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烈焰
小片浮雲自她頭頂游過,今天溫度摻了些許暖意,趙海生在小後院簡單擺了桌椅,早餐上桌,涼粥、面包、培根、雞蛋,外加一杯咖啡,除去黑咖,其他都是程易山的手藝,只能說非常合她口味,但她可不會言語表露出對他的廚藝贊賞,仇還記着呢。
喝完最後一口黑咖,她逐漸想起淩晨因為氣昏頭的原因特意繞圈踩了踩他肚子。
還以為是在做夢。
斯諾親自拜訪,門沒鎖,推門進去,卻見她悠然自得地坐在外面曬陽,兩人碰面打招呼,他神情抑郁,眉頭就要擰到鼻子下面,雖然平日也沒見他有多好的臉色,但今天屬實讓趙海生産生好奇,她說:“難道你今天出門又踩狗屎了?”
斯諾卻是即将吐火出來的表情:“操蛋的羅恩,那家夥上午把新聞稿投到國際報社,內容居然是4507軍擅離職守導致了紅色聖誕節的慘劇,還說查理會活到現在只是他運氣好,我都快氣死了,真想把他摁到牛糞裏。”
她說:“他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樣。”
斯諾恨恨然地拿出手刀:“咱把他辦了吧。”
趙海生說:“槍給你,去崩了他。”
斯諾瞧眼手旁邊被遞過來的左輪:“我肚子有點疼。”
趙海生斜睨他眼。
斯諾嗐聲,笑着擺手轉移話題企圖化解尴尬:“那不是前天嘛,我去林老板店裏整了清酒饞饞嘴,正巧碰上裏蘭,兩人就肩并肩一塊喝酒,又過十分鐘吧,尼克還來了,我就讓他坐我邊上,三人一塊碰杯。”
趙海生開始自我想象那是怎樣的凝重場面,毒瘾男與士官的二次碰面,沉默良久,她說:“你應該知道前段時間審訊尼克的人是裏蘭中尉吧?”
斯諾又嗐聲:“不打不相識嘛。”
“看熱鬧不嫌事大。”
那日酒館只有五位客人,尼克喝酒喝得索然無味,林老板将熱面端到程易山面前關照慢用,後者禮貌回謝的态度讓他不禁嗤之以鼻,最左邊的斯諾嘴裏絮絮叨叨地說:“對了,明天傑西卡結婚,昆塔和奈爾都去,她們還問我有沒有時間,我當然沒有,報社那堆稿子根本沒時間整理。”
尼克忽然來了動力:“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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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諾說:“你去不就純粹找打嗎,林克莊園的事這麽快忘了?”
尼克說:“這幾天奈爾一直在躲着我,你懂吧,我要給她一個驚喜,這條祖母綠項鏈是我母親的,明天我就要帶給她,她肯定會很高興。”
搭中間的程易山失手打翻水杯,導致嘩啦翻桌的酒水浸濕了尼克T恤褲子,他毫無歉意地說:“抱歉。”
尼克說:“長官,你可不像有歉意的樣子。”
斯諾連忙插話扯話題:“哎奈爾不喜歡這些東西。”
尼克問:“你怎麽就知道她不喜歡?你又不是她媽。”
“媽的。”斯諾瞥他眼,“她那麽随性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喜歡。”
尼克的拇指指腹搓着祖母綠寶石時遙想了下她收到後會多開心:“誰不喜歡寶石,況且奈爾現在那麽漂亮。”
斯諾眉眼抽抽:“漂亮?這和漂亮有什——”
程易山竟嗯了聲。
“……”斯諾悄悄搭住了程易山肩膀,“先不說他,你嗯什麽?”
雀鳥駐足樹幹片刻悄然飛離,氣溫陡然下降的原因,趙海生收拾餐具準備進去,卻見那只徘徊在培根周圍的賊手,一把拍開:“我的。”
斯諾只能縮回去:“我當時那是實話實說。”
趙海生瞥他眼:“您就不能像正常男人适當正常地贊美贊美我?”
斯諾左手虔誠地捂住心髒,說:“我一生只稱贊我的那位缪斯女神。”
她握着那封信站起來:“出去。”
翌日清晨五點,977守衛軍整隊受命,出發前往混亂城鎮拉姆加特,當時太陽未起,寒風凜冽,高牆警鐘三鳴,軍人賦榮征途的消息震撼每位平民的心髒,就連未曾早起的趙海生也睜眼清醒,她摸索着床頭櫃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掙紮着爬起,洗漱完畢,紮着馬尾,挑了發繩利索綁緊,拎行李上車,收音機每日新聞說淩晨三點安魯獨軍屠殺百餘拉姆加特市民。
看來守衛軍的前行已經開始讓他們自亂陣腳,只能以屠殺作樂了。
倒是沒想到斯諾居然有了先見之明,老早就蹲在公寓樓下候着她了,趙海生見他那臉特想去前線挖新聞的神情,說了句:“缪斯女神在那兒你才想去的吧?”
“胡說什麽。”斯諾興高采烈地上車,“出發!”
下午六點抵達城鎮外圍,拉姆加特早已封城,斯諾拍了照片,嫌棄太遠,于是他們湊近一段距離觀察戰區情況,煙土滾滾,臨途差點被炮彈擊中,兩人灰頭灰臉地撤離,斯諾卻根據實況嚴肅分析道:“照這情況,明早就能拿下。”
趙海生擦擦臉上塵土,輕描淡寫回答:“那你去幫幫忙,争取現在拿下。”
斯諾哈哈兩聲掩飾話題:“我覺得走路安全點,你覺得呢。”
趙海生沒反對,車身大噪音高的原因,很容易成為轟炸機的目标。兩人果斷下車,拎包前行,走了一小時後原地歇腳,他問如果附近埋伏着安魯軍該怎麽辦,趙海生說:“狗嘴吐不出象牙。”
斯諾翻白眼,舉着手電筒向前方照去,卻俨然照出一張人臉,他吓得驚叫一聲,直亂手腳,前方井然有序的腳步聲持續圍堵,幾個士兵持槍抵住他們腦袋:“不許動!”
趙海生看了軍服标志才放下消音槍,解釋說:“我們是從塞爾勒過來的記者。”将通行證和記者證一并遞給他們,“長官,很抱歉驚擾到你們的作戰。”
士兵看了眼證件:“這次行動我們已經明确拒絕記者随行,你們怎麽還偷跟着來。”
趙海生撓撓下巴說:“沒辦法,老板催得緊。”
另一位大眼睛士兵笑着說:“但願你們交了戰争險。”
拉姆加特封了不少排水道,唯一一條能走人的只有西南側路段裏的廢棄水溝,分隊不能耽擱潛入城內的時間,只能将他們帶着,隊長說他們是頭一批潛入,稍後還有第二批支援。外面飛機轟炸土地,炮灰自頭頂墜落,趙海生戴上外套連帽:“安魯軍知道這條暗道嗎?”
斯諾搖頭:“這條道早在八十年前就被總統秘密封了,前艾倫貝爾女皇都不知道,他們那群痞軍怎麽可能。”
大眼睛士兵回答:“确實,但我們還是得小心點……哎前女皇都不知道的秘密,你好像比我們還清楚?”
斯諾得意地咧起嘴角:“我情報網遍布甘納各地,怎麽可能不知道。”
士兵覺得他在開玩笑,無奈搖頭,往前走了。
斯諾說:“哎他居然不相信我。”
趙海生也奇怪,情報誰都能搞到手,安魯軍那麽龐大的情報網不可能不知道這條暗道。過了半小時,某股怪味湧進鼻尖,那是臭水裏夾雜着煙火的味道,不知為何,身體的自我防禦反應讓她逐漸警惕起來,視線從右到左,挪過水溝最終落在斜前方的半圓形水道口裏,眯了眯眼,随後依稀看見灰色影子伏動,槍頭自漆黑處悄然探出來,對方大概是想等到他們都進入射程範圍。
她扯住那位大眼睛士兵輕聲說:“左前方水管口,不止一個人。”
大眼睛微微蹙眉,說了暗號:“D區怎麽樣?”
隊長回答:“沒問題。”
過了二十秒,隊長忽然大喊:“閉眼!”
投擲的閃/光彈頓時白光四射,縮在水道口裏的安魯軍因長久未曾接觸光照根本沒時間反應,見暴露,只能強撐着眼睛不适開槍掃射,守衛軍自然有準備反擊,他們行動迅捷,不過五分鐘,敵人被系數殲滅。
正面進攻安魯的軍隊配合默契,城門攻破後軍力應接不暇,拉姆加特南區是連接海路重要樞紐,軍方自然在這方面下了極大功夫。隔日上午成功解放南區,盤查下來,安魯餘黨逃亡小數。
這些是趙海生從護士嘴裏聽來的。他們通過排水道進城時,可憐的斯諾被炸彈波及差點毀了條腿,然後她只能擱醫院照顧,這麽晃眼過了兩天。
斯諾嗚咽着想喝水,她唏噓地說:“讓你別來非來這裏。”
斯諾佯裝痛苦地伸出手:“真謝謝你了,親愛的。”
趙海生喝了口水,和他說:“哪裏不舒服,幫你叫醫生來?”
斯諾看了她老半天:“我說我想喝水,你怎麽自己喝了還故意在我面前喝?”
趙海生笑着回答:“那就正常點,親愛的。”
“……好的。”
病房外不知是誰敲了門板後含笑回答:“你們的關系還是這麽好。”
趙海生靜了好久才從某種情緒裏清醒:“可不是。”
斯諾仿佛見到了救星:“嗨能幫我倒杯水嗎親愛的。”
程易山看了他老半天。
趙海生将手頭水杯遞給他手裏:“渴了吧。”
程易山坦然接過:“多謝。”臨前卻看着斯諾單挑了挑眉。
斯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