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醉酒
南蓮走過假山、廊橋,走至抄手游廊底下的假山幽徑處,便聞到了原竟身上的濃濃酒味。眉頭微蹙:「小叔喝醉了?」
原竟趴在倚欄上,嘴角微微上揚:「你不想知道我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兒?」
「你何以喝這麽多酒?」南蓮不答反問。
「你不問我我便不答你。」原竟孩子氣地說。
南蓮瞥了四周一眼,旋即腳尖一點地又踩着假山越過了欄杆落在原竟的身邊。她的神情緩和了下來,似哄小孩一般道:「你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兒,告訴我吧!」
「我發現啊……」原竟一頓,故意賣了一個關子,「駱棋嬌根本就不是駱棋嬌。」
南蓮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問道:「駱棋嬌怎麽就不是駱棋嬌了?」
原竟不知怎麽解釋,總不能說現在的駱棋嬌跟重生前的駱棋嬌不一樣吧?過了一會兒,她搖了搖頭,道:「沒什麽,我只是有些恍惚罷了。」
南蓮垂眸:「小叔見到她了?」
「見到了,長得不錯,就是瘦了些。」原竟說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扭頭凝視着南蓮,「話說回來,我發現她跟你在氣質上還是有一點點像的,果然是你們相處得久了,就潛移默化地有了相似點了嗎?」
南蓮的臉上并未露出不悅的神情來,只是用比以往還要複雜的眼神看着原竟。原竟咧嘴一笑:「我也看見落華公主了,她是不是喜歡駱棋嬌?」
「小叔怎的跟婦人一般八卦了?」南蓮狹促地問。
「我也是……」原竟放低了聲音,「怎麽就不能八卦了?」
「好好好,是,小叔可滿足了?」南蓮的眼神柔了不少,又跟原竟聊了會兒,直到原竟問原勵的下落。
今日原勵被南蓮戲耍了一番,心情很是不爽,然而他想到除了駱老翰林他還能從別的地方結交朝中官員。眼下有個絕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想錯過。所以厚着臉皮去到了梁王與趙王辦的文會,遞了拜帖。
兩位王爺一看是原烨的兒子,不管如何也該給個面子,就讓他進去了,直至現在也還未歸來。
「我說他今日怎麽這般古怪,原來如此。」原竟揉了揉太陽穴,「煩請大嫂說一下府中哪些人是你的,免得我處理的時候把他們也處理走了。」
原竟一直都清楚原府內有太子和齊王安插-進來的棋子,早在她重生後便處置了一些,剩下的只是不想打草驚蛇便沒動。如今她不能讓她跟平遙前世的事情在原勵的身上重蹈覆轍,所以哪怕打草驚蛇,她也要動手了。
先前的她一直都不清楚平遙是怎麽跟齊王聯系上的,後來留了個心眼才發現是平遙通過原勵身邊的小厮呂文跟齊王的暗線聯系的。而她先前也認為呂文只是負責幫原勵與平遙牽線或傳遞消息,卻沒曾想,呂文的作用是雙重的。
原勵認為呂文呂武是在幫他牽線,卻不曾想呂文對他也非忠心,所以未曾注意他已經步入了平遙和齊王聯手編織的溫柔情網。而呂文呂武很小便跟着原勵了,一般人也不會懷疑他們。
原竟便開始從他們的身世來查,發現他們有一個義父,這個義父是原府以前的家丁,幾年前因被發現手腳不幹淨而被趕跑了。後來這個人輾轉之下入了齊王府,而呂文呂武是他的親生兒子,之所以認為義子,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不過也不可否認這或許是對方故意留下的漏洞,就如同她讓紫花到平遙的身邊去。依照平遙的聰慧,她該猜得出紫花的作用,故而做不到信任她,信件自然也不會那麽容易讓紫花看見。所以也可猜測她所看見的信件是平遙故意給她看的,從而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說到這,南蓮的嘴角輕輕一勾,問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何要放這麽多人在府裏?」
原竟伸手拉着南蓮,稍微一使勁,迫使她倒下來坐在了她的腿上,促狹的笑聲在耳邊低低響起:「你不放這些人在這兒,又怎有機會和我偷情?」
原竟一點也不擔心她們會被人看見,早在南蓮使輕功上來時,就該有人識得去驅散周圍的人。
酒氣撲在南蓮的臉上,她輕輕推開原竟靠近的臉,道:「白日不得宣淫。」
原竟笑了笑,眼神忽然深邃了起來:「是否會有一日,原府裏都是郡主的人呢?」
「何時開始,你又不信我了,還是說,你一直都不曾信任過我?」南蓮面色如常。
原竟讪笑着将腦袋擱在南蓮的脖頸邊上,喃喃自語道:「我怕……」
南蓮久久都不曾聽見她往下說,卻發現她已然瞌睡了過去。
天已經灰暗了下來,偌大的園子裏景致宜人。南蓮與原竟就這麽維持着一個姿勢過了一會兒,花蕊與吹虞提着燈籠出現,她才将原竟交給花蕊,又讓吹虞去煮些解酒湯。
花蕊扶着原竟回去,南蓮的身影剛離開,她便道:「郡主走了。」
原竟睜開眼,又打了個哈欠,道:「你知道我沒喝醉?」
「二少爺若真的喝醉了,我可扶不住你。」
既然花蕊都能看出她并沒有喝醉,南蓮又豈會不知?她今日發現的趣事又何止「落華公主喜歡駱棋嬌」一事。她将所有發生在落華公主、駱棋嬌與南蓮身上的事情聯系起來,便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南蓮做了傷害了駱棋嬌的事情。
能讓曾經關系友好的三人,到落華公主如此記恨南蓮,只有南蓮傷害了駱棋嬌,而且駱棋嬌落水,怕是南蓮做的。既然如此,南蓮為何要做這些事,她的用心是什麽?
或許這件事也與她有關,是否是因她才導致南蓮做了傷害駱棋嬌的事情?可是她在此之前從未與駱棋嬌有接觸,更何況駱棋嬌落水是在南蓮嫁入原家之前,也在她們認識之前……
翌日,原竟去當值,便聽見周圍的生徒都在讨論昨日兩位王爺所舉辦的文會之事。原竟自昨夜原勵回來後便聽說了不少在文會上發生的事情,據說昨日太子與齊王都到了,就是為了讓皇帝看見他們兄弟之間有多兄友弟恭。
然而即使他們到場了,可也還是會下些絆子,好讓兩位王爺沒那麽容易博得衆多名儒的青睐。而兩位王爺也還算聰明,請了一大群關于《濟民圖志》上記載的技藝的能工巧匠,又請了有一張巧嘴的伶俐智才來把衆多名儒先唬一唬。
正當衆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濟民圖志》上時,兩位王爺卻并未借此機會繼續将他們的名聲發揚光大,而是再次低調了起來。
衆多在旁留意着朝局變動的臣子見狀不由得有些琢磨不透:「兩位王爺為何不趁機造大聲勢,跟齊王一争高下?」
「或許他們的目的也只在編撰《濟民圖志》?」
「他們的目的并不在與太子、齊王争高下。」有人一語中的。
「那他們大費周章地讓天下人皆知此事難道真的是為了《濟民圖志》?」
那人搖了搖頭:「目下而言,太子的地位還難以撼動,而齊王在朝中的勢力也是紮根多年的。兩位王爺人單勢薄,哪怕聯手了也無法與他們對抗,而且這麽做只會讓皇上不喜。」
這麽一說,聰明人都聽得出其言下之意:兩位王爺并非沒有野心,他們的初步目的只是讓皇帝認為他們并無野心。
且不管皇帝信不信,朝中的部分臣子卻是信了的,而且他們此舉獲得了一些中下層的官員的好感:比起出詩集,還是這樣的技藝更方便百姓閱覽和學習,好學得一些謀生的技藝。
不過梁王和趙王怎麽會突然聯起手來,這還是讓許多人費解。哪怕他們聯手把太子與齊王都打敗了,那皇位只有一個,梁王與趙王,誰來坐?
而讓衆人加以觀察的機會又再度來臨,接下來便是春獵大會了。這兩年皇帝都沒有參加,今年身子好了許多便忽然說要參加,而且獵場設在了避暑山莊邊上的林子裏。
避暑山莊剛建成沒多久,該有的儀式也已經舉辦完了,雖還沒到酷夏,但皇帝道:「趁着朕還有命享受,那便先享受吧!」
雖然底下所有人都違心地稱他可萬歲,不會有事的,可他也沒有盲目地相信了。
此次的春獵大會因皇帝的再次參與而由禮部、太常寺負責相關的儀典。先前的規矩并不多,各家的世家公子也可随意參加;可此次在皇帝的授命之下,也只挑選了部分世家子以及官員陪同,前往避暑山莊住上五天。
原烨、江廣等大學士則需留在京城代為處理朝政,錢任用等人雖谏言稱皇帝離宮理應由太子監國才是,可皇帝卻執意讓所有的皇子都參加春獵大會。
衆人猜測皇帝是否要考校他們的功夫,只有部分人隐約為太子感到擔憂:皇帝離宮以往的慣例都該是太子監國,可皇帝偏偏讓太子同行,這或許不是因為寵愛他,而是為了防止太子在皇帝離京之際做出些謀朝篡位的事情來。
皇帝已經開始不信任太子了,偏生錢任用乃太子之人,他這麽熱衷于提出讓太子監國,這更容易讓皇帝懷疑。
相較于太子的彷徨和惶恐,齊王就顯得開心多了。皇帝不信任太子,這對于所有想争奪那一個位的皇子而言都是一個預示。而梁王和趙王雖然也被皇帝帶在身邊,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對他們的心思并不多,純粹是喜歡他們也想考校一下他們罷了。
此番陪同皇帝去狩獵的名單上也有原勵與原竟,倆人臨行前的一晚被原烨尋到了書房。原烨想了很長的一段日子,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放任原勵纨绔下去了,而原竟在朝中也需要助力,若是他們二人能齊心協力,那日後原家在朝中也不容易被撼動地位。
「你們可知此番為何皇上會讓你們随行?」
「自然是看重我們原家。」原勵道。
原烨點了點頭,又看着原竟,希望能從她的口中得到不一樣的答案。原竟卻有所保留地說道:「大哥說的是其一,第二是因為為了讓爹安心地處理朝政。」
皇帝這麽做,又何嘗不是有別的打算,原竟看得出,原烨自然也看得出。除此之外,原烨的兩個「兒子」都在皇帝的手上,相信原烨也不會有什麽小動作。
原烨的心思轉了一會兒,仍然不把這等會讓他們感覺到壓力的事情告訴他們,只道:「嗯,對,所以此番在狩獵大會上,你們凡事要多商議。在府內你們是如何我不管,可在外,你們必須得同心,否則後果你們都承受不起。」
「我自是聽爹的。」原勵的眼珠子溜溜轉,雖然心中并不這麽想,可嘴上卻答應了下來。
原竟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只垂眸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
原竟就是這麽矛盾~~
不過也不怪她這麽矛盾,畢竟郡主身上的秘密讓她感到沒有安全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