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肆意
趙海生擡眼望去,見他棱角分明的臉,濃密睫毛下掩埋的黑眸正坦然着所有。“五天前被強制召回,領導批準一個月假,我拒絕了,現在想想有點後悔。”
“怎麽了?”
程易山聽到問題後緘默兩秒,答非所問:“親友他們聯系我,請我吃飯,我請他們吃飯,來去長了半斤,最近還有點反胃。所以我準備等段時間再和你聯系,沒想到今天碰上了。”
“才長半斤,你吃的算少了。其實我也反胃,佳佳說是水土不服,我很難不贊同。”趙海生意識到此舉不太雅觀,脫手準備離開。
他卻輕握住她手腕,趙海生有些茫然,直到眉心觸到一點柔軟,氣息溫熱,她原樣坐在那裏,臉卻出奇紅了,說實話,當初初戀男友幹巴巴親她嘴的時候都沒這種反應,她表示難以理解。程易山說:“我想等段時間聯系你,然後和你見面,和你說清楚我的想法。”
趙海生喉間逐漸一陣幹燥。
“我喜歡你,海生。”程易山看着她,“我們能交往嗎。”
黑夜沉寂時,圓月銀光灑落在床頭,靠住程易山心髒的手掌感受到強烈跳動,他确實有些緊張,聲音是緊繃的,嘴唇也并着。趙海生說話時混着數不清的笑意:“其實我沒那麽好,抽煙喝酒打架扛炮彈,都成這樣了你還會說喜歡嗎?”
程易山眼眸略微合攏只餘明滅交織:“會。我一開始。”他淡淡回答,“沒那麽多想法,只覺得你神秘、難相處,後來經歷很多事,發現你很可愛。”
趙海生無奈回答:“沒人會用可愛形容我。”兩人如今意識到就連這句對話也反了過來。
他嘴角噙着笑:“你可以明天回答我。”
“不用麻煩。”趙海生伸臂攀上他脖頸後親了下,彼此吐息緩慢纏繞,她又補充,“我确實需要一位擅長種樹的對象。”
她沒和趙崎真提前打招呼。
次日上午,負責接送的趙崎真,腳還沒落地,望見他妹摟着一寸頭的粗壯男人,兩人毫不避諱地親臉,趙崎真火冒三丈,畢竟作為親哥,着實看不得白菜被豬拱。
他開車往前駛後慢悠悠停下來,滿臉耐人尋味的表情:“小朋友們,這裏是神聖的醫院大門,不是該死的約會場地。”
程易山很有思想地回答:“你好,這是小門,大門在東邊。”禮貌地指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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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崎真瞪了眼:“還愣着幹嘛,上車回家。”
“這位我哥。這位是我男朋友。”經趙海生誠懇介紹,程易山完全沒有那份尴尬,坦然遞出右手且自我介紹:“你好,初次見面,我是程易山,海生的男朋友。”
趙崎真勉勉強強握手回答:“趙崎真。”
趙海生表示有點無奈,半晌,等他将行李塞進後備箱,朝人眨眨眼:“明天見吧。”
他笑着點頭,平靜地揮手告別。
回家的媽媽做了頓烏雞湯,一半留給海生喝,另一半準備等她帶去醫院喂給佳佳。趙崎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幫她系緊圍裙,還不忘悄悄告密:“海生有男朋友了。”他觀察着母親的表情,“一寸頭小夥子,長得難看,身材不好,瘦不拉幾的。”
躺平在沙發上的趙海生已經拉長了臉:“你覺得我耳聾嗎趙崎真?”
媽媽若無其事地将雞湯裝進保溫盒裏蓋好後揉揉脖子:“那哪天把男朋友帶回家看看吧,是誰呀。”
“程易山。”她站起來舒展舒展筋骨,“就是我說的那位。”
媽媽竟連續哎了好長的疑惑音,差點踢翻垃圾桶,所幸旁邊站着趙崎真,她說:“一定要帶回家給我看看噢!”這下輪到趙崎真拉長了臉。
太陽從平行線升出來時,明晃晃的白光透過玻璃刺進房間裏,趙海生準時起床,因為太熱挑了件吊帶黑裙,程易山等在負一樓停車場,車窗被敲響,他轉頭望去,見到人,開門下車,站在海生面前,見她平日的卷發被束成丸子紮在腦後,眉眼彎彎,抹了口紅,一身黑裙。他說:“很好看。”
趙海生說:“我還以為你會說‘我看着都冷’。”
他笑着回答:“是我以前不會說話。上車吧。”拉開車門,她揚着眉,彎腰坐進副駕駛位。
海生說酷暑應該看些背脊發涼的電影,于是他推薦新出的恐怖影片禁忌,德國恐怖片絕大多數的經典影片綜合燒腦恐怖點數高達七分,他們沒理由不看。
沒想到電影院擠滿了人,趙海生更沒想到他會提前預定電影票,等兩人坐在八排中間的位置,她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看這部電影,隔壁的恐怖電影不也挺好的?”
他分析道:“因為你喜歡恐怖的同時也喜歡燒腦劇情,禁忌明顯符合你的口味。開場了。”程易山舉手摁住她腦袋轉向大屏幕,“認真看。”
她突然詢問:“真的只是來看電影嗎?”
他的反應明顯有些遲鈍:“你是不是想再買份爆米花?”
趙海生真的想給他腦門一下:“……不是。”左手撐起腦袋開始看電影,結果他俯身過來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你換只手。”
看都沒看他,她問:“為什麽?”
他扣住她五指揣進自個懷裏。
結束三小時的電影,趙海生的精力耗盡,随後想起程易山住在附近。“去你家吃飯吧。”趙海生指指人滿為患的美食街,“家裏有食材嗎。”
他點頭,沒有絲毫顧慮地将她牽在身後:“走吧。”
程易山一人獨居,前段時間住家裏陪伴父母,前天才回來,母親雖時常打掃,但也難免落灰,花了一天清理,才有現在的整潔。
趙海生坐在沙發上,面前的電視機開着,播放着青春偶像劇,程易山遞了雙涼拖放在她腳邊,又去廚房倒杯涼白開,出來發現她還沒換鞋,眼睛直盯電視,只能先将涼白開遞到她手裏:“喝一點。”
趙海生噢聲,眼盯着屏幕慢慢喝了兩口。
程易山蹲在旁邊幫她脫了高跟鞋,然後才發現小腳趾那處被蹭破皮,其他地方勒出紅痕,他微微蹙眉,便去櫃裏取出醫療箱。
趙海生感覺到刺痛才望下來,見他的右手捏着棉簽消毒傷口,她愣了下:“放着吧,沒什麽要緊。就是鞋有點小了,怪可惜的。”
他說:“先穿我的拖鞋吧。”
她嗯聲,靜靜看着他貼上創可貼,額角卻因來回忙活冒了熱汗,海生伸手給他臉上擦擦,就仿佛觸及到什麽開關,程易山倏地擡起腦袋,目光抖了一下,随後定定望着她。
她現在只想給自己腦門來一下:“有汗,給你擦擦。”閥門卻在逐漸松懈,她笑了,眼睛彎成一個弧度,三秒後,她被結實有力的臂膀抱住,直到背脊完全貼住柔軟的沙發,視線交錯,最終定格在程易山那張臉上,男人身軀炙熱,嘴唇裏氤氲着淡淡的可樂味,慢條斯理地纏繞着她。
衣裙衣帶随之剝落,滑過沙發掉在腳邊塌着,綿長的吐息聲終日回蕩在客廳裏,虛掩的落地窗簾,夕陽透過縫隙一點點打進來,落在咖啡色的地板上,那方又是啪嗒一聲,茶桌傾倒,兩人不管不顧,盡情肆意揮霍着長久以來無聲的暗戀。
趙海生最後只吃了頓晚餐,他做的海鮮餃,吃得不剩,畢竟花的是一下午力氣,反觀某人,醒來後倒更起勁了。
準備換回裙子時發現被扯破了,她看着那麽大一洞窟窿,很難想象趙崎真看見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她還真想看看,正暗喜一把,他卻默默遞來衣褲:“考慮換這身吧。”
趙海生慎重考慮了一分鐘,擺手拒絕,結果被程易山送去卧室伺候換上。
折騰完好好送她回家。
趙崎真還沒睡覺,他坐在吧臺前,雙眼凝視着早出晚歸還換了身男人裝的趙海生:“佳佳情況好點了,醫生說下周就能出院。”
趙海生撥散開頭發,坐在他旁邊倒了杯酒:“你們現在什麽情況?真打算分開?”
“說不準,最近太忙。”趙崎真的眼睛慢慢望向玻璃酒櫃,“你衣服呢?”
“破了。”
趙崎真笑了聲,又咬咬牙:“那小子還真敢。”就現在而言,屬趙崎真最不滿意她男朋友。轉頭見她喜滋滋吃着香煎小土豆,他眉頭抖得一上一下,喝了涼酒,沉默良久,“這次還打算離開?”
她喃喃:“嗯,那邊還有事。”
他皺着眉,五指捏緊玻璃杯:“那就讓我知道得明白點。”
“什麽?”
“有些事不能一直憋在心裏,萬一你又出什麽事。”
趙海生叉了塊土豆塞進嘴裏慢慢咀嚼:“我心理沒那麽差勁。”她拿着紙巾擦擦嘴巴,笑意卻逐漸消失,“但我确實做錯了,我沒陪在爸媽身邊,讓他們擔心,這是我最大的錯。”
他說:“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頓了頓,繼續補充,“他們擔心你,但他們引以為傲,所以奈奈,這邊的事你不用擔心。”
趙海生咧嘴笑起來:“果然我們家思想很開明啊。”
趙崎真無奈地呼出一口氣:“你是不是餓死鬼投胎,那家夥沒帶你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