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神。你居然還有臉怪她!?”
這當然不是蘇盈打柳怡的真正原因,只是她身為皇後,即便是動手打人,也需要把理由編的光面堂皇一些而且。不過,這次的陰差陽錯,宋明月也的确成了她的借力好風。倘若能就此就打擊一番柳如煙,那麽她到不是不能考慮謝一謝這個宋明月。
第 43章 勢頭逆轉
“這都是些什麽?這都怎麽了?!”鐘離淵一踏進坤寧宮的大門,就看到了前場上一大灘血,吓了一跳,邁進來的步子都又退了回去。
蘇盈連忙跑開傻在一邊的柳怡,哭哭啼啼的迎上去:“皇上……皇上你終于來……你快來給臣妾評評理。你這平日裏最寵愛的一位妃子,是如何在我這皇後的坤寧宮中撒野的!我還當什麽皇後,什麽六宮之主,您還不如罷免了我算了!”
要說演技,其實蘇盈并不比柳怡差。她唯一不如柳怡的,也只有年紀和容貌罷了。至于這些流眼淚,虛情假意的戲碼,她也是順手拈來,絲毫不費力氣。
況且鐘離淵和蘇盈并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他們夫妻二十多年,那種開始的愛和激情,經過歲月的沉澱都變成了一種不肯分割,又血濃于水的親情了。況且蘇盈端莊大方,治家有方,她管理下的後宮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幺蛾子,不光如何,她還為自己生過兩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所以,當鐘離淵看到一向堅強隐忍的蘇盈哭了,也是心中一震,旋即十分心疼:“皇後,這……這是怎麽了?你先不要哭,和朕說一說來龍去脈,朕一點給你個交代。至于……這皇後,放眼阖宮上下,有誰比你還合适呢?這種負氣話,以後也千萬不要再說了。”
戚柔看了看蘇盈,又看了看柳怡,最後選着把還像只小雞兒似的傻站在很遠處的宋明月拉倒身邊。然後領着她,也一齊走到了皇帝鐘離淵的面前,說道:“參見皇上。今日您看到的,就是上月那件事的處理結果呀。”
“啊?哪件事?”鐘離淵每天處理國務,本來就很忙了。那種柳如煙和宋明月争論的小事,早就忘到了爪哇國。聽戚柔這麽說,愣是一點都沒有想起來。不過他是看到了蘇盈哭得十分傷心,也顧不得許多,“你先長話短說,我扶盈盈回正殿。”
蘇盈聽到皇上叫自己‘盈盈’,不由的心頭一顫。鐘離淵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教過自己乳名了,就想她自己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感受到過他給自己的溫暖了。而這一聲溫柔又關切的‘盈盈’,正是撫慰她這麽就久來受傷的心靈的靈藥。她俯在鐘離淵的懷裏,就像是一個月前,柳怡俯在他懷裏那樣。
一行四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傻在原地,呆若木雞的柳怡。戚柔清了清嗓子,長話短說,把一個月前在宮宴中柳如煙和宋明月的争端都說了一遍,然後又把今天發生了種種,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尤其是重點說了,柳怡是如何不許衆人離場,如何逼着衆人繼續看下去,又是如何讓那個狗頭道士把法事做下去說清清楚楚,連神态都模仿到了。
宋明月在一邊看得有趣急了,自己這個幹娘,也是個會唱戲的。這麽繪聲繪色,恐怕……柳怡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了。
“真是豈有此理!”鐘離淵聽完,生氣的一拍桌子,一臉臉色鐵青,“宮中是什麽地方?她還以為是天橋上耍把戲的不成嗎!況且這種怪力亂神,牛鬼蛇神的東西,不是嚴令禁止很久了嗎!她不但明知故犯,還……鬧的這裏這麽烏煙瘴氣!實在是,太過分了!柳怡她人呢,快點叫她來!”
“皇上……她,剛才就在殿外呢。就是,那一灘狗血旁邊。您沒有看見嗎?”蘇盈還是抽抽噎噎,紅着看向了鐘離淵,“還真是奇了,您不是向來最寵愛她。眼中只有她的嗎。”
鐘離淵很是無奈,揉了揉蘇盈,笑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和朕吃醋。不論如何,你都是朕心目中唯一的皇後,知道嗎?”說罷,他有板起了臉,厲聲道,“紅露,白露,你們愣着幹什麽。既然柳妃娘娘在,就快點把她給朕‘請’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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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魂的柳怡幾乎是被紅露和白露攙扶着走進來的。一進來,她就看到鐘離淵的面色仿佛結了一層霜一樣,正用着一種很是厭惡的眼神看着自己。她腳底一軟,不由的就跪了下去:“皇,皇上……這……今天的事情,着實不能怪臣妾啊。臣妾也是無辜的……”
“你怎麽這麽髒?”鐘離羽問道了狗血特有的那種腥臭味,不由得把眉頭擰的更深了,“你跪的離朕遠一些,朕覺得惡心。”
“嗚嗚嗚……皇上……皇上你……”柳怡如遭雷擊,不可置信看向了鐘離淵。她實在不敢相信,昨天還在自己你侬我侬,恩愛兩不疑的男人,會這麽轉眼就變得這麽無情。而且還說……嫌棄自己的這種話。
可是無論如何,他終究是皇上,自己這生的榮華富貴,還要靠着她。柳怡心中難受,可還是強忍着仇恨,又往後退了好幾步。而柳怡把這一切的錯,都怪到了在場的其他三個女人的頭上。蘇盈,戚柔,宋明月……呵呵,我柳怡會好好的記住你們的!
“柳怡!你發什麽呆!朕問你話呢!”
當柳怡還在想着以後要如何報複那三個人,忽然被鐘離淵這雷霆震怒的語氣吓了一大跳,連忙回過神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擺出了尋常最慣用的那個撒嬌和委屈的表情,可憐巴巴的看向了鐘離淵,說道:
“皇上……您這樣吓到臣妾。您可千萬不要相信皇後娘娘的一面之詞啊。我……我雖然幫着如煙鬧了這樣一場事情,可一來是心疼自家姐妹,二來,不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嗎。倘若那個……那個那什麽是真的,臣妾也算是為大家先打過預防針了,也是心善積德呀。臣妾,臣妾一切都是好心,只是,只是一不小心辦錯了事情而已……皇上……您就不要怪責臣妾了……”
柳怡說着,還很是失意的擠出了幾滴眼淚。雖然臉上一片血污,可是美人垂淚,就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可惜鐘離淵不是宋忠勇,畢竟他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後宮佳麗如雲,什麽樣的美貌姿色沒有見過。況且這又不是什麽哭一場就可以解決的小事。柳如煙和柳怡兩人,柳怡年記長一些,所以不用想就都知道這些幺蛾子也是有柳怡在背後撐腰策劃的,起碼在每一個人外人的眼裏都是這樣想的,鐘離淵也不例外。
要是平時那些小打小鬧也就罷了,他做做和事老,一邊賞一顆糖也就罷。讓所謂的江湖騙子在坤寧宮內作妖作亂,最後還……把狗血潑到了宮中!鬧的連蘇盈都生氣成這樣,他又怎麽可能就此屈服在柳怡的幾滴眼淚中?鐘離淵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動容的表情,他冷哼了一聲:“朕真是平時太放縱了,以至于你這般沒大沒小,沒有規矩。遇到了事情,只會顧左右而言他,你身為主位的擔當和氣魄呢?只知道哭哭啼啼,哭哭啼啼,朕又沒有死!你哭給誰看!”
“皇、皇上……”柳怡被鐘離淵罵的渾身一個激靈,頓時又不敢哭了。她改做了小聲的抽噎,委委屈屈的垂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戚柔其實無心去管皇帝的家務事,只是宋明月這事還沒有一個了結,她不得不再停下來看這個柳怡唱大戲。靜默了一會,她見誰都沒有說話,她便清了清嗓子,說道:“皇上,您的這些家務事,我不便參與其中。至于罰不罰,如何罰,那都由皇上自己定論。我呢……只想為我這個幹女兒讨一個公道,皇上,您應該記起來上個月的是如何承諾我們母女兩的吧?”
其實鐘離淵一點都不記得了,不過從剛才戚柔的長話短說裏,能了解到事情大概的經過。他擡眼去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宋明月,穿的清清爽爽,幹幹淨淨,還是稚嫩的五官卻不遜色于任何人。剛剛才經歷了一場對于她來說十分重要的動亂,現在卻仍是不驚不慌,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宛如一幅靜谧的畫像,叫人不由的心生喜愛。鐘離淵贊許的點了點頭,收回了眼神,說道:“賢王妃,你認幹女兒倒是好眼光。這個……宋……宋家二小姐,倒是很不錯。恩,很不錯。”
戚柔聽到宋明月被誇,心裏還是有幾分小驕傲的。她一擡眉梢,忽然哼了一聲,酸道:“我認幹女兒的眼光當然好。只是可惜……皇上你封郡主的眼神不太好。”
皇後蘇盈聽到這個,也想了起來,就跟着點了點頭:“是啊,皇上。臣妾那次就想說了,郡主可是堂堂正一品的銜位啊,你怎麽一張口就給那個柳如煙了?!”
“啊?朕有嗎?沒有吧!”鐘離淵聽到這兩人的埋怨,也是愣。過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真的在某次宴會上,看到柳如煙那個姑娘上前獻藝,心中覺得不錯。但是他當時是正在酒興上,而且說得也不是加封,而是‘如果’啊。怎麽就這麽随口的一句話,也被人斷章取義的聽去了,還狐假虎威起來了?
他覺得這是在是有些太過分了,不光這柳家兩姐妹要好好管一管,他柳尚書,也要抽空來好好談談心了:“真是豈有此理,假傳聖旨,罪加一等!那那個柳如煙也給朕叫過來。剛才她不是和你在一塊嗎,現在人呢?沒那麽快出宮吧!”
第 44章 敷衍善後
“這個,恐怕要皇上等些時候了。”蘇盈聽鐘離淵說起了柳如煙,臉上的表情馬上就變得為難了,“她……她自己主張要給宋家二小姐捉什麽妖,結果那個狗頭道士不知出了什麽差錯,将一盆狗血都潑到了她的身上。剛才被宮女們帶去了柳妃妹妹的宮中去洗漱了,這一時半會兒,恐怕還來不了。不過……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麽說就是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朕又不會怪你。說吧說吧。”
蘇盈醞釀了一會,說道:“皇上有所不知,那個狗頭道士的确有幾分玄乎的地方。比如他可以空手……就那麽一撮,便可以取火。還有,還有,他那狗血也不是潑的全無緣由。而是在我們後宮諸位姐妹的衆目睽睽之下,看到了柳如煙的臉上……變異了。她原本是個美人兒,您應該知道。可是那個張道士将不知什麽水往她臉上一撒,她的臉上就顯出了那種錯亂又詭異的紅色印記……就像,就像胎記似的。”
“哦?真的有那麽神奇?”鐘離淵對此嗤之以鼻,他堂堂皇帝,倘若要是信這些東西,那他還每日上什麽朝,處理什麽國務。每天對着天,燒三炷香,不就行了嗎?可能嗎,當然不可能,“我看是什麽民間的把戲戲法吧。到底如何,你現在着人去審一審那個什麽狗頭道士,威逼利誘一番,自然就把什麽話都說出來了。屆時再把那個柳如煙喊來,數罪并罰,朕要好好清一清——你們這後宮的歪風邪氣!”
柳怡看到鐘離淵說的振振有詞,眼中全然沒了昔日的溫柔和寵溺,心徹底涼了。她猜自己這次要被柳如煙坑害的慘了,不禁雙腿一軟,徹底跌坐在了地上。
“是,紅露,你去叫了兩個嬷嬷,去暴室把那個狗頭道士轉押去刑部。叫審問的官員明日就将結果呈上來給本宮。”戚柔說完,看到柳怡失魂落魄的跌在地上,心中無比的暢快,“欸?柳妃妹妹,你怎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躺下了?還當自己是七八歲的小孩,要撒潑打滾不成?這可不行……不過柳妃妹妹你要是累,我就差人把你送回宮去吧。想來,你在這裏,也是打攪了皇上的好心情呢。”
鐘離淵也是別過臉不去看柳怡,自己拿了茶慢慢吹着,然後冷漠的恩了一聲。全程連眼皮都不擡一下,而雙腿已經軟了的柳怡就被皇後蘇盈宮中的宮女徑直脫了出去。
“好了,天色不早了。今日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戚柔想着宋明月體質虛弱,從早上折騰到現在快晚上了,只喝過幾口水,一心想着要帶她回去吃點東西補補,所以其他的話也就懶得說了,起身就要告辭。
蘇盈連忙拉住戚柔,朝她使使眼色,道:“賢王妃,你是不是忘了?你這幹女兒受了這麽多的委屈,咱們這皇上可還沒補償呢!那日皇上可是口口聲聲說了的,我們那麽多人都聽見了,可不是什麽信口開河,酒後胡言吧。”
“哦……是了。”戚柔也是今天大起大落經歷的太多,臨了了倒是忘記了正事。她轉了身子,看向了皇帝,道,“皇後娘娘說的在理,你說我這寶貝幹女兒,皇上你要作何補償?”
鐘離淵上下打量了宋明月一眼,有些拿捏不準注意。畢竟柳如煙那個壞例子在前,導致他對現在這些适齡的小姑娘都十分戒備。沉吟了半晌,他才說道:“那好吧,朕賜她黃金百兩,璎珞兩條,珠釵四對,林羅綢緞各選六匹,再拿八朵宮中的新制的珍珠絹花。一則撫慰你這一個月來蒙受的不白之冤,二則嘉許,朕十分喜歡你這剛正不阿的性子,不畏強權,不怕屈打成招,為人坦坦蕩蕩,着實招人喜歡。恩,就這樣吧。”
這些東西,聽起來好像多麽精貴,可是畢竟這是皇宮之中,什麽金銀珠寶,實在是多如牛毛。別說是蘇盈、戚柔了,就算是宋明月的爹也能拿出這麽多的東西來。所以說,不難看得出,這次鐘離淵所謂的‘撫慰’實在有些敷衍,蘇盈聽着都覺得有些尴尬。她讪讪笑笑,看了看戚柔,說道:“這孩子我也喜歡的緊,我再添黃金百兩,河冬青玉佩兩對。而且向來你禁足的時候也受了不少冷遇,我明日再叫禦膳房的揀些好吃好喝的,送去你的府上。”
既然有蘇盈在這裏幫着忙打圓場,戚柔也就不好再埋怨什麽了。可是這和她原本預想的差的可太多了,倘若只是要什麽金銀珠寶,她賢王府還用得着向宮中讨要嗎,她要的……是宋明月的名位,封號!罷了,罷了,這事也記不得。今日也不算是一無所獲,畢竟柳如煙那個所謂的‘琴蓮郡主’已經被皇帝親口揭穿成了冒牌。這樣一想,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她看了看身邊的宋明月,問道:“你覺得如何?”
宋明月的滿腦子都是這三百兩黃金!三百兩黃金啊!足夠她搬出去自立門戶,自給自足了!果然是皇帝,果然是財大氣粗,很好很好。她朝戚柔笑了笑,然後用一種十二分感激的表情看向了鐘離淵,認真拜謝了。四人又分別寒暄了一番,終于趕在門禁前,和戚柔一并出了宮。
在馬車上,戚柔一改緊繃着臉的嚴肅神情,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宋明月看着覺得可愛,又有些莫名其妙:“幹娘,你笑什麽?”
“我是笑那個柳如煙被潑狗血的那個樣子。唉,當了什麽賢王妃,時時要注意什麽謹言慎行,那時有那麽多人在,我又要惦記着你,所以不能笑。現在沒有人了,當然要使勁笑一下了。我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了,還沒有見過這麽狼狽的人呢。”戚柔想想,就覺得可笑,一直咯咯咯笑個不停。
宋明月看到戚柔覺得那麽好笑,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把刻意陷害柳如煙的事情說出來,畢竟,戚柔對自己好,一直都因為覺得自己單純善良又可憐吧。要是她發現了自己并不單純,相反還很工于心計的話……是不是會對自己很失望?她活了兩世,對自己好的人屈指可數,而戚柔,就是兩世以來對她最真誠,最好的一個人。
她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母音的存在,而正是戚柔的出現,填補了自己的這一大空缺。為人母,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那麽多的詭計心思吧。
宋明月心中十分躊躇,看着戚柔心情極好,幾番欲說出口,到最後還是忍了回去。只是一路跟着她在賠笑。
不過,這樣也好。她重生的最開始時,心中只有恨,只想着去報複那些所有讓她不好過的人,不相信男人,心也是冰冷的。現在很好,有了戚柔關心自己,她便有了要報答,要保護的人,也算是給自己黑白色的人生路增添了一些不一樣的色彩吧。想到這裏,她就又認真的抓起了戚柔的手,微笑道:“幹娘……謝謝你。”
“傻丫頭,我們都是自家人,和我說什麽謝謝。晚上你就不要回府了,留在我的府上吃晚膳吧。你的阿期哥哥,還有我夫君賢王都在。我叫廚房多做幾個好菜,好好補一補你這五髒廟。”
“多謝幹娘好意。只是如果賢王和……世子爺在,我……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宋明月想到鐘離期,不由得心中一陣鈍痛。在她還沒有徹底釋懷鐘離期前,他的一切總是對自己更有殺傷力一些。想到一個月前,在衆人面前,鐘離期當着衆人的面對柳如煙說的那句‘我相信你’,宋明月就有說清的難過和傷感。
畢竟是自己曾經心心念念過的人,而這個人卻對傷害自己最深的女人示好,換做是誰,誰都不能接受吧。不過好在宋明月活了兩世,經歷了生死,對感情看得較為淡薄,雖然會覺得難過,但是也僅僅是難過了一會兒就沒有了。
不過是個男人呗,有什麽好稀罕的。何況,他這時還只是個世子爺呢。
抛開個人的感情因素來說,鐘離期的确是個十分優秀,又文武雙全的人。記得上一世,他與柳如煙成親不久,就為了博取功名而領兵上陣厮殺,七年間百戰百勝,邊境平安,百姓們對他又敬又愛,簡直奉做神明。那時的南宮宴一邊享用着自己替他出生入死博來的功名,一邊還處處瞧不起鐘離期,對他各種挖苦諷刺。而因為自己曾對他有過舊情,也成了南宮宴時常打罵自己的理由可借口。
往事……回憶起來真是傷神啊。
“沒什麽不好的。阿期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幹女兒,你們……差不多也就是兄妹了。既然是兄妹,那又有什麽好害羞的。至于我夫君,那你就跟不必擔心了。他在咱們京城就是出了名的好說話,閑散王爺,鐵帽子王爺。有什麽可怕,可不好意思的?”戚柔安慰性的拍了拍宋明月的肩膀。
宋明月想想也是,也就沒有在怎麽推脫。畢竟,她是真心的把戚柔當做自己的親人,有她在,總比回那個冷冰冰的宋府,看蘇氏,看宋爾曦那些人一個,兩個的臭臉好吧。她腼腆的笑了笑,眉眼間無比的乖巧溫柔:“那好,就都聽幹娘的。不過幹娘可要小心~明月這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
“好好好。不過今日就不能留你的宿了。剛才你也聽到了皇上皇後都有賞,你還是要早些回去蘇府,等着宮中的人來傳話呢。”
“知道了,知道了~”
第 45章 賢王府會
對于賢王府,宋明月在上一世時總是對這個地方抱着一種略帶敬畏的心情。畢竟……唉,算了算了,不要去想以前了。
宋明月搖了搖頭,跟着戚柔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賢王府。不得不說,賢王府真的修築十分氣派。大抵是因為戚柔是雲國公主,而雲國都是靠近南方,所以府中的建築風格南北融合,既有北方的剛毅幹練,又有江南的九曲回腸。府中的游廊長而曲折,朱紅色的欄杆,镂空這花鳥魚紋,兩邊更是有花匠盡心侍弄過的各類花木。沿途走過,鼻尖萦繞的就是陣陣清香,嗅一口都覺得神清氣爽。
整齊排列的綠琉璃瓦安靜的堆疊在每一間屋舍的屋頂上,夕陽的餘晖灑下,琉璃便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紅牆綠瓦,小軒窗,菱花閣,賢王府中的東西幾乎每一件都撐得上是詩情畫意。宋明月的住所,也就是她父親宋忠的宋府,雖然也足夠寬敞氣派,可是比起這裏的精心巧思,她的那個住所未免就顯得有些淺薄而簡陋了。
老話怎麽說來着,人比人,氣死人。
宋明月一面感慨着,一面四處認真的觀摩着賢王府的各種景色景物。戚柔倒是看出來了宋明月似乎很喜歡自家,于是也是心頭一喜:“小明月,你若是喜歡幹娘這裏,那就常來住。叫你阿期哥哥多陪着你玩,他啊,性子也是太野,的确需要做點正經事收一收了。”
難道陪自己玩就是正緊事情了嗎……宋明月不禁扶額,但是想想戚柔畢竟是自己的幹娘,也就不方便說什麽,只是和她陪着笑。
不多時,在別處賞完山水的鐘離意就搖着紙扇,一晃三搖的回了府。他到沒有喝酒,只是興致頗高,以至于走路時還哼了些民間的小調。就在他興致頗高的時候,發現了自家媳婦正翹着二郎腿坐在前廳等他,而她的身邊,還坐着一個小小人兒。定睛一看,原來是媳婦當年閨中密友的那個女兒宋明月。鐘離意一想到自己堂堂賢王,居然在小輩面前那麽丢面,實在有些挂住不臉。
他咳咳咳了兩聲,一本正經的看着坐着不動的二人:“你們這是……?”
“參見賢王。”雖然戚柔再三讓宋明月不必向鐘離意行禮,可是宋明月思來想去,還是執意向他行了禮。畢竟她和戚柔親密是和戚柔,鐘離意是賢王,兩個人的身份不同,她應該懂得分寸禮數。
鐘離意打量了一眼宋明月,笑眯眯的嗯了一聲:“你的禁足解了?我這夫人上個月都不知道在我們面前提起你多少回,連我的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平安無事就好,今日是來?”
“這個點兒了,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吃晚膳了。”戚柔覺得鐘離意很不給自己面子,居然在宋明月面前抱怨自己。于是她也不給他好臉色,裝模作勢的瞪了他一眼,別過了臉不再說話。
鐘離意看到愛妻不高興了,連忙拱手賠罪,絲毫不介意宋明月還在身邊:“夫人,您又怎麽了?為夫又有哪句話說得不對了?您說出來了,為夫改,為夫一定改……”
宋明月目瞪口呆的傻在原地,差點被一幕甜的齁死。真沒想到,戚柔和鐘離意都是結發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到了這個年紀,卻依舊是甜蜜如初。往後誰要再在她面前說什麽老夫老妻都沒有愛了,她宋明月第一個跳出來不服。
想想今天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忘一個的鐘離淵,為了博得寵愛而扭曲的柳怡,夫妻數十年卻需要極端方式才會稍稍回暖的蘇盈,宋明月心中更是感慨萬千。男人有權有勢,還真不是什麽好事,可反過來言之,倘若兩個人是真心相愛,那不論雙方是什麽地位,什麽樣的人,那也永遠的是如膠似漆,恩愛不移。
愛情這個東西,還是真的叫人難以捉摸呢。
戚柔在那邊和鐘離意打情罵俏了一會,忽然想起了宋明月還在自己身邊,連忙推開了幾乎要湊到自己身上來的鐘離意,說道:“好了好了。我看飯菜差不多也做好了,我們先去飯廳吧。對了,阿期那小子呢!我記得他說今日是回府吃飯的,怎麽這點了,還沒有回來?”
“唔,孩子大了,不愛回家也是正常,這有什麽好強求的。比起這個,他都已經快要二十了,你該給孩子物色一門親事了。”鐘離意‘唰’得一聲打開了折扇,又晃了晃當的往前走去。
看得出鐘離意的确是個骨子裏就十分閑适的人,不然在外人或者不熟悉的人面前,是沒有辦法這麽坦坦蕩蕩的吊兒郎當的。戚柔對自己這個夫君,真是又愛有嫌棄,古怪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又笑着和宋明月說:“小明月,你可別見外。我這夫君雖然是個王爺,但是你也看見了,都是快五十的人了,仍是個長不大的公子爺。整日裏就是山山水水,畫畫鳥鳥,正事都不幹。得虧投了好胎,是皇家中人,不然啊,都不知道餓死在什麽地方了!”
宋明月噗嗤一聲笑了:“幹娘~不能這樣說賢王,倘若他不在了,那豈不是幹娘的一大損失?”
“哎呀,你這丫頭~也學的愈發壞了。油嘴滑舌~”戚柔被宋明月說的老大不好意思了,害羞的點了點她的鼻尖,“不說這個了,我剛剛可是吩咐廚子做了許多肉。你這小身子板,可是需要多吃點葷腥補補。哦,對了,畫琴,你去向管家打聽打聽,世子爺是幾時走的,可有曾給家中稍信?他若不是不回來,那我們可就不等了。”
“兒子在您眼裏,還不如這個幹女兒呀。”
戚柔的話音剛落,一個熟稔又年輕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兩人一并回頭,看到的正是許久不見得鐘離期。也是一個月未見了,鐘離期出落的愈發俊逸了,他和青玄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風格,眉目間滿滿的是意氣風發,帶着少年的盛氣。他今日穿着一身藏藍色的錦衣,衣領三滾三鑲,面料上是連綿不斷的寶相紋,腰間束着玉帶,又挂着一個紅穗子系着的镂雕三爪龍玉佩。配上挺拔颀長的身量,愈發顯得英姿勃發,叫人躲不開。說是大殷的第一公子,絲毫不為過。
“誰讓你整日在外面沒個正形兒,和你那爹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行了,快去換身行頭,淨個手,就來用晚膳吧。”戚柔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是十分的無奈,象征性的等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便打發他走了。
宋明月眼神一直停留在鐘離期的身上,直到他消失在不遠處的拐角,她才慢慢回過神來。不得不說,人的皮囊真是一件可以俘獲人的好東西。只是……她為什麽,會在看到鐘離期的時候,心中又會浮現青玄的身影呢?她和鐘離期是認識了兩世,可和青玄,不過才見過三次……其中一次還是他帶着易容面具,怎麽會在自己心中的出現率那麽高呢?
因為有宋明月的參與,晚膳的确格外的豐盛。雞鴨魚肉俱全,葷素搭配,更有湯水酒水,十分豐盛。鐘離意和鐘離期倒是十分像,兩人都不喜歡說話,埋頭苦吃,只有時不時都接戚柔的兩句茬。
戚柔雖然貴為王妃,對外雷厲風行,半分便宜也不讓別人。但是只要是對親近的人,倒是很放得開,而且她對宋明月,一直有一種虧欠的感情,所以更是分外的親近和溫柔。一會叫她多吃一點,一會又絮絮叨叨的說起養生補身子的方法,一會有開始說一些家長裏短的閑話,旁若無人。仿佛她并不是一個尊貴的王妃,而只是一個尋常的婦人罷了。
鐘離意和鐘離期早就習慣了自己這個夫人/娘親,十分默契的對視了一眼,苦笑着搖了搖頭。
宋明月雖然心理素質好,可是臉皮卻很薄。對她來說,畢竟在場的還有兩個不太熟悉的人,尤其還有一個鐘離期,所以很難放得開。不過好在她平時給人的印象就會有些羞澀,內斂的,戚柔到也沒有覺察出什麽,只是說‘一回生,二回熟,多來幾次就都習慣了’。說着,又頗有含義的看了鐘離意一眼,朝他使了個眼色。
鐘離意連忙把吃的咽下去,不住的點頭:“恩恩,那個……小明月啊,你沒事就多來來我們這賢王府。你幹娘平時也不喜歡出去和那些夫人們走動,也悶的慌。倘若你有幾分心思,就多來幾次。畢竟啊……我們這個孩子,是栓不住的野,要他和沒他都一樣。”
宋明月發現戚柔和鐘離意不管如何小打小鬧,打情罵俏,但是在擠兌自家孩子上卻是十二分的默契。唉……她明明記得鐘離期不是他們的獨子,而且險些算是晚年得子,但是怎麽在家中的地位怎麽凄慘?宋明月的嘴角抽了抽,終究還是沒有笑出來。她畢竟覺得這樣嘲笑一個‘陌生人’是不太禮貌的。
不過宋明月也知道戚柔是真心對待自己,所以回報也是理所當然的,也就認真點了點頭:“明月知道。往後只要幹娘想我,我就過來陪幹娘,風雨無阻!”
戚柔這下滿意了,掩着嘴笑了好一會,忽然又說道:“小明月呀~我真是越看你越喜歡。不如過兩年等你大了,就直接嫁來我們賢王府吧,給我當半個親女兒,咱們娘兩兒好一輩子。”
第 46章 相看兩厭
“什麽?!”
一直在默默吃飯把自己當做空氣的鐘離期這下子沒忍住。其實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被自己這對活寶父母擠兌嫌棄,可是……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娘親要為自己許配婚事。況且,看中的還是……
鐘離期擱下筷子,淡淡撇過一眼宋明月,心中湧起了許多種種。起先他的印象是沒有宋明月這麽一號人物的,雖然說後來聊有印象,但也不多。可是一個月前他們四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