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知
張晉厚不傻,他們張家眼下是樹還沒倒猢狲就散了。溫香樓自他射傷錢寧後似乎就不怎麽待見自己了,他通過打聽,發現溫香樓的幕後東家極有可能跟錢家有關系。這樣,他更加不愛去溫香樓了!
不去溫香樓後,去普通的酒館似乎也忒無趣了些,好在這京師的煙花之地還不少,高級一些的如通香館,他還是去得的。
和人相約在通香館後,他吃着酒,懷中抱着溫香軟玉,好不自在。這時,一個醉醺醺的男子推開了他這兒的門,他本來受原竟以前的設計而心中埋下了陰影,如此更是一驚。旋即他回過神來,眼下這姑娘可不是原竟的人!
「什麽人!」張晉厚的友人一聲冷喝,卻見那男子笑哈哈地看着他們,張晉厚一眼便認出那是馮喬周!
「馮公子,不是這裏呀,在隔壁呢~~」男子身旁的姑娘笑道。
「不是這裏呀,那咱們走!」馮喬周道。
「喂,你大膽!」張晉厚的友人大喝,馮喬周稍微清醒了一些,瞧着他們,眼中的神色不屑一顧。
但是他看清楚了張晉厚,又想起張晉厚的老子設計讓一個秀才來算計他,他頓時來了氣:「原來是你小子!」
通香館裏鬧哄哄的,各種聲音從各廂房裏傳出來,可是二樓的一間上房的門口卻擠滿了人。
安知魚經過也湊了一把熱鬧,卻見是張晉厚與馮喬周正劍拔弩張地對峙着。
張晉厚想起他爹近日來的煩心之事,思及都是馮應的錯,自然對馮喬周沒什麽好臉色。而馮喬周對他的指責之事,他是一點也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呵,我在說什麽?你們張家別以為我們查不出來。這天底下還有什麽人是我們馮家對付不來的?還有什麽事是我們馮家查不出來的?」
「我呸,真當你們馮家是天下第一世家了呀?!」張晉厚冷哼,「你盡管得瑟,盡管仗着太子的勢得瑟!」
「怎麽,你以為你們張家還是太子最得意的幫手了?若是讓太子知道你們張家設計用妻族的地來陷害我們馮家的事情,離間了君臣的關系,你以為你們張家還有好日子過?!」
「呸!」張晉厚大怒。
很快,兩邊都有人過來把他們勸開了,畢竟這裏人多眼雜的,很多話傳出去了可不好聽。于是倆人也沒了對峙的心思,被人帶着氣呼呼地分別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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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魚摸了摸下巴,覺得這事足以證明太子一黨的內部已經有問題。他把這件事琢磨了一遍,翌日便登門去原府了。
原竟的職位調動後,她又有了十五天的假期。本來原烨也有的,但是他得盡快接手吏部的事務,所以休息了兩日便去了衙署。
安知魚登門的時候原烨并不在府內,只有原竟在,而且原竟并沒有因他職務低下便拒見他,這讓他對原竟頗有好感。
「安所正。」原竟看着安知魚,也算是打過了招呼。安知魚已經在原烨的安排下,順利接替了工部營繕所所正的位子,只要他盡心地替原烨辦事,想必不用多久他就能更上一層了。
「侍讀、哦不,司業大人,下官近日來是想與司業大人說一件下官在通香館聽聞的事情的。」
「來人,奉茶。」原竟道。
下人把茶奉上,安知魚喝了一口,覺得這茶香實在是香郁,便又喝了兩口才把他在通香館所見的事情告知原竟。原竟一直默不作聲地聽着,直到安知魚把話說完了,也還在沉思。
安知魚有些困惑,他想着跟原烨說這些事,而以原烨的年紀、地位怕是不怎麽感興趣的。而原竟的圈子與他們的圈子相近,應該會更為感興趣的才是,所以才這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告訴原竟,怎麽原竟也沒什麽反應?
「馮喬周可說了張家用妻族的地來設計陷害馮家?」原竟沉吟了片刻,問道。
「說了。」
「那張晉厚是什麽反應?」
「當時張晉厚受了氣也沒來得及細問,而且現場人多眼雜,他們都不敢鬧大,便紛紛跑了回家。」
原竟又琢磨了一番,旋即笑着把這事翻了過去。打發了安知魚後,原竟的臉色才陰沉下來。
她當初大費周章拿下了張晉厚的外公給他的地,自然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而且她故意讓馮家查到張家,她通過從各個老狐貍那裏得來的消息,也料定以馮應的性子是絕不會去跟張宋威對質的,這樣一來,這件事便誰都不會發現這個中的蹊跷。
可張晉厚知道這地是她奪了去的,到時候跟馮家一說,那她的計劃也就算是落空了不說,還會為原家招來不必要的仇恨。
「張晉厚,看來我沒必要再繼續放着你不管了。」原竟的眼睛閃着一絲冷光。
她便要回靜心苑換身衣裳,準備出去吩咐行事,但是經過花園時便聽見了石舫裏傳出來的啼哭聲。
她的頭一疼。這些日子以來,小雪裏經常在夜裏醒來開始啼哭,她雖然住的不近,但是那聲音還是傳到了她的耳中讓她睡不安穩。
「怎麽了?」原竟走進去問道。
只見石舫裏,龔良抱着啼哭不止的小雪裏軟言軟語地哄着,身邊是氣定神閑地抱着手爐取暖的南蓮以及臉上有些惴惴不安的平遙。石舫外頭站着花蕊、吹虞跟平遙的丫鬟紫花。
「二少爺。」「竟兒。」龔良跟平遙的聲音同時響起,南蓮這才掀開眼眸不動聲色地瞧了平遙一眼。
原竟看着這一石舫的女人,這些都是她的女人,卻又不是她的女人。心中微微有些酸,酸得讓她心裏那股狠戾又愉悅的感覺忍不住要發酵:有趣,這倒是有趣!
「郡主大嫂,怎麽不見大哥,不是一貫有女人的地方便有他的嗎?」原竟問道。
平遙臉色微霁,龔良倒是表現得很尴尬,而她懷中的小雪裏又哭個不停,她着實是不知所措。
「怎麽一直在哭?」原竟問道。
「不、不知,已經給她喂過奶水了,也沒有便意……」龔良道。
「我來抱抱她吧。」原竟猶豫了一瞬,便伸手去接過小雪裏,這是她第一次抱小雪裏。
龔良擔心她抱不好,便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抱孩子。原竟一開始生怕自己用力過度會令這小小的一團受了傷,後來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懷中扭動着身子,那軟軟的模樣不知怎得便令她心裏軟了一角。
「哭什麽呢?」原竟問小雪裏,小家夥不理她,朝着她扯開了嗓子便哭嚎。原竟見狀,橫眉豎眼地瞪着她,「你還越哭越起勁了啊!」
「你吓着她了!」南蓮把龔良一直不敢對原竟說的話說了出來,順便起身放下手爐走過去,「讓我來吧。」
原竟把小雪裏交給南蓮,南蓮哄了她一下,她竟然就慢慢地不哭了。別說龔良跟平遙感到驚奇,連原竟都瞪大了眼睛,說了句:「郡主,其實這孩子是你生的才是吧?!」
南蓮白了她一眼,龔良則更是不知用何種言語來表達自己尴尬的立場。
「我抱你你就哭?你可別忘了你是我的孩子了,想過好日子就不許哭!」原竟伸手戳了戳小雪裏紅撲撲的小臉蛋。如今天兒冷,她的襁褓是加厚了的,為了不凍傷她的肌膚,也給她抹了些溫潤肌膚的東西。
「威脅一個孩子,你倒是挺出息的。你別又弄哭了她!」南蓮嗔罵道。
原竟撇了撇嘴,收回手去。
平遙默默地看着她們,怎麽看都覺得她們此刻的模樣才是一對兒,加上那孩子,就恍若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她跟龔良反倒成了外人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看着原竟的眼神是愛恨交織的。她曾經也對原竟動過心,只是一想到倆人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有好結果的。這讓她痛苦了很久,最後親手掐滅了對原竟的愛意。
她利用原勵,在原勵面前極盡挑撥離間的話,但是她心裏是不願意這麽對原竟的!可如今,她不禁要問自己得過原竟的真心嗎?原竟的眼睛從未放過在她的身上!
原竟的目光忽然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繞開南蓮走到平遙的面前,忽而笑得一如當初那般恩寵:「遙姐姐,剛才只顧着那小家夥而冷落了遙姐姐,你可生氣?」
平遙若說不生氣,那就是虛僞,可若說生氣,那顯得自己不懂規矩。于是她略作忸怩,才道:「你還記得我便足了,哪能跟你置氣呢!」
原竟笑了笑,扶起她,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冰涼的柔荑,驚訝道:「遙姐姐的手怎的如此冰涼,紫花那丫頭沒給你備手爐嗎?」說着睨了外頭的紫花一眼。
「備了,只是我忘了帶出來罷了。」平遙輕輕地依靠着原竟的肩膀。
感受到來自身後那能把她戳成篩子的冰冷視線,原竟道:「天兒冷,竟兒随遙姐姐回去取手爐……」
平遙面上一喜,便跟着原竟離開了石舫。她的心裏又開始算計着,原竟對龔良可是不曾有過一句問候的,畢竟龔良實際上并非原竟的女人。看得出原竟的心裏還是有自己的,那這樣就好辦了!
回到了房中,她又将原竟勾住了不讓她離開,以前那放不開的姿态此刻卻在無形之中變得更加媚人。她只一個媚眼,便能勾得人失了心神。
「竟兒~~」平遙的小腿蹭了蹭原竟的腿,手也從她的腰側慢慢地下移……
原竟從平遙的屋裏出來,又披上了鬥篷正要出門去,卻在院外的游廊前看見立在石窗前的南蓮。南蓮正在看從石窗伸出來的竹葉,又伸出手去摘了一片拿在手心折疊。
這種金鑲玉竹很是珍貴,而在京師一帶能種上竹子的便也只有少數。而且原竟找回來打理它的下人也很是盡心,讓在下着雪的大冷天裏,它依舊挺立。
「郡主大嫂?」
南蓮輕挪蓮步走至她的面前,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和腰帶,後者清了清嗓子:「我跟她……沒做什麽。」
「我知。」南蓮端的是一副端莊娴雅的模樣,但深知她的性子的原竟仍然聞到了一股酸味。
「要出府去?」南蓮問道。
「嗯,你可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帶的?」
「松香齋的唇脂甚是好用。」
原竟笑了,解下自己的鬥篷給南蓮披上,道:「好,那我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百密終有一疏。