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邊躺着,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
“我,我沒想到你身子這麽弱,我這就送你去醫舍!”他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手舞足蹈地去扶青衣,心中滿是愧疚,自責。
“馬統,你又欺負青衣!!!”一聲驚呼,銀心氣勢洶洶的闖到他身邊,蠻橫的從他手中奪走了青衣。
“四九快點,我們快點送青衣去醫舍。”銀心狠狠的瞪了馬統一眼,風風火火地命令了四九。
兩人一人扶一人背,急急便走遠了。只餘一個馬統在原地。
馬統一個人在那裏,莫名的覺得有點不甘心。
青衣,祝青衣……
一閉眼,他的腦海中就是這個名字,短短一個月,這個名字已給他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竟覺得有些嫉妒銀心!
他垂下眼睑,如果不是公子,大概他能和那個人交上朋友吧?可是,沒有如果,公子的話,就是一切。若不是公子從雪地裏把他撿起,世上早就沒有馬統這個人了。
――傍晚
夕陽斜落,學子們也結束了一天的課程,一個個抱着書,緩緩從學堂中走出。
而學堂邊的明秀亭中卻不同往日冷清,幾個身着學士服的學子,正端坐其間飲茶。
“九哥,頭還暈不暈!”祝英臺擔憂地問起,小心地按着祝英憐的太陽穴,刻意放柔了力度。
“可以了。英臺,我已經覺得好多了!”許是近來太辛苦,祝英憐近來老是頭暈乏累。祝英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常給祝英憐按摩。
“英連兄,近日來秦京生很奇怪!”方才,因為祝英連頭暈休息,現下好了,劉亦東才耐不住急性子開口。
“他心虛,自然奇怪……”祝英憐淡淡瞟了劉亦東一眼,并未多言。
心虛?心虛什麽?
除了一無所知的祝英臺,劉亦東和趙德正互是意會的對視一眼。
祝英憐毫無預示地起身往宿舍走去,後面的三人也趕緊跟上。
“英連兄,是指……”趙德正的眸子暗光一閃,試探着回出口。
“噓……”她妖豔的桃花眼輕眯,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卻有種笑裏藏刀的感覺,“可別打草驚蛇,這出戲唱不唱得出,可就看冬瓜你了!”
“我?”見祝英臺,趙德正瞬間看向了他,劉亦東自己也點不敢置信。
“棗子,你也一樣!”
“哦?”趙德正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他下意識的感覺到要搞出什麽大事來了。
“九哥,你們倒底在說什麽?”好奇心害死貓,祝英臺的好奇心實在是太大,看他們打啞謎,更是心癢得不得了,便直接開口問道。
“你不懂……”
“你說了我就懂了!”
“乖!別鬧!”
“九哥!!!我沒鬧!你就說麽!”
“我事後會告訴你!”
“不!就現在!”
“英臺,好奇心害死貓!”
“我不是貓!”
祝英憐實在對祝英臺沒辦法,和她吵着吵着便走了這麽一路,遠遠地便聽見青衣的聲音傳來。
“銀心,拜托。別和我家公子說!”
“可你病了啊!”
“沒事,小病而已!”青衣見着銀心擔憂的神色,笑着道,“這點小事,還是別讓公孑操心了!”
銀心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取了蘭姑娘給的補氣的草藥,準備去煎藥。
“生病,便好好養着!你這樣,我更操心。”兩名長相相似的少年郎立在了門前,身後還有兩個少年,稍長者上前輕道。
“近幾日,我疏忽了……對不起!”
見着自家公子一臉歉意的樣子,青衣笑着搖了搖頭,“公子,我沒事。”
“撐不下去,便早和我說!這幾日,你就不用去……”
“公子……”青衣笑了,公子你老是說我,自己卻又何嘗不是?您老是負重擔而行,扛不住死扛。青衣知道勸不住。
所以青衣多幹一點,您就可以少幹一點啊!
已過去三日有餘,馬文才也沒什麽反應,看來是徹底放棄了……至于祝英連,看樣子也沒什麽興致找了吧!
秦京生惴惴不安的心有些放了下來,回頭看看床鋪,大概今晚他可以睡個好覺,不必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擔心自己夢行之症再犯,因而徹夜無眠。
“秦京生!你快熄燈!這麽亮堂!本公子睡不着!”室友劉亦東沒好氣的聲音打斷了秦京生的思緒。
“是!是!是!亦東兄,我這就熄燈!這就熄燈!”劉亦東的家世深厚,秦京生并不敢招惹,只得連連應聲,像個仆人一般任勞任怨。
他起身去吹滅了蠟燭,便識相到一邊上的長椅上睡。本只想眯一會兒,卻是越睡越沉。
夜越發寂靜了,濃霧籠罩的尼山,所有景色都變得朦胧模糊了起來。草木在霧裏,若隐,若現,當真有些靈異之感。
“嘎吱!”一聲十分輕微的響聲,卻因在這寂靜的午夜,像是被放大了十倍般清晰,叫人害怕。
而那廂宿舍的門,不知何時敞開了……
“噔!”“噔!”“噔!”
輕微的腳步聲,忽然響起。
不知何時,一道白影便飄飄然地立在了門口,以一種奇怪又僵硬的姿勢走了出來。
陰冷的夜風夾帶着幾聲飄忽不定的呢喃聲從人耳邊劃過。
“阿雪……阿雪……”
随着這幾聲呢喃,白影飄一般走了出去。
一小縷月光不經意落在了白影,那人雙目緊閉,細細看去只覺分外眼熟!
咦!這不正是秦京生麽?
秦京生這一路走走停停,口中還不住的夢呓,“阿雪……對,對不起……我,我送花給你好不好?別啊!別哭啊……”
似是為了證明他說的不假,不再漫無目的地游蕩,反而輕車熟路地往小花園走,而當他走遠了些,一道黑影浮現在了門檻口。
“公子我守了那麽多天,這秦京生還真是能耗,不過這次總算被我給逮住了!”只見劉亦東罵罵咧咧從中走出,一副上火冒煙的模樣。
不過他還是有分寸的,并沒有很響,怕吵到秦京生,自己待會就沒戲可唱了。
“李子!李子!你給我醒醒!” 劉亦東一把揪出了早便躲在草叢中的書童李子,可不想李子這憨貨,這樣竟然也能睡,沒把他凍壞當真慶幸!
看見李子這樣,他可謂是火冒三丈!下手越發不客氣,使勁搖,“李子!快給我醒醒!公子我都沒睡!你居然敢睡!快起來給我報信去!”
“啊?”李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眼前的劉亦東,還一個勁兒的傻笑,沒反應過來,就被沒耐心的劉亦東狠狠的敲了下頭。
“笑啥笑!快給我去報信去!”劉亦東狠狠瞪了李子眼,沒好氣道。
“啊!”李子喊一聲痛,眼見公子又要擡手來敲,這下睡意全無,忙跑遠了,“是!公子,我這便去報信,我這便去!”
劉亦東見李子跑遠了,不由哼了幾聲,“算他跑得快,我當初怎麽選了這麽個書童呢?真是有損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他得意的自吹自捧,誰知,不過一會兒,他便找不到秦京生的影子了。
“壞了,秦京生人呢?都是李子的錯,險些誤了正事!”
當真是半斤對八兩的主仆啊!
――通明亭
雲霧缭繞,通明亭在午夜卻仍然燈火重重,月光疊疊。
遠遠的,便見隐約見亭間有三個人影。
“祝英連!這局是我贏!”馬文才輕撇眉,忍不住勾起唇角,笑得意滿志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撚玩着一顆棋子,很是驕傲的模樣,叫人不由為之一笑。
“馬兄棋藝高超,英連自愧不如……”祝英憐用手撐着頭,勉強笑道。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原本想叫青衣倒杯水,可又想起青衣太過勞累,她讓她留在了宿舍,不用跟來,只好作罷。聽到馬文才說話,也只好這麽有氣無力的敷衍着。
“你怎麽了,臉色那麽白?”馬文才皺了皺眉,并非出自關心,只是他向來看不慣人病恹恹的樣子,“你的書童去哪了?”
“青衣太累了,我叫她多休息!”祝英憐笑着回答道,感到一些意外。她覺得馬文才這種人,不像是會關心人的人,“我沒事,不過是吹多了夜風,有點暈。”
“哦。”馬文才應了一聲,并未細問,他也不過随口問上一句。
他與祝英連關系并不密切,依他的性子,問上一句已經算好的了。
他感到有些乏味,畢竟到手的勝利并非真切,而是因對手生了毛病,“這棋不了。”
他向來肆意而為,随手将棋一丢,站到亭前觀望了起來。
☆、裝神弄鬼(四)
黑色渲染了天空,濃白的霧氣放肆地在尼山彌漫開來,為這午夜添上了森然之感。
若是膽小鬼王藍田在此,估計又要想起什麽鬼怪,被吓得魂飛魄散了。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通明亭中通明的燈火,便顯得分外惹眼。
而三個俊秀的少年在這午夜不知為何聚在了這通明亭。
雖不知他們來幹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一點,這三人絕不是和往屆學子一般來此通宵苦讀的。
只見這三人,一個做書童打扮,正立在亭間發呆出神。
而另兩個衣着不凡,端着公子儀态。一個坐在亭間的石凳上,垂首低眉,一手扶額,一手倚着石桌。他微閉着眼,看上去十分困倦。
另一人立在亭外,倚靠着亭柱,一雙丹鳳眼偶爾掃向四周,神情漫不經心。抱臂而立的姿态,帶上了傲然與高高在上的氣勢。
感覺到了什麽,亭外那人的眼光忽地淩厲了起來,耳尖對應地微微一動。
而不過一片刻――
“噔!”“噔!”“噔!”輕微而忽促的腳步聲響起,随之越發清晰,而濃濃夜色中一個人影顯現了出來,由遠及近。
而亭內的公子也聞聲而出。
人影越發近了!原來是一個書童!
“祝九公子!九公子!”書童見到來人分外高興,急急喚道 ,忙停了腳,“九公子!”
“李子!可是你家公子讓你來的!”祝英憐輕笑道,可語氣中盡是篤定。
“正是!”李子笑着應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我家公子說蛇已出洞,現請九公子移步小花園看戲!”
“不錯!”祝英憐順口誇獎了一句,看着眼睛發亮的李子不由失笑,無奈道,“你辛苦了!我這邊也沒什麽事!你去你家公子那吧!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得上的。”
“是!”此話一出,正中李子下懷,忙笑着應和幾聲退下去了。
知道一切按計劃進行的祝英憐心情明朗了不少,原本她還以為還要等上幾天,可她還是高估了秦京生,秦京生居然這麽輕易放松了警惕。不過,這反對她有利!畢竟她近來的情況也不怎麽好。這事早完早好!
思緒及此,她笑着對馬文才做了個請的動作,“馬兄,請吧!”
“馬統!”馬文才矜貴地點了點頭,習慣性喚了聲馬統。
奇怪的是竟片刻過去,也無人應。他不由皺了皺眉,轉頭看去,只見那書童立在亭間,不知在想什麽,一副極為出神的樣子。
而方才下的棋局還圓封不動放在那,顯然馬統并未收拾。
見此,他的眉頭鎖得越發緊了,撥高了聲,再喚了一遍,“馬統!!!”
“啊?公……公子!”大夢初醒般,馬統終于回過了神,見自家公子陰沉的臉色,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些什麽。一副很慚愧的樣子,低頭看着自己的鞋,不敢說話。
“你這幾日總是出神,今日你不必跟着我!回去好好反思反思。若還不改……”他話說到這邊,語氣一頓,未再說下去,把衣袖一甩轉過身去。
“可公……”聽到馬文才這般處置他,馬統一急,不由得想要勸阻他,可一想到自家公子那冥頑不化的性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得低低的應了一聲,“是!公子!”
然後,身影便順着馬文才的意消失在了亭間。自小到大,頭一次,馬統未跟着馬文才在外行動。
“祝英連,走!”馬文才是真覺得馬統應該好好反思一下,心裏并沒有覺得怎麽樣,随口叫上了亭裏唯一一個人。
“馬兄請!”而目睹了這一切的祝英憐并未多說什麽,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她管什麽?只是笑着,客氣地再說了一聲。
“嗯!”馬文才睨了祝英憐一眼,應了一聲,飄然而去。
而祝英憐見此,正欲跟上去,卻眼前眩暈了起來,她晃了晃頭,那種感覺才消退了些。而馬文才卻已走出老遠,只好加快步伐跟上。
――回宿舍的小路
青衣!又是青衣!為什麽他還是想着那個該死的祝青衣!
明明這次因為他被少爺責怪了!為什麽還會想到他!
馬統氣惱地咬着牙,眼前卻浮現了祝青衣蒼白的病态!也不知是好是壞,都幾天未見他了!不會真被他一盆水潑出問題來了吧?
要不要去看他呢?
馬統猶豫不決地想道,可頓時又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跳,他為什麽要去看祝青衣呢?他們不是死對頭麽!
奇怪!奇怪!真奇怪!他倒底在想什麽東西啊!明明應該不關他的事!
雖然青衣是被他那一盆水潑出的毛病,可他以往欺負的人還少了,也沒見他內疚過哪個,怎麽碰上祝青衣就這樣了!
許是,青衣……是他能入眼的人吧……
夜涼如水,風冷如冰。
黑沉沉的夜空中,鑲着幾顆寒星,在這夜晚發出微弱的光亮,加之這濃濃的大霧,劉亦東的心裏也有點發毛,這萬一要是跳出什麽個妖魔鬼怪來,那還得了……
望着跟前四處游蕩,活像個鬼的秦京生,他定了定神,估摸着秦京生快到了那樹下,心裏有點急了。怎麽九公子還沒到?
“公子!公子!”熟悉的聲音傳來,他一看角落,正是李子。見李子比劃來比劃去,指了下花叢邊。
他便順着李子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那處不知何時多了兩道身影,也不知九公子怎麽找到那地兒的。
不過不管三七二十一,觀衆到齊了,他也該開始唱戲了。
見着眼前四處晃悠的秦京生,劉亦東壞笑一聲,當即,毫不留情地狠踹上了一腳。
“卟!”
睡得好好的秦京生立馬摔倒在地痛呼一聲,“啊!”還未等他反應過來, 劉亦東的教訓後腳就到。
“我說是誰半夜裝神弄鬼!原來是你!”劉亦東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腳,惡狠狠地說道,“害得大爺我幾天沒睡好覺!”
“你說,我該怎麽教訓你呢?”他這話說得兇光畢露。
“亦,亦東兄!亦東兄!小弟也是身不由己啊!小弟也不知何時有這夢行之症!!!”秦京生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可事到臨頭只有讨饒的份!
“嚯!”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劉亦東嗤笑一聲,直接拽了秦京生衣領,直接連人帶衣一起拎起,“大爺我像講理的人麽!”
的确,劉亦東在太原向來無法無天,在太原他就是王道,就是規矩,就是‘理’字。
劉亦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是又想到什麽,陰冷的笑了,“其實想要教訓你并不難,大爺我也不必自己動手,只要告訴王藍田,不就成了麽!”
此話一出,吓得秦京生臉色慘白!連忙去抱劉亦東的大腿,卻被劉亦東一腳踹開!可見他是有多怕王藍田!
“亦東兄!求你,求你別告訴藍田兄!我秦京生可以為你做牛做馬!”秦京生哀求着他。
可劉亦東哪會聽!
“就你這賤民,還想跟着本公子幹!”他冷笑着,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秦京生。
――花叢
“這場戲,馬兄以為如何?”祝英憐一邊不住揉着太陽穴,一邊還不望刺激馬文才。
“不怎麽樣。”将秦京生的醜态收入眼底,馬公子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在他眼中,賤民就是賤民,果然沒出息。只不過祝英連的作法就頗有深意了。
明面上,秦京生還是他手下的人,祝英連這麽折騰秦京生,不就是掃他的面子麽。
所以,他看了眼邊上看上去和氣可親,還微笑着的少年,祝英連你是否還有示威的意思!
――小花園
這廂劉亦東恐吓着秦京生,“呵!秦京生,你壞事幹得多了!沒準還真能撞上鬼……”
“鬼,鬼啊!亦東兄!你,你身後有鬼啊!”秦京生也只是一個擡頭,沒想到真看見了鬼,吓得喘不過氣來了!
那是一只吊死鬼,吐着長長的,血淋淋的舌,臉色青紫,飄蕩在半空中。沖着他陰慘慘的笑了,古怪的笑聲回蕩在這園中,空洞,無處不在……
這下,撞真鬼了……秦京生的腦海中已經一片空白
可偏偏劉亦東還是毫無所知地破口大罵,看樣子還想把秦京生打一頓!
只見他叉腰大罵,“秦京生!你休想诓我!本大爺才不相信有鬼!這裏最大的鬼,就是你……”
終于秦京生反應過來,慘白着臉哀號道,“亦東兄,我求你回頭看,是真的有鬼啊!”
劉亦東只好不耐煩地回頭看了一眼,好似什麽也沒看到一般,“什麽鬼!”
秦京生看着那鬼猙獰一笑一點一點靠近,面如死灰,直直往後一倒,暈了過去。
暈過去的時候,腦海只剩下一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夜色森冷,詭異的小花園中,竟真飄出一個吊死鬼,偏偏兩個少年,一個居然毫無察覺,一個已經暈了過去。
而立在花叢中的馬文才看到這裏,也無一絲驚恐,反而饒有興趣地去打量那吊死鬼,聰明如馬文才,一會兒就看出了端倪。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弧度,露出桀骜不馴的模樣,淡淡道,“原來如此……”
“祝英連,你的計策也不過如此!”他抱臂而立,微微側過身子,一雙丹鳳眼上挑睨向了身邊那位面容俊秀陰柔的少年,似笑非笑。
“可馬兄,對付秦京生,此計足矣!你只……”少年淡然一笑,也不氣惱,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忽的只覺得天旋地轉,竟然連站也站不穩,随即眼前一黑,便向前倒去。
“祝英連!”馬文才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本想問他怎麽了?卻發現對方已經暈迷了。
思索片刻,他總是把她攔腰抱起,不管那廂唱戲的三人,徑直往西宿舍走去。
他馬文才雖然是祝英連的死敵,卻沒有壞到這種程度,見死不救,只不過他當真沒想到,祝英連的身子就會弱到如此,像個女子一般。
不過他感覺到手上的重量時,就覺得很正常了。她的體重連他的一半都不到,還沒有他的□□重,不足百斤。明明是習武之人,身上居然軟乎乎的。至于那隐隐的幾縷幽香,馬文才沒有放在心上,貴族之家,向來有用熏香熏衣和戴香包的習慣。而他的身上雖然沒有帶香包,但是也有薰香。
不得不說,祝英憐好運氣了,正好撞上的是馬大爺!若是尋常的貴公子,此刻早起了疑心,比如王藍田,比如王徽之。可馬公子向來都不走尋常路,本來他這個年紀的公子,就算沒開葷,也有丫環侍女調情。可馬文才是誰啊,非常之人啊!偌大的馬府,你就是撞見女人也是年過三旬的老太。壓根啥也沒看出來。而且他也沒心思想。
馬文才身為杭州城的第一貴公子,從小養尊處優,高高在上。抱人這等事也是第一回幹,手法生澀,自己也不習慣。雖然自小習武,氣力過人,可不知道怎麽抱人,力氣再大也無濟于事。可想而知,他抱得多為難,還險些帶着祝英憐摔了一跤,好在他反應夠快!你說他怎麽可能還有心思想別的?
馬文才(嫌棄):特別想把祝英連丢地上不管……
好在這一路煎熬終于到了頭。馬文才看着眼前将近的宿舍,松了口氣,終于到了……
――小花園
“喂!喂!秦京生!”劉亦東用腳使勁踹了踹賴在地上,像一只死狗的秦某人,發現他真的暈了。
“棗子!別裝了!他真暈了!”劉亦東往後看了一眼還在裝模作樣,似乎裝鬼裝上瘾的某人,道。
“啥!這麽沒用!”趙德正這會扮鬼正上瘾,得知秦京生真暈了,不免有點掃興。當即便沖後面拉繩子将他升起的花生招了招手,讓他放他下來,“花生,快放我下來,吓人是爽,但吊着更難受!”
沒錯,那只吊死鬼不是真的,是某人假扮的。
趙德正想下來是有點困難,因為為了牢固,打得結很特別。
原來祝英憐在幾天前就算計好,特意讓兩人吓唬秦京生!(祝英憐:叫你吓英臺!)
折騰了好一會,趙德正終于下來了,他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剛才馬文才和祝英憐躲的小花叢中走去,“英連兄,這出戲如何?”
“對……咦?英連兄呢!”本想過來應和幾聲的劉亦東頓時呆住了。
原來花叢後空空如也……
――雙祝西宿
“咚!咚!咚咚!”有些急促地敲門聲,吵醒了祝英臺,讓她不由有些氣憤,真想立馬出去把那半夜過來的不速之客給罵上一罵。
但身在書院,還是須得謹慎,而且今晚九姐又不在。她立馬換上了衣冠,施了些脂粉遮蓋女兒的柔美,确定看不出任何疑點。
“不知是哪位貴客光臨寒舍?”端着貴公子的作态,她終于緩緩開了門。
開門時她還是笑着的,但是一開門,見到門外的是誰,立馬變了顏色,“馬文才,怎麽會是你?你又要來找什麽麻煩?”
夜色深遠,露重霜寒,門外站着一個身材高大修長的男子,一身貴公子的服飾,面如冠玉,一雙标志性的丹鳳眼在深夜中也依然奪目,帶着特有的桀骜不馴,睥睨地看着她。讓祝英臺一下子認出了他是誰!馬文才!
随即便看到馬文才懷中的俊秀公子,立馬發了火,一把要奪過來,她一面怒斥,“馬文才!你個卑鄙小人!對我九哥做了什麽!”
好心被當做驢肝肺,馬文才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他自然沒有給祝英臺好臉色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一把打落祝英臺伸向祝英憐的手!
“你!放開我九哥!”祝英臺怒目而視。
“你也太小看我!”他冷哼了一聲,桀骜的玉面上露出慣有的譏諷,更讓人抓狂的是,他看祝英臺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小醜一樣,“這等污穢之事,我馬文才還不屑做!”
他說的桀骜不馴,臉上的神态更是鮮明譏諷嘲弄,随手把祝英憐丢在祝英臺懷裏,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哼!”祝英臺質疑的哼了一聲,也不管馬文才,抱着自家九姐正要往回走。
馬文才那讨人厭的聲音又傳過來,“祝英臺,你知不知道你家九哥是勞累過度?你說他這麽勞累,為了誰?”
他的聲音微微上揚,好似地獄的惡魔一般,似在喃喃自語一般,好像在笑,又好像不在笑地重新說了一遍,“你說,為了誰呢?”
馬文才收斂了幾分笑意,他不用回頭看,心裏早就猜到祝英臺的反應,一定是自責又愧疚,做了這麽一個惡作劇,他心裏算是痛快多了,誰叫祝英臺老是跟他過不去!允許祝英臺跟他過不去,就不允許他報複?至于這算是幫祝英連,還是害祝英連,不在馬文才考慮之內,只要祝英臺不好過,就行啦!
畢竟從心靈上整人,可比從身體上整人好太多了!
他想着,雙眸卻微微一黯……
娘……
☆、糕點(上)
晴光渲染天際,幾點飛鴻掠影,樹林花木向榮,風光朗潤好似不是凡間。
這樣的天氣令尼山衆學子一個個興致高昂,連一向暴脾氣的馬文才也面色柔和了些。
而劉亦東,趙德正更是無比興奮,經過昨夜裝鬼吓人一事後,他們不搞點事出來,就不是尼山最佳搞事情二人組。
只見劉亦東,趙德正在人群中央手舞足蹈,像說書一般一唱一和。馬文才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兩人在幹什麽!
那廂劉趙的說書已經說到了尾聲。
“我當時本來還在想,鬼怎麽會被我給吓到呢?我仔細一看,原來書院的鬼根本不是鬼,而是秦京生假扮的!”趙德正的話七分實三分假,怎麽能誇自己怎麽來,不過這可苦了秦京生啦!那邊的一群被吓到過的公子哥聽得已經火冒三丈了!
“不過是個假鬼,王三少爺也怕成這樣!”劉亦東一句嘲弄更是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就看着王藍田怒氣沖沖,表情猙獰地從裏面走出來,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弟。
可惡,該死的秦京生,竟敢戲耍于他!當他王藍田好欺負嗎?
這回,秦京生絕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過今日的學子倒是少了兩人,正是祝家兄弟。祝英臺今日請了假,說是他九哥生病暫休幾日,他也要去照顧。
看不到祝英連,這個午後應該更加爽利,馬文才反而覺得渾身不得勁,無聊得很……還是有人和他鬥着舒心……
而正是這樣的好天氣,馬文才遇到了糟心的事情。
借着中午明亮的日光,和充足的午休時間,他也頗有興致地玩弄起了筆墨,幾筆落下,便足見功底。他的心情不禁又好上了幾分,有點驕傲地将紙拿起。
“公,公子……”而立在門邊糾結了許久的馬統,看看手中的食盒一咬牙,開了口,“公子,老爺來信了!”
此話一出,莫名不覺暖意,只感冷涼。
馬文才侍弄筆墨的手指一下子捏得死緊,又放開。而那雙丹鳳眼中也亦是暗潮洶湧,不見暖意,深沉得叫人心驚,哪裏還看得出之前的清朗潇灑,有的只是滿腹心事陰冷。就像他當初分房時的,說出那句配不配時露出的表情,叫人不寒而栗。
“信裏說了什麽?”他的語氣和往常無異,可馬統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如何不知這只是前兆。
馬統猶豫了片刻,嘗試着用比較委婉的話語表達出馬太守的意思,“老爺叫少爺用功苦讀,書院山長是他舊識,會對少爺多加關照。要多多結交些有用的人,不要和那些寒門弟子一塊,不要到處惹事生非。”
“他的原話不是這樣的吧!”馬文才對自己的爹是個什麽德性一清二楚,不免嗤笑一聲。
馬統無言以對,只好轉移話題,“少爺,老爺還讓人送了一盒糕點來!”
“糕點?”他收了那帶諷刺的笑,丹鳳眼一挑,看上去頗有興致。
馬統沉默不語,一面打開食盒,一面送上去。
那晶瑩剔透的糕點似水晶一般,做得精致。一看便知價格不菲。但馬文才卻只看着不說話,神色平靜得有些譏諷。
正當馬統以為少爺有興致一嘗時,卻見馬文才狠狠地将手中的書墨摔在了地上。
“嘭!”
他譏笑着,不冷不熱地開口,“真是我的好父親,不知道我現在最厭甜食麽!還有他就這麽想我死!給我送了好些茯苓糕啊!”
馬文才自幼吃不得茯苓,自五歲那年吃過一回,但再也沒用過。
他像一個得不到父親重視的孩子,滿腹的委屈與憤怒。
怒火難消,他冷冷喝斥,“扔了!去給我扔了!”
“可,公子……”馬統還欲辨些什麽。
可馬文才捂着額角,已經氣的什麽都不想聽了,“我叫你扔了,你沒聽見嗎?”
無奈,知道馬文才脾氣的馬統也只好遵命,“是,公子。”
哪知道馬統還沒走出門,馬文才就有點後悔啦!
“站住!”
“公子?”馬統疑惑的神色,叫馬文才臉上有些挂不住。
出爾反爾,可就丢大人了!靈光一閃,馬文才有了主意,淡淡開口,“把這玩意兒給祝英憐送去,他不是生病了嗎?就當我送他養病!”
馬文才自然明白祝英憐大男人才不會喜歡吃這樣甜膩的糕點,他不過是想安置糕點時再整一下某人。
依祝英憐的性子斷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和丢掉別人的禮物。因為很失禮。
此話一出,不由讓馬統吃了一驚,随即想到卧病在床的青衣打起了小算盤,不如順道再去看看青衣,“是,公子。”
清風徐來,窗外的碧綠芭蕉葉搖曳,一片蔥茏,這便是書院最西邊的宿舍。雖說此處,也是最為偏僻,可也亦是草木風茂,書院宿舍中,最好的風光,莫過于此。
可馬統來這裏,卻是頭一次,雖說,他來書院一個月了,書院各處都逛了個遍,可這西宿還真是頭一遭,只因為自家的主子和這西邊的祝英連,關系真是不大好。何止不太好,這兩人就是死對頭。以看對方吃虧為樂,關系能好嗎?
晶瑩的露珠從草葉上滑落,馬統看在眼裏,不免感嘆起這裏的好風光。
他立在曲折的蘭徑上,有點沉醉在鳥啼中。
蘭草輕輕伸展開了枝葉,花木長得郁郁蔥蔥,煞是好看。紫藤纏纏綿綿,圈圈繞繞在了一棵年份不小的古桐上。
樹下,一個小木舍屹立不動。
他提着食盒款款起身,去輕敲了敲門,朗聲問道,“不知祝九公子可在否,我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