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賀壽
原府只有原竟與南蓮接到了駱府送來的請帖,這讓原鹿氏倍感尴尬又面上無光:畢竟原府裏南蓮是郡主,又與駱棋嬌是閨中密友,她還可攜原勵過去。而原烨為吏部尚書又有大學士頭銜,而她是一品诰命夫人,可駱府竟然越過了他們請了原竟!
原勵在南蓮拿到了請帖後便命人将他的新衣裳拿出來,又忙着去給駱老夫人備禮。原府的衆人看見他如此殷勤的模樣,不由得感到稀奇:「陪郡主回去省親都不見這麽積極,何以對駱老夫人的大壽如此上心?」更別說原勵跟駱府是完全沒有交集的。
原勵笑道:「我身為郡馬,自當陪在郡主的身側。」
衆人心道:你竟還會有這種覺悟?!
原勵看着南蓮,眼神中有一絲挑釁和傲然:「郡主你說是吧?」
衆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南蓮的臉上,仿佛是看準了南蓮沒理由堂而皇之地反駁他,他的嘴角都挂着笑。
南蓮瞥了他一眼,忽然嫣然一笑:「自然。」
笑容是罕見的和煦,讓人錯以為南蓮又如當年剛嫁進來時的那般溫婉、體貼得體,只有原勵在她的眼裏看出了不屑和無情。
「這個女人!」原勵暗暗地咬牙,他定要讓南蓮對他刮目相看,定要超過原竟甚至是他的爹,讓南蓮無法再蔑視他。屆時他就能将南蓮玩弄于鼓掌之間,好好地折磨她一番!
他之所以這麽積極想要參加駱老夫人的壽宴,便是想借此機會結交駱老翰林與駱棋琅。可惜他之前因駱家的人都很是低調,又因駱老翰林致仕了,在朝中也無甚影響力便沒有與之結交,讓原竟早了一步。
聽了齊王的一番話,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先前的他目光實在是太短淺了。駱老翰林雖致仕了,可朝中還有許多他的學生,因他的為人低調,所以在朝中才會鮮少被人提起。可這并不代表他就是不值得結交的,反而若能入他的眼,那日後在朝中可有許多人相助。
太子、齊王也想與駱老翰林交好,可惜駱老翰林軟硬不吃、刀槍不入,都以君臣之禮與他們保持了距離。太子身邊還有馮應,故而也不将他放在心上。反倒是齊王,身邊雖有許多人的支持,可到底還是些沒什麽威望的年輕之輩,遠不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子更能為他争取更多的人。
原勵自從聽了平遙的建議與齊王接觸後,在齊王那兒終于感受到了被人重視的感覺。齊王親自迎接了他,并與他稱兄道弟,還替他在原家不被重視而感覺到打抱不平。
原家的一切本來都是他的,可有了原竟的存在,他的一切都被奪走了。他不甘心,可到底還是拼不過爹對她的偏愛,讓她越來越受矚目。
走在街上,百姓若是說到原竟定要誇獎一番,又想把自家未出閣的女兒嫁給她;可說到他,卻是他如何混帳、流連煙花之地,是為纨绔子弟。
可與父作對終究不好。原勵也有此憂慮,齊王笑道:「我與原尚書共事多載,且原尚書乃國之棟梁,莫說我與他無仇,哪怕有仇,君子尚以德報怨,我也不會為難他的!」
駱老夫人大壽的那一日,原勵起的甚早,他得知南蓮還沒起來便直接去了她的房間,結果推門時卻被門闩給攔住了怎麽也推不開。
「郡主呢?」原勵問吹虞。
「郡主還沒起,郡馬這麽早來找郡主所為何事?」
原勵瞪了她一眼:「沒起?今日可是駱老夫人的壽辰,她怎的還沒起?」
「郡主并不打算去駱老夫人的壽宴,自然就無需早起準備了。」
原勵睜大了雙眼:「不打算去,可……」他猛然想起,南蓮可從未明說她要去參加駱老夫人的壽宴的,至于請帖的事情,她随便差人過去推辭了便是了,也用不着跟他言明。
「你、你們!」原勵大怒之下氣沖沖地離去。他覺得自己被南蓮欺騙了,虧得他為了這一天精心準備了一番,可到頭來南蓮還是把他當猴子耍了。
當他看見原竟也悠哉游哉地在花園跟麥然學習拳腳功夫的時候,心思百轉千回,最後走了過去:「二弟!」
原竟一個趔趄差點沒摔進池塘裏,幸虧麥然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衣領,讓她安全地呆在了地面上。她緩過神來,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原勵一眼:郡主大嫂又給他吃什麽東西吃壞腦子了?
「大哥。」原竟整理了一下衣裳,也向原勵打招呼。
「你也不準備去駱老夫人的壽宴嗎?」
「也?」原竟詳裝聽不懂,「這麽說來,大哥跟大嫂并不打算去了?」
原勵盯着原竟的表情,想從中看出些蛛絲馬跡來,奈何原竟僞裝得太好,他實在是看不出原竟是否是聯合了南蓮來鉗制他的。擺了擺手:「沒事了。」說完就走了。
原竟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起來。南蓮從未與她說過要推辭了請帖,而且那是駱家,南蓮與駱棋嬌既然是閨中密友,那自然該去的才是。可南蓮為何不去?
「少爺,還練嗎?」麥然問道。
「用早膳,沐浴更衣去賀壽!」
原竟去到駱府的時候,時辰剛剛好。駱府內滿是賓客,大部分是族親以及駱老翰林以前的學生,而女眷都在內院陪着老夫人。
駱老翰林讓駱棋琅引原竟到老夫人的跟前,她的視線粗略地在邊上的女眷臉上掃過,心裏琢磨着是否能看見駱棋嬌。雖然她這世跟駱棋嬌并不相識,可她來駱府這麽多回,愣是一次面也沒見過,便覺得有些好奇。
給老夫人祝壽又送上了壽詞,老夫人似乎很滿意,臉上一直挂着笑容,笑得很慈祥。沒來得及唠嗑多幾句,駱棋琅便來喊原竟到外頭去,而這時管家來報:「落華公主殿下來了。」
原竟聽見這個名字便想起自己那條受傷的腿,不過既然南蓮收到了請帖,那落華公主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她都已經來了,也無需刻意去避開。
落華公主是微服過來的,并未聲張,而且她過來後除了見了駱老翰林便直接來了內院。當她看見原竟的時候,眉頭一皺,眼神掠過她放在了內堂的女眷處,
「公主在找郡主嗎?她沒來。」原竟好整以暇地看着滿是戒備神情的落華公主。後者也發現了并無南蓮的身影,她才松了一口氣。
「諒她也不敢過來!」落華公主哼了哼。
「郡主為何會不敢過來,據我所知,她來過好幾回了,而我多次來駱府卻未曾聽過公主常來的。」原竟雖是在替南蓮說話,可也存了試探的心思。
「要你置喙!」落華公主道,可卻還想辯解些什麽,「本宮又不似你們能常出門!」
原竟張了張嘴,邊上卻傳來一聲溫婉又嬌弱的聲音:「落華。」
扭頭看去,卻見一個身形消瘦的女子身着一身較為豔麗的紫綠大袖的褙子,款款而來。原竟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當即便避嫌地移開了視線。
這張臉很熟悉,可是又很陌生,跟前世的記憶中的那張臉有些許不同。前世的那張臉有些嬰兒肥,臉蛋粉粉的,還有些點點的麻子。完全不懂得修飾些許,與此同時身材也是豐腴的,而不像此刻這般面容雖無什麽血色,也無麻子。身形纖瘦,仿佛風一吹便要倒了一般。
「小嬌,你怎麽跑出來了,這裏有男人!」落華公主快步走到駱棋嬌的身邊去,擋住了原竟。
原竟心道:你不許駱棋嬌見男人,可卻與我「幽會」來着,這也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吧?
可旋即又想起南蓮說落華公主不喜男子,便愣了一下:難不成落華公主喜歡的女子是駱棋嬌?!
原竟被自己的這個猜測稍微驚了一下,便偷偷地觀察了起來。駱棋嬌的目光在原竟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爾後看着落華公主道:「兄長也在,無礙的。」
「可這個人是原竟!」落華公主說着,扭頭狠狠地瞪了原竟一眼。
駱棋琅在邊上聽得也是一頭霧水,他碰了碰原竟,低聲問道:「你跟落華公主也有糾葛?」
「我?」原竟覺得她何其無辜,什麽也沒做就被人誤會四處拈花惹草了。還沒開口解釋,駱棋嬌便對落華公主道:「我知道她是原二郎。」
「那——」
「可這與她無關不是?落華何必遷怒與她。」
落華公主聞言,反駁不得,便滿是不忿地看了原竟一眼,拉着駱棋嬌的手往裏走去:「不遷怒,你帶我去見老夫人吧,再晚就誤了時辰了。」
駱棋嬌被落華公主拉着離開,也迫使自己加快腳步跟上她的步伐,走了一會兒卻是回頭看了原竟一眼,眼神複雜得讓原竟看不透。
「看什麽,走吧!」駱棋琅擋住了原竟的視線,似乎對她盯着他的妹妹瞧而感到不滿。
原竟與駱棋琅往外走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性子倒是大為不同了。」忽然她又問,「令妹是怎麽落水的?」
「你問這個做什麽?今日乃大喜之日,這些事情不提也罷。」
「是我唐突了,還請見諒。」
喝了壽酒,吃了壽宴,到酉時便都散去了。原竟被駱棋琅灌了不少酒,她沒想到向來溫文爾雅的駱棋琅喝起酒來卻是豪邁得很,差點把她喝趴下了。
扶着駱府的牆,她吐了兩回,直到把肚子裏的所有的東西都吐光了才坐在牆角跟,靠着牆阖眼歇息。忽然聽見有人在跟麥然說話,她才睜開朦胧的雙眼,卻見是一個小丫頭:「我家小姐讓我給原大人送來解酒茶,還請喝完再回去。」
「你家小姐?」原竟雖喝醉了,可腦子卻清晰得很,「駱棋嬌?」
麥然嗅了嗅那碗解酒茶,發現沒問題便遞給了原竟,後者一口氣喝完了,才道:「替我謝謝你家小姐。」
小丫頭回去複命了,原竟感覺身體不至于太難受了,便站起來往原府走回去。她是從後門進去的,穿過貼着圍牆的抄手游廊,便到了花園看見南蓮閑庭信步的身姿。
這條游廊稍高,能将園子的大半景致看個大概。原竟在游廊的長倚欄上坐下,看了南蓮許久,直到身子感覺到了一絲涼意,才朝着南蓮喊道:「郡主大嫂。」
她的聲音把在園子裏打掃的下人都驚動了,衆人紛紛看着在那高高的游廊上的原竟。而南蓮早在她出現在抄手游廊上時便看見了她,只是眼下沒有理由去找她,卻沒曾想她就找上了自己,而且還如此光明正大。
「你可知我此番去祝壽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原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