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勞動節放假的時候一大早李彩玲又跑了一趟歸東村,大海撈針似的找了一天,依舊一無所獲。跟那個小商店的老板娘已經很熟悉了,到下午李彩玲放棄了漫無目的的尋找,跑到老板娘這裏休息。這一次對于這條線路已經很熟悉了,李彩玲伸着雙腿坐在一把木椅子上搖着蒲扇,跟老板娘随意的扯着話題。
老板娘說她這樣找人無論再來幾次也找不到的,李彩玲嘆了口氣說自己也知道,這不是完全沒辦法的辦法嘛。
你問問是那個人是哪個組的叫啥名兒,或者組裏有啥特殊建築的,好找。老板娘建議她。
可我知道的消息确實太少了,李彩玲默默在心裏說。她除了那個鹵菜店和揭文的那篇文章之外,她就什麽消息來源都沒有了。要不要我明天重新去問問鹵菜店?李彩玲想找尋程寧在這裏生活的蹤跡。
李彩玲看着門口的公路,上面時不時的有三蹦子路過問她走不走,她的确不像是村裏的人。李彩玲再次擺擺手,靠着椅背輕輕的前後搖晃着,天氣不算冷也不算熱,正是穿着短袖嫌冷長袖嫌熱的階段,李彩玲無意識的搖着自己手裏的蒲扇,思緒卻正在激烈的尋找着問題的出路,旁邊商店裏有一個帶着草帽穿着背心的瘦小的男人過來買煙,老板娘熟稔地跟他打着招呼,門口有兩個小孩捏着竹蟲跑了過去,笑聲因急促的腳步而變得斷斷續續的。
怎麽從程寧身上挖掘出過去,這件事已進入了死胡同,李彩玲在這裏來了兩次,兩次都進入程寧讀過的小學苦苦搜尋,可真的一點痕跡都沒有尋找到——是不是這個行為一開始就是沒用的?
李彩玲的腦子裏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自己是不是思想太理所當然了,所以忽略了很多其他的東西?的确,程寧無疑在歸東村呆過一段時間,至少她6年的小學生涯是在這裏度過的,自己也正是因為相信她在這裏呆的時間久,才确信她會留下一些痕跡,而這種相信卻沒給自己帶來任何東西。
李彩玲又回想起揭文的話來,揭文說他只來過一次,所以自己理所當然的也就認為他于此地留下的痕跡就少,這樣的想法是不是也是片面的?
再一次,李彩玲再一次的回想着揭文那篇作文裏的內容。第一遍确實沒發現什麽內容,也許是因為自己苦尋一天實在是有些心浮氣躁,回學校後再去圖書館借到原文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推敲,也許總能找到點什麽。
這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李彩玲有些不太确定的嘆了口氣。
放假到學校後,李彩玲又跑去了圖書館。她将校友集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翻到揭文的那一篇,拿出準備好的紙筆,在心裏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
李彩玲在心裏默念着,一切細節都要記下來……一切……一切……
她的目光落在第一行上,一邊看一邊做着筆記:下雨天連成一排的院裏飛的很低的蜻蜓、參天的香樟樹、竹子上捉到的可以吃的竹甲蟲、小溪石頭下的螃蟹……李彩玲自己記的都沒有信心,但她還是摒棄雜念老老實實将所有的常見的不常見的都記在紙上,因為這是她最後能把握的線索。
還有整整一個多月才到端午節的假期,李彩玲等不及這麽久,思考着怎麽才能提前再去歸東村再去一次,她只能想到每周星期天的假,可如果在歸東村搭乘固定5點多的那一趟車,周日晚上的晚自習是鐵定趕不上的。
李彩玲還從沒有逃過學,但從這一刻開始,這個念頭便一直時不時的從她的腦海深處浮出來。
更讓她堅定這個想法的是她随後注意到的揭文、程寧還有陳良傑的關系。一開始李彩玲還沒注意到揭文和程寧的關系時,陳良傑在她心裏就是一個糾纏程寧的暴發戶二代,可自從自己知道揭文和程寧在一起後,陳良傑的這個存在總讓她覺得不舒服,可能也是因為自己心裏的天平一直向着揭文,看到陳良傑現在還來班上等程寧放學,而程寧竟然什麽拒絕與反感的神情都沒有,這樣的關系讓李彩玲非常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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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揭文好像也是一樣。新一周的文學社的例會上,因為一年一度的校內的文學刊物選稿工作已經全部完成,揭文過來安排下一階段的工作安排,他發言的時候李彩玲注意到他的情緒不佳,眉毛之間的褶皺如同李彩玲在歸東村看到的被雨水沖垮的泥土的溝壑,語氣也失去了平時的輕松與平靜,要是平常他還會與社員閑聊幾句,可今天他除了安排事情之外一句話別的話都沒有說。
李彩玲觀察着他的臉色,終于忍不住的坐到他旁邊去,問他怎麽看起來心情這麽差。
沒事。揭文說。
話說今天晚上我又看見陳良傑來找程寧一起回家的。李彩玲緊緊盯着揭文的臉色。
別跟我提他。揭文的臉色一瞬間像是撕裂開了一個角,露出裏面的咬牙切齒、張牙舞爪的怒氣來。
李彩玲一下子噤聲愣在原地,這樣的揭文讓她陌生,她也終于通過撕裂的這一角得以隐隐看見揭文與程寧之間她原以為他們堅固的感情上面,有走進才能看清的密密麻麻的裂痕,這讓她更加震驚,同時一種不安席卷了她的大腦。
她心裏原本便有一種不好的猜測——她之前也說過她不認為程寧是真心喜歡揭文的,但後來揭文看起來那麽幸福,她即使再苦澀卻也希望他一直這樣開心下去,而現在眼前這個失态的、反常的揭文卻更加提醒李彩玲也許正如她想的那樣,這場感情可能帶給揭文的就是傷痛與失望,而程寧與陳良傑之間的關系也更讓她懷疑——
李彩玲想着程寧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側臉,真想撬開她腦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麽!
李彩玲等不及了,這周日翹課就翹課吧!
陳良傑原本今天晚上不準備去找程寧的,相比較起來網吧好像對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而且跟程寧呆久了那種精神戀愛實在是沒意思。可今晚程寧好像比平時興致高一些,對他說的話還會進行附和,“你是不是生日快到了?”程寧問他。
“對啊,怎麽,要陪我過生日?”
“起碼要送你生日禮物嘛。”程寧向他眨了眨眼睛。
“把你送給我就行了,”陳良傑第無數次這樣說,可這次程寧偏了一下頭,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拒絕。陳良傑繼續問她:“這周六晚上出來給我慶祝生日?”
“就我們兩個嗎?”
“對啊,”陳良傑立馬感覺到有些激動了。
“可以啊。”程寧答應了。
陳良傑不知道程寧怎麽就突然想通了,但這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一天終于要到來了!
周六一放學陳良傑就急匆匆地收着書包,隔壁桌的兄弟看他叮叮當當地忍不住打趣他道:“陳少,這麽急趕着去哪兒啊?”
“還能去哪兒?”陳良傑忍不住眉毛都飛起來,他向兄弟使了個顏色,“趕着辦事兒啊!”
“跟誰?程寧?”兄弟立馬感興趣起來,扯着他袖子不讓他走。
陳良傑哈哈笑了起來,任兄弟将他的校服拉到肩膀之下才不賣關子了,“今晚就我們倆人在我家。”他向別人抛了個媚眼。
離開教室時他還特意從揭文的桌前走過去,他用勝利者的眼神睨了揭文一眼,卻聽見揭文沖他重重“哼”了一聲。
“你哼誰呢?”陳良傑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
揭文沒理他,自顧自的收拾自己的書包。
陳良傑不想讓自己失了面子,嘟囔一句:“不就是沒追到惱羞成怒嗎。”
這句話讓揭文擡起頭來,他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之前的半點柔和,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着牙根說:“程寧從沒喜歡過你——”
“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你?要不我讓程寧過來當面問個清楚?”陳良傑的音量大了起來,同學們早知這兩人積怨已深,沒一個人再上來詢問。
“你也不是真的喜歡她,”揭文定定看他三秒抛出這句話,像是不屑再與他進行無意義的對話,“我不管你有什麽背景,這是我最後一次忍你。”他用食指指着陳良傑的鼻尖,被陳良傑一手拍開。
揭文将收好的書包往肩上一背,再沒看他一眼,陳良傑學他一哼,“吓唬誰呢。”
你都不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麽。陳良傑在內心嘲諷的說,沒再跟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