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欸,你走慢一點。醫……一……青先生,你走慢些,我在吃東西,跟不上你呀。”青玄人高腿長,她跟不上,也很正常。
青玄走路帶風,是習慣了的,所以被宋明月這麽一提醒,才回過神來。他回頭眯了一眼宋明月,忽然笑了,朝着她的臉伸過手:“別動。”
“啊?”
宋明月呆滞的看着青玄那支漂亮的手朝自己伸了過來,落在自己的嘴角。然後,揩走了她嘴角的殘渣。因為混着糖,有些黏,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力度和溫度。這麽親昵又溫柔的動作,宋明月不禁唰的一下紅了臉,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你幹什麽?”
“幫你整理儀态啊。”青玄理所當然,還将指頭的那點蜜放到嘴裏,笑眯眯的說,“甜的。”
這是什麽情況?他和自己應該不熟吧,為什麽這麽快就留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了?自己不是已經對天下男人都死心了嗎,為什麽,面對着他,總會有那麽一點難以解釋的心動的感覺呢。她一愣,破天的沒有反駁,只是悶了好久,默默得說:“你知道嗎,其實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我似乎在哪兒見過你。不是一見如故,而是覺得像久別重逢。”
青玄聽到這話,也跟着頓了頓,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梢,坦然道:“是,原來你也有這樣的感覺。我那一次初見你,也是這樣的感覺。似乎在心頭就蹦出一句話,覺得這個妹妹好像在哪兒見過。”說罷仿佛是自嘲似的一笑,“我也不懂這是為了什麽,索性就當做了緣分。然後在和你接觸過程中,覺得你卻是是個十分有趣的姑娘。怎麽,不願意和我認識?”
“沒有啊,你明知故問。”既然已經把心結說了出來,也就輕松了不少。宋明月之前覺得自己或許是多情了,但是如今發現青玄也和自己一樣,也就稍稍平衡了一些,起碼他們也算是互相扯平了,“不過,這些東西也吃不飽肚子。我可是為了來見你,連早膳都沒有吃。”
青玄帶着她就近坐到了一家攤販附近,揚聲道:“老板,來兩碗馄炖,多放些蔥。”然後又對宋明月說道,“這家的馄炖是西街最有名的一家。京城中的百姓只要路過,就一定會來這裏一飽口福。雖說他的材料不及你吃的春風閣尊貴,但是也勝在別有一番風味。你先嘗一嘗,若是不喜歡這種規格的食物,我再帶你去另一頭。”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個嬌情的人嗎?!”宋明月拍了拍胸脯,一臉的大義淩然,“你也不想想我在宋府中時什麽沒有吃過,也只有幹娘照顧我時,會過的稍微好一些。所以,我哪有那麽嬌貴。”
“來咯,來咯,馄炖來着。”紮着汗巾,有些瘦的老板徒手将兩碗熱氣騰騰的馄炖端到了二人面前,收了幾枚銅錢,道着謝就走了。
青玄分了一個勺子給宋明月,自己埋頭吃了起來,又道:“我倒是聽說突厥國的大巫師在本國蔔卦之後,說是要國王提前來大殷,說是什麽大有吉兆。所以,或許再過一個月不到他們就會來了。據說因為他們是提前趕路,所以到時候來的只有他們一國,而其餘的幾個部落,或許要在他們之後的半個月或者一個月才會到。我之前叫你好好籌備,可有打算好?”
宋明月一心只有眼前的馄炖,你別說,這馄炖雖然賣的便宜,可是一個個皮薄肉嫩,有的偶爾還能吃到一點蝦肉,對于她這種葷素不急,貴賤不分的吃貨來說,這簡直太滿足了。只是馄炖有些燙口,她吹了好下,拿去拿唇試了試,仍然是燙的。
第 59章 我正年輕
青玄本來很不滿意自己說話被宋明月忽視掉了,可是看到宋明月因為一點吃的急的想熱鍋上的螞蟻,又生不起氣來了。他默默停了動作,看着宋明月手忙攪亂的一個接一個的吃着,然後,高聲說道:“老板,再來一碗馄炖,多加一些馄炖。”說着從袖中掏出了兩錢銀子朝那邊忙碌的老板扔了過去,“不用找了。”
宋明月這下子才回過神來,眼睛瞪得大大得看向青玄:“你怎麽又點了一碗。我……我夠了!”她說着,又有些心虛的看了看自己只剩一些湯水的碗,尴尬的咳嗽了兩聲。她作為一個是世家小姐,相府嫡女,口味這麽大會不會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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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仿佛看穿了宋明月的心思和糾結了一樣,在老板端了一個十分大的加量不加價的馄饨過來時,淡淡得說了一句:“能吃是福。”
很有道理,宋明月點了點頭,也就不再推脫了。畢竟,她是真的餓了。她這副身子骨本來就虛之又弱,咋怎麽吃也都不太長肉,她可是拼了命的想讓自己豐腴一些呢。不過趁着等涼的功夫,她也算是抽出了空回答青玄:“青先生,你的消息怎麽那麽靈通?我總覺得你上天入地不所不能,千古至今無所不知呢?倘若讓我認真的答你,我倒是的确沒有怎麽準備這去如何會晤別國使臣,私以為這種事情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我能保證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定然不會丢了大殷的臉面。可是,要我去費勁心機的去‘制造機會’,那不是我的風格。”
是啊,雖然宋明月如今也算是一個功于心計的人,對讨厭的人,仇人都會狠狠的去報複,去還擊,可是如果讓她可以去設計陷害,甚至是一個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她都做不到。或者說,是不屑做。她宋明月光明磊落,實在是不願意自降身份,做那種在背後放冷箭的小人,而這種博出位的事情,也是一樣的道理,不是她不去争,而是她不希望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設計來的,騙來的。
“這麽說,宋姑娘倒是坦坦蕩蕩,光明磊落了。”青玄低着頭,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個馄炖,“可是你我畢竟都是凡人,若不去争不搶,即便天上掉餡餅下來,也不會掉到你的頭上。突厥國來使是一個非常的機會,而且大殷皇帝鐘離淵底下皇子衆多,只有兩個女兒,大得早些年遠嫁他國,小的夭折而死。所以,比起滿堂的男兒郎來說,女子到是更容易顯得出彩。我無意間叫你去如何設計,只是提醒你,切莫放過這次機會。”
宋明月已經開吃了,她是真的餓了,嘴裏一起塞了兩個馄炖,說話含含糊糊的:“我當然知道。今日你帶我來這裏,我還覺得你跟我幹娘大不相同,和你這一件事兒來來回回念叨了一個月多,簡直和上了年紀的婦女沒有區別嘛。青先生,恕我多言一句,你曾用過兒女嗎?”
“……你是認真嗎?”
青玄的嘴角抽了抽,額頭很明顯的崩出了幾根青筋。他看着宋明月還在十分無辜的特吃特吃,他深吸兩口氣,微笑着道:“我,今年二十一。”
“噗!!!!”宋明月險些被嗆到,一口混沌肉好死不死的卡在了喉嚨裏。她劇烈的嗆了好幾下,又咳嗽了好幾次,才勉強咽下了下去。可她還是有些驚魂未定,自己不會聽錯了,青玄才……才二十一?雖然他的确這副美的驚為天人的模樣好像顯得的确有那麽些年輕,可是,才二十一歲,就能名滿江湖了?已經是身兼青岩醫仙和黑白鬼醫了嗎?他這一身醫術,和閱歷,可絲毫不像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才能有的。
況且,他做事又老成,又利落,宋明月一直以為他應該比自己大個一輪左右還差不多。不過三十,起碼也該是二十六七歲吧,居然……只有二十一這麽年輕!雖然說二十一歲也已經是适婚年齡,倘若是成親的早,那孩子也是滿地跑,能打醬油的。但是青玄這麽雲游四海了無牽挂,連撩妹的手段都這麽俗套,的确也不像是什麽萬花叢中過的人。
可怕的不是這些,而是青玄倘若真的是表裏如一潔身自好的人,那麽自己這麽口無遮掩說這個,他大抵會不高興的話。果然,宋明月偷偷瞄了青玄一眼,青玄的臉色鐵青,嘴角挂着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怎麽,你很期望我有家室?我有孩子?”
“不不,那倒不是。只是……你的年紀,比我設想的,稍微……小了那麽一些。所以年紀推斷錯了,其他信息也就推斷錯了。但是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你也別怪罪我~您大人不計小人多。等一等啊。”宋明月從袖子中也掏出了幾錢銀子,扔了過去,“老板,再來一碗馄炖,要多一點。這些給你,不用找了。”接着,她又谄媚的看向了青玄,“我請你吃飯,這回總不用怪罪我了吧!”
“這,還要吃啊!姑娘,您都吃兩碗了,這胃受得了嗎?”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漢子手中接着碎銀,有些擔憂的看向了宋明月。
宋明月被看的惱了,哼了一聲,臉紅紅的解釋着:“什麽啊!我是請這位公子吃好嗎?我看起來是像那麽餓的人嗎?”
漢子沒有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宋明月面前那一大一小的兩個空碗,默默轉過了聲:“好嘞,再加一碗馄炖!”
“……噗。”青玄簡直要被笑死了,他使勁繃着臉,仍是裝成一副高冷禁欲的清高模樣,只可惜他那一抽一抽的嘴角出賣了他。
宋明月不滿意的斜眼瞪了他了一下,旋即正了正臉色,壓低聲音說道:“不與你說笑了,我……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說,可是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你說。而且,事關重大……我,我确實是有一些迷茫了。”
青玄唔了一聲,看到宋明月神色凝重,知道她也不是在和自己玩笑,也就跟着認真了起來:“那好吧,我們回去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說着就起了身,很自然的牽起了宋明月的走,“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說一說,你最近是否有覺得什麽不對?不管是身體,還是環境,有沒有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或者哪兒不舒服?”
“沒有~我這段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都縮在我那書房中讀書,不然就在院子中睡覺,就算有人在跟蹤我,那只怕還沒達到目的,就已經先被我煩死了吧。”
“話不能這麽說,倘若真的只是要你的性命,那還真的不用擔心。可現在最迷茫的事情,就是我們在明處,他們不僅在暗處,還沒有暴露出自己的任何意向。暗處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要從何防起,我催促你要快些在皇帝面前一展頭角,也是為了我好有機會到你是身邊去。倘若一直這樣僵持着不動,那不僅是浪費時間,對你也不安全。”青玄帶着宋明月原路返回,一邊說着,一邊不經意的摸弄着沿途開放的花木。
宋明月倒是不太擔心這個,搖了搖頭:“你也不必但擔心了,他們只要有所圖,就一定會有露出馬腳的一天。而我這麽聰明人,又豈會別人一舉拿下,只要我能逃,能找到你,那不就有化危為安了嗎?別這麽杞人憂天,我都不怕,你什麽怕什麽。”
青玄對宋明月這副比天還大的心眼兒無話可說,從懷中掏了一個瓷瓶出來,遞給了她:“這是為了抑制你體內的殘蠱而特地做出的藥,因為藥性猛烈,不要按時服用,等你覺得力不從心時,再吃下救急。根絕我這些日子遍閱古籍的研究,雖然沒有對你這種例子的記載,但是我已經倒是推斷了出來,只要你不大悲大喜,情緒失控,那你體內的殘蠱就很難發揮出作用。所以說,不管是說什麽良藥,都比不上有一個好的心态。我瞧你這麽樂觀,都不想将這個給你了。”
“多謝青先生了。”宋明月接了過來,順手打開了一下,發現青玄應該不只用的是什麽劇毒之物,反倒是加了些味道甜甘的東西,所以聞起來香香甜甜,若是自己事先知道是毒藥,那別人恐怕都要當做是什麽好東西了。她煞有介事的把藥瓶揣回自己衣袖中,笑着調侃道,“也只有你這樣的本事了,能将毒藥做成蜜糖,還叫人心甘情願的吃下去。”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閑話,很快就回到了萬古樓。照理說這個時候已經是午間用膳食的時候了,居然萬古樓中還是一樣的冷清,別說人了,連蒼蠅都不在這裏停留。不過,反應也能體驗這裏比較幹淨吧。反正宋明月不開這個家賠錢酒樓,要心痛,也是這酒樓掌櫃的事情。
他們回來時,店小二已經不在原先的那個位置了,而是躲在了櫃臺後面。宋明月還以為他痛定思痛,打算發憤圖強,誰知道走得近了,又聽到了漸有漸無的呼嚕聲。她忍不住側頭去看,發現那個店小二又睡了,回哈喇子流的更誇張,直接浸濕了他枕着的手臂一大塊。
宋明月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第 60章 殘蠱再襲
“你這酒樓真是奇了,這麽冷清,居然還請的起店小二。”宋明月笑着調侃,跟着青玄又拾級而上,回了他所住的天字一號房中。
青玄這回領着她到了最裏面的稍間,為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自己則坐到了書桌的後面:“有什麽,就說吧。”
宋明月整理了一番思緒,把宋晴兒來找自己投誠,然後透露出關于自己娘親的陳年往事說了出來。可是她剛說出來,又覺得有些後悔,畢竟這是自己的家事,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告訴了別人,要別人幫自己,會不會有些太過分了。她想到這裏,又有些不好意思說了,本來說到了自己推測自己娘親當年可死的有些不尋常了,但是說到了一半生生剎住了:“唉,算了,我就這麽随口一提。不說了,你就當做是那麽随便一聽,大概是我自己多心了,不用麻煩你了。我,我就是想找人傾訴一下。”
看到她這副糾結又大義淩然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是覺得生分,不好意思多說。青玄覺得好笑,随意的撫了撫摸自己袖子上的紋路,說道:“你既然已經說了,那就直接說完她。我反正是要留在大殷一陣子的,多一事就多一事,并不會妨礙到我什麽。況且你不是也答應了要和我合作,幫我找‘老朋友’嗎?那既然都結盟了,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
說的好像有那麽點兒道理,宋明月想了想,覺得好像也沒那麽難為情了,也就一路順暢的把剩下的話說了下去,最後總結道:“雖然我現在沒有什麽直接的證據,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我娘親當年死的一定不一般。我幹娘曾今與我娘是很好的朋友,我本來想從幹娘兒問出一些關系來,可是似乎幹娘知道的并不比我多。然後我手上的線索就斷了,只能寄希望于宋晴兒了。可是我對宋晴兒确實不能放下心來,所以,就想問問看你,能不能幫幫我什麽。”
“倘若真的是殺母之仇,那就真的不共戴天了。好,你要我怎麽幫?”雖然青玄的性格有那麽一些陰晴不定,可是在大是大非前還是十分清楚的。
宋明月被問的一噎搖了搖頭,頓了一會,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覺得你這些年來雲游四海,消息好像也很靈通的樣子。所以,也就想拜托你替我打聽打聽關于我娘親的事情,不過我現在也沒有頭緒,只能暫且要請你打聽大殷的人,知不知道十二年前關于我娘親的任何事情。不管是傳聞,聽說,只要是有關的,都可以。當然,我知道年代久遠,你有事外鄉人恐怕也不好操作。所以,我也就是這麽說說。倘若是能,那就太好了,倘若要是不能,那也沒有什麽關系。”
“大殷的倒是的确不好差,但是我從前所居住的青岩正是在雲國,所以也算半個雲國人。我對那裏比較熟悉,不如我幫你問問雲國的情況吧?”
“雲國?雲國這大殷隔了千裏呢,你一來一去,我指不定小命都不在了。再說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說,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這麽為了我跋山涉水,太辛苦了,也得不償失。不值得不值得。”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覺得自己的期望沒有達到,還是有一些失落了。畢竟殺母之仇,不比其他的小恩小怨,這不是一件可以就此放下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我就盡量在本地為你打聽打聽吧,十多年也不算太久,大殷的治安好,長壽老人也多得很,花些時間精力去打聽的話,也不難。”青玄當然沒有放過宋明月這表情裏的一些情緒變化了,朝她溫和的笑了笑,承諾道。
夏季的午後,氣溫很快得就升了上來。陽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毫不留情的透了進來,把屋子裏的空氣都蒸的溫熱了起來。稍間有正巧在向陽的那一頭,宋明月是不耐熱也不耐涼的人,坐如針氈的呆了一會,朝青玄揮了揮手:“我說青先生,你就不熱嗎?這大太陽的,可曬死我了。”她伸手毫無意義的擋了擋光,說着就又站了起來。
青玄是精心閑氣的人,又有些武功底子,才到這個天氣,絲毫不會覺得熱。他看宋明月都熱滿頭大汗了,剛想出言調侃,忽然想到了什麽,旋即神色一陰,說道:“伸手來。”
宋明月亦是有些發愣,呆了一會,才忙不疊的把手臂伸了過去:“給、給,又怎麽了?”
青玄緊緊抿着唇,并沒有說話,神色凝重的搭上了宋明月的脈搏。診了一會,臉上的神情就變得越來越陰沉了,他醞釀了好一會,才說:“你确定你最近的這一段日子,很安全,沒有任何異常嗎?”
看到青玄這麽緊張,宋明月也不由得跟着緊張了起來。她也不敢貿然回答,仔細回歸了一番,還是搖了搖頭:“起碼,在我認知中還是相當平常的。還是和平日裏一樣啊,怎、怎麽了?出什麽大事了?”
“現在來看還不能稱得上是大事。只是你方才擦汗,我又看到了殘蠱發作時那副模樣了,臉色青黑,血管……青紫,甚至比上一次我看到的還要嚴重。我剛才為你把了脈,倒是沒什麽異常,光這樣看的話,倒是看不出什麽差錯了。”青玄有些欲言又止,在嘴邊躊躇了一番,最後嘆了口氣,“唉,罷了罷了。不說那個,你将我給你的藥服一粒下去吧,應該能暫時壓制住。”
宋明月其實,一開始是不太相信的。但是青玄的書桌上正好有一個擦的锃光瓦亮的銅瓶,她剛才不經意的瞥了兩眼,果真看到了自己臉上有什麽印記忽閃忽閃,她看的不太清,但是也能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那種在臉上的異變。要說從前她對着殘蠱只是道聽途說,并不太放在心上,那麽她剛才親眼看到了體內殘蠱的威力,她就不得在意起來了。
要知道宋明月是死過一次的人,哪兒能不惜命呢?她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懇切的看向了青玄:“你若是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出來吧,我沒什麽不能接受的。再說了,吃了藥也只是‘大概’,難道就不能确定下來嗎?還是說,連你堂堂醫仙也不能解決我體內的這個蟲子?”
“這倒不是,我說了它如今暫時對你造成不了危害,那就是不會有危害。但是它今日忽然又顯現了,似乎是因為高溫,我在古書中查不到事例,倘若真的要一探究竟,那……那要進一步确定才行。”青玄說着,愈發吞吞吐吐了。他糾結了好一會,才說道,“倘若要我确定殘蠱狀況,首先要我要确定殘蠱在你體內的位置。若是要确定位置……那……那就要……”
“要什麽?”看到青玄這麽欲言又止,宋明月已經明白了幾分。可她才十二啊,這一身豆芽菜一樣的身材,被摸還指不定是誰吃虧呢,“你要摸就摸吧,我又不介意這個。都生死當頭了,要這些氣節做什麽。”
說完,她就很潇灑的站了起來,轉身往另一頭的床走過去。便走還邊問:“不過為什麽要确定在哪裏?在不同的地方會有不同的效果嗎?我以為殘蠱會是只蟲子,然後藏在胃裏呢。”
“不,殘蠱不是活物。若是要說,它大概更像一種咒術,總之,倘若離心口遠的話,安危或許會小一些,起碼不會傷及性命。倘若是混着食物用下的話,那就十分有可能在胃裏。可是你又不知你是何時,怎麽被下的蠱,所以就只能一點點的查了。”青玄看到宋明月不介意,他也就不怯了。畢竟醫者仁心,他為了治病救人,要看過的身體不在少數,邪念倒是沒有的。
宋明月和人熟起來就十分的熟,不用青玄吩咐,就自己爬到了他的床上,然後四仰八叉的躺下:“來吧。”
青玄的面部表情抽搐了一番,看着宋明月一臉難以描述的表情,從嘴裏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說道:“你,在,幹什麽?”
“……你不是,要摸我嗎?”宋明月看青玄的表情不對,又從床上爬起來,還很無辜的看向了青玄。
青玄簡直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說道:“不是這樣看的,再說了,身為女子,這樣這樣這樣的躺着,真是……唉。”他拉着宋明起來,就近坐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拿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又探了探脈搏,之後隔着衣裳,在她身上的幾處穴位試驗了一來。從腰到腿,統共試了七八處的穴位,随後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你倒是猜對了,當真在胃裏。這就好了,這樣的話我為你調制的抑制蠱毒的藥也是可以事半功倍了。”
“恩,這就完了?”宋明月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按照剛才青玄那猴子屁股似的臉色,好歹也要脫個鞋掀個衣服什麽的吧,怎麽就這就晚了?他還真的那麽潔身自好啊。啧啧,雖然感覺青玄有些大題小做,但是事實上這種十分尊重姑娘的男子,到還真的挺受歡迎。她心中一動,深深地看了一眼青玄,心中又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
第 61章 醫仙往事
“不然呢?你還以為要什麽?人的筋脈穴位便不全身,只要找到了訣竅,只是檢查起來還是十分簡單的。”青玄順勢從床邊的櫃子中取出了自己的藥箱,打開來,在裏面翻翻撿撿,“我沒有實現做過準備,現在到沒有辦法給你什麽。等過些時候,我把傷風感冒,中暑發痧的藥都調兌一邊給你,你現在的情況特殊,還是要說萬萬小心為妙。剛才那種情況,也不排除是下蠱之人在別處催動。”
“好,我知道了。”宋明月點了點頭,心緒被這麽一次的突發狀況弄的懸了起來。她是真的死過一次人,生命實在是太難能可貴的東西,她也不願意就這麽不白的死去。忽然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出現,她想了想,遲疑一番,還是說了出去,“要不……青先生,你幫一幫我。到時候突厥來我朝,我要如何把握住機會?現在我身上的殘蠱已經開始發作成這樣了,事不宜遲,不能再拖,等了。”
青玄恩了一聲,也是十分贊同:“這個我知道,我會想辦法再去打聽打聽的。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盡人事聽天命,你這樣的女子,不會被老天爺怎麽樣的。好了,別擔心,這藥你随身帶着就行。”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青先生。”宋明月猛然發覺,自己才重生了沒有幾個月,自己似乎就欠了青玄許多。而且欠的不是別的,正是人情,這種人情往往就是最難償還的。她有些尴尬的支支吾吾了一會,小聲道,“我麻煩了你這麽多事情,真不知道要如何謝你,償還你了。”
“喔,我說了這些不過是舉手之勞。”青玄倒是十分的不在意,他撣了撣自己的衣裳,“只要能找到那個老朋友,那麽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你也不必覺得我什麽都是在為了你,我同樣也是在為了自己。”
宋明月抿了抿唇,試探性的問道:“青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和我說說這所謂‘老朋友’,是怎麽回事?我保證,我這絕對不是八卦或者單純的好奇心,而是的确覺得倘若我們因為這件事情牽連到了起來,我也總要知情,起碼知情一部分,不是嗎?倘若我全部都被瞞在鼓裏,那我恐怕也不好配合你。”
這話是真心實意,畢竟宋明月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奇心的旺盛的人。經過這些日子接觸和了解,青玄在她心中不論是客觀評價還是主觀評價,都已經達到了一個十分高的地位了。能讓這樣的青玄念念不忘這麽久,還從來都沒有如願找到過的‘老朋友’(仇人)究竟是個什麽樣子的人。那個所謂的故人深谙這些毒術,來去無蹤,卻為什麽會偏偏在自己身上下毒?自己不過是個相府家的嫡女,還是個不受寵的,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謎團,需要她去好好的研究探索。
“說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也已經是過去了很多年的事情了。”青玄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腦海中繁雜的思緒,慢慢地向宋明月說了起來。
青岩醫仙這個名號,說來也奇怪,雲國有一風景勝地,名曰青岩,青岩之內花木蟲草,奇珍仙葩無所不有,可是偏偏這地方地勢複雜,草木茂盛,慕名而來者多數有去無回。而也正是在青岩幽谷之中,有世代相傳的醫者,青岩醫者帶帶單傳,學成以後便可醫病救人,而青岩醫術獨承一脈,醫術高超,而代代醫者神秘,來去無蹤,十分神秘。
至于青玄如何成了這所謂的青岩醫仙,倒不是因為他為了要救濟蒼生而去當,而是他天生有不治之疾,除非青岩醫仙而不得治。然後他的母親費勁了心血精力,在他尚在襁褓之時便送到了青岩。上一任的醫仙心念一動,便将他收留了下來。他自幼被耳濡目染,久病成醫,久而久之,本來是病人和醫者,漸漸地就變成了師父與徒兒。
青玄的名字,也是由他的師父取的。而他的師父是一個十分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是歷代青岩醫仙中最享有盛名的一代,青玄亦是十分的敬重他。只是當青玄被送入青岩時,醫仙已經就不再年輕了。直到青玄十五歲時,醫仙已經成了一個鶴發斑白的老者了,而他也已經學成了師父的五六成,除卻一些疑難雜症,他也是可以手到擒來,不再話下。
老醫仙也是這樣想的,所以自他十五歲起就在讓他親自來醫治來寫來青岩中求醫之人,就這樣半學半練了兩年。青玄的天分極高,到了十七時已經學成了老醫仙的八成畢生所學,可是正是這一年。青岩又來了一個身中奇毒的患者,他束手無策,不得已請老醫仙來看。老醫仙一診便知情況有異,于是連夜外出去采藥。
一連折騰了數天,終于是将那命懸一線的人救了回來。而那中毒之人和青玄年紀相仿,青玄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倒是在短時間內建立起了一些友情。那人在青岩中一住就是半個月,最後竟然就舍不得走了。可是青岩有過規矩,代代單傳,病者不留。所以那個人不論是何種身份,都不能留下來。
後來那人大抵是覺得沒希望了,也說自己會盡快告辭。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天,當青玄外出采藥時,回來時就發現那個中毒之人沒了蹤影,他們所居的深谷中的東西被攪得一塌糊塗,丹藥盡毀,一些關于醫術的書籍也被撕的亂七八糟的。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自己師父的屍體。老醫仙并不是不會武功,相反而還相當擅長,可是醫者仁心,多來的治病救傷,早就把他的戒備之心消磨光了。何況那人這些日子和自己相處的融洽,忽然這樣發狂,也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青玄從沒有感受到那種天崩地裂的感覺,偌大的青岩,只有他一個人,連孤寂,絕望,和所有的悲傷都沒有地方安防。他出奇冷靜的安葬了師父,随後将被打的一團亂的藥房,書房,各種地方一點點的情理幹淨。最後他發現,那位老朋友也不只是将東西全部毀了,而是偷偷盜走了青岩的一味良藥,以及兩本關于毒物的禁書。這件事情分非同小可,青玄本來還有些遲疑不定的心情,立即因為這些東西的失竊而變得堅定起來。他一定要出谷去把這些東西都找回來,不能讓師父就這麽死了,也不能讓師父這麽多年的心血就此拱手送給了他人。
那時他剛十七,鮮少出過幾次谷,不過心中既然下了決定,就沒有再遲疑。他帶了幾張易容的面具,一些尚未參透的醫術,一些盤纏,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青岩。一晃就是四年,他有武功,又有長處傍身,加之天資聰穎,在短短四年內就打開了名頭,并且承了師父的衣缽。所以說,即使到了現在,他治病救人,也不是純粹的為了醫者仁心,而更多的是為了師父,不想荒廢他老人家的心志和青岩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