打開心扉嗎。”
阿沙哈地一聲:“你當他小孩嗎還打開心扉。”
麥哲倫笑着瞪眼:“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滿昨晚我偷吃了你一袋零食?”
阿沙兩手一攤:“怎麽可能,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
兩人用極其滑稽的甘納方言吵鬧,導致躺中間的男人直直頭疼,他舉手,等他們閉嘴,平靜解釋:“我提前睜眼确實是因為你們兩個太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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