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火
白天十點,有門鈴聲,趙海生正在穿牛仔褲,後把褲管往上卷了卷,去開了門,只見門外立着位面容清秀的藍裙子姑娘,那姑娘見到她時愣了好些時候:“請問這是程易山的家嗎。”
趙海生說:“他出去了,你是他朋友?”
姑娘禮貌地伸出右手,溫柔問好:“你好,我是劉玉珍,是程易山的相親對象。”
趙海生慢慢挑眉,側身讓了路:“歡迎,你可能得等他會兒。”
劉玉珍倒也沒說什麽,就乖乖坐在客廳等着了,趙海生覺得那姑娘挺有趣,什麽話也不問她身份,就幹等着程易山。聽程易山提起過,說是他媽那邊人給介紹的,就見了一回面,這就登門拜訪了。
其實她覺得劉玉珍做得沒錯。
沒多久程易山拎着一袋子食材開門進來,見客廳一女的拘謹地站起來:“早上好,程先生。”
程易山看着她兩秒,點點頭,換拖鞋進來後,直接轉角去卧室,她還在塗水,他就問了:“你朋友怎麽在這裏,你們今天有事嗎,不陪我?”
趙海生滿臉疑惑地轉過來:“她是劉玉珍。”
程易山隐約記起,他左手兩指糾結地拖着下巴,皺着眉:“她怎麽知道我家……是我媽”似乎有點頭疼,随後又注意到要點,解釋道,“就見了一面,我媽牽的。”
她卻欽佩道:“不過劉玉珍挺果敢的,感情這種事确實得果敢,不像我,之前憋了這麽久。”
程易山笑了一聲:“別瞎想。”舉手摸了她腦袋,走出卧室。
趙海生覺得,這回作為旁觀者,有必要給他倆留點私人空間,但不好再去客廳打攪,索性裝着看書,直到客廳那邊隐約傳開哭聲,她心想不好,把人家惹哭了。同時她又很好奇,程易山面對哭泣的姑娘時會是怎樣的反應,答案顯而易見,肯定是幹站在那裏不安慰。
劉玉珍最後走了。
程易山說他早年警院畢業,後3年結束警職,選擇了守衛兵這條路,起初父親很支持,母親很反對,堅決反對,離國前母子倆都沒能見到面,這次回國母親的态度緩和很多,又念着他沒結婚,就想着将某老板的千金女兒介紹給他,互相認識認識。
巧了就是周佳佳被變态刺中腹部的那天,餘瓊他哥幾個,外加千金那幾個姑娘一起吃了頓飯。劉玉珍顯然對他挺有好感,畢竟身材和臉擺在那裏,更不提性格沉穩,她簡直一見鐘情,直到親眼目睹程易山救了另一個女人的場面,似乎格外關照,很熟的關系,四處打聽也沒什麽有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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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程易山說出事實,劉玉珍知道了他們一起待過甘納,不僅僅是朋友,還是同生共死的戰友,更是如今的戀人。
不知為何,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頭,因為她很喜歡硬朗勇敢的男人,即使常年不見,她也想着有朝一日能遇見自己的騎士,那天她覺得程易山就是她的騎士,到頭來還是晚了一步,如果早點安排,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程易山問她會不會陪着去機場。
趙海生拒絕了,當時人躺在他懷裏,手摸着他的胡渣:“告別現場還是留給你親朋好友吧,反正我們過陣子就能見面了。”
他說:“我倒是希望你一直留在這裏。”
她笑着說:“待在這兒反而有點不安穩。”
“我知道。”程易山湊近,嘴唇貼住她眉心,離了後沉沉回答,“我等你過來。”
親昵時間總是異常短暫,那麽晃眼功夫,程易山拎着包上了車,車裏的餘瓊和她打招呼,趙海生擺擺手,車就走了。
這是她第一次不習慣告別。
母親的觀點是感情到了自然舍不得分離,就像和自己老公,一日不見簡直如隔三年。趙海生覺得媽媽在誇大其詞,哪有那麽誇張的,媽媽倒是問她了:“自從程先生離開,你這樣悶悶不樂,是不是有心事?”
趙海生将衣服準确投進行李箱後,又從櫃子裏随意翻出件緊身T恤換上:“我只是有點遺憾,沒陪他一起逛超市。”
媽媽說:“逛超市确實讓人覺得安逸,所以我老早前就說過,別夜跑別熬夜工作,看看你現在九點起床,人家老早跑去超市買蔬菜了,哪有時間喊你。”眼兒看着自家女兒的身材,又不禁感嘆,“果然像極了我當年風采,想當初遇見你爸爸的時候,我還是個連俄語都說不清的小白,和丹尼斯交流起來可難受了,更可怕的是他話唠,說起話來我一個音兒都捉不透……真是讨厭。”
“親愛的,我以為你當時只是單純害羞。”丹尼斯滿臉受傷地站在卧室門口,他雙手一攤,差點就流眼淚了,随後話鋒一轉,極度贊美妻子,“但這并不影響你的美貌,親愛的。”
這話肉麻得令趙海生渾身起冷汗,她平靜地說:“二位,我還沒走。”
丹尼斯是俄羅斯人,當年紳士有涵養的性格非常符合母親的口味,不到兩年,兩人戀愛結婚生孩子,一切功到渠成似的,趙崎真完美繼承了父親那雙灰藍眼睛,卷發基因倒是給了趙海生,她對此如何不掩面嘆氣。父親退役前一大家子人都住在莫斯科,當時祖母還在世,兄妹倆沒少圍着祖母在花園轉圈,直到祖母離世,父親結束軍職,他們都想換個心情,便搬回了媽媽的老家。
可惜當時趙海生漢字沒學透,大學勉強畢業後出國留學,後來,她去了祖母心心念念的甘納。
丹尼斯作為父親非常擔心,前期說什麽也不準她住在甘納,但父女倆一個倔脾氣出來的,丹尼斯拗不過,最後的倔強是給女兒在塞爾勒買房,好歹安個家。
這撒手花錢确實很有個性,不過更有個性的是,打從兄妹倆八九歲時,丹尼斯便開始鍛煉他們,在軍區舉槍練靶子已經不少見了,因此在甘納遇挑撥的事也沒什麽可怯場的。
趙崎真可沒那膽量,說實在他都佩服親妹妹竟能待這麽長時間,尤其是經過布若那戰,空檔期結束後,她再次回到了甘納,爸媽勸不過,作為她哥的自然也勸不過,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走的哪條路不是路呢,大夥都這個想法。
趙崎真到家後在門口摸到一快遞,發現是妹的,拆了發現是本德國文學小說,他朝卧室喊了聲:“這什麽海嘯,寄給你的。”
趙海生走出來,接住後翻開第一頁,随後炫耀給他看:“愛麗絲的親筆簽名,我幫忙翻譯的答謝禮,值不值。”
趙崎真翻翻白眼:“幾點的票?”
她說:“七點。”
他說:“我送你。”
10月10日,抵往甘納的路程需轉兩次機一次海路,她的目的地并非都城塞爾勒,而是如今斯諾的所在地塔哈,塔哈城東臨海岸北近山漠,山林居多,路有點繞,但那裏與塞爾勒一般,相對于異常通行自由的城市。她買票上了游輪,船客很多,來來往往,形色各異,歌舞廳有樂隊演出,聽說人都聚在那裏,她在房間裏睡了半天,醒來渾渾噩噩,肚子餓了,爬起來穿衣出門。
甲板上吹着海風,這裏已經入秋,寒氣逼人,但也攔不住熱情的旅客拍照攝影,趙海生沒看景色,徑直走進餐廳,要了份簡餐,吃了幾口,偶然瞧見一隊武裝士兵進來審查,她還奇怪怎麽回來一趟塔哈規矩變嚴不少,隔壁桌傳來一陣熟悉聲音,即使這人的聲音令她有些無語:“奈爾小姐肯定不知道吧,前不久軍方通報卡倫在這裏出現過,所以現在連個孩子都查。”
趙海生平靜聽完羅恩記者的陳述:“布萊恩先生怎麽也在這裏。”
羅恩笑道:“真的好久不見了,奈爾小姐。”這位記者主動與她同坐一桌交談起來,趙海生正愁沒人告訴她近況,對方還正巧是記者,雖然性子惡劣了點,她說:“所以你覺得這幾天,那位卡倫還會再次出現?”
羅恩點頭稱是:“最近安魯的頭目情況不是太好,頭目手下的其他幾個司令官,比如卡倫的上司,那位查夫斯基最近也沒什麽消息,有人還開玩笑他回家養老了。”望向趙海生,“有一段時間沒和你說話了,我們雖然有過矛盾,但我們還是朋友,是不是。”
趙海生平靜看着他:“……”
羅恩舉手投降:“我們還是喝酒吧。”
直到船首傳來一陣爆炸,将船身震得左右搖晃,一堆人驚恐地叫喊起來,趙海生吃完最後一口牛肉,結果差點噎住,及時抓住落地的紅酒往嘴裏灌了兩口舒緩。
羅恩瞪着眼睛說:“快趴下來!”
趙海生這才和他躲到前面鐵牆角落,船艙那裏已開始了交戰,平民陸陸續續躲進餐廳,燈火泯滅,只餘外面一堆火光撕扯着黑夜,她看了看羅恩,納悶道:“怎麽每次槍戰都有你。”
羅恩正抓着相機拍照,他轉過頭來說:“不是每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