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塞的柳如煙去往了花園深處,一路與她說笑。仿佛,兩人還是一般的要好。
兩人逛了一會,忽然聽見另一邊的一陣騷動。接着,被有三個人從被簇擁着的人群中走了出來——賢王帶着賢王妃和世子來了!
賢王鐘離意,是與當今聖上的血親兄弟,兩人自幼一到長大,關系極好。而鐘離意不喜歡殺伐争鬥,皇帝便賞了他一個鐵帽子的世襲爵位,叫他此生吃喝不愁。鐘離意也十分滿意,每日與嬌妻游走于各類權貴中間,吃喝玩樂,過得十分惬意。
賢王妃戚柔,戚柔原本是雲國大公主。當年四國會面時,戚柔對鐘離意一見鐘情,不管不顧的追随到了大殷,随後如願以償的嫁給了鐘離意,誕下一子鐘離期,今年已經十七。
鐘離期,賢王之子,京中最有風頭的世子爺。和柳如煙并稱為了京城第一公子。天生一副極好的皮囊,眉如刀裁,眸似點漆,面如冠玉,琴棋書畫信手拈來,素來行事潇灑仗義,不知俘獲了多少京中少女的芳心。端得俊逸風流,人間落拓客。
即便闊別數十年,宋明月再見到鐘離期,仍舊是忍不住心中狠狠地顫了一下。這可是她少女時整整愛慕了五年的人啊,日思夜想,魂牽夢萦。為了他苦練琴藝,為了他苦學醫術,在他生辰之時,在一座空樓中擺了這整整一百零八支蠟燭,只為送他一室星辰。
可是……她做了那麽多,還沒來得及将這些的付出全都告訴他。就被柳如煙全部奪走,占位自己的成果和經歷,先一步感動了鐘離期。大搖大擺的嫁入了賢王府,當了風管無限的世子妃。
“呵……如煙姐姐。”宋明月不再去看那邊被簇擁着的三人,反而是抓緊的柳如煙的手,逐字逐句的說道,“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姐’呢!”
柳如煙的魂早就被那邊的鐘離期勾走了,并沒有覺察到宋明月的情緒,只是敷衍道:“自然了。”說着,頓了頓,才轉過身來看着她,“我知道你最喜歡鐘離期,要不要……我去替你牽線搭橋?”
說這話時,柳如煙的眼睛一閃,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狡詐和陰險。
而這些,都被宋明月盡收眼底。她在心中冷笑——呵呵,是牽線搭橋,還是設計出醜?
“不了,我還要去招待來客。不能叫爹爹太辛苦。”宋明月不動神色的拒絕了,也不等柳如煙在說話,便快步走了。
她剛剛走回到人群當中,便看到環兒湊了過來:“小姐,您剛才和柳小姐跑到哪裏去啦?剛才……四小姐正在四處找你呢。”
“宋晴兒?”宋明月覺得莫名其妙,環顧了一圈四周。到的确沒有看見宋晴兒的影子。在她上一世的印象中,宋晴兒就是宋爾曦的狗腿子,指哪裏咬哪裏。這次,也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不過,她們這種小孩子的伎倆對現在的宋明月來說太幼稚了。能有什麽明槍暗箭都盡管來,她正需要這些不自量力的陷害來打開局面呢。
環兒不知道宋明月的心思,見她要去找人,連忙牽了牽她的衣角:“小姐,既然錯過了就算了吧。我瞧她找你也不是什麽好事……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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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月偏過頭,就看到環兒眨巴這大眼睛,神情認真又擔憂,不由的心頭一暖。起碼,這世上還是有人真的在關心她,愛護她。這,也就足夠了!
“沒事,我去找找她,去去就來。”
宋明月一路問了幾個人,知道了宋晴兒正在正廳處等她,于是不假思索的便去了。來宋府賞花的人都去了花園之中,正廳倒是十分安靜,什麽人也沒有。
她走進了前廳,沒有看見所謂的宋晴兒,倒是看到了爹爹平日裏喜愛的一個汝窯的青花瓷摔碎在了地上。
“賢王,這邊請!老夫聽聞賢王也喜歡在瓷器,正想與賢王一同觀賞”
就在這時,不遠處還傳來了宋忠勇和鐘離意聲音。越來越近……
第 7章 被陷害
“是啊,賢王殿下。爹爹有一個汝窯的青花瓷瓶,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弄來的,賢王必定也喜歡呢!”這聲音嬌柔谄媚,一聽便知道是宋爾曦的聲音。
果不其然,當宋明月還站在那攤碎片前的時候,宋忠勇、蘇氏、宋爾曦、賢王、賢王妃,一行五人就出現在了廳前。
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幾個人的神色各異。宋忠勇一驚,然後便是心疼,只是礙于賢王在場不便發作,可那眼神,分明是像想殺了她一樣的兇狠。蘇氏也是一愣,不過看清這裏的人是宋明月,心中一陣竊喜,就連嘴角,都不經歷的露出了一絲弧度。
相比之下,賢王夫婦的态度就淡定的多了。畢竟他們這樣有錢有勢的天潢貴胃,不過是一個花瓶,不值得不一驚一乍的。
倒是宋爾曦,十分誇張的往後退了一步,滿臉的驚愕和不可思議:“這……這是爹爹最喜歡的汝窯花瓶。明月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呵,旁人都還沒有問出來,她便先把這口黑鍋蓋到自己頭上來了。
宋明月側了側身子,十分鎮定的像賢王、賢王妃行了一禮。又側身看向宋忠勇和蘇氏,完全不理在那邊自導自演的宋爾曦,認真道:“這瓶子不是我打碎的。有人約我來前廳相會,我來時,它便是這個樣子。”
宋爾曦雖然在早晨時挨了一個耳光,可這時已經被蘇氏打扮的十分精致高貴了。
一襲淡粉的綴地紗裙,裙擺百花齊放,十分繁複;外罩一件半透明的蘇繡輕衫,領子上滾着金邊,和胸前的花好月圓刺繡交相輝映。梳了一個高高的靈蛇髻,上面簪了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兩邊插了一對蝶戀花的步搖,最惹眼的,還是那串由珍珠和寶石堆砌而成的抹額。
只是宋爾曦相貌平平,穿上這樣的貴重的衣裳,非但沒有顯得她如何美麗,倒是被滿身的金銀珠寶奪取了重點。畢竟人越缺少什麽,就越喜歡炫耀什麽,這樣的宋爾曦,愈發顯得她自卑而膚淺。
可惜,宋爾曦并沒有發現自己的地位。還不等宋忠勇和蘇氏開口,又連忙搶白道:“妹妹倒真的是處變不驚,在賢王和賢王妃面前睜着眼睛說瞎話都如此冷靜。要我說,錯了錯便是錯了,你如實到來,爹爹、賢王均是寬懷大度的人,不會将你如何的。”
“住口,賢王都還未開口,你在這兒插什麽嘴!”還不等宋明月回嘴,宋忠勇已經先一步呵斥了起來。雖然這個花瓶摔碎了他着實心痛,可此時有賢王在場,他豈能叫賢王叫外人知道自己如何懲罰子女?
所以,他擺了個寬懷大度的表情,将剛才那要将人生生吃了的眼神收了回去,朝賢王道:“叫賢王見笑了。我這二女兒自幼無母,缺少了些家教。不過左右都是自己的女兒,老夫也不在意花瓶這等死物。此事,就當做一個插曲,過了罷。”說着,就立馬叫下人過來,将這一地殘害打掃幹淨。
“慢着!”宋明月當然不信宋忠勇能對自己那麽大度,倘若此事不能在此時說清楚。留到人後,那她真的是長了一百張嘴,再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還記得上一世,她被宋爾曦關進了一個府上仆從的住處。那漢子雖然心地還好,未曾動她分毫,可天一亮,門外便圍觀了許多人。當時宋忠勇在人前慷慨激揚,力排衆議,等人群散盡,她便被關進了家中的柴房,被幾個粗使嬷嬷用盡極刑家法,只因為她污了宋家的門楣。暗無天日的過了半個月,最後還是宋忠勇害怕弄出人命敗露自己,才得以留她一口氣。可是事已至此,父女情誼早已盡了,每每相見,比仇人還不如。
陷害、冤枉、欺辱、拳打腳踢……
即便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如今只是回想一次,都叫宋明月恨得渾身發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默然無言的四人,又重複了一遍:“父親,明月身為相府嫡女,自小熟讀詩書,深知禮義廉恥。所以,明月絕不會信口雌黃,更不會撒謊——這花瓶确實不是明月摔的。”
這話說得十分有水準,一來點明了自己身份高貴,又有涵養,二來反諷宋爾曦口無遮攔,三來又重申一遍之前的話,底氣十足。
在這種時候還能如此有條有理的說出這種話來,連賢王鐘離意都不由得對這丫頭片子高看了兩眼。而戚柔就更歡喜,不僅如此,她還冷眼掃了宋忠勇一眼,冷笑道:“生母不在了,生父也不在了嗎?況且,我看這丫頭說話有條有理,哪裏像什麽‘沒有家教’。反倒是某些人,白在世上活了幾十栽,虧得還是朝中重臣,連‘兼聽則明’都不知道。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冤枉旁人,皇上知道麽!”
戚柔雖然育有一子,年近四十,可保養的極其好,況且相由心生,娉娉婷婷的站在一邊,仍是個無可挑剔的美婦人。她如其名,生得眉眼溫柔端莊,可偏偏骨子裏便有一種正室的強大氣場,一番明目張膽的嘲諷說出去,宋忠勇驚出了一聲冷汗,連大氣都不敢喘。
宋明月心中一暖,萬分感激的看向了戚柔。不光是因為她替自己出了一口氣,而是作為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居然都可以給自己如此重要的信任,對于早已遍體鱗傷的宋明月來說,這份感情實在是一種久違的溫暖了!她幾乎都有些紅了眼眶,慢慢說道:“多謝賢王妃。”頓了頓,又提宋忠勇解圍道,“爹爹方才沒有說話,想必是等着明月解釋。是明月自己說話說得慢了,這不怪爹爹。”
“咳咳,對對。就是這樣!”宋忠勇連忙順着臺階下,又煞有介事的咳嗽了一番,“那你說吧,這花瓶究竟是怎麽回事?”
第 8章 打臉
“是的。爹爹。”
宋明月收回了情緒,慢悠悠地走到了被蘇氏護在身後的宋爾曦面前,微笑道:“敢問大姐,你說明月摔了這花瓶。有何證據?”
宋爾曦自小便踩在宋明月的頭上,今日連連受挫,已經是十分不爽,現在又被這麽咄咄逼問,心中更是煩悶。她哼了一聲,白了宋明月一眼:“人證物證具在。這前廳只有你一個人來過,難不成是什麽妖風,将這好端端的瓶子摔在了你面前不成?”
“什麽人證!?什麽物證!?”宋明月的聲音提高了幾個調,“你是看見了我講花瓶摔在了地上,還是說着花瓶上有我的痕跡?空口無憑,便将髒水潑到我的頭上。宋爾曦,你到真的是我的好姐姐呢!”
“我……”
“我什麽我?再者說,府上賓客都在花園中賞景,倒是你,是最遲一個過去的。既然你說‘只有我一人來過’,那是不是說,你知道這前廳中人來人往的動向?既然你什麽都知道,那必然也在現場。那麽……明月可否覺得,姐姐這是在賊喊捉賊?”
“呸!你別血口噴人!”宋爾曦向來被蘇氏疼愛,哪裏被這樣欺負過。她糾結了一番,終于說道,“栽贓陷害這回事,你還是去将三妹妹喊來吧。我……我去往花園時,見到她往前廳去了!真的,我對天發誓!”
其實一開始宋明月被宋晴兒叫來前廳時,她就猜到了宋爾曦和宋晴兒必然是蛇鼠一窩,一人主犯一人從犯。果不其然,她三言兩語的這麽詐,便将宋爾曦的話給套了出來。
既然是宋晴兒,那就好辦了……
呵,既是庶女,娘親還是個排不上號的偏方。也不知道誰給她的膽子鬧這麽些幺蛾子。是了,這花瓶是宋忠勇最喜歡的一支,想必被發現了一定會被打得很慘吧。
可是——這就是可以陷害自己的理由嗎?宋明月的眸光一冷,那雙原本風華萬千的眼睛失去了溫度,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叫人琢磨不夠,卻又十分惹眼的氣質。她冷哼一聲,曼聲道:“那勞煩父親,差個丫鬟去請晴兒妹妹來。對了,千萬不要說是出了什麽事。”
“就按照她說的去辦。”
賢王和賢王妃也沒有意義,兩人如膠似漆的做到了主位之上。宋忠勇做到了一旁的次位,然後再是蘇氏,而宋爾曦則站在蘇氏的身後。
宋明月也沒有坐下,蹲在地上将那攤碎片堆堆揀揀,很快那些眼花缭亂的碎片就成了白花花的碎片。然後滿意地拍了拍手,自言自語道:“好了!”
過了一會,宋晴兒終于姍姍來遲。只是來得不止是她,還有……柳如煙。
柳如煙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看到在座的人均是位高權重也不驚慌,不緊不慢的行了一個禮:“柳如煙見過賢王、賢王妃,見過丞相。原諒如煙的不請自來,只是方才丫鬟來請時,晴兒妹妹正與我一道吃茶賞花,如煙左右覺得無聊,便跟着一道來了。”
宋明月當然聽懂了話中的意思,雙手環胸,朝柳如煙問道:“哦?如煙姐姐這話的意思是,姐姐剛才一直都和晴兒妹妹呆在一起的嗎?”
柳如煙掃了一眼地上的花瓶殘骸,眉頭不以為意的一挑,眼底是閃過一絲狡詐,微笑道:“是。”
“喔,那這倒是極好的。”
宋明月故意一停,轉過眼去觀察宋晴兒,接着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往那對碎片處走了過去。她象征性的踩了一下那堆瓷片,立馬誇張的跳開:“哎呀,這堆東西怎麽還沒有情理走。環兒,佩兒,快把這白瓷瓶的碎片收走。幹活這麽慢,不怕被罰工錢嗎?”
“白瓷瓶?這分明是爹爹的那個汝窯青花瓷花瓶!”
果然是個沒腦子的蝦兵蟹将,這麽簡單就套出了話,虧她剛才還小心翼翼的擺弄碎片,把指頭都劃破了。宋明月松了一口氣,笑道:“晴兒妹妹,方才如煙不是說一直同你在一起嗎。那你是怎麽知道,這碎片是汝窯的青花瓷?”
“這……這……”宋晴兒有些無言以對,因為害怕所以不斷的往後退着。一邊退,還一邊不斷的向柳如煙使眼色求助,畢竟她只是個不受寵的姨娘生出來的庶女,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世面。
而在座的各位,面上的神色各異,憤怒、不屑、冷漠、以及深深的鄙夷。
最後的那個鄙夷,便是來自一直溫和笑着的柳如煙。柳如煙在心中暗罵這個宋晴兒廢物,三兩句話就不打自招,又很快地、自然地,從宋晴兒的手中抽出了自己手。她眨巴着自己那雙美眸,無辜又吃驚:“啊?我還以為晴兒妹妹是真心要與我交朋友,所以才要我在大人面前說我們要好。原來……你……”
柳如煙将震驚、委屈以及無辜這幾種表情的呈現方式拿捏的十分到位,那副見我猶憐的模樣,誰見了都覺得于心不忍。而正是這份‘無辜’,恰恰是講宋晴兒推向深淵的那只手。
“宋晴兒!你真是……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事已至此,宋晴兒再沒有推脫的可能。她‘噗通’一聲跪倒了地上,吓的瑟瑟發抖:“爹爹……女兒,女兒只是聽說賢、賢王素來喜歡瓷器,所以,所以想替爹爹獻寶。可是……這花瓶擺的太高……就……嗚嗚嗚……爹爹,晴兒真的不是故意的。晴兒不敢了,爹爹千萬不要罰晴兒啊……嗚嗚嗚……”
倘若宋明月因為自己的嫡女身份和美貌可以讓宋忠勇留有幾分餘地的話,那麽宋晴兒這種庶女,簡直連蝼蟻都不如。如何可以,宋忠勇簡直想掐死這個小蹄子,他的汝窯青花瓷瓶啊,花了幾千兩雪花銀子才買回來的東西啊!
他前前後後深吸了好幾口氣,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一聲不耐煩的:“好了!”原來戚柔已經看得煩了,橫眼掃視了一圈在做的人,曼聲道,“不過是個破花瓶,丞相若是心疼,改日來我賢王府。本王妃送你一個。今日我們夫婦是來你們這兒吃酒賞花的,哭哭啼啼的,真掃興。”
“這,賢王妃這樣說。臣當然沒有什麽意義……只是,不知道賢王……”
鐘離意十分溫柔的摸了摸自家夫人的手,一臉寵溺:“自然她說什麽,便是什麽。”
“好好好,多謝賢王,賢王妃!”宋忠勇想到自己的損失被彌補了,便沒有之前那麽生氣了,看到宋晴兒還跪在那裏哭,就揮揮手,“下去吧。洗把臉,這事就這麽過去了。為父不再追究。”
“謝謝爹爹……謝謝賢王妃……”宋晴兒如蒙大赦,連忙起身,逃似的跑了過去。
宋明月安靜的站在一邊,看着這場鬧劇和衆人的醜态,心中愈發的荒寒和不屑。正當想的她出神的時候,自己的手忽然被一雙溫暖的手抓了起來:“月兒……你知道我嗎?”
第 9章 天上掉下個幹娘
宋明月詫異的回過神來,卻發現握住自己手的原來是賢王妃戚柔。
戚柔這個名字,在宋明月兩世的記憶裏也只是‘雲國公主’‘賢王的正妻’這兩個身份。雖說上一世她曾與她的兒子鐘離期被賜過婚,可兩人的交流甚少,若要說,只不過是萍水相逢吧。不過從剛才的事情,看得出,她的确對自己極好。宋明月是知恩的人,雖然不知道要說什麽,還是禮貌的笑了笑。
戚柔看到宋明月這小小年紀,就這樣懂事,便知道她在這府上肯定受了不少的苦。所有的精明和保護殼,都是被逼出來的,她懂,所以她更是分外的心疼。他笑了笑,親昵的攬住了宋明月,忽然說道:“你這丫頭着實可愛。要麽……別叫我賢王妃了,倘若你不介意。叫我幹娘可好?”
“啊?”
“什麽?!”
“這……”
一言既出,在座的人神色各異。宋忠勇是驚訝和竊喜,賢王鐘離意,自然是對嬌妻的任性覺得無奈卻又故意縱容的寵溺。
就連宋明月都覺得有些訝異,自己這一世可是第一次和賢王妃見面啊!居然一言不合就要認幹女兒,這何止是天上掉餡餅,這可是天上下餡餅雨啊。
送到嘴邊的鴨子,當然不要白不不要,宋明月可不是唯唯諾諾、瞻前顧後的人。她不假思索的就點了點頭,頓了一會,甜甜得叫了一聲:“幹娘!”
蘇氏看到賢王妃和宋明月這賤蹄子如何親昵,氣得幾乎咬碎了一口牙。心道今日不知道是自己犯了什麽太歲,還是宋明月這丫頭撞了大運。早上給她和爾曦兩個人一個下馬威不說,現在居然有被京中炙手可熱的賢王妃認作了幹女兒……
那可是賢王和賢王妃啊!要知道賢王可是與當今聖上親得不能再親的親兄弟啊。倘若這就做了賢王夫婦的幹女兒,那豈不就是……攀龍附鳳,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蘇氏越想,越覺得生氣,幾乎都要混過去了。可身邊一個是賢王,一個夫君,她只能勉強鎮定下來,可惜腦子還是亂亂的。做出了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笑盈盈在一旁恭喜道:“我們是宋府真是好福氣,明月真是好福氣,往後……”
“唉?這位……”戚柔察覺到蘇氏這話的苗頭,立馬打斷道,“這位姨娘,這是明月的福分。與你們丞相府可沒有一分一厘的關系。我戚柔今日把話就放在這裏,宋明月的确是我今日認得幹女兒。可也只有她一個人是,倘若以後讓我見到有什麽人借着明月或者我賢王府的名頭恣意妄為,可別怪我這賢王妃不給面子!”
戚柔這話一說,無異于是狠狠扇了蘇氏一個耳光。蘇氏更是臉色蒼白,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忠勇急了,這個蘇氏真的是蠢,賢王妃是什麽人,居然也上趕着往前貼,還嫌給自己丢的臉不夠嗎?!他一邊向戚柔和鐘離意道歉,又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蘇氏鼻子罵道:“你這不識擡舉的婦人,還不快滾回去。帶上你的‘好女兒’,滾得遠遠的!”
蘇氏沒有辦法,只能漲紅着臉帶着宋爾曦走了。
柳如煙知道自己今天是敗了宋明月一籌,如今又是別人家的妯娌大戲,她也沒有興趣看,便也告辭了。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前廳,這會兒又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賢王鐘離意、賢王妃戚柔、宋忠勇還有宋明月。四人又沉默了一會,鐘離意咳了一聲,說道:“丞相,外面春色正好。你我去小酌幾杯如何?”這話,是要給這兩剛認得幹娘幹女兒留空間呢。
“好好好。”宋忠勇當然也懂,很快就走了。
前廳空了,戚柔便拉着宋明月坐下,将她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裏到外,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看得宋明月都渾身發毛了才停下,說了一聲真好。
宋明月一愣,忽然明白了過來……戚柔或許不是對自己一見如故,說不定是真的早有淵源!可是她實在對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沒有任何記憶,只能試探着問道:“賢王妃……認識我?”
戚柔看到宋明月一臉不解,自己也跟着了一口氣,喃喃道:“也是。我從未告訴過你,你又怎麽能知道呢。”她頓了頓,十分憐惜的看着宋明月指頭上的傷口,慢慢說了起來。
原來宋明月的母親蘭因其實也是雲國人氏,不僅如此,還與戚柔在很小的時候就義結金蘭,是最好的姐妹。可是戚柔人在皇宮,而蘭因來去無蹤,她們漸漸地、聯系得越來越少,後來,戚柔對鐘離意一見鐘情,不管不顧得嫁入了大殷。為人妻為人母以後,倒是對蘭因的思念淡了一些。
可是後來某日,她在偶然間遇見了宋丞相新娶的正妻,猛然發現那個嬌豔的美婦人正是與自己結義過的好姐妹,心中一陣欣喜。可惜那時的先帝剛剛去世,如今的皇帝才即位,賢王為了避嫌,已經在家中賦閑了好久,她身為賢王妃,更不能多餘朝種人接觸。
總之,兩姐妹再次相逢,卻已經是物是人非。之後的戚柔也多次想去接近蘭因,可又找不到好的機會……最後拖着拖着,等來的,卻是丞相夫人難産而死的噩耗!
戚柔說道傷心住,不禁也紅了眼圈。倘若她當年知道自己的好姐妹嫁入相府,非但沒有過上好日子,卻是死在了生産之時,那她才不管什麽身份地位,說什麽也要救她出來。
這件事的愧疚變成了一個種子,在戚柔的心底埋了下來。即便已經過去了十二年,戚柔對宋明月母親之事非但沒有放下,反而愈發的耿耿于懷。今日她已經見到了當年好姐妹的遺女,作為母親的那種責任感讓她莫名的親近起這個孤立無援的小姑娘,更愈發愧疚,想要加倍的對她好。
宋明月兩世以來對‘母親’的記憶幾乎為零,這還是第一次聽戚柔說以前的事情。而且也能從字裏行間中感受到戚柔的難過與愧疚,莫名得,她也跟着難過了起來,心中一酸,眼圈也跟着紅了。即便是從鬼門關裏走回來的人,也畢竟是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啊!她這麽多年,缺少的,不正是這份關懷和保護嗎!
重生之後的宋明月雖然外表剛強,刀槍不入,其實內心依舊柔軟。她看得出戚柔卻是真心實意,驀然間也卸下了心房,認真的回握了一下戚柔。
宋明月吸了吸鼻子,将到眼邊的淚水忍了回去,對戚柔微笑道:“明月能與賢王妃有這樣的機緣,已然是天大的福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福禍旦夕,母親之事與王妃無關,請不要太過自責。”
戚柔也知道往事除了傷心之外,再無益處,于是笑了笑,對宋明月保證道:“月兒,你記住。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娘親,倘若有誰欺你、辱你,你便來告訴我。我戚柔再次保證,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第 10章 來了個不速之客
自從上次賢王妃當着衆人的面,将宋明月認作幹女兒。宋明月在府上的地位就有了一些變化,丫鬟仆人見到她都會恭恭敬敬的叫一聲二小姐,待遇也比從前好了許多。雖然只是從最末等的破院子,搬到了一般的住處。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蘇氏可是能從青樓爬進丞相府的人,處變不驚的本事還是有的,美名其曰‘不卑不亢’。所以,宋明月在府中還時不時的被宋爾曦冷嘲熱諷。
宋明月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卻一點都不着急。她被虧欠的東西,她一定會一點一點,親手的奪回來。之前的還只是一個開始,以後的路還長,她說過的苦痛,也要好好的——加倍奉還呢!
一日,春光明媚。宋明月起了一個大早,梳洗完畢,就在院子中做活動伸展軀體。不知道為何,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重生以後的身子大不如上一世。
她也曾懷疑是宋爾曦或者蘇氏下藥,可仔細查過之後又無,于是推斷是自己虐待受得太多,落下了病根。現在手頭沒有好藥可以給自己滋補,只能每日鍛煉鍛煉身子了。
還沒動一會,她忽然覺得背後怪怪的。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似乎有一道目光在注視着自己,仿佛如芒在背,讓人十分的不舒服。她心中一頓,佯裝什麽都不知道,又忽然猛地一回頭:“出來!”
“哎喲……”一個少年的聲音猛地從院中的那顆參天的槐樹之中傳了出來。跟着,樹上就掉下來一個黑衣勁裝,高束着馬尾的利落少年。
宋明月一般做運動屏的時候,都叫丫鬟們去別處,所以這時的院子中并沒有別人。她見到來了不速之客,半點也不害怕,反倒是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趁‘敵’不備,猛地拉下了那人的面罩。
俊秀的五官,颀長的身材,通身散發出來的貴氣……宋明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鐘離期!你……你幹什麽!”
鐘離期也是十分尴尬,伸手摸了摸頭發,四處打量宋明月的院落,漫不經心道:“小……小爺路過,就來這裏瞧瞧。恩,不錯不錯。”
向來在宋明月的眼裏,鐘離期一直都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即。就連前世那麽一點強求來的緣分,都是靠她一人獨自死撐。她的确沒有理由去恨鐘離期,可也再也喜歡不起來了。今日看他不請自來,驚喜沒有,驚吓倒是不少。
她沒給鐘離期好臉色,白了他一眼,說道:“堂堂世子爺,爬姑娘家的牆頭。若是傳出去了,賢王和賢王妃的臉往哪裏擱??”
“這是樹。”鐘離期一本正經的糾正了宋明月的‘口誤’,然後才說,“我為什麽來這裏,還不是我那對活寶爹娘!傳出去就傳出去了罷!”
宋明月不解:“什麽意思?賢王和賢王妃叫自己的親生兒子去爬姑娘家的牆頭?”
“呸呸呸,別說的那麽難聽。這是樹,而且這不叫爬牆頭。我這是,觀察、觀察!”鐘離期氣得直跺腳,心道自己拿倆活寶爹娘真會給自己添麻煩。他一個好端端的,玉樹臨風的公子,非要被逼着做這種事情。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淪喪。
兩個人鬥嘴你來我去了好一會,宋明月明白了過來。原來戚柔擔心自己不再丞相府,自己仍會受欺負,于是就讓賢王派些暗衛來保護自己。可是賢王說派暗衛去丞相府這種事情太喧賓奪主,若是別人發現後果更不堪設想,所以兩個人商量了半晌,最後退而求其次,讓他們的寶貝兒子親自來探看一番。還美名其曰——看看你武功練得如何了。
一聽戚柔,宋明月的內心就柔軟了下來。人活在世上,有什麽比被人惦念關心還要更好的事情呢?
可惜面前的人是鐘離期,她仍是板着臉,擡手送客:“勞你這世子爺貴足,我一切都好。過一會我這院中就要來人,被人發現了我和你在這裏‘不清不楚’,那我才是真的不好了。”
鐘離期哼了一聲,俨然不信宋明月的敷衍。他朝她擡了擡下巴,忽然放輕了聲音:“真的沒事?”頓了頓,眼神飄到宋明月的胳膊上,“那那些傷是怎麽來的?”
宋明月一噎,居然有些無言以對,她活絡筋骨,難免要露出胳膊,沒想到就因為這個就被看穿了。其實這點傷宋明月本就是打算順其自然,并未想過遮掩或者大做文章。若是戚柔見到了,那到還好,只是第一個看到的是鐘離期,這感覺就十分微妙了。
“這不管你的事,也不需要你來管。”宋明月畫蛇添足的牽了牽自己的袖子,又伸手去推鐘離期,“你快走吧。不必和幹娘說這些東西,我自己能處理的好。只是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真的處理不好了!”
“切,小丫頭片子,脾氣倒是不小。”鐘離期居高臨下的宋明月,心中莫名湧起了一股奇怪的情緒。不過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只得一個輕功,很快就消失得無影了。
“二妹妹,二妹妹!你在這裏幹什麽?快來快來……咱們府上來客人了。”
鐘離期剛走,就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宋爾曦從院子外跑了過來。正在宋爾曦看了一眼還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