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牆角容易自閉
修岐峰除了二師弟哪個不是人精?
江果兒知道堂叔宗主與他們師父關系極好,她自己也暗中琢磨出一套規律。
假使堂叔宗主來吃酒必然是有正經事要和父親商量。江果兒小時候不懂事光覺得煩,長大了不能名正言順的窩在父親懷裏則卯足了勁想聽牆角。
小師弟更喜歡扒窗偷看,他戒心重老擔心師父與堂叔宗主沾水寫字隐去結論。
唯有二師弟本分不湊這熱鬧,規規矩矩放下琉璃杯,真退出門去溫習功課。
江果兒貓在牆根,沖屋檐上倒挂下來的小師弟攤攤手。不敢有大動作的同時仍要嘲笑她二師弟。
她很快笑不出來了。
不是她師父的問題,他們師父和堂叔宗主聊今年下半年和祿寒觀還有法門寺合辦的秘境歷練聊的可開心了。
這次是他們當東道主。師父說想吃冰。堂叔宗主說那敢情好,這屆就開北國秘境。
非常的兒戲。
江果兒心裏正盤算要找個由頭讓父親買凍柿子她好蹭點,二師弟回書房大概是沒找到她人,打着燈籠出來喊她。
“大師姐——課業——!”
“你今天的課業在等你——!”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學無止境啊,師姐!”
師父放下棋子與堂叔宗主對視後齊齊看向窗外,小師弟暗罵見鬼飛快翻上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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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果兒看小師弟,小師弟瞪他大師姐表情像見了鬼了。
這事不能輕易了了。
江果兒心裏清楚,腳底抹油要溜。師父似乎從塌上起來端着油燈往外探。
小師弟眼疾手快跳下屋頂,按住江果兒的肩欣喜道:“師姐!關于那劍法,還要你多指點才是。”
輪到江果兒見了鬼了。
她根本不會劍法!她連柴都懶得劈!
“啊,師姐原來你和主角……小師弟在一起讨論劍法?”二師弟給雷劈傻了,表情依舊不是很鮮明但不妨礙他忘了他師姐的針有三尺二寸長。足夠當擀面杖把他放案板上當面擀。
光線昏暗容易漏掉細微的細節。
在小師弟不走心的演技和江果兒勒二師弟脖子的雙重加成下,他們的師父依舊能笑着和堂叔宗主誇耀:“孩子們感情真好啊。”
堂叔宗主別哭了。您表情明顯是幸災樂禍,不用掩飾的。
媽的,小兔崽子們。
江果兒在心中給他們記上一筆,轉天申請去閉關。
挺少有人築基升金丹就閉關的,基本上天賦不是太差都沒什麽大問題。據說江峰主都是十五歲轉醫修順帶結的丹。
但是江果兒擔心要是她結丹的時候有喬承今在她會忍不住把她的針綁她二師弟身上。
醫修嘛。
殺.孽不易太重。
她還是要慈悲為懷,心系天下。
江果兒的父親挺舍不得她閉關的。
“唉,我訂的西域麒麟瓜還沒到……你真就要走?怪可惜的……”
劍修多會禦劍,江果兒不是劍修所以她另有扇形法器載她飛。
速度不快但是很舒适。
江果兒的扇子剛起來又落下。
她還能再緩幾天。修練不能急于求成。
江果兒二師弟可能不太希望她走。聽說師姐要去隔壁洞穴閉關天天跑後廚,動不動端出魚蝦菜蔬。後面更是猜準了江果兒喜歡吃魚,不知什麽時候到山下梅鶴樓偷師學藝搗鼓出來人家招牌菜“松鼠桂魚”。
就為了督促他大師姐完成課業,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成為同門翹數,業界楷模……
小師弟都愣了,他不太會挑魚刺,連着幾天光扒白米飯。
江果兒覺得不行。吃人嘴短。
這樣下去她還怎麽愉快的翹課、蔑視紀律、給師弟師妹當反面榜樣?
江父訂的瓜一到江果兒就走了。
扛了個瓜走的。
江峰主沒算清一斤瓜多少錢随便給寄了點碎銀子。賣瓜人也實誠,給他送了一車西瓜外加五串葡萄、一籃哈密瓜。
堂叔宗主知道後默默接管修岐峰的賬本。
江果兒很懷疑她爹是怎麽長大的。
江果兒與師父和師弟們告別。
小師弟不多話,沉默的聽師父囑咐師姐一個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二師弟哭的發自肺腑:
“媽呀,終于沒人兇我了。”
“……”
江果兒人狠話不多,揪起二師弟的領子帶他飛到熟悉的鵝圈。
二師弟不可置信的與她對視後,他倆心有靈犀相視而笑。
大師姐松開手饒有興致的聽她師弟從空中墜落時的慘叫。
了卻一樁心事江果兒一身輕松去修練。
在第二天收到了二師弟寄來的烤鵝。
還有一封信。八哥送來的。
信裏督促她好好修煉。
江果兒把鵝吃了,信燒幹淨。全當無事發生。
從此八哥成了他們的聯絡員。
江果兒不看信,但是八哥來的很勤快。
直到有天,八哥沒帶來信。
紅嘴的黑鳥立在短枝上。
它開口說話:
“師姐,日課,師姐!”
江果兒的殺心,起來了。
江果兒出關時間比預計要晚兩天。
她出洞府發現沒人來接她,打聽到他們是去北國秘境後連忙禦扇去追。
等她趕到,北國秘境早開一個月有餘。她是進不了秘境探索,只能在外圍看誰拉求救信號,找準方位下去救人。
不知為何,她來後求救的人極多,最高紀錄她張開了能在上面下棋的扇子另外載了五組人。
她隐約覺得有事要發生。
再次接到求救信是某個陰天的午後,她吃着飯呢狼煙在秘境中央起來了。
她除了放下飯碗罵娘,真就只能老老實實去救人。
可她心中的不安難以消散,更甚在見到她的好師弟們被人圍追堵截時達到了頂峰。
當師姐的不護短還能叫師姐嗎?
金丹初期的威壓降下,對付築基期的幾人綽綽有餘。
美中不足是江果兒第一次端架子沒掌握好火候。她二師弟也跪了。
來不及解釋,醫修從來不正面打架。江果兒撈過兩位師弟要走。
有人攔着他們不讓走,說是二師弟開啓了魔界的入口必須找活祭鎮壓。
江果兒理虧但不代表她會認慫。
“什麽玩意?”衆目睽睽之下,江果兒把她師弟們護在身後,大聲辯駁,“就我二師弟那點靈力,你們找頭豬一個效果。”
二師弟:“我謝謝你啊。”
追殺二師弟的人們覺得很有道理,合夥捕住六階豪豬丢入陣法并驚訝的發現效果比放喬承今好多了。
小師弟拍拍他二師兄肩膀,安慰道:“沒事,西天路上二師兄就是豬。”
眼看魔界之門緩緩閉合,小師弟順手把他師兄推下深淵。
江果兒連忙一針下去紮住二師弟的皮肉險險将他固定。她顧不得扭頭質問小師弟的用心,把注意力全放在二師弟身上。
風大鋼針繃的很緊,好像要折了。
只差一點點她就能勾到二師弟手指。
小師弟嘆氣。
“師姐,你當真不知道他背地裏用開水澆我手的事?”
江果兒:吓?
她手一滑,二師弟連人帶針墜入魔界。
江果兒當然不知道。
她一個女兒家有自己的閨閣,更早些小師弟拜師前的事他們都心照不宣不提起。江果兒怎麽會知道?
小師弟幽怨的看她長長嘆氣。隔天才來和江果兒賠不是。
“是我損了同門情誼。師姐不會怪罪吧?”
江果兒不太明白,少了個喬承今和她有什麽關系。
該頭疼的是江峰主。她又不是別人說什麽都敢信的傻子,平白把外人當親戚。
整整四年。
真的。
江峰主從來沒懷疑過喬承今不是他外甥。養了四年更是養出感情了,茶飯不思的。
“怎麽辦呢,……姐姐他就一個兒子呀。”
為了不讓江峰主知道人心險惡,沒人告訴他他好“外甥”是被他親外甥推下去的。他單純以為是喬承今腳底一滑。
江堂燕作為宗主帶酒來慰問。實際就是想偷空喝一杯。
他們都不知道江果兒和她小師弟照例在聽牆角。沒有二師弟打擾,他們對這方面的業務很熟悉。
江任風旁邊倒酒遞他們師父手裏,半哄道:“沒事。你不還是個絕戶嗎?”
汝聽。人言否?
江任風也是有脾氣的,他微醺中推開酒盞撒嬌般反駁:“堂兄!我不是有小漿果嗎。”
“又不是你親生的。萬一不貼心,走她家老路入了魔。你還能像殺她父母那樣,對她……”
“堂兄!你別提她,我——”
“我他媽再也不想見到你們!”江果兒破門而入是所有人預料之外的事情。
她氣急了,揪着她父親……哦,她以為的父親的前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騙了她那麽久!
如果他沒把她養大該多好。
那樣她的任性或許會更名正言順一點。
“好了好了……”江堂燕起來勸架。江果兒挾江任風後退,惶恐不安的大叫:“你不要過來!”
她本能的在使用父……江任風教她禦風的技巧退敵。
江堂燕完全可以殺了她,可是他現在的神情雖凝重更多的卻是傷心和擔憂。
他是在擔心江任風嗎?他的堂弟?
江任風一語不發。他看上去腦子不太靈光,但真的不至于廢物到被自己徒弟挾持。
他看上去更像是不敢相信江果兒暴起。
為什麽她是撿來的?她以為的親情都是假的嗎?
“日課,師姐,日課。”
小師弟帶着八哥來了。
禽鳥不會理解人的哀痛,它自如的飛到江果兒頭頂學舌,“師姐。活下去!”
什麽嘛?
後來江果兒記不清她是自己放開江任風的肩還是小師弟勸她松的手。問江堂燕他或許會清楚。
那天沒人對她發難,她自己去的思過崖。
全當是閉關。
少有人能做到像她這樣自己罰自己思過,還能拒絕見師父和宗主,一切傳話都靠小師弟轉述。
她這個大師姐當的,還挺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