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的線索
唐威發現，林準總是能某些奇異的地方，給自己來上戳心的那麽一下，比如：飯都吃了，臉居然沒洗。
有些郁悶的坐上林準的副駕，唐威這次倒是很長心的一早拉上了安全帶，人卻有些悶悶的擡不起頭來。
林準有些潔癖她是一早就知道的，但被這麽□□裸的嫌棄了一下，作為一個女孩子她覺得還是挺受傷的。而且她不是不愛幹淨，實在是……
算了，唐威噓了口氣，決定不再想這件事兒了。當年導師怎麽說的來着，當刑警就得有蓬頭垢面的覺悟。為人民服務，就是不洗臉也光榮。
車子一路開出了警局，正好和一部分來上班的人走了個對面，沖着林準按喇叭的倒是沒有，但瞪大了眼睛一臉稀奇的看着她的可是不少。
對此，唐威表現的很鎮定，這時候她要是看上去慌亂不堪的，反而更能增加話題的關注度，況且林準就在旁邊，唐威如今面子裏子已經在這人面前丢了不少了，她怎麽也得留點墊底的。
“我們去哪兒？”
“海盛地産。”林準打起方向盤右轉，餘光瞥了下唐威一本正經的小臉，眼中閃過笑意：“去拿兇手的确切信息。”
唐威點點頭，昨天下午林準就說了要去查，當時應該是要交給抖叔，但現在只能林準親自上了。說起來，林準這裏人手真是不多。
車子平穩的劃入車道，早高峰的時間段，前堵後堵，四周鳴笛的聲音和隐約的咒罵聲反襯的車裏特別安靜。唐威捏了捏手指，剛想找個話題開口，林準卻先她一步出了聲：“以後上下班和我一起走。”
“啊？”怔了一下，唐威很快反應過來，這恐怕就是林準的“安排”了，人頓時有些無語。先不說這樣的“安排”能起到什麽效果，單從某方面來講，每天和上司一起上下班，而且這人還是個各方面都很不錯，被關注度始終刷在最高點的大神，這樣“安排”的後果，可想而知。
唐威抿了抿唇，想要說這樣不太好，但卻找不出一個可以說服林準的理由來。對她來說可能造成很大困擾的流言，在林準面前連片塵埃都算不上。
林準顯然看穿了唐威心裏的顧忌，他輕輕敲了一下方向盤，側過頭看向唐威，黑眸一瞬不瞬，專注而認真：“對于不可避免的事情，擔心是多餘的。”
不可避免？
唐威被林準看的有些晃神，腦袋轉了一會兒才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的确是不可避免，或者說，已經發生。連陳法醫都把她當成了情敵，局裏關于她和林準關系的花樣傳聞究竟是怎樣已經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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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威輕嘆了一聲，各種滋味兒盡在其中，明明之前那麽多年都沒聽聞過林準一絲的桃色緋聞，怎麽這一來就全趕在她身上了呢。片刻過後，唐威卻又有些好笑的咧了咧嘴：既然已經這樣了，她還怕什麽呢？本來就和林準又沒什麽，畏畏縮縮的，倒顯得有隐情似的。
轉頭看向林準，唐威眉眼彎俏，語氣難得大膽的帶了幾分調侃：“那你加班我是不是也要跟着加班？”
“當然。”林準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低沉的聲音聽上去隐帶愉悅：“記得準備好洗漱用品。”
“……”這句話可以不用提醒！
或許是打開了心結，又或許說是破罐子徹底不怕摔了，這一路，唐威和林準可以說的上是“相談甚歡”，至少交流時的氣氛比較往常要輕松愉快許多。
“為什麽在看見那張遺書的時候，你就肯定了兇手和殺害吳海的是一個人？”
又是一個漫長的紅燈，唐威抓緊時間傾倒腦子裏的疑問。那個時候林準可還沒有看那十四份檔案，還不知道兇手作案的共性。
“現場。”林準轉頭看向唐威：“你應該看過吳海案的現場照片吧。”
唐威點點頭，聽林準繼續道：“吳海的遺書和秦誠的遺書都只有一行字，而這一行字的下面都有一行被劃出來的線，位置正中。同時，這行字的正上方，也都有一個被夾子夾出來的凹痕，這顯然不是巧合。這些‘遺言’都曾經在一個文件夾裏呆過。”
“不止如此。”看了眼一臉恍然的唐威，林準敲敲手指：“你覺得兩個不相識的人，會有多大可能一樣習慣把牙刷像擺鉛筆一般擺放在臺面上？”
紅燈過去，車流開始緩慢的移動。唐威的呼吸有些急促，林準的細心和良好的記憶力讓她心生佩服的同時也給了她一個可以全力去提升的方向。她沒有林準那樣善于揣測人心的天分以及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也沒有抖叔那樣善于交際八面玲珑的心竅，沒有槍手的技術，也不像華英慈一樣曾經是法證科的高材生，但是在細心和記憶這裏，她相信她也可以做到像林準這樣。
唐威轉頭看向身旁的男子，這是一個看起來嚴肅而且不好親近的男人，業界對他的人品評價一向不高。但越是相處，就越會讓人發現他身上那些因為冷漠和倨傲而被忽略掉的優點來。
“那個把我調來的理由，是真的嗎？”
莫名的，唐威忽然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要問的問題。這算是一個磐恒在她心底的結，之前她一直問不出口，如今忽然問了出來，卻又有些後悔起來，心底有些說不清楚的慌亂。
林準墨色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卻沒有馬上回答唐威的話。好一會兒後才緩聲道：“真的，但并不是全部。”
并不是全部？唐威的眼睛突然睜大，心口砰砰砰跳的很快。
“想知道，就自己猜。”
一句話斷絕了唐威在問下去的可能，她怔怔的瞅了林準半晌，有些想說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行為實在不厚道，又有些驚嘆他這明目張膽的耍賴方式。但到底，她還是沒有說什麽，只是腦海裏似乎又刷新出了一個新的林準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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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的路堵成了四十分鐘，林準和唐威到達海盛地産外面的時候，空氣裏已經染上了八月末的炎熱。
在前臺出示了證件，或許是因為之前有過警察來辦案，工作人員的表現并不算很驚訝，而且還有一些隐隐的激動。兩個負責接待的小姑娘偷偷的打量着林準，但剛拿出手機來便被林準冷淡掃過的視線刮的滅了心思。
唐威在心中暗暗佩服，要是她也有這麽一身氣勢，自然也不會去擔心那些流言蜚語的，誰敢說她，一個眼刀過去都夠人拍半天心口的。
大約等了十分鐘左右，他們被人帶進了一間辦公室，等在裏面的卻不只是林準要見的吳海的随身秘書譚笑，還有吳海的妻子周晨。
“你好，林隊長。”
譚笑率先打了招呼，随即介紹了一下周晨。唐威留心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臉色并不是很好，偶爾撇過的目光都落在譚笑身上，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兩位還是為吳總的事兒吧？有什麽我能幫的上忙的，請盡管說。”
“我需要案發前一個月吳海所有的行程安排和記錄，我相信你還保留着。”
林準過于肯定的語氣讓譚笑愣了一下，随即點點頭：“您等一下。”
從整齊規劃的文件夾上抽出一個本子遞到林準面前，譚笑抿了下唇：“我聽過您的大名，剛才一定是分析我了對不對？”
林準接過本子，直接翻了開，卻并沒有擡頭看他。“你在擔心什麽？你做的事兒不歸我管。”
一句話讓譚笑的臉色瞬間變了個樣，他看着低頭快速翻看筆記的林準，額頭上隐隐冒出了一些冷汗，而一邊兒的周晨，則可以說得上是坐立難安了。唐威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裏頭有些奇怪，但卻并不明白林準話裏的意思。
氣氛有些凝滞，但林準卻似一無所覺，他唰唰唰的翻着筆記，問起了譚笑關于吳海遺言上提到的事情：“之前的報告上說，死者曾經因為一個工程，強行拆遷了一戶不肯搬遷人家的房子，導致那家的男主人在抵抗的時候不甚跌倒，頭撞在石頭上，當場死亡，那個工程是這個‘海景二期’嗎？”
“……對，對。”
“沒有曝光，私下調解，請的哪家律所的律師？”
“韓學律所。”
“嗯。”林準将翻到最後一頁的筆記合上，輕微的聲響卻在微妙的氣氛裏聽的十分分明。他将手指交叉了一下放到身前，人向後微微靠了靠，這讓他之前十分端正的坐姿看起來随和了許多，但氣勢卻更加迫人起來。
“據我所知，吳海生前強行拆遷致人死亡的事件不是只有這一件，但你為什麽在之前詢問的時候那麽肯定，他的遺言中說的，是這件事？”
“這……”譚笑的臉色變了變，看了一眼林準後，舔舔唇道：“說出來您可能不信，之前吳總去工地視察的時候，差點被一塊高空磚頭砸到，但當時上面一個人也沒有。事後聽說是那人的冤魂不散，要來要吳總的命，還說請天師給吳總算過，說他活不過八月……”
頓了頓，譚笑吸了口氣，“那之後吳總就有些不正常，後來就……”
這也太玄了！唐威微微瞪大了眼，然而目光落在林準身上，卻見他的神色平靜亦如往常：“天師？”
眉梢微動，林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戲谑：“一個吳海找不到的天師？”
“您怎麽……”
譚笑滿臉的驚訝，剛要開口詢問，林準卻忽然将目光轉向了一旁神色不安的周晨身上：“案發現場事後是你清理整理的，有沒有發現什麽地方不對，哪怕是最細微的地方。”
周晨愣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快速眨了一會兒眼：“沒有……那裏我不常去，沒什麽……呃……”
忽然，周晨的神色滞了下，她添了下唇彩鮮豔的嘴唇，小聲道：“我之前買給他的一雙鞋不見了，鞋盒子還在……”
“鞋？”唐威和林準同時出了聲，對視了一眼後，林準轉開了視線，雖然沒有說話，但唐威知道，這是讓她來詢問的意思。
她平複了一下有些加速的心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而有威嚴：“周女士，你還記得是什麽樣的鞋麽？鞋盒子是裝在鞋架左邊那裏的白色紙質包裝袋裏嗎？”
“啊，啊，是的。”周晨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後，語氣有些艱澀的說道：“那是我在他生日的時候買給他的，他不喜歡，我上次去找他的時候，就扔在那兒，一次沒穿過。”
一次沒穿過。
唐威在心裏默默重複了一下，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信息就在眼前，她側頭看了一眼林準，卻見他又将那個筆記翻了開，一副“完全交給你，我不管”的模樣。
唐威起初有些慌，但很快的又鎮定了下來。收回視線，她迅速的将周晨話裏的信息提煉了一下，又拼命的回想了下當時看到的現場照片，以及林準對兇手的一些描寫。
感覺好像過了很久，卻又好像只是一瞬。唐威整頓了下聲音，有條不紊的将心裏的一個個問題提了出來。
“周女士，您是親自将這雙鞋送給您丈夫的嗎？”
“是的，我那天來公司找他，就順手帶過來了。”
“您還記得當時的場景嗎？您丈夫當時是一個人嗎？有誰在他身邊嗎？”
“他當時是一個人，我記得很清楚……我本來是要找他有事兒的，但他在打電話，好像是要急着去見什麽人，拿過袋子就走了。”
“您有聽到他說要去見什麽人嗎？”
“沒有，他當時說的很快，又很着急，我沒聽清他說的什麽……這，這位警官，這和我丈夫的死有什麽關系嗎？”
自然是有關的，唐威的嘴唇動了動，然而發聲前卻被林準截住了。他将筆記合上，站了起來：
“這本我要帶走一下。”
“啊，啊，啊好的，林隊長這就問完了？”
譚笑有些驚訝的看着林準，問過之後也覺察出了自己的失态，人立即有些讪讪的。
“你還有事情要交代？”
“沒，沒有！”
“走吧。”林準淡哼了一聲看了一眼唐威，目光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柔和。唐威應了一聲，跟着走到了他身邊。譚笑将他們一路送到了電梯口，神色間一直小心的看着林準，似乎有什麽話要說，電梯到達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讓唐威之前的一頭霧水有了一絲清明。
“我和周……”
“我說了，你們的事兒，不歸我管。”
冷淡的打斷了譚笑的話，林準跨進電梯，門合攏的瞬間，唐威似乎聽見他輕嗤了一聲：“愚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