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葉遲步并沒有那麽快就準備上去。倒不是因為他想要後發制人,出出風頭。而是怕飛魚幫幫主魚一斤輸的太難看。
魚一斤乃是個睚眦必報的性子,每一個嘲笑他名字的人都被他坑過。
自從魚一斤的弟弟被人拐走不見,魚一斤的性格就十分莫測起來。
能參加這巫山大會奪取東武林盟錦旗的,當然份屬正道,往日裏魚一斤并不曾作奸犯科,可算是正道人士。不過,他有時候坑得人重傷吐血,坑得人斷手斷腳,行為作風卻有魔教的影子。
但他畢竟不是魔教的人。
雖然魚一斤為人多有诟病,但是飛魚幫在所駐一帶也算行俠仗義,庇護百姓。他身為飛魚幫的幫主,自然有資格參加東武林盟盟主的選拔。
“哪怕他現在贏了,以他的品性,也服不了衆。”君若望盯着擂臺,好像自言自語。“有誰願意讓一個心胸狹隘的人在上頭管着?”
“……雖然遲步贏的幾率大,可是為什麽能參加巫山大會的,那幾位都沒來?”
葉覺曉只能坐着,早就不爽,忍不住冷哼道:“自然是看在天山派的份上了,其實這東武林盟盟主,還不是內定的?”
君若望笑了笑,道:“你認為,遲步不靠內定,無法成功麽?”
“自然不是!”
“所以了,這也許是他們賣給天山派一個情面。”
葉覺曉微微皺眉,“既然是賣情面,為何不直接選遲步?按遲步武功人品,直接提出這個建議,旁人也不會拒絕。”
“這個麽……”君若望笑笑,“誰知道呢?”
此刻飛魚幫幫主已打下了第四人。
葉覺曉忽然盯着君若望,半晌也不移開眼。
他這樣做十分突兀,而且也十分失禮。
君若望微微一笑,風流自現,眉梢眼角中那風流氣度幾乎都要溢出來,竟像是完全不介意。
葉覺曉皺緊了眉,眯起了眼睛。
有問題,而且這問題只怕還挺大。
君若望一定知道什麽,或者說,是他猜到了什麽。
天山讓葉遲步來參加巫山大會,當然是想要葉遲步奪得東武林盟主的寶座。葉遲步雖然在青雲山莊長大,然而,天山畢竟是他的根,他得了這位置,只有利處沒有害處。只不過……
在武林盟還未決定以什麽方式選出盟主時,他們為什麽不提議選葉遲步呢?
自古來舉賢不避親,何況葉遲步的能力有目共睹,能不能當上,他們也都是知道的。讓他來奪這盟主錦旗,一定另有他意。
“君若望,你是知道的吧……”
君若望點了點頭,道:“他們的心思,我猜到了幾分,不過,我不告訴你。”
葉覺曉冷哼一聲,扭過了頭去。
君若望看他這般,不由嘆氣,“好歹你的親戚也是我朋友,你若是服軟問問我,我也就告訴你了。”
“我哪有親戚?”
君若望愣了愣,垂了垂眼,笑了笑,“也是,也不算。”
葉覺曉聽他這話說得奇怪,不由看了他一眼。
君若望看向臺上,道:“遲步出來了。”
葉覺曉立刻望向臺上。
只見飛魚幫幫主不複先前僞善的模樣,陰沉着臉看着對面,對面,赫然是跳上臺去,對他拱手的葉遲步。
“晚輩不才,也便上來與幫主切磋切磋。”
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魚一斤微微一笑,打量了葉遲步半晌,“切磋切磋,自是好的。”兩只背在身後的手不着痕跡地放在身前,随時預備出招。
他當然知道,葉遲步才是這次巫山大會的主角,可是,他不甘心!
葉遲步的武功比魚一斤高!
不下三招,有點眼力的人便都看了出來。
只見臺上魚一斤的拳掌虎虎生風,劈空而來,葉遲步的卻似乎風穿半空,無聲無息。
葉遲步最擅長的不是拳掌,而是劍,天山劍法聞名于世,青雲山莊的劍法也不弱于人,但是,魚一斤與他過了十六招,竟已到了下風!以己之弱攻彼之長,這本就是難上加難之事。
“好!”大喝一聲,将擂臺邊的大斧取下,魚一斤滿面通紅,鼓足內勁,雙手握斧,往葉遲步身上劈去。
他這一手竟似有千斤之力,原本對魚一斤不屑一顧的人都微微吃驚,葉覺曉也露出些擔憂之色,捏緊座位把柄。
這一招,連他也未必有把握,在場衆人,能完好無損接下的也不過幾個。
葉遲步矮身一避,側身而過,手一伸,把臺上架了的劍抽出,劍尖頂住魚一斤的大斧,往前一送。
小小的劍尖,竟将千斤之力頂住,微微一彎,而後,慢慢直起,魚一斤的斧子被頂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
葉覺曉忍不住站了起來。
臺下衆人驚呼。
這一招簡簡單單,然而,要用的內力極多,勁道使得極巧!
莫說葉遲步,便連有些成名已久的掌門人也使不出來。
他何時武功這麽高了?
“遲步的武功越發厲害了。”君若望低聲道。
魚一斤右手手腕一動,似要偷襲。葉遲步的手腕一偏,頂得那斧子橫向他的脖子,魚一斤手一松,鐵蒺藜掉在了臺上,紅布一顫,半點聲音也沒發出。
“承讓。”
葉遲步道。
魚一斤抿唇:“葉大俠好功夫!”
把斧子棄了,自去臺下,半晌頭也不回。
從葉遲步上臺到魚一斤下臺,所花時間不過一會。
葉覺曉盯着臺上的人半晌,緩緩坐下,心中卻道:原來他先前與我切磋,都是讓我。
葉遲步收劍,铿锵一聲劍響,今日的比試便告一段落。
先前在擂臺上念過開場白的年輕人又上了臺,拱手道:“諸位好漢,今日擂主已出,正是青雲山莊的葉遲步葉大俠,天色不早,餘下的明日再比,還請各位稍作休息,酒宴馬上開席!”
“可!”
“可!”
宴席一擺,臺下便擺滿了桌子,一共一百二十張,每張桌子都能圍着十幾人。
葉遲步本要與葉覺曉坐一桌,葉覺曉端着清冷的模樣,并不熱情。洪慶天笑眯眯地過來,卻是拉了葉遲步,道:“孩子,上次見你,你的武功還沒這般厲害,許久不見,進境竟如此快速,不錯,不錯……”
“洪盟主謬贊。”葉遲步回了禮。
洪慶天拍拍他的肩膀,道:“年輕人不驕不躁,很好,很好,不知道你可有這個時間,陪我老人家喝上幾杯?”
葉遲步忍不住看向葉覺曉。
葉覺曉顯然想不到洪慶天竟要與葉遲步共飲,連忙站起來,道:“洪盟主盛情,遲步自該榮幸。”
葉遲步得他首肯,便對洪慶天點了點頭。“榮幸之至。”
洪慶天笑着對葉覺曉道:“上次見葉莊主,葉莊主風姿絕勝,今日一見,比往昔還多幾分風流之态,想必生活如意。”
葉覺曉笑了一笑,“盟主謬贊,覺曉一直如此,倒沒什麽特別的。”
洪慶天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轉過頭道:“孩子,咱們去那邊談吧。”
“是,盟主。”
暮色四合,天色漸暗,曉星點點,漸顯于上。
山上的風很冷,比山外的風冷得多。
離了宴席,洪慶天将葉遲步帶往山上,乘着風往上走,葉遲步不知道洪慶天要和自己說什麽,但是出于尊敬,他沒有問出一句,而是等着洪慶天發問。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走至一個小峰頂上,洪慶天止住了腳步。山風呼呼,将他衣袍吹得往後飄去。
葉遲步站在他身後,道,“晚輩今年二十有四。”
“這樣的年紀,可曾想過娶妻生子?”
葉遲步心中一驚,難不成他想給他做媒?
“回盟主的話,晚輩未曾想過,男兒大丈夫,成家自該在立業之後。”
洪慶天搖搖頭,笑道:“非也非也,成家立業成家立業,成家該在立業之前。”
“未曾立業,不敢成家,男兒志在四方,不該拘于溫柔之鄉,忘卻鴻鹄之志。”
洪慶天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實則,這幾樣,是有先後之分,小大之分的,一步一步來,一點一點做,這也不錯。”
葉遲步拱手道,“盟主一片好意,只是晚輩……晚輩……”
洪慶天哈哈大笑,道:“何必吞吞吐吐,老夫一看你樣子就知道你顧慮什麽,你是不是怕老夫給你做媒啊?”
葉遲步略微吃驚,訝異地看着他,難道洪慶天的意思不是要為他做媒嗎?
“其實,老夫的确有點想為你做媒……”洪慶天的笑收了些,但目色仍是和藹,“只不過,若不合你心意,老夫可不想提出來,叫你怨我。”
“晚輩怎敢?”
“人之常情,沒什麽敢不敢的。”
葉遲步笑了一笑,不說話了。
“早先天山派的長老來找老夫,要老夫為你主持終身大事,他們向老夫提親,想讓我把珊珊許配給你,既是珊珊,我出面倒也沒什麽,不過,老夫知道你對珊珊無心,其實,珊珊也未曾對你有意,然而,女大當嫁,這麽久看下來,也不知道該叫誰照顧她終身……”
“朱小姐很好,想必有許多人仰慕。”
“珊珊長得太美,美麗雖不是錯處,但總會惹來麻煩,雖能為她帶來真心人,但也難……”說罷,他忽然道,“孩子,你應該已有心上人了吧?”
葉遲步一驚,微微猶豫了一下,道:“是。”
天山派的人竟想讓他與朱珊珊成親,這讓他料想不到,好在洪慶天并非迂腐之人,先行問他的意見,否則,長輩之媒,他要拒絕,可得好好費一番功夫了。以防萬一……
“所以,那些長老怕是要失望了,我早就料到這個了,不過……”
洪慶天面上忽然出現些不好意思,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隐,“遲步,葉莊主的身體,好些了麽?”
葉遲步愣了一愣,“盟主所謂何意?”
“當年葉家出事,是我幫老友找的笑醫。”
葉遲步嘴唇動了動,抿唇道:“原來盟主也知道,莊主,莊主他……這麽久過去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有勞盟主挂心。”
洪慶天笑了一笑:“珊珊喜歡他。”
葉遲步一驚,“江湖傳言,這……”
“江湖傳言,未必是假的,有的時候,它是真的,無風不起浪。老夫這外孫女的心思,連她娘親也看不出來,不過,我卻是看出來了。”
葉遲步道:“晚輩不明白,難道盟主想要把朱小姐許配給莊主麽?可是莊主他,他的身體……”
“珊珊的性子我知道,她是性情中人,不會在意那等事,不過,若以葉莊主的角度想想,葉莊主一定會憂慮……葉莊主品性不錯,容貌也好,然而身體有異,總會有幾分不虞,我怕,他因這個緣故,明明想和珊珊一起,但也會拒絕。”
葉遲步沉默了半晌,道:“莊主他……可能也有心上人了。”
洪慶天微微一驚:“哦,不知那人是誰?”
葉覺曉并不經常出門,比起別派魁首來說,一年出門兩個月便算多了,因為他不常出門的緣故,江湖中有關他的八卦并不多。
葉遲步搖搖頭:“晚輩也不确定。”
“這倒是難辦了。”洪慶天沉吟,他對葉覺曉一直有種長輩的心态,大概是和他父母交好之故。朱珊珊喜歡葉覺曉,他正好可以讓兩家成為姻親,葉覺曉的身體不可為外人道,然而珊珊是不會嫌棄的,夫妻過日子,哪裏需要計較那麽多?不過,若葉覺曉心中有人,這兩全其美之事卻不好辦。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洪慶天面對着山崖,半晌沉吟,然而,卻也想不出一個好法子。
葉遲步道:“朱小姐德才兼備,武功又不錯,江湖中俊才豪傑數不勝數,旁人應也可讓朱小姐動心。”
洪慶天笑道:“非也非也,老夫這外孫女倔得很,外人看她美麗柔軟,實際外柔內剛,想做的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正如葉莊主,葉莊主面上冷淡,心熱如火,若有心上人,只怕無法輕易變心……”嘆息一聲,“兩人都無法輕易變心,這才難辦。”
葉遲步沉默了。
“對了,孩子,你知道葉莊主和他那心上人在一起了嗎?”
葉遲步目光微動,“盟主之意是?”
“他那心上人可曾喜歡他?若不喜歡他,葉莊主便也是單相思,我這外孫女不錯得很,他們兩個在一起,總有一天能得到葉莊主的心。”
葉遲步微微側身,一時竟然回答不出。
“孩子?”洪慶天疑惑。
“我……也不知道。”
洪慶天一愣,若有所思。
若葉覺曉是女子,只怕洪慶天已看出他心意。
洪慶天闖蕩江湖太久,葉遲步知道,自己若多說幾句,一定會露餡,“莊主還年輕,而另外一人,着實不确定他的心意。所以,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不知道。”
洪慶天道:“原來如此……”
葉遲步垂首,眼簾也垂下。
“你是不是喜歡他?”
葉遲步吃驚擡頭,“盟主!”
洪慶天摸了摸自己的短髯,面上有些擔憂,“孩子,遲步,你真的喜歡他。”
“我……”
“我本來以為是我料錯,不過看你這般,想必是真的了……”洪慶天遲疑了一下,道:“你應該知道,葉莊主他身體雖異,但仍然是男子,當年笑醫無法為他施術,乃是因為手法未熟、病人年幼,現在葉莊主的年歲,已足夠施展那異體之術了。”
葉遲步半晌也沒說話,顯然不知道該不該說謊。
“按理來說,這情愛之事,不過你們的私事,然而,此事可大可小,你可知道?”
葉遲步蹙眉道:“武林中好龍陽的并不是沒有,曾經龍陽成風,江湖中總有幾對成了愛侶,然而,我和莊主……我和莊主……”
“我且問你,你可把葉莊主當成了女子?”
葉遲步搖了搖頭,“晚輩未曾。”
“那麽葉莊主可喜歡你?”
“……喜歡。”
“你也喜歡葉莊主?”
“是。”
洪慶天皺了皺眉:“既是兩情相悅,你為何不直言,葉莊主若知道你喜歡他,他心中也有你,那麽,旁人想必無法改變他。”
“他不知道……”
洪慶天道:“先前我還未曾發覺,然而現下,卻想了起來,葉莊主目中含水,氣度風流,我本以為是他身體好了的緣故,但是……若轉念一想,身子大好,也不該是那樣的神情,他的神情,分明是……”
頓了頓,洪慶天方才說了下去,“新婚婦人一般的神情,遲步,你們是不是已越雷池?”
洪慶天觀察力當真敏銳,不過一眼,便看出了這麽多。
“是……”
洪慶天深吸了一口氣,嘆息:“唉,造孽,造孽啊……”
“盟主也不贊成我們倆,是不是?”
洪慶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道:“老夫的确不贊成。”
葉遲步毫無意外,道:“晚輩也不贊成。”
洪慶天看了他一眼,似是意外:“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贊成嗎?”
葉遲步道:“斷袖龍陽,非是正道。”
洪慶天搖頭,“古來南風便有,老夫雖不喜歡這種事情,但相愛這事,只要不作奸犯科,礙着別人就是,老夫并不厭惡。”
葉遲步一愣,“那麽盟主為什麽不贊成?”
“只怕老夫不贊成的原因,和你一樣。”
葉遲步沉默了。
“這世上天地分開,陰陽各化,是男是女,冥冥之中皆有定數,男子喜歡女子,女子喜歡男子,是天性……撇開龍陽不提,葉莊主他雖是男子,卻有女子物什,昔年笑醫曾道,男女之所以有分別,乃是因為身體不同。身體結構影響心性,是以,往往性子也不同。葉莊主身體這般,可算疾病,是病,終要治的,若他恢複男兒身,男兒身影響了他的心,讓他重新喜歡女子,到時候,他可還會喜歡你?”
葉遲步低嘆道:“這事葉伯父和晚輩說過,這麽多年來,晚輩謹記在心。”
“但你終究還是忍不住。”
葉遲步拱手道:“晚輩知錯。”
洪慶天知道青雲山莊之人要煉那青雲訣,青雲訣青雲訣,從前它的名字,其實是“情欲訣”,情欲之詞終究私密,所以才換成了青雲二字,“我知道你們倆所煉武功特殊,把持不住不能完全怪你們。只不過,你們之事,一來老友不願看到,二來葉莊主身體恢複,未必會喜歡你,這第三,外頭人風言風語,總會有些的……”
葉遲步道:“晚輩明白。”
“不過,這最前最後倒不必擔心,老友雖不願意看到,但以葉莊主的性格,強求他與別人一起反生怨怼,而外頭人的風言風語,哪怕最正直的人,也會有人說他壞話。唯一的問題是……遲步,我問你,你要據實回答,不可說謊!”
“遲步不敢!”
“你會讓葉莊主治好這病麽?”
葉遲步嘴唇動了動,“我……”
“你不想,是不是?”洪慶天盯着他,目光有些銳利。
葉遲步覺得他的目光幾乎透到他心裏,将他心裏的隐秘心裏的陰私全部戳破,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不想,盟主,然而,我會讓他去治。”
“為什麽?”
“葉伯父之遺命,莊主之權利,我之願望。”
“哪怕葉莊主之後不願與你在一起?”
葉遲步搖頭,“我未曾想與他在一起。”
“你不想和他在一起,為何還會把持不住?”
葉遲步道:“巫山大會開完,我會帶莊主去找笑醫的徒弟。先前那段,不過全我倆往日情意,莊主往後會有他真正愛的另一半,而我與他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然而,他畢竟經歷了這一遭。”
葉遲步沉聲道:“他若怨我,我任他處置便是。”
洪慶天仔細看他神情,“你不後悔?”
“我不後悔。”
洪慶天目光轉柔,撫了撫短髯,“是麽?”笑了笑,卻是往山下走去,“既然不後悔,那麽便做吧,老夫這媒人做不成,酒宴還是想吃的……”走出幾步,回頭,看仍然站在那裏的葉遲步,“不怕葉莊主擔心麽?老夫說要與你共飲,自然真的要與你共飲。”
葉遲步愣了愣,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