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承諾
仿佛先前種種行為都是為了擁抱所做的鋪墊,趙海生擡手有模有樣地拍着他背脊安慰:“想想咱大半月前才通一次電話,當時你躺在病床上,你卻說剛結束訓練正要去吃飯,要不是麥哲倫通風報信,差點被你糊弄過去,所以要擔心的人也該是我吧。”
程易山這麽聽着,後來逐漸意識到她說了很多話,和以前比起來更擅聊天了,他思考道:“認識這麽長時間,也算這回說得最多。”頓了頓,笑着回答,“一開始以為你只是不想和我說話,現在我明白了。”
她挑着眉問:“明白什麽了?”
“你是真懶得搭理我。”程易山直言不諱道。
對趙海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坐正,舉手拍了他腦袋,雙臂相環俨然一副嚴厲教師的氣場:“你扯話題很有一套,但現在給我認真點。”
正襟危坐的程易山回答:“是。”
除去今日游輪遭襲事件,塔哈城內并沒發生大事,程易山那一隊是被暫時調來站崗巡查,周期短,現在只剩三周,至于去向,據說是犁西。程易山沒有透露更多關于克勞斯的消息,讓她知道沒有益處,趙海生就罵他小氣,讓我知道點怎麽了。
正在收拾衣物的程易山轉身将大衣丢到她臉上:“下去吃飯。”
她扯下大衣,因為被衣服輕拍了下的臉頰慢慢顯出淡紅,還有些熱癢。
面對女朋友的鄙夷目光,程易山不得不做出雙手投降的姿勢後誠懇道歉,即使手邊的行李箱啪嗒一聲滑落在地,衣物多多少少滾了出來。
趙海生有些忍無可忍:“你故意的吧。”
卻見他無奈攤手,趙海生心頭一根筋啪嗒斷裂,她走過去,雙手搭在他肩膀上後一晃眼功夫将人直接壓倒在床,程易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也不怕我傷口出血。”
趙海生說:“別急,我現在就捅一刀子讓你出出血。”
程易山張張嘴,卻被她提前湊來的嘴唇堵住了後半句話。
程易山半夜帶着她辦理軍區宿舍的入住手續,旁幾個戰友皆冒出腦袋好奇張望着,見到她時就暗自驚奇了把。
有人尋思着讨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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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懷疑:“妹妹?”
更離奇的是:“私生女?”
離譜的猜測令她啼笑皆非。
宿舍樓的前身是病棟,直到這塊地被封鎖,後才被暫時用作軍官及其家屬居住地,灰白黑的五層樓棟裏,樓道燈火忽閃忽明,房間老舊,破敗牆體貼着老年代報紙。唯一值得程易山肯定的是,這裏隔音很好。
程易山告訴她哪裏是浴室哪裏是女洗手間後,臨時出了趟門,一小時後回來,看見她坐在板凳上,只穿了件寬松短袖,遮住屁股的程度,右手五指摸索着筆記本鍵盤,神情專注,頭發沒吹幹,潮濕的碎發貼在耳際邊緣,顯得那雙眼清澈明亮。
程易山假咳一聲,雙臂相環,站在原地:“你是打算明天去醫院打針吃藥嗎?”
趙海生投來疑惑的目光:“我也才洗,不打緊吧。”
“上回這麽和我說的人躺了五天醫院。”程易山脫掉外套,換了涼拖拿起毛巾準備洗澡,走了幾步,發現她壓根沒動,往前伸的腳無可奈何地縮回去,他轉身把人抱到床上,用被子裹緊了她,趙海生什麽都沒做,幹看着他将電腦完好無損地放到自己面前,完了程易山才說:“我先去洗澡。”
趙海生迷茫地噢聲。
程易山擦着頭發回到房間,瞧見她熟睡在床上,兩手臂随意地搭在外面,腳丫還露着,他彎腰将斜滑到角落裏的電腦收起來,因此近距離瞧見了她微微發紅的臉,以及濕漉漉的紅唇。
程易山的目光從她臉上慢慢挪開,把她手腳放進被窩裏,又探了探頭發的幹濕度,準備去拿吹風機烘幹,誰知脖頸被對方冷不抓住,視線翻轉,人被扯到床上,趙海生的四肢纏着他身軀,她口齒不清地說:“睡吧,我不會因為沒吹頭發打針吃藥。”覺得燈有些刺眼,催着他,“把燈關了。”
“你先送松手。”
“你這樣不能關燈?”
程易山沉默半晌,左手摸到了床邊的拖鞋,一把甩到牆面的開關面板上,燈火滅了。
隔日十點,塔哈研究所裏人影稀疏,趙海生與前臺人員溝通後總算得知斯諾所在的病房,落地窗外光芒斑駁,玻璃外的棕榈樹晃動着,她坐在病床邊等了好久,斯諾仍舊沒有睜眼,醫生說他最近睡得很熟,大概是新藥的副作用。
下午時他悠悠轉醒,聽見茶桌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坐起來伸個懶腰,猛然發現趙海生正在和阿沙玩紙牌,他整個人臉色都不好了,掩面喊了聲上帝,一個枕頭砸去阿沙的腦袋:“這裏是病房,能不能安靜點。”
趙海生投來視線,坦然回答:“醫生說這樣有助于你康複。”
“你真信啊?”
“我騙你的,我只是想玩牌。”
對面阿沙還沉浸在贏牌的快樂裏,當場直接甩牌:“炸了!”
也不知道她這是輸了第幾輪,斯諾走到這裏坐下來,看看她手裏的牌也免不了唏噓:“你這牌也太好了吧。”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假話。
趙海生甩甩牌直接不幹了。
斯諾說今天還有個人會來,阿沙問是誰。
趙海生正巧接了電話:“我還在,得晚點回去,你和別人吃吧,什麽?你當我三歲孩子嗎我當然認識回去的路,電話費不要錢嗎打這麽長時間?行,算你賬上,挂了。”
那兩人可謂是偷聽得津津有味,就差點耳朵直接貼到她手機上了,趙海生挂斷電話後,舉手推開斯諾的腦袋,平靜詢問:“所以剛剛誰要來?”
阿沙說:“這已經不重要了。”
斯諾說:“堅強點吧阿沙,現在真就剩你自己一個單身狗了。”
“……”
下午四點半,探望的人姍姍來遲。斯諾向他們熱情介紹:“都好久不見了,尼克。他昨天才來的塔哈就知道我住這裏了,說真的尼克,你是不是加入什麽諜報機關搜集什麽國家機密情報了?”
尼克将鮮花擺在茶幾上後笑着回答:“怎麽可能,我只是偶然從林毓醫生那裏知道的你,最近怎麽樣了斯諾?”灰色眼眸淡淡地亮着光芒,“還會覺得難受嗎?”
“當然沒有,我好很多了,這真得感謝林醫生。”斯諾的手抓了抓胸膛的肉,又随即笑起來,“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奈爾回來了,但她剛去了洗手間。”望向門口,見趙海生立在原地,朝她招手。
尼克被她喊出來單獨見面,就在無人經過的樓道裏,尼克的視線至始至終在盯着她:“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趙海生瞥他眼:“沒事的話請你離開,不要再來打擾斯諾。”
尼克似乎傷心極了,他靠前近,左掌貼住趙海生的臉頰後指腹緩慢磨蹭她額角舊疤:“我很想你,當初差點就飛去中國找你了,可惜我什麽辦法也沒有,老板給我安排的任務有一堆山,而你,親愛的奈爾,你很好的遵守了我們之前的約定。”
她皺着眉,努力保持平靜:“我沒告訴任何人,你也該兌現承諾了,查夫斯基。”
尼克聳肩,沒說一句話,轉身走了。
天色昏黃,趙海生在研究院的開放式大廳裏坐了兩小時。
起初被昆塔挾持去了查夫斯基所在營地的時候她就該猜到一點,為什麽對尼克抱有極度好感的昆塔會熱衷于查夫斯基,除非他們是同一個人,當時即使成功逃離也很快被尼克找到,尼克很清楚她的性情,他以病毒CX的解藥為交易,警告她不能告訴任何人他的身份。
結束任務的程易山找到研究院裏,見到大廳裏的人,他站到趙海生旁邊,蹲下去與她平視:“怎麽在這裏?”
趙海生愣了老半天,拿出手機給他看:“因為你打了太多電話,手機沒電了。”
程易山卻握住她的手,眼眸上擡着與她對視:“手很涼。”
趙海生忽然有些疲憊,她點了點頭:“我們回去吧。”
他笑了笑:“好。”
到站後她已經在車上熟睡,大抵是他在身邊得到全身心放松的緣故,程易山抱着她穩步上樓。趙海生覺得颠啊颠的,燈光在眼皮子外閃了暗暗了又閃,她雙臂摟緊了他,将臉一并埋進懷裏,即使進了房間也沒想松開。
當時程易山自覺放棄了洗澡。
兩人就這麽睡在下鋪,趙海生睜了眼,問他:“你當初為什麽來這裏?”
程易山想了想:“我當時看到一張照片,因為戰争和母親分離的女孩,無助地站在廢墟裏。我至少想要保護這個女孩。”
趙海生笑了笑問:“現在還是這個想法?”
“現在多了一些。”仿佛察覺到趙海生的不安,男人吻住了她眉心,手掌輕撫背脊,淡淡回答,“我想保護你。”
她似乎十分滿意這個回答:“你現在可以去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