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所以才會這樣對你好是嗎?”
“大概是吧。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的另一個人好,總歸是有些索求的。”宋明月雖然這樣說,可是仍是在心裏冒出了一個屬于另外的名字——青玄。僅僅只是一夜沒有見到,她現在居然這麽思念他。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什麽時候回來。自己的懷裏還揣着他前幾日配好的藥丸,總共只有三顆,是救急用的。說話時,她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自己懷中的藥瓶,這才安心了不少。
陸明樓看着宋明月,其實他并不太喜歡灰色,但是覺得宋明月意外的把這件衣裳穿得十分好看,大抵天生麗質,膚白貌美就是她這副樣子吧。端端正正的坐在這裏,脊背挺直,颀長的脖子優雅的像一只天鵝,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了精巧流暢的鎖骨,眉眼是與年紀不太相符的明媚睿智,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嘶嘶’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覺得自己臉眼光也不舍得移開了:“長樂郡主,我想你說的是對的。雖然我保證我在那日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但是今日的話,就難免不會多出些什麽了。”
這是什麽意思,又是變向告白嗎?還是威脅?宋明月抿了抿唇,帶着一點疏離和淡漠的看向了陸明樓,微微蹙眉:“怎麽,王子是想要要回送出來的東西?還說,送出來的這些,這個時候要像我讨要報酬了?”
“不不不,當然不是。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堂堂突厥王子,說是送出去的東西,又怎麽會再想要要回來,或者收什麽報酬,那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只是……既然大家都把這些東西當做是我送給你的定情信物,那我也不介意順水推舟。畢竟,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也是最聰明的中原姑娘。”陸明樓的眼睛的顏色很淺,是淡淡的琥珀色,不論是眨眼還是說話的時候,仿佛都有金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底閃耀,說不奪目,說不耀眼,那絕對都是假的。
可惜宋明月對男色已經不太感冒了,畢竟已經有青玄那樣的神顏在前,其餘所有的人,都是除卻巫山不是雲了。聽到陸明樓這種略帶’威脅‘性的話,宋明月也不驚慌,只是撇了撇嘴,不屑道:“我道你們有多慷慨呢。你把這珍珠,這銜位當做送我的所謂的’定情信物‘,那說到底不還是讨要報酬。這報酬還這麽慘重,要我賠上這個人,賠上這一生,你覺得,這是應當的啊?你覺得,這是你身為一國之子應當做的嗎?”
其實這已經算的上是有一些強詞奪理了,畢竟這不管是珍珠還是郡主,對于普通人來說都是十分珍貴的,可能輪回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況且定情信物,郡主出嫁,那都不是大殷歷來的風俗和默認的習慣,根本就不存在什麽公平不公平。而且在大殷,女子根本就沒有什麽發言權,她們能做的就是默默接受的自己的一生。倘若還是在上一世,宋明月也一定是以淚洗面,不知所措,只是,現在的她不同了,她知道要為自己去争取,要親手改變自己的命運!
好在陸明樓對中原的習俗還不是那麽的了解,而且他的內心也有些不願意用這種看似’作弊‘的辦法。只見他悶着頭思索了一會,再擡起頭來時,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我不應該這樣強迫你。好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多謝你了。一會我在宴會上親自向皇帝陛下說明自己的想法的。”
“……什麽,你要說什麽?”宋明月聽到陸明樓答應了不計較這兩件事,還是不由得松了口氣,就算是追問,語氣也變得輕松了不少。
陸明樓煞有介事的搖了搖頭,神神秘秘的道:“現在不告訴你,一會只需要你聽就好了。希望你會喜歡我的要求。好了,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回去自己的座位上了。喏……吃的來了。”
他話音剛落,從側門的屏風後面就魚貫而入了一排宮女,原來是到了上點心的時候。她們進來的時候,便帶來了各種點心的香氣,那是一種甜膩又不惹人厭煩的好聞氣息。宋明月肚子中的饞蟲一下就被勾了起來,回頭去張望,宮女們的手上都拖着兩碟各四個樣式不同的點心,還有一盤蜜餞,一盞暖胃的湯,還有各色花茶。她們慢慢走進來,放到了諸位賓客的桌子前,宋明月也不客氣,胡亂跟陸明樓道了別,就伸手開吃了起來。
有東西到了肚子裏,果然臉心情都好好了。宋明月手中拿着一個珍珠芙蓉酥吃的正歡,忽然看見殿外又走進來了一個熟悉的影子,她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第 109章 吃貨一枚
來的人是個極為好看的男子,風清朗玉,青絲高束,一襲寡淡疏離的青衣素衫,單單站着一言不發,都有一種遺世而獨立,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氣息。不是青玄,又是誰?
這可是計劃之外的事情啊!他來幹什麽!宋明月一時間愣了,竟然不知道該開心他居然也跟着來了,還是要生氣他做決定居然不告訴自己。不過身體的反應是誠實了,随着青玄慢慢走進殿中,她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往上勾了起來——看吧,心中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
只不過青玄的眼神倒一直都是淡淡的,也只有裝作不在意的劃到宋明月的身上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動容。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很快就被上前來的小太監請去了另一邊。他跟着走到了側面的大屏風後,似乎是出去了。宋明月連脖子都差點擰斷了,就為了多看一會青玄的背影,心中簡直是感慨萬千,無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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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她才平靜下來,低頭吃了好幾口糕點來冷靜,大腦飛速的運轉着想着。為什麽青玄會忽然出現在這裏?他來這裏幹什麽?他剛才就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跟着人去了別的地方,他是要幹什麽去……一個又一個問題接踵而至,而且這些問題的答案卻不是自己光猜猜就可以猜出來答案的。她擡起頭,環顧了一圈四周,發現戚柔正在和幾個與她年歲相仿的妃嫔們聊天。
畢竟皇帝和賢王鐘離意的年歲都差不多大,有和戚柔年紀相仿的妃嫔是正常的,至于柳怡那種年紀輕輕的不少,在宮中雖然也占了一部分,可是地位卻遠不如那些年紀長一些的。宋明月正想着,戚柔就也正巧從那邊道別走到自己身邊來了。戚柔今日穿得不算多麽隆重,至多只能說是端莊,一襲紫色的宮裝宮裙,衣角繡着紛飛的雲水紋路,脖子中挂着一串珍珠項鏈,耳邊垂着一對紅寶石耳珰,和頭上的紅梅勝英步搖相得益彰,在沉穩中添了一絲明媚的氣色。
要麽說美人到老了還是美人,宋明月上一世即便是被南宮宴和那個青樓來的女人百般虐待,身上添了許多傷痕,可五官的基礎,人的氣質卻依舊都在。戚柔一聲幸福美滿,有個優秀的兒子,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雖然人不再年輕,可美貌卻不減當年。她走了過來,照舊坐在了宋明月身邊:“小明月,你怎麽不過來我這邊,我瞧你往我這兒瞧了好久了。那些妃子姐姐都和我關系挺好的,你過去也沒什麽,多認識幾個人,也對你有好處。”
“我看幹娘聊得正歡,也就不想去打擾了~”宋明月其實就是懶得過去,她并不是喜歡交際,喜歡交朋友的人,“幹娘要是像我過去,差個丫鬟來就好了。我……嘿嘿,我要留在這裏吃點心。您還別說,這皇宮中的點心當真比我府上廚子做的好吃,上次回去了,就一直念念不忘着。不過啊,我倒是覺得幹娘府上的廚子和這裏的做得不相上下,都一樣好吃~”
她是當真在吃,不一會就又吃掉了一個奶油黃金酥,因為吃着東西,所以嘴裏含含糊糊的,嘴角上還沾了一點食物的碎屑。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敵人或者陌生人面前端着架子,冷若冰霜,可是倘若在親近的面前,就是全然不顧面子,任由着自己性子來,天真可愛。戚柔也是敲着歡喜,掏出手絹提她擦了擦嘴角,又倒了茶給她,心疼道:“瞧你這丫頭餓的這個樣子,是不是早上為了入宮準備又沒有來得及吃早飯?你慢慢吃,喝點水。別着急別着急,不夠幹娘這裏還有。”
“好好,除了魚,我就最喜歡吃這些糕點蜜餞零嘴兒了。”宋明月忽然感覺到有一道黏着的目光盯着自己,反射性的一擡頭過去,發現正是和自己遙遙相對的陸明樓。是了,她如今是正一品的郡主,位置自然比剛來的時候往前了不少,對面的這位突厥王子也就在自己的斜上方。他雙臂撐着桌子,單手托腮,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嘴角還挂着一抹微笑。
宋明月不動聲色地,躲過了戚柔的視線,然後才朝天翻了個白眼,咕哝了一句有病,然後繼續吃了起來。她可不是那種被人看了兩眼就臉紅到脖子根,這個人要看就看,反正自己就要吃,最好被自己這個吃的樣子吓到,那才是最好不過了。雖然剛才的一番溝通,讓宋明月覺得這個陸明樓似乎又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有敵意,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就是個善茬兒。唉,前有狼後是虎,她這日子可真不好過。
“你喜歡就多吃一些,倘若不過,我叫你阿期哥哥給你再送一些去。我是聽說那日你在我府上餓暈,就是專程來找他的,能不能和幹娘說說,你們聊了些什麽?”戚柔看到宋明月吧唧吧唧的吃着東西,心中覺得靥足,伸手提她捋了捋她前額的頭發,裝作這麽不經意的問道。
咳咳,果然是躲不過這麽一劫。當初,那天她想那麽快的走,就是為了不回答這種尴尬的問題,她又沒有和鐘離期對好口供,哪知道該說什麽。這珍珠的秘密還真不是什麽小事,可大可小,戚柔還是賢王妃這麽敏感的身份,告訴她,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宋明月頓了頓,反問道:“那,世子爺是如何跟幹娘說的?”
提起鐘離期,戚柔就滿臉的不高興:“他啊,他能說什麽,說你本是來瞧我的,只是我不在,所以他才接待一會兒。這不是明擺着騙我嗎!他這臭小子,我生他養他這麽多年,他撒沒撒謊我還不曉得嗎。唉,你們兩個,是不是背着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她是故意揶揄,說以把語氣說得很有深意,不光如此,煞有介事的摸了摸宋明月的鬓發,說道,”小明月呀,你和幹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覺得你這個阿期哥哥如何?“
聽到戚柔自己轉移話題了,宋明月也就選擇性遺忘了前半段話,磕磕絆絆的說道:“啊、啊……世子爺啊,挺好的挺好的。”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評價鐘離期,或者說,在她的心中,始終無法公公正的去評價這個人吧。不過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他幫自己解決了珍珠的大難題,這成了她和他之間的秘密,她也欠了他一個十分難換的人情。
其實再活一世,也沒有比從前好過到哪裏去,仍舊需要步步為營,未來依舊是不可預知。想避開的偏偏沒有避開,想要重逢的卻偏偏沒有重逢,大抵人生就是這麽的不如意吧。宋明月托着腮,思索了一會接着說道:“幹娘,我也不瞞您說,我當真和世子爺不熟。倘若不是因為您是幹娘,我甚至一直都不會認識他,要評價一個人,總要認識,了解才行。可是……我和他當真不熟~”
這倒不是假話,戚柔也是知道,宋明月總共也就和鐘離期見過幾次,話說得也不錯。那次吃飯,氣氛還那麽尴尬……她現在不對鐘離期有什麽負面評價,就已經很好了。戚柔十分知足的點了點頭,然後嘆了口氣:“他這小子,和他爹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志在山水,性格灑脫,關于這種男女間的東西也從來不在心上。眼瞧着都要二十了,連個媳婦都沒娶,我們家可就他這麽一個獨苗……我,我也是擔心。”
“幹娘~你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世子爺可是京城第一公子呢!喜歡她的姑娘一大把一大把的有,真的讓您去一個一個去挑,只怕要連眼睛都挑花了,怎麽會娶不到媳婦呢。只是說,要找到一個他又喜歡,幹娘您又順眼的就不那麽容易的。大抵是緣分還沒有到,再一定,指不定就出現了呢。”宋明月一邊寬慰着戚柔,一邊不動聲色的把自己摘了出去。即便這一世鐘離期對自己的态度已經是天差地別了,即便這一世她沒有遇到青玄,她也不會選擇鐘離期。絕對不會。
戚柔也是聰明的人,懂得宋明月的話的意思。不過她也權當是宋明月年紀尚小,情窦未開,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無奈的朝她笑了笑:“倘若我要有你這麽個懂事聰明的女兒,那就好了。”
“說什麽呢~幹娘,我就是你的女兒呀。”宋明月看到戚柔的眸子中忽然多了一抹不可名狀的憂傷,知道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娘親,立馬腆着臉蹭到了戚柔的懷裏,甜甜的叫了一聲‘娘’。戚柔也是心中一動,開心的答應了一聲,就把宋明月摟到懷裏,慢慢撫摸着她的背。
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家長裏短,宴會就開始了。這是的殿內每個席位上都坐滿了呢,宋明月掃視一眼看過去,發覺沒有蘇氏,沒有宋爾曦,也沒有和宋府有關的任何一個人,心中不免泛起了低估聲。畢竟她得了流雲的通風報信,是知道今天會有蘇氏給自己設下的一個局的。可是蘇氏再怎麽心思巧妙,也沒有本事把手伸到皇宮內裏的人來啊,拿她要如何那那個‘私通’的來将自己一軍呢?這還真是個有趣的問題……
第 110章 柳妃娘娘
宴會都是一樣的歌舞升平,一樣的紫醉金迷。開宴之後,鐘離淵上來簡單的講了幾句,就叫人上了酒菜。宋明月是真的餓了,連頭也不擡,就悶着頭一直吃。今天的菜品也一樣豐富,各色肉類都有,還有暖胃的湯,還有各色羊肉串,水果,蜜餞,各式各樣糕點,她也不管別人詫異的目光,自顧自的吃着。戚柔也是來慣了這種場面,也有些百無聊賴,她一個人托着酒杯,又和宋明月說起話來:“小明月,今日的宴會恐怕還要開的比較晚。而且過一會兒啊,還要有個道烤全羊上來,你可千萬留着點肚子。那烤全羊可是極好吃的。”
一定到又有好吃的,宋明月立馬眼睛發亮,眨巴眨巴的看向了戚柔,連忙點頭:“好好好,我留着點肚子。幹娘~你什麽時候也給我找兩個好廚子,如今我院子中的廚子還是那種幾錢銀子的小廚子,做的東西會個七七八八,卻沒有這兒的好吃。”
“好,幹娘答應你。”戚柔發覺宋明月最近的精神氣好了不少,而看起來也比以前胃口好了不少。宋明月從前吃東西,吃的很少,淺淺一碗,那飯量看着就叫人憂心。現在都敞開了懷吃,也算是一個十分大的改變了。她摸了摸宋明月的頭,“你府上的那些廚子就是普通的,自然比不上這些了。你喜歡吃點心,我過幾天給你找個粵菜師父,再來叫兩個做飯菜的師父。然後,再給你選兩個專門弄這方面的丫鬟,給你去挑食材各種,我保證,不出三個月,我的小明月就變得白白胖胖的了。”
被戚柔這樣說,宋明月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咳咳咳了兩聲,自己喝了兩口茶,然後說道:“那就多謝幹娘了。我今兒來,也就是打算吃個飽的,其他的可就不管我的事情了。”她頓了頓,忽然想起來一個人,然後道,“對了,幹娘……你剛才看見了嗎,那個……青,青岩醫仙來宮中了,你看見了嗎?”
“恩,我知道,他似乎是被請去瞧宮中哪個妃子的病症了吧。我倒是不知道是誰病了,但是是皇帝聽說青岩醫仙在京城,廢了一番苦心才請到了他。不過也是奇了,他之前同我告別,說是去尋一個很重要的人去了,沒想到居然還徘徊在京城之中。唉,這也不好說了。“戚柔對青玄倒是沒有多大的感覺,雖然青玄是什麽青岩醫仙,可是她自己沒病沒災,而且位高權重,就不太在意他的醫術如何,加之青玄有年輕,沒什麽感覺是正常的。
宋明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暗自思襯起了關于青玄是如何被找到又被請過去的來龍去脈。按理說青玄日日和自己呆在一起,該在的時候都陪在自己身邊,平時也沒看見他去哪裏。怎麽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和皇宮中的人聯系上了,而且還在沒有告訴自己的前提下,就這麽堂而皇之的來了宮中。不僅不如此,他剛才居然連多看自己一眼都沒有,這麽跟別的宮人去了別的地方,而且還是給一個女人治病,這可是真是太叫人生氣了。
宋明月越想越氣,連東西也吃不下了,氣鼓鼓的一丢東西,就坐了起來,百無聊賴的看着眼前的歌舞,在腦子裏去想了好多種氣勢洶洶質問青玄的方法和辦法。她看着眼前的舞女把水袖不斷的揮舞着,紅紅的連綿成一片,好像是一種與衆不同的霞彩。歌女的聲音軟軟綿綿,曲折婉轉的調子從她的歌喉間緩緩唱了出來,貫穿在殿中的推杯換盞的聲音之中。不知道怎麽了,宋明月只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自己的心中翻騰,綿延。
正這樣想着,大殿中忽然就停滞了一下,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從側門屏風內進來的一個人。那個女子高高束着發髻,發冠上別着一朵鮮豔的西府海棠,花蕊金黃,外面的花瓣層層疊疊,如同粉色的波浪,上面沾着新鮮的露水,兩邊插着一對白玉梅英釵,将發髻牢牢的固定住,又是二對六翅的金鳳步搖,鳳翅長而飛揚,仿佛有飛天只兆,上面淬着細細密密的紅色寶石,流蘇也是用一簇一簇細小的珍珠串制而成。女子粉面桃腮,一雙柳葉眉彎彎,淡掃蛾眉,鼻梁高挺,櫻唇上點着殷紅的胭脂。
明明已經入秋,卻還是穿着薄紗和薄裙。她穿着一身鵝黃色的齊胸襦裙,袖口上是大把盛開的菊花,上下勾連着忍冬紋,外罩一件灑金罩花的大袖衫,一雙潔白的藕臂在袖中若隐若現,那種鮮嫩的顏色,在燈火通明的燭火下,愈發變得晶瑩剔透。那雙眼也極其好看,帶着一點病意,又有一點慵懶,像只野貓兒似的。倘若不計較人,那這的确是一位極其貌美的麗人兒。可惜,這個人是不是別人,正是柳怡。
宋明月傲視真的沒有想到,沉寂了一陣子的柳妃柳怡居然沒有從此一蹶不振,被皇後打入永無翻身之地,反而是在這種重要的場合,用這種隆重的方式出場了。她又轉過臉去看坐在皇帝鐘離淵身邊的皇後蘇盈,蘇盈手中拿着一個琉璃杯子,裏面灌滿了金黃色的美酒佳釀,她的顏色也因為酒意而變得酡紅。可是,柳怡朝她慢慢走來,蘇盈的臉色就變得有些僵硬,隐隐的發白,發青,兩種顏色交替着,甚至連額頭上的青筋都隐隐暴了出來。
也不應該啊,在宋明月的印象裏,蘇盈是個涵養極好的人,雖然柳怡屢屢挑釁,但是她都是巍然不動。可是……這次怎麽這麽反常?正當她還在疑惑着,忽然看到戚柔也把目光收了回來,只是冷冷的嗤笑了一聲:“賊心不死,膽大包天。”
“怎麽了,幹娘?”宋明月看到戚柔一臉的了然和鄙夷,就知道她一定知道內幕。雖然說柳如煙這個名字似乎已經在宋明月的生活中淡出很久了,可是只要有一點點的微風吹過來,那就能把那些在上面的灰塵吹走,露出了那些曾經的,血淋漓的傷口,那些給自己帶來傷害的回憶,也都一一呈現了。而柳怡,就是這樣一陣勾起她不愉快回憶的微風。
戚柔給自己到了一杯香茶,然後說道:“你自然是不知道了,這柳怡柳妃娘娘前幾日犯了宮規,被皇後罰了緊閉。可是這個柳怡好像天生體質較弱,有個病根子,皇帝早就想請名醫來治他了,向來也是那個時候打聽到青岩醫仙的。這不是被關了緊閉,病情就加重了,在自己宮中一哭二鬧三上吊,死活要讓皇帝來看起來,可是犯了錯,皇帝若是去了就是破例了。然後,皇帝就請了大夫去瞧她,可是并沒有說解除禁足,可是這個柳娘娘倒是膽子大,就這麽罔顧皇後的禁令,打扮的這麽花枝招展的出來了。”
宋明月的注意力全都在戚柔說皇帝請青玄過來,是為了給柳怡看病的這件事情上。她‘嘶嘶’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覺得天地都灰暗了。她覺得青玄應當會了解,可是他怎麽可以,怎可可以背着自己,去給自己最恨的仇人的姐姐去看病?而且那時他也全程在場,他是知道柳怡是如何對自己咄咄逼人,是如何恨不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他居然……居然會給柳怡治病!
今日入宮也不是什麽非常緊要的事情,他完全就可以不來的。在有選擇的餘地的情況下,他居然選擇了一個讓自己最讨厭的一件事情。宋明月簡直要覺得胸悶氣短了,她本來就是個一個疑心極重的人,而且也不太相信男人,肯放下心房願意和青玄坦陳相對,已經是對她來說很艱難的事情了。可是青玄這樣做,無疑即使在宋明月的心中自毀形象!
“幹娘,你能确定嗎,青……青岩醫仙是給柳怡,柳妃柳娘娘治病的嗎?”宋明月的聲線有點兒顫抖。
以為歌舞的聲音太過嘈雜,戚柔也沒有感覺出來宋明月不安,只是想了想,說道:“這個我倒是不能确定,畢竟最近入秋,宮中生病的妃子不少,這也不好說。不過青岩醫仙這個人為人正直,剛正不阿,治病救人也不太在乎別人的身份地位,或好或壞,誰知道呢。怎麽,小明月倒是很關心這個醫仙?“
“唔,沒有。他也算是救過我,來去匆匆,倒是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他,今日又看到,才會這麽問起。”宋明月撒謊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臉不紅心不跳的。不過聽到戚柔這樣說,她倒是有一個可以安慰的理由了。或許只是碰巧,或許青玄不是醫的柳怡呢。她努力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翻江倒海,神色鎮定的端坐在位子上。
柳怡走的弱柳扶風,全然不顧他人詫異的目光,和蘇盈那快要飛出刀子似的的殺人眼神。她從身旁的宮女端着的四足漆盤中端了一盞不知是什麽的湯,向皇帝走過去,說道:“陛下,您今日要喝酒,可千萬別忘了這個湯。這是那位醫仙特地囑咐您要一日二次服用的,說是極好的滋補湯藥呢。臣妾本不該來,可是惦念着陛下,所以才……陛下,我就把東西放在這裏,馬上就走。”說着,她又楚楚可憐的看了皇帝一眼,把湯放回去漆盤上,讓宮女送過去,自己則轉身要走。
第 111章 所贈為何
當着這多的人面給皇帝送藥,是要昭告天下他鐘離淵身體不好嗎?鐘離淵也覺得莫名其妙,可是也是因為當着這麽多人,他也不好對這個蠢妃子發什麽脾氣,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哦,那愛妃辛苦了,把東西放在這裏吧。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皇後蘇盈看到鐘離淵這個态度,心中舒暢了不少,她心念一動,便生了一計,喚道:“柳妃妹妹,既然皇帝要喝這個養身延壽的八寶釀圓湯,那你就親自呈上來吧。來都來了,也就不要走了。來,飛雪,你去在那邊給柳妃娘娘添置個桌椅。“因為是皇帝的家務,大家也都不不太敢多去關注,蘇盈說這話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重新沉浸到了殿中的的載歌載舞了。
不過她說的那個‘養身延壽’倒是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樣一來,那些無端猜測鐘離淵身體是否有恙的想法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打消了。畢竟這種東西,但凡是個而立之年的人都會嘗試着喝一些,誰不想着多活一陣子呢,何況還是皇帝。剛才柳怡的話說的太暧昧了,搞得別人不免多想,但是這樣一解釋,也就真相大白了。這樣三兩句的化解了鐘離淵的尴尬,鐘離淵自然是十分感動,他感激的給了蘇盈一個眼神,然後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皇帝的身份上,于其他賓客閑談起來。
蘇盈讓柳怡坐下,當然就不止是坐下那麽簡單了。況且柳怡也是有眼力見的,剛才蘇盈讓自己去送藥,那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可沒有興趣親自去送死,所以仍是叫宮女去把湯送了過去。反正不管怎麽樣吧,她今日總算是能有機會在這裏嶄露頭角了,上次洗塵宴上讓宋明月那個死丫頭出盡了風頭,她才多大,自己多大。不管是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那自然當然要遠勝那個死丫頭了,哼,她已經失寵了好一陣子了,這會可千萬要把握住機會。
正當她這種盤算着,一回頭,忽然外面兩個小太監合力搬了一個十分破舊的小桌子,擺在了最角落的角落裏,簡直要隐沒在衆人之中的那種偏僻地方。飛雪也很是時宜的解釋道:“柳妃娘娘,您來得不巧,原本也沒有準備您的位置。可是這種宴會位置都是預先分布好了,倘若要再加人,就只有這種地方了,還是希望柳妃娘娘海涵。”說完,飛雪就頭也不回,又叫了兩個宮女鋪桌布。桌布倒是一樣的顏色規制,可是明顯比別人的舊了許多,也皺巴巴的,看起來就十分寒酸。
飛雪笑了笑,低着頭,好像很抱歉似的解釋道:“柳妃娘娘,是奴婢們的失職,并沒有預算到會的多來一個人,所以這個是沒有事先整理過的,還……還是希望柳妃娘娘海涵呢。”
柳怡又豈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她固然一時失勢,但這又不代表她可以被這個丫鬟騎到頭上欺負,反正她現在躲在屏風後頭,別人看不到不到。柳怡氣得一叉腰,伸手指了指飛雪的額頭,厲聲道:“別以為是你皇後身邊的大丫鬟就敢暗地裏給我穿小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麽大的宴會,備用的桌椅,桌布,擺設難道都沒有嗎?你別糊弄我,不然我可有讓你好受的。”
飛雪早就習慣了柳怡這個頤指氣使的樣子,不卑不亢的擡起了頭,說道:“柳妃娘娘,您自己也說了,那些東西都是備用的。保不齊在座的賓客有誰,有哪裏出了問題,那些東西都是用來應急的。而柳妃娘娘您,本來就不應該來,皇後娘娘卻仍舊把您留了下來了,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要是娘娘您還嫌棄這個嫌棄那個,恕奴婢以下犯上,未免有些太不識好歹了。”
“你!你!!!”柳怡那手掌也已經高高的揚起了,可是想到衆目睽睽的,生生把火氣抑制了下去。她氣得連連撫了撫自己的胸口,然後說道,“好,好。誰讓她是皇後,我只是個妃子呢,我坐,我坐還不行嗎!”蘇盈整治後妃的手段可謂是爐火純青,給柳怡安排的位子固然偏僻,也又不妨礙視線。衆人只要把目光移到那邊去,就能看到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兒正坐在一個十分寒酸的桌子上,那如花似玉的臉龐鐵青,反而讓那精美的五官失色了不少。
宋明月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心中不免嘀咕了起來,聽剛才說得話,青玄好像并沒有給柳怡看病,而是給皇帝看病了。但是剛才戚柔說柳怡是确确實實病了的,而且也不能從剛才的對話裏聽出青玄卻是和柳怡用過交流了。雖然死罪可以免了,但是活罪可是難逃。宋明月可不是那種不開心了就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裏咽的那種人,她的醋勁兒可一點兒也不小。
雖然是這樣喜憂參半的結局,但是宋明月還是比剛才開心了不少了。她吧唧吧唧吃了兩口新上的菜品,看到皇帝鐘離淵正在和幾個別國的使臣交談甚歡。然而不出意料的,她看到了陸明樓正舉着酒杯,像皇帝說了些什麽的,然後鐘離淵的視線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雖然早有準備,可還是被盯得一驚。宋明月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而感覺到自己後背出了冷汗,她避開了鐘離淵的目光,裝作沒有注意到的樣子,開始舉杯喝茶起來。
可惜鐘離淵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開口說道:“多日沒見長樂郡主,你這丫頭倒是長得愈發喜人了。”他的語氣倒是比較和緩溫和,仿佛就是普通的長輩和小輩說話一樣,“脖子上的這顆寶珠,就是突厥王子所贈的那顆吧。你是否喜歡?”
這是什麽鬼問題!明明是陸明樓一定要求讓自己帶上的好嗎,不然誰會帶這種宛如一個暴發戶的醜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