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不差毫厘。
柳怡一看,便樂了,還伸手鼓起掌來,感嘆道:“啧啧,張真人,您可真是好本事!您不知道吧,您所指的地方,正是我們今日叫你來需要驅邪的人呢!”
“當然,老夫就是指的她。雖然老夫目不能視,可是鼻子、耳朵卻很靈光。這個地方,有着沖天的妖氣!”
宋明月差點沒笑出聲來,她是轉世重生不假,但是她的魂魄是宋明月的魂魄,肉身依舊是宋明月的肉身,哪來什麽妖啊魔啊怪啊的。要說剛才她對這個張真豐的本事是将信将疑,這一會,就是鄙視甚是輕視了。
她站了起來,全然不顧那那一邊‘大義凜然’的柳家姐妹,還有張真豐。宋明月朝皇後行了一禮,說道:“皇後娘娘,叫這位道長來為我驅邪可以。但是我還有一個要求,請皇後娘娘務必滿足。”
“喲,現在怕了?可來不及了!我們這兒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呢,況且這裏又是深宮禁庭,你就算插着翅膀,也飛不過宮門!”柳怡生怕宋明月臨陣退縮,不等蘇盈說話,立馬就出言相譏。
蘇盈冷冷撇了柳怡一眼:“柳妃娘娘可是覺得本宮的茶不好喝?不然怎麽堵不住你的嘴?也不知道,皇後進來是否口味變了,從前最讨厭的長舌婦,現在也成了喜歡的類型了?”
柳怡被說得一噎:“……哼。”只好低着頭喝起茶來。
“你說吧。”蘇盈和顏悅色的對宋明月說道。
宋明月點了點頭,一字一句道:“請皇後娘娘下旨,将此時能請來的宮中諸人都請來看。”
第 40章 道士驅邪
坤寧宮貴為皇後的住所,雖然平日裏皇帝不太來,有些冷清,可是不論是規制、大小、裝潢、華美程度,都無疑是後宮之最。偌大的前場,錯落有致的擺着新鮮盛開的夏花。正直初夏,天色還不算太熱,那些花朵被精心侍弄過,都昂首挺胸得站着,姹紫嫣紅,點綴在灰色的地板上,為冷清的宮殿增添了顏色。
很快,皇後蘇盈下令召來的諸位宮室的娘娘妃子也都來了。不同品階不同地位,穿着各式各樣的衣服,像一陣又一陣的彩雲似的飄了進來。宋明月看到的內心無比震撼,難怪許多男人都向往這權力地位,畢竟倘若位置越高,就可以有更多的女人來對自己俯首帖耳。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啧啧,果然名不虛傳。
衆人看到坤寧宮不光有皇後娘娘,柳怡,還有賢王妃以及一個小姑娘。上次的宮宴也不是人人都參加了,所以也并不是人人都認識宋明月。大家像皇後行過禮以後,大家都開始紛紛議論起今天的目的來了。
宋明月和戚柔對視的一點,看到她對自己投向了一個堅定又溫和的目光,心中又安心了幾分。她過去想蘇盈請示了一番,然後就站在衆人面前,三言兩語說了事情的經過,不偏不倚,然後邀請諸位娘娘來看,做個人證。
其實柳怡開始看到宋明月這麽理直氣壯,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她是不了解這個宋明月的。但是反過來想想,她恐怕就是要故意弄得這麽沸沸揚揚,讓別人先行退縮。這麽一樣,她就又什麽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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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位妃子大多都是寫随波逐流的主子,自己手上也沒什麽權勢,平時就愛湊個熱鬧。深宮中的日子無聊,看道士捉鬼也不錯,反正這些都不關她們的事情,沒什麽好擔心的。所以,當宋明月說完,幾乎所有的妃嫔們都同意留了下來。
蘇盈吩咐了阖宮的宮女出動,打掃了一下前場,搬來了桌椅板凳。然後其他的太監,就幫這個張真人準備各種道具和行頭,還別說,他帶得東西倒是不少,統共有三個包裹,裏面瓶瓶罐罐,符紙,桃木劍,幾乎樣樣不少。
宋明月覺得有些好笑,都是‘修仙’的人了,居然鬥什麽小鬼還要廢這麽大的周折。況且,他這個一個老瞎子……自己收拾這些,倒是,不容易呵。她剛這麽想,從宮外就又進來了四個穿着道袍的人,兩個小童,兩個青年,手中又零零碎碎的拿了不少東西。四人齊齊的走向張真豐,喚了一聲:“師父。”
這當中的兩個小童約莫七八歲的年紀,生得眉清目秀,濃眉大眼,倒是十分的招人喜歡。穿着灰色的道袍,頭發束成一個小揪,說話,走路,連眼神都是一板一眼,在場的諸位妃子都對着兩個小童感興趣,順手遞了許多瓜果蜜餞。
至于那兩個青年就不太讨喜了,兩個人生的瘦瘦高高,一臉苦相,身上的道袍風塵仆仆,想來是很久都沒有清洗過了吧。不光是身上邋遢,臉上也是胡子拉碴,不修邊幅,其中一個面貌更是有些可怖,一雙怒眉斜飛入鬓,三角眼,厚嘴唇,怎麽看都不想一個修身養性的道士,倒是個兇神惡煞的糙漢。
收拾了打理了約莫一刻鐘,張真豐帶來的那些行李由他的四個徒弟擺放的整整齊齊。他摸索着在臺子中撚起了一疊黃符,另一只手大喊了一聲:“呔!”
不可思議的一幕就發生了,張真豐空空蕩蕩的指尖憑空出現了一撮火苗。橘紅色的火焰在他的布滿老繭又蒼白的指尖中跳躍,他飛快的将那張黃符移到火上将其點燃,接着又很快的掐滅了火。朗聲道:“這到符,是由老夫請的天火燒紙,餘下的灰燼的有辟邪醒神之功效。今日捉鬼一事老夫也不好保證其中安全,不過用這些餘燼兌水飲下,就可百毒不侵。徒兒們,将這些分發給各位娘娘們。”
衆位妃嫔入宮以前都是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頭一次見到這種把戲,一個個都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心中都不禁有些佩服起這個瞎眼的老道士了。畢竟這是她們親眼所見,不得不服。
蘇盈的娘家是武将世家,所以不論是膽子還是氣度都是比尋常女子大很多。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她自然不信,雖然她也不懂其中的玄機,但是必然是些江湖把戲。只是衆位妃嫔因為聽了張真豐的那一番危言聳聽,都有一些害怕。為了安撫衆人,她也沒有出聲去阻攔,只是當小道士和道童将那些餘燼分到她身邊是,十分嫌棄的倒掉了。
分發完畢,張真豐又拾起一柄桃木劍,胡亂的揮着舞着砍着,最後劍鋒一轉,直直劈向了宋明月。
衆人都是驚得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戚柔更是不顧形象的要伸手去拉着宋明月躲一躲。宋明月卻不慌不忙,冷冷淡淡的坐着不動,看着那柄劍朝着自己刺來,又停在了離自己還有兩三寸的地方,冷笑一聲:“道長這是要做幹什麽?”
“哼,死不悔改!”張真豐渾濁的眼珠似乎動了動,露出了一種奸詐又得意的神情,“宋二小姐,随我過來。”他一邊說,一邊将桃木劍丢回臺子上,不由分說的拽起了宋明月,同時又唾沫橫飛的唱起奇奇怪怪的歌來,然後又手舞足蹈的圍繞着宋明月比劃着莫名其妙的守屍。
宋明月覺得自己的臉似乎被這個張真豐在‘不經意間’的刮碰到了好幾下,随後臉上似乎留下了一層什麽濕濕又有些粗糙的質感,被風一吹,又很快幹了。她心中一緊,知道她這是被暗算了,旋即心中一松,緊繃了一天的弦都松了下來。
倘若她之前還有那麽一點點點點的小心思憂心自己的轉世,而且那丢失的半魂一魄會不會讓自己有異樣,那麽現在就完全沒有顧慮了。畢竟張真豐的這個小動作,完全的暴露了他是個江湖騙子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再防範什麽了,一會只要注意下他會在什麽地方動手腳,那麽,她就是穩贏。
宋明月被張真豐拉倒了場地中間的凳子上,他便放開她去拜物件的臺子上神神叨叨的取水。而宋明月則裝作揉眼睛,不動聲色的擦掉了臉上被張真豐劃上的那些東西,然後,又在身邊圍着的衆人中搜尋到了柳如煙的身影。她主動去對上她的眼神,先是一笑,然後嘴角又慢慢的沉澱了下去,變成了另一個深不可測的微笑。
不過這個柳如煙也肯定不是被騙,而是普通十二歲的姑娘,被這種看似很厲害的道士神神叨叨的一打擾,驚慌之下先就自亂了陣腳。什麽也察覺不到,之後的一切肯定都是極為被動,肯定是一口黑鍋背在身上,怕是一輩子都洗不清。哼,好惡毒的心思。
張真豐拿了一個闊口碗,又将一個長頸細口的瓶子中的水往碗中倒。最後他拿着那碗水,對衆人道:“我剛才已經上天請示了宋家二小姐是否被邪魔附體一事,而老天爺已經給了老夫答複。衆位妃子娘娘們乃肉體凡胎,當然聽不到老夫和上天的對話,但是,老夫會叫諸位看到結果……”
“等一等。”宋明月看張真豐還要滔滔不絕,出言打斷了他的話,“張道長,您神通廣大,小女實在佩服。不過看您煙花缭繞的演了這麽久,卻是沒有任何結果。并非小女無禮,而是小女身子虛弱,再不多時就要回府用藥。倘若還要有什麽招式,也請一并試出來吧。衆位妃子娘娘們也都是金枝玉葉,為了您一人在這日頭底下暴曬,恐怕不好吧。”
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畢竟已經入了夏的天色。雖然不能說此時是多麽的酷熱難耐,可畢竟是酷日當空,有些不耐熱的嫔妃都已經自己拿着團扇搖了起來。桌上的瓜果也都換一輪,不過暑氣既然來了,便不是那麽容易會消的。宋明月的這番話字字句句在理,且不論她現在是什麽身份,大家對她的好感都相當不錯。
“你可就別在這裏裝什麽假慈悲了吧。”柳怡是坐在衆位之中最首的那個位子,她翹着二郎腿,手中雙面蘇繡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這,精心梳理的鬓發紋絲不亂,果然有些風範在的,“又不是什麽三伏天,哪有那麽熱。我說宋二小姐,你在這裏顧左右而言它,又不停的拖延時間。恐怕是……心中有鬼吧?”
“我能有什麽鬼?如今這麽多雙眼睛看着我,就如柳妃娘娘之前說的那句話一樣,我即便是插上了翅膀,又能飛到哪裏去呢?還是那句話,我是覺得這位張道士實在是有些拖沓了,這滿桌的器皿,那邊還有瓶瓶罐罐,倘若一件就用上一刻鐘,那豈不是要跳到明天早上?我也是為了各位長輩姐姐。”
“是啊,是啊。我最近感了風寒,也是要早些休息呢。”
“我看着宋二小姐說的話有條有理的,不像有什麽什麽‘毛病’啊?”
“我也這麽覺得……也不知道是誰要弄出這麽荒唐的事情,還要咱們姐妹陪着。”
“唉,還能有誰?誰在現在最精神就是誰呗。”
‘啧啧啧,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們啊,心中再不滿不還是得在這兒呆着。”
“……”
“……”
第 41章 狗血淋頭
柳怡的話觸動了衆怒,況且她平時被皇帝時常寵幸,早就觸怒了諸位妃嫔。要是一對一的,大家都敬她三分,讓她三分,可是現在有這麽多人,大家的底氣也就都足了。紛紛你一嘴,我一嘴的說了起來。
女人生起氣來,那嘴皮子就是最厲害的武器。大家都是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宮中生活的人,一個個說起話來不帶髒字兒,卻一個個的陰陽怪氣,一個比一個的難聽。柳怡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指着衆人‘你你你’了許久,最後一揮袖子:“行行行!少數服從多數,你們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吧!”
“喲,柳妃娘娘真拿自己的當一把手了嗎?”妃子中的有一個人說話了,“如今皇後娘娘在場,要進要退,要快要慢,當然要全聽皇後娘娘的旨意了。柳妃娘娘,您是不是氣糊塗了?”
柳怡幾乎要被這話氣死了,她沖天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的跟蘇盈到:“皇後娘娘,您聽見了麽?咱們這些姐妹連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來請示您呢。快些下個請示吧,不然啊,大家不都像沒頭的蒼蠅似的……嗡嗡嗡嗡嗡。哼。”
蘇盈看到柳怡被衆人好一陣指責,心中暗爽。不過當着衆人的面,還是要擺足了皇後的氣派,先是煞有介事的咳了兩聲,然後說道:“宋二小姐說的話不無道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張真人還有什麽事情,也就一并做了吧,我這坤寧宮破例給你做法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還是,快一些吧。”
“這……好吧。徒兒,先拿狗血來!”張真豐沒有辦法,捋了捋胡須,撇頭喚自己那兩個年長的徒弟過來。
那兩個青年道士沉默這從搬來了一個盆,裏面是的液體猩紅,泛着有些嘔人的腥氣。衆位妃子聞到這個味道,都紛紛捂住了鼻子,一臉嫌惡。戚柔更是大驚失色,使勁瞪了一眼張真人,厲聲道:“堂堂坤寧宮內,你竟然帶這種帶血穢物進來,成何體統?把皇上皇後放在哪裏?”
“這就是賢王妃有所不知了。黑狗血性陽,最能辟邪驅鬼。您若是想自己的幹女兒從此健康,不再受奸邪穢物之饒,就必須先要潑狗血洗一洗!”
“什麽?!”
戚柔和蘇盈都生了氣,兩人一拍桌子,堅決不允許。這算是什麽東西,暗地裏排擠栽贓也就罷了,這麽明着的侮辱的事情也敢說出來。未免是欺人太甚!
“皇後娘娘,賢王妃莫急,且聽老夫慢慢道來。老夫絕不會無故便将這黑狗血潑到無辜之人身上。”張真豐拿起了之前的那一碗水,說道,“二位請看,這是用二月初春這下的柳樹和槐樹浸泡過的仙水。只有用過仙女之後顯出原型的‘人’,老夫才會用黑狗血驅邪。這點皇後娘娘,賢王妃大可放心,老夫好歹也是在江湖中叱咤了數十年,絕不會有任何差錯。”
“不行!這太折辱人了!誰知道你是真是假?這天道倫常,是非黑白,正邪人鬼,豈是由你分辨的?!”戚柔分毫不讓,徑直站了身子欲帶着宋明月走,“我堂堂賢王妃的幹女兒,需要在你們面前被當成猴子一般看嗎?!明月,我們走!”
柳怡看到戚柔動了氣,心中有些怕,可是事已至此,她更不舍得就這麽不了了之。她又也跟着站了起來,大喊一聲:“站住!賢王妃,這鬼怪附體可不是什麽小事!那些惡鬼傷人的事例傳說還少嗎?倘若這個宋二小姐宋明月真的是個妖怪,那就不僅僅是你如何待她的問題了。她可是會波及我們大家的!”
柳怡也想當聰明,知道把自己的私心擴大成大家的利益。這番話一說出來,明明那些妃嫔們剛剛還在對她冷嘲熱諷,這一會,忽然又站成了統一戰線。畢竟這些妃嫔自幼只讀什麽《女則》《女訓》,學女工,沒有蘇盈和戚柔的膽子,碰到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首先想到的還是如何保護自己。
衆人都三五成群的出言阻攔,戚柔不得已,求救似的看了看皇後。蘇盈嘆了口氣,畢竟此時衆怒難犯,只能朝她搖了搖頭,勸她先冷靜下來。她還要開口說話,宋明月倒是先開了口:“幹娘,你對明月的關心明月心中明白。只是事已至此了,您若是就這麽帶明月了,那明月怕是更說不清了。”
“這……”戚柔聽宋明月的話也在理,不禁一時語塞。
宋明月踮着腳,安撫着拍了拍戚柔的背,凜然道:“明月還是那句話,我行的正,坐得直。而且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是狗血還是雞血還是什麽血,斷然都不會潑到我的身上的。您就放心吧。”
“傻丫頭,我不擔心這個。”戚柔捏了捏宋明月的,眉頭一蹙,長嘆着氣,又壓低聲音說道,“倘若這個狗頭道士真的有本事,我也不擔心了。我怕的是……她們,串通好了來害你呀。這什麽張真豐,我怎麽看都不像有真才實學,反而越看越像是個江湖騙子!你可是要想好了,這要被狗血潑了……你這一生……可就毀了!”
戚柔的話并不是危言聳聽,她說的在情在理。畢竟人心深不可測,倘若這個張真豐要是和柳家姐妹勾結,硬是要給她在黑鍋,那是真的太難翻身了。宋明月心中感動,覺得在這種時候還有一個人關心着自己,實在是比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感覺太好了。
她仍是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戚柔放下心。然後就轉身,走到了張真豐的面前:“道長,您說的要求我都明白。但是我現在也有一個要求,你必須答應。”
“哦?你說。”
“剛才賢王妃的質疑,和衆位妃嫔娘娘的顧慮,您我也都聽到了。無非就是害怕道長不能公平公正。所以啊,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不如道長現在請一個人上來,和我一同用那個什麽神水。這樣,有對比,再到了後面潑什麽狗血,也就叫大家心誠悅服。你說,是嗎?”
張真豐捋了捋自己垂到胸前的長胡子,眉頭一緊,那無神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轉了兩轉。他沉默了良久,點了頭:“宋二小姐說的也不無道理,狗血雖然陽性厲害,但是柳枝浸泡過的水卻是有益無害,常人用了也沒什麽大礙。那麽,就找……”
“不,我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宋明月巧笑嫣嫣,一路走到了柳如煙的面前,“如煙姐姐,既然你好心為我驅邪捉鬼,那不如,也就就是你由你上來作則,叫人看一看,什麽是‘幹淨’?”
“……好啊,來就來。”柳如煙僅僅遲疑了一瞬,很快就又答應了。這個張真豐是她的人,晾他也沒有什麽膽子坑害自己。倒是宋明月,還真是上趕着上門來送死。
柳如煙想着,忽然臉上被摸了一下。她惱怒的一擡眼,發現宋明月真認真的看着自己的鬓角,軟語到:“如煙姐姐,你的頭發亂,我幫你理一理。”
這個時候跑來和自己演姐妹情?哈哈,真好笑。柳如煙噗嗤一聲樂了,更是将臉伸給她:“我的好妹妹,那給你好好理一理吧。還別說,明月妹妹你這心思的程度,倒是和我們家的婢女差不多。呵呵呵呵呵~”
柳如煙親自将自己的椅子搬到了和宋明月差不多的地方,但是還隔着了一些距離。找她的話來說,就是害怕宋銘宇被潑狗血時濺到自己。宋明月看到她既然肯上來作陪,并沒有計較她說的話,只是又坐回了遠處,對這張真豐到:“有請!”
張真豐看到宋明月不驚不慌,有條有理,心中也泛起了些嘀咕。不過想了想,他在江湖中游走這麽多年,還從未失過手,也就不太擔心了。而且由于戚柔對他一萬個不放心,所以他又說道:“賢王妃也不必太擔心老夫公正與否,因為這仙水灑到臉上,會顯出妖魔的原型。老夫目不能視,自然會由兩個弟子代勞。而衆人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到時候孰對孰錯,自然可以分辨出來,實在無需多慮。”
戚柔懶得理這個狗頭道士,冷哼了聲,不再說話。一言不發的看向了宋明月,連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
張真豐那出那個裝着的‘神水’,嘴中又嗡嗡弄弄着叨念了一大段咒語什麽的話。最後取水蘸了蘸手,均勻的灑在了宋明月和柳如煙的臉上。他眨巴了兩下他那已經無光的眼珠子,朗聲說道:“請皇後娘娘和賢王妃靜候片刻。徒兒!上狗血!一會妖怪只要原形畢露,立馬潑上去!”
“是!”那兩個青年道士答得十分整齊,面無表情的拿着狗血走上了前來。
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太陽十分熱烈,灑在兩個姑娘的臉上的水一會就幹了。而衆妃子的表情也從開始的昏昏欲睡,變成了現在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十分驚恐。她們都異口同聲的指着一個人,喊道:“鬼……鬼啊!有妖怪!”
第 42章 一場鬧劇
張真豐得意洋洋:“好了,徒弟們,動手吧。”
柳怡坐在為首的椅子上臉色蒼白,更吓的僵直了身子,連忙伸手阻攔大喊道:“慢着!”
可是已經遲了。
那兩個青年道士的一盆腥臭惡心的狗血,就那麽潑到了柳如煙的身上。柳如煙還沒有反應發生了什麽,自己就被狗血淋了滿身,那種粘稠,又腥,又臭,又惡心的感覺和味道充盈了她的所有感覺器官。而她,也因此發出了此生最慘烈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明月腿腳麻利,看到那兩個道士出手的時候,就已經連人帶椅子跑的遠遠兒的。這時的她幹幹淨淨,衣裙沒人沾到半點污穢,人也因為長舒了一口而輕松不已。
這狗頭道士,果然在玩鬼把戲,也不知道他之前在自己臉上抹了什麽東西,居然那麽神奇,遇水就可以在劃過的那些地方顯現出奇怪又詭異的紅色印記。她剛才借着幫柳如煙整理發型的理由,把她從自己臉上抹下來的那些東西不動聲色的擦到了她的臉上。還好自己機緊,不然要是被潑狗血的是自己,那自己的這輩子就毀了……
這後宮中的都是女人,大部分連殺雞都沒有看過,況且之前看到了柳如煙臉上那些恐怖又詭異的印記,早就被吓丢了半個魂。現在狗血潑了滿地,她們更是被吓得不輕,紛紛做鳥獸散盡,匆匆向皇後娘娘打了個招呼,就全都逃似的個字回了宮。
柳如煙被潑了滿頭的狗血,整個人就被染紅了,分不清五官面貌。來時精心打扮過的那些那些衣物飾品全都毀了,那支名貴的步搖依舊在她的鬓發上,只是這個時候已經被狗血染透,分不清什麽是鴿血石,什麽是狗血,而那串流蘇,也滴滴噠噠的往下滴着狗血,叫人不忍直視。
“啧啧啧,真慘……”宋明月躲得遠遠的,看着柳怡她們亂成一團。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這個柳如煙吸引去了,暫時,還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是啊,找個江湖騙子想要設計陷害你,倒是把自己害成了這樣。真是惡有惡報。不過,我起初以為這張道士真有什麽能耐,如今看來,還是多慮了。”
一個熟悉的男聲從宋明月的側面傳了過來。這是聲音太過熟稔,清朗流暢,真實的讓宋明月有些不敢相信——青玄。
她猛地擡頭,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不是那個風華正茂的青岩醫仙……而是那個狗頭道士手下那個醜的尤惹人厭惡的青年弟子。宋明月一下子傻了,以為自己是不是太過介懷青玄的事情,以至于自己居然憑空出現了幻聽。
那青年道士有點無語,用那兇狠的三角眼瞪了一下宋明月:“我只是易了容,可是聲音又沒有變。你連我也認不出來了麽?”
“青……青玄?”宋明月依舊不太敢相信,有些懷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這個陌生人,已經想好了被否認後要如何裝傻充愣,搪塞過去了。
青年道士點了點頭:“是我。”
所以這并沒有給宋明月失望的機會。宋明月今天的心情簡直就是大起大落了好記遭,現在不光是劫後餘生,而且還發現原以為失約的人其實并沒有爽約,而是一直堅守這諾言,如期而至了。她原本那顆心灰意冷的心……這會兒又開始死灰複燃了起來。
宋明月幾乎不知道要用什麽語言和表情來表達自己。畢竟她今天早上還給他貼上了言而無信之類的标簽……她有些語無倫次,可是笑意卻真真實實的爬上了她的嘴角:“你,你怎麽來了?你……你又怎麽這樣易得容……”
“說來話長,此時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一步。這事情的來龍去脈,等過幾日,我去找你,再告訴你。”青玄打量了一下四周,本來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會已經被高聲說話的皇後抑制住了。他往後退了兩步,找了一個衆人都看不見的死角,縱身一越,便翻牆跳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宋明月的事情。
宋明月的一顆心噗通噗通的狂跳,簡直笑的都要合不攏嘴了。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麽這麽開心……或許是因為,遇到了一個言而有信,肯對自己信守諾言的人,很開心吧。
“張真豐!說!你到底是什麽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皇後氣得不是張真豐用狗血潑了誰,而是她公然在坤寧宮的這個前場上潑狗血,然後弄的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實在是太沒把她放在眼裏了,“還真豐,我看你是真瘋吧!來人,把這個狗頭道士先抓起來再說!”
“別別,怎麽了……你們怎麽了!”張真豐看不到東西,所以也旁邊這些耳聰目明的人們遲鈍很多。根本就沒有發覺他闖下了大禍,要被揭穿。畢竟女子的聲音大都差不多,他以為方才那聲尖叫是宋明月發出來的,真沾沾自喜的等着打賞呢。
可是沒想到,等來的是一記猛踹。他一個不穩,就摔了一地的狗吃屎。而且好巧不巧的倒在了那片無極狗血之上,斑白的胡子被染的血跡斑斑,渾身散發着狼狽惡臭的氣息,再也沒有剛剛登場時的那副仙風道骨了。
“真惡心。皇後娘娘,先把這個狗頭道士收押進暴室,以後再審。先還是叫人來清一清你這坤寧宮吧……唉。”戚柔看到宋明月清白了,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氣。其他的也懶得再計較,只是捏着鼻子,勸蘇盈消消火氣。
蘇盈猛地一拍那紫檀木的四腳桌子,桌子上的瓜果都跟着一震:“不清。紅露,你去看看皇帝今日是否繁忙。他若是不忙,就請他來看一看——他日日捧在心尖上寵妃,是如何在我這坤寧宮中撒野的!”
紅露也是目睹了全程了的人,她心中隐隐覺得,自己主子皇後娘娘被這個嚣張的柳妃娘娘欺壓了這麽久。這次,一定就是翻身的一次了。于是答應的比誰都響亮,一路小跑着就走了,說什麽也會把皇帝叫過來看。
其實柳怡一直都在,只是她自從看到柳如煙的臉上忽然浮現出那些詭異的紅色印記時,心就漸漸的涼了。一是她實在不懂這個道長是真是假,她本來就跟自己這個堂妹不熟,說不定……她還真的不是人呢?再來,那狗血潑到人身上的場景實在太過震撼,她再怎麽嚣張跋扈,終究只是個閨門女子。
但是她就坐在正中間,潑到柳如煙身上的狗血也有些飛濺到了她的身上。原本是多麽好看的一個美人兒,現在從脖子到鞋面,都沾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跡。那張好看的面,也因為驚懼,也變得有些癡傻呆愣,絲毫沒有了往日了風采。
不過柳怡聽到蘇盈那麽陰陽怪氣的說要向皇帝告狀時,她終于還是反應了過來:“皇後娘娘,你可不要血口噴人!這……這人又不是我的請的,事情又不是我的做的。憑什麽,把一切錯都推到我的頭上?如煙……如煙……如煙你還好嗎!”
柳如煙被血糊了大半個身子,好才怪了。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呼吸也困難極了。只能因為害怕,而本能的不斷的嚎叫着。可是因為她身上實在是太髒,太臭,太惡心了,雖然身邊圍了許多的宮女和太監,可誰都不敢上前一步,生怕弄到了自己身上。
“你們還愣着幹什麽,快……快把柳小姐扶起來。帶……帶走去洗一洗,等她清醒了,讓她來好說啊!”柳怡急得直跺腳。可是那些宮女太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誰都不敢踏出一步。
柳怡沒有辦法,卸下了頭上的兩根金簪:“你們快點把她帶回我的宮中給她洗幹淨弄清醒,再帶過來。做完了,這兩根簪子就是你們的了。快點!”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倒是說的一點都不假。柳怡這樣說完,原本那些扭扭妮妮,死活不願意碰一下的宮女太監們都像瘋了一樣撲像了柳如煙。也不管她髒什麽了什麽樣子,你一只腿,我一只手,七手八腳的就把她抗了起來。又折騰了好一會,終于把柳如煙這個猩紅成一團的不明物體帶走了。
現在坤寧宮一下空了,那些妃嫔們走了,宮女們走了,太監們也走了。剩下的,和下午柳怡剛來這裏的時的人一樣。皇後蘇盈,賢王妃戚柔,還有……宋明月。不知道為何,柳怡忽然無比的憎恨宋明月,要不是她……要不是她和柳如煙弄出那麽多麻煩,她今天又……又何必會被波及?!
她瞪着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惡狠狠的看向了宋明月,咬牙切齒道:“宋明月!這都怪你!”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是蘇盈不假思索抽向了柳怡的臉的。蘇盈沒有用全力,反而是留了幾分,所以那耳光清脆響亮,可是也沒有在臉上留下痕跡。要說有什麽變化,大概就是讓柳怡變得更狼狽了。
“你還有臉說!你們這兩堂姐妹,倒是好惡毒的心思。宋二小姐與你們無冤無仇,無端被罰禁足一個月,又是誣陷她推柳如煙落水,又是說什麽這些怪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